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这一天,萧瑾甡还是像往常一样起床梳洗,没人知道她在自己的眼下补了多少粉,从镜子里看看不出一丝破绽后萧瑾甡才停下了手。
一出门,她就见到了北岩安,他的样子有些憔悴,眼下青黑,同她未上妆前看起来差不太多,萧瑾甡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也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大概也一整晚都没有睡,注意到他衣衫褶皱不成样,萧瑾甡想起他的衣服还都在她的衣柜里,等她走了,他应该就会去换吧?
多日共处一室的相处让萧瑾甡早已知晓了北岩安的所有生活习惯,他洁癖,爱整洁,衣服从来都是一日一换,若是出汗或是沾了泥或是很重的气味,他也会换掉。
萧瑾甡垂下眼,从他身旁走过。
她以为他不知道,可当她与他错身时,他伸出手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心,柔声说道:“生辰愉快,生生。”
“谢谢。”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北岩安微微皱眉,这个礼物,他早已准备好了,而她的生辰,他也并不是昨晚才从杏儿口中听说的,而是在当初交换庚帖时,他就记在了心中。
他本以为这一次他不能亲手给她了呢,谁曾想?
北岩安撇嘴苦笑,萧瑾甡挣开了他的手。
“——小姐!”小橘从远处跑来,说:“老泰山和表公子已经到了。”
“什么?”竟然这样早!
萧瑾甡向前跑了两步又停住,她回身看了眼北岩安,轻声说:“爷爷还不知情,你……别出来,我就说你去了外地。”
“好。”
萧瑾甡很意外,北岩安竟然会如此好说话,她没多想跟着小橘就往外走。
老泰山和顾楚怀看着都黑了许多,二人看到萧瑾甡,同时咧嘴露出满口白牙笑了笑。
萧瑾甡便也笑了,“爷爷、哥哥,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老泰山:“难道你忘了?今日可是你的生辰,生辰顺遂啊生生。”
顾楚怀:“生辰欢喜,生生。”
萧瑾甡鼻头有些酸,顾楚怀向萧瑾甡的身后瞄了瞄不见又其他人后才见背后的画轴递到萧瑾甡眼前。
“这是什么?”
“生辰贺礼,回去再看。”
萧瑾甡接过手还没捂热乎就被突然出现的北岩安接了过来,萧瑾甡猛的一僵,顾楚怀神似如此,北岩安仿若平常一般的语气说:“爷爷、楚怀来了,还没用过早饭吧?我煮了些喜面,正好大家一起吃!”
喜面?
再看北岩安,早已将昨晚褶皱的衣服换下,此刻身上也染着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有风将他的黑丝吹起,似纱幔般拂过萧瑾甡的脸庞。
萧瑾甡双颊一红,闷头跟着爷爷和顾楚怀往前厅走。
果然,前厅的红木圆桌上摆了七碗喜面,就连黄伯都被北岩安从马棚处喊来分了一碗。
萧瑾甡再难冷脸。
一筷子夹下去,喜面里竟然还有文章!萧瑾甡轻轻挑起一筷子面条,发现里面还卧着四颗小小的鹌鹑蛋,每颗蛋上还都“写”着一个字。
萧瑾甡偷偷瞄了眼身旁的爷爷,发觉爷爷的面里并没有什么鹌鹑蛋,萧瑾甡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自己面里的乾坤被爷爷或是其他人发现,她像个最贼心虚的小偷,将“生辰愉快”吞入腹中。
如果他不是王爷,还是南安就好了。
最后几口面,萧瑾甡吃得很急,老泰山:“怎么吃的这么快?”他还有大半碗呢!
“爷爷,我还得去铺子里。”
老泰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摆摆手说:“去吧,今日我和你哥哥住下不走了,晚上早点回来。”
“好。”
“南安也走,都是自家人,不用你招待我。”
北岩安也笑着说好。他站起身自然地牵起萧瑾甡的手。
萧瑾甡:……
直到老泰山不可能看见时,萧瑾甡立刻挣开了北岩安的手腕,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手腕一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她的手腕处晃了晃。
北岩安解释说:“这是我母亲留给她未来媳妇的。”
萧瑾甡看着自己手腕上难得一见的翠绿玉镯,眨了眨眼,她伸手想摘,镯子却卡在她手腕前半寸的位置教她根本拿不出来!
他刚才是怎么给她戴上的!为什么她竟然没有一丝感觉,而如今却又拿不出来!
