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一在一楼大厅分别后,周生连忙赶到后台简单化了个烟熏妆,夜班经理班姐就在这时给她送来了问候:“周生,今天报到有点晚了哦,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又被那些臭男人纠缠上了?”
周生摇摇头,拿出手机给班姐展示屏幕被人摔得稀碎的手机。
他在记事本上写道:手机睡觉摔地上了,不好意思,姐,让您担心了。
班姐点点头:“没事就好。你刚来这儿半个月,打听你的人可真不少。这酒吧鱼龙混杂的,什么货色都有,你小心点,别让那些畜生占了便宜。但还好,你是个男孩子,吃不了什么大亏。”
周生顺承地点点头,他其实早已习惯这样被人骚扰的生活,只需一眼他就能明白那些接近自己的男男女女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很奇怪,他看不太懂宋一,他能感觉到宋一对他有好感,但宋一婆婆妈妈、遮遮掩掩的性格,他也拿不准那份好感是不是爱情方面的。
或者是,他只是单纯地在帮好友钓凯子。
徒有好感,屁用没有。
今天周生是代别人的班,早知道宋一会来,他是不会答应换班的。虽说宋一离开一楼去了二楼的雅座,可他心里还是特别慌张。
他喜欢宋一,似乎是凭空产生的喜欢,不受控制的生根发芽,和他相处,他能体会到困兽互舐、惺惺相惜的依赖感。
可是,如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一样,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父母也好,亲人也好,爱人也好,这些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于他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得的。
甚至于友情,交个朋友的权力都被人剥夺了。
在舞台上,周生难得出了错。
他先是打乱了几个拍,后来干脆在打鼓的时候飞了鼓锤,接连的失误引起了一些刁钻客人的不满。
切歌的时候,主唱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声,他点点头,随后下了舞台。
此时,周生坐在后台,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发闷,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呼之欲出。他颓废得靠在椅子上,身边有几个其他乐队的成员在安慰他。
他不想再装下去了,他忍受够了。
但他还是在记事本上写到: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影响到大家了。
队友却说:“没事没事,我们鼓手兼职太多,你愿意帮忙,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周生。”
是宋一的声音,周生抬起头就看见宋一站在房间门口,他脸上还贴着创可贴,朝着自己微笑。
周生眼泪瞬间落下来了,他从来不是爱哭的人,宋一这么一叫他,他就忍不住了,今天的眼泪格外不听话,任性的流。
周生上前抱住宋一,身旁的人识趣地远离了两人。
宋一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回应女孩子合适,但来不及思索过多,他就极其不自然地回抱着周生,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的,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和树人、白赢在二楼目睹了楼下发生的一切。周生只参与了两首歌的伴奏,但却出了很多低级错误,他下台后,临时补充上来一个其他乐队的鼓手。
周生下台时,脸色苍白,神情阴郁,整个人看起来很沮丧。
宋一轻轻拍了拍周生的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从小被女孩子喜欢,甚至一个男人也喜欢过他两三年。可是,他没有对女生动心过,男生也只有那么一个。他情商不低,但在爱情方面,就像白赢评价哪般——爱情的木头,茅坑里的石头,不开窍的铁门。
刘树人同为袁起和他的好友,不忘警告他说:喜欢男人就算了,干嘛找袁起谈恋爱啊。
刘树人劝他们不要谈恋爱无果后,白赢也劝他说:宋一,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袁起太狠心了,你怎么玩得过他。
两人都比宋一先要认识袁起,他们几个人住在同一片别墅区,用他们的话说,还穿开裆裤就认识了,他们没必要倒袁起的油,但所说的话又是真心为宋一好。
可是,宋一傻啊。
最后,袁起选择去英国读书,宋一被分手,他果然吃亏吃大发了。
在和袁起的感情中他是被动的,在和周生的友情中他也是被动的,他大概是真的没有能力处理好这种介于友情和爱情的感情。
也可能,这些在宋一看来不是什么必需品。
喜欢一个女孩子可以吗?
宋一也试着为自己寻觅答案。
答案是不可以,宋一确定自己对着女人硬不起来,这怎么能对别人负责呢?
