高级私人住宅别墅区，越川冲完澡后光着湿漉漉的上半身坐到餐桌前，对面的俞简正在慢条斯理的进食。
刚煎好的七分熟牛排用刀叉切下一小块，汁液饱满，放入嘴中细嚼慢咽。越川盯着俞简，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不急不躁又不显得拖沓，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吃饭模范生。
“你看我干什么？”俞简注意到他的目光，放下刀叉，抿了一口勒桦香贝丹特级园干红。
越川被唇上沾着的酒液晃了神，往嘴里猛灌了几口冰水，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个人和我一起住在这儿，有点不习惯。”
“你可以把我放了，就不会不习惯。”看样子，俞简对可伸缩隐形手铐早已深恶痛绝，恨不得一夜之间练就武林秘籍缩骨功，从馒头大的手铐中偷溜出去，逃之夭夭。
越川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还沉浸在解决一只恶鬼的喜悦中不能自已，不过这感觉和以往不同，仿佛多了几分有人见证旁观的恣意快感。
俞简吃完后站起身离席，越川则将刀具餐盘放入智能家居清洁系统，两人坐上直达电梯，辗转至主卧。
“睡觉吧。”越川将薄毯给了俞简，自己则什么都没有盖，半luo地躺在俞简身侧。
明明刚才还困意十足，听到旁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后，却反而睡不着了。
越川翻了个身，俞简穿着比身材大一号的家居服，袒露的领口轻易可以看见优越的两瓣蝴蝶骨。他后脑勺上的头发不是像越川那般直愣愣的，而是柔顺富有光泽，像是用侧柏叶漂洗过无数次。
越川想用手摸，但又怕惊醒梦中人，只好将指尖轻微地顺着发丝滑动。
很软，很舒服，像猫咪顺从的毛。
洗漱完毕后，越川将睡眼惺忪的俞简塞进奔驰G500：“清江大学算是告一段落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俞简像诈尸一般睁眼，说道：“你不会真就以为那里只有这么一只鬼吧。”
“……”越川脚踩油门，驶出别墅区，汇入川流不息的车道，“什么意思？”
“昨晚你不是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只A级鬼要虚张声势，自投罗网吗？”俞简彻底没了睡意，坐起来将额前方遮光板转向侧面，挡住东边朝阳刺目的光辉。
越川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打灯进入掉头车道：“怪不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B级、C级恶鬼对自身饥饿等生理需求难以自控，相对低级的A级鬼仍停留在可控的□□饱腹阶段，可分化出的S级鬼却大不相同，死亡并未损伤他们的大脑发育程度，在拥有爆发式体力和堪比常人脑力的加持下，能将普通捉鬼师玩弄于股掌，从而达到自己贪念恶欲的目的。
如果没有猜错，昨晚舞会上大规模的动静并非惨死的A级恶鬼所为，而是另一只S级恶鬼有意暴露同类的行踪，将那只女鬼当作挡箭牌，让捉鬼师误以为大功告成，打道回府。
“A级恶鬼无法察觉到高级捉鬼师的接近，只能被动逃跑，实在逼到绝境了才会反击，而S级恶鬼能感知到捉鬼师的存在，提早做出防备。”越川在一盏红灯前轻踩刹车，车辆稳稳当当地停在白线内。
他的视线落在俞简的大腿根部，只有死亡的鬼魂才能看见那微鼓的铃铛：“这招魂铃也该找技术师更新更新了，只能定性说明有鬼存在，却无法确定鬼的数量。”
俞简顺着越川的视线向下看，红丝带缠绕的铃铛轮廓明显，昨晚从头到尾他都未曾听到过响动。
“看来这所大学里的秘密还不少啊……”
清江大学本部图书馆阶梯前的小广场上，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交流节正如火如荼。各个流动摊位上摆放不同地区与国家的招牌美食、文创产品，肤色各异的留学生用不熟练的中文向来客介绍本国的文化底蕴。
“小哥，要不要尝尝大麦片面糊和烤面包果，免费试吃，喜欢的话可以买点带回去~”肤色黝黑的萨摩亚女留学生特地穿上了当地的特色服饰，站在摊位后朝路过的俞简两人招呼道。
越川吸了一口看起来比较友好的乳白色椰奶，齁咸！椰奶、洋葱还有其他从未尝过的辛辣调料搅匀在一起，将每一簇味蕾刺激得急剧收缩。
女留学生看着痛苦无比的越川哭笑不得：“椰奶要搭配面包果才好吃，单独品尝对外地人来说，口感可能并不佳哦……”
越川夺过路上给俞简买的那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一眨眼就将大半瓶水灌进口腔。
“……”俞简对于自己只喝过一口的水，霎时间滴水不剩的现状一言不发，装作没有看见似的，对台面上水缸中探头活动的寄居蟹产生了极大兴趣。
“这是从海边捉来的，它寄生在一个海螺壳里，但是估计在人工盐水中活不了太久。”女留学生将手伸进冰凉的水缸中，捞出那只寄居蟹，放在俞简手心上。
“活动结束后，你打算放生吗？”俞简轻轻戳了戳寄居蟹的步行足，它并没有警觉地发动攻击，而是像个害羞的小姑娘，缩进了海螺壳中。