宋一借了刘树人的车送周生回家,他还没驾照,一路上开得小心翼翼。周生则睡了一路,坐在副驾驶上微微蹙着眉,我见犹怜。
到了小区正门外,宋一没有门禁卡没办法开车进去,他只好把车停放在路边。
宋一没忍心叫醒周生,他躺在驾驶座上,侧过头打量周生。周生还在熟睡,睫毛微眨,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这让宋一联想到了只有在乡下的夏天才能见到的蜻蜓翅膀,扑动的时候特别吸引人。
蜻蜓透明的翅膀在光下会显示出若隐若现的纹路,给乡下的夏天别增一番趣味美好。
就像现在,周生再给某人带来美好而某人却不自知。
但车靠边停下来没一会儿,周生就醒了。
蜻蜓消失了。
他先是打量了一眼宋一,然后猛扑上去,吻在了宋一的唇角上,蜻蜓点水般,宋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吻就草草结束了。
周生打开记事本递给宋一,然后他就下车刷卡跑进了小区。
宋一低头看向笔记本,上面早已写道:宋一,很高兴认识你。最近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不要见面,是不让自己再去X-High酒吧了吗?
宋一心想,自己这是被人划清界限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脑子一片空白,他先是感到不知所措,随后是小怒,自己怎么又是被动的一方?
然后他就感到莫名其妙的轻松,不知道这是甘心还是不甘。
宋一真的觉得,周生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是,和袁起分开半年,他个基佬还是没有勇气喜欢一个新的男人,更没有勇气去接近一个女人。
就像被袁起的话诅咒了一样,他逃不掉。
宋一,你这样犹豫、婆妈的性格不好,你总是这样,会错过很多触手可及的美好。如果我再不主动一点,你就会错过我。你是喜欢我的,你得承认,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嗯?宋一,我真的很喜欢你,袁起以后只会喜欢宋一。
你接受我好不好啊,今天你给我个答案,不然我明天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去和你打招呼。
或许,干脆不打招呼好了,我们就装作不认识。
宋一从小失去的东西太多了,爸爸,妈妈,养的小猫,那时候他真的很重视和袁起七八年的友情。
袁起这个小狐狸就是这样一步步逼着宋一和自己在一起的。
宋一开车返回酒吧时不过十一点,他又和刘树人、白赢两人喝了点酒。酒过三巡,宋一扶着额头,倒在了沙发上,他盯着一束游离的霓虹灯发呆,失神中,他竟然说出了埋在心底的话:“我真的好想袁起。”
两人认识快十年了,在一起两年。
宋一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这段感情唯一留给宋一的只有精神上的屈辱与不甘。
他袁起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甩他。
当初,刘树人知道两人在一起了,那个急啊,怎么劝也阻止不下来,说什么异性相吸、阴阳调和是老祖宗留下的千万年规矩,两人这样做是违背自然规律,早晚得散,所以早散早好,别玩到最后把友情都作没了。
为了拆散他们,刘树人甚至还举了个男追男被逼跳楼的故事,还说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但细节宋一记不太清了。
两人听着,只是傻笑。那时候,两人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他们意气风发,也就顺风顺水的在一起了。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宋一真的以为他会和袁起会走到尽头。
在一起后,宋一发现自己喜欢袁起喜欢得紧,也就不在乎对袁起到底是什么感情了。
结果呢,刘树人这人说话是难听了点,但他所说一语成谶,两人确实走到尽头,只不过是背道而行,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尽头。
袁起提分手的理由也很简单,他父亲发现了两人的情感,爷爷更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孙子是同性恋,自己家三代单传,家里还算丰厚的产业最后拱手让人吗?。
袁起终究选择做父亲的好儿子、家里寄予厚望的接班人。
终究是宋一太傻了,大概只有他一个人相信所谓的诺言吧。
刘树人放下了酒杯,挥起小拳头:“一一,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去英国揍死袁起那孙子。”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傻叉的事情就是当初没坚持劝说两人分开,两个大男人当朋友当兄弟当什么不好,他妈的当对象,谈他妈的恋爱。
宋一摇摇头,他举着酒杯迎着头顶的灯光晃动着红酒,酒杯折射出炫丽的彩光,越迷人的东西越危险,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是吗?我不让你揍他,你让那孙子跪在我面前给我磕一个,我以后都不会提他一句话。”
刘树人觉得让袁起下跪比自己揍那孙子一顿还难,想起宋一刚送周生回家,回来就无精打采的,他问:“是不是和周生闹矛盾了。”
宋一摇摇头,是周生单方面和他绝交了。即使自己只想和她做个朋友,可是……可是不过一下午,自己竟然开始贪恋和她呆在一块的感觉,很温柔,很舒服。
这令他感到危险,可是两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啊,搞柏拉图吗?这和骗婚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这对人家百分百的不公平,宋一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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