“对，所幸学校北面临海，海湾里有一片很大的沙滩，平常没课也会和朋友一起去玩，等会儿顺便把这只小螃蟹给放了。”女留学生见俞简听得很专注，便继续说道，“你如果想来，也可以跟我们一起。”
越川卷了卷舌，嘴里总算没有咸涩麻苦的味道，在听完女留学生的话后，立即应上：“不了不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你们自己去玩吧。”
女留学生善解人意地颔首，而后主动向两人变了一场魔术。
掌纹密布的手掌心中，一开一合，出现了一朵内黄外白的花，她将开得正艳的花别在俞简袖口上：“这是我们那儿的鸡蛋花，虽然是夹竹桃科植物，但是只有叶片断裂流出的液体有毒，经过处理后的花瓣无毒，送给你，祝你幸福快乐，长寿平安，所愿皆所得。”
“谢谢。”鸡蛋花的橙黄与洁白随风波动，像是灿烂又美好的裙摆，作为传教的媒介，它的种子几乎撒遍大部分南半球，常常被信教村民作为圣洁祝福的象征。
她一定不会知道，面前看似与自己无异的两人实际都是从地底来的鬼魂。
为了防止女留学生继续向俞简有意无意地放电，越川拉上俞简，很快就离开了校园文化交流节的现场。
“我们是来捉鬼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越川食指和拇指弯曲成圆环状，然后放手一弹，那朵鸡蛋花便六神无主地飞到半空，飘向无穷远方。
俞简向越川投去奇怪的目光：“是你自己龌龊，想多了吧。”
越川被骂却毫不在意，反而高兴地轻笑两声：“我们地府也有有趣的文创纪念品，你上次才来没几天就被我捉住，估计都没有好好逛过品牌商场，下次有机会带你一起去看看，再把你押送去见孟三娘进轮回。”
俞简从话语间捕捉到一个新人物：“孟三娘？”
“哦，你没去过所以不清楚，就是人间传说中的孟婆，但之前的那位老太太早就退休了，汤药的秘方只有孟氏一脉秘藏，所以职位是世袭制，只传女不传男，现在干这行的是她们家第56代传承人，孟小之，家中排行老三。”
“原本还担心这一代全是儿子没有女儿，位子会后继无人，结果两夫妻到女娲庙里苦修五年，还真就老来得子，生出了聪明伶俐的孟三娘。”
俞简若有所思，随口一问：“在地底下做生意、考公的都是没进入轮回的鬼魂吗？”
“只能说是大部分，商鬼的审核倒还行，若是要进体制内，就必须提交生前审查，确认活在人世时未犯任何大错，并且积累了一定程度的善德，才能勉强跨入门槛。这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不仅要笔试、面试，还会进行体能考核、八项训练，才能顺利入职。每个部门都会分发正式执照，捉鬼师还会有单人定制招魂铃，手续进行长达一年。”
“刚才说大部分都是自愿留下且清清白白的鬼，也有一部分定居后继续繁衍生息的后代，或是接管父母辈的生意，受托举而谋生，或是踏入梦寐以求的体制大军行列，谋个小官职。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像你这种连履历都调不出来的，连想都不用想，第一批就会被刷掉。”越川停下脚步，“你生前不会是变态杀人魔或者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开膛手杰克吧？”
“……”俞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置可否。
“要知道履历一片空白的情况，是我和贺星洲上任几百年以来第一次碰到的，连老阎王都不一定清楚，所以……”越川逼近俞简，将他按在无人的墙角，“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逃脱重重审查，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
“捉鬼师，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俞简没有逃避越川的目光，而是直挺挺地对视，“我只是一个不愿忘记前世记忆，进入轮回的不起眼的小鬼，若不是意外扮作阎王的备选对象，根本不会被你发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贺星洲已经派人加固审查系统，相信你的前世今生，很快就会暴露在人前，到底清白与否，一看便知。没有人能做逍遥法外的漏网之鱼。”越川假意轻抚俞简的脸颊，语气却不容置喙。
俞简干脆拍掉他的手，模棱两可地说道：“那便祝你们成功。”
到现在越川、俞简两人都没有动心哈，越川只是好胜心强，觉得这只鬼很好看，是一种没有意识到的生理性喜欢，互相还是处于试探、戒备阶段。
感情基础估计还要很长很长时间，希望我能坚持更完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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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橙黄洁白鸡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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