北岩安好心提醒:“玉通灵,这证明你们有缘。”
“北岩安!”
“爷爷还能听到呢。”
萧瑾甡狠狠瞪了一眼北岩安,亏她刚才还险些被他的喜面打动,他就是个披着羊羔子皮毛的大尾巴狼!
从家到禧园居的路不过半刻,平日里萧瑾甡都是步行,今日一出家门,她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
门口摆着无数鲜花,似花的海洋。
路的两边,也是花团锦簇,一路蔓延到了禧园居。
萧瑾甡目不斜视往前走,嘴角却再难压平,此时还不是开门营业的时辰,梅羽蓝螳等人站在禧园居大门前,一看到主子和夫人,众人就像是彩排过无数遍一样齐声喊道:“夫人生辰大喜!”
桔杏作为其中唯一的女子,跑到萧瑾甡前替她戴上用鲜花编织的花环,萧瑾甡微愣之后,笑着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绿竹紧随其后给萧瑾甡递上一个木盒,梅羽几人不用想都知道里面一定是他雕的木头。
绿竹之后,便是红山和红锈、蓝紫和蓝带、绿烟和明焰、……等众人送完礼物,小橘和杏儿也都抱了满怀。
梅羽将禧园居的大门打开,里面的每个店铺之间也布满各色的鲜花,萧瑾甡从未见过如此多种类各异的花朵。
蓝螳在一旁解释说:“这些都是主子从其他地方运来的,已经在楼上养了好几天了!”
萧瑾甡看了眼蓝螳,没说什么,反倒是桔杏拉了下蓝螳打趣道:“还用你说,夫人一定猜得到!”
北岩安走上前,在萧瑾甡耳旁轻声说:“别听他们的。”
众人起哄声响起,绿烟甚至胆子颇大地喊道:“亲一个!”
结果自然是萧瑾甡转身,北岩安跟着萧瑾甡走进糖水铺子里,只给众人留下两个相距一臂的距离。
绿烟嘀咕道:“怎么回事?”
明焰白了眼绿烟说:“你个大傻子,当然是夫人不好意思了呗!”
绿烟:“……”
蓝螳敲了下绿烟,也说:“亏你还是个光棍,真是什么都不懂!夫人可是大家闺秀!”
绿烟想反驳蓝螳,可看到蓝螳身旁的桔杏,绿烟又闭上了嘴。
蓝带轻咳一声,也小声说道:“当初就不应该我来装哑巴,就应该让绿烟来装!”
……
不知是天气热了的原因还是因为今日禧园居内鲜花的功劳,今日从一楼到六楼的生意都好的出奇。
萧瑾甡的糖水铺走了一批就会在来一批,座无虚席。
一关店,北岩安拉起萧瑾甡就往外走,小橘和杏儿默默收拾着店内的桌椅,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等人走后小橘忍不住对杏儿说:“你昨晚当真看到了?”
“当然!”
“那你怎么没给我个眼神,让我也看看?”
“当时你在拿着小姐的枕头猛砸自己的头,我给你眼神你也看不到啊!”
她们再说小姐枕头下面刻着“安”字的核雕,小橘有些讪讪的,“可是小姐被姑爷拉走了,我们的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呢!”
杏儿倒是不急。老泰山还在家中,小姐一会一定会回家。到时候再给也来得及。
北岩安将萧瑾甡拽上了马,他也紧跟着骑在马上,萧瑾甡被他双臂拢在身前不敢动,“你要带我去哪?”
北岩安挥动马鞭,骏马疾驰而出,他的声音也落在她的耳中。
他说:“去我曾经梦到过的地方。”
彩霞漫天,流水潺潺,一望无际的绿地就在眼前,远方是炊烟袅袅,燕鸟高飞。
萧瑾甡眨眨眼,北岩安握住缰绳在她耳边说:“美吗?”
“嗯。”
“不及你美。”
“……”
马儿低头吃草,天际有流火划过,萧瑾甡伸手指着那稍纵即逝的天象奇观,便见身后有人换她小名生生。
——生生!回头!
刹那间,空中炸起朵朵繁星点点,砰的一声、又一声,直抵萧瑾甡的心房,令她动容。
北岩安点燃最后一束烟花走上前,他的身后亮起一道道光,等他走到她面前时,那些光束在天际崩裂,再落入尘埃。
“生生。一岁一喜。生生平安。”
萧瑾甡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光,这一刻,她的眼里也满是星光。
北岩安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萧瑾甡却伸手猛地捶在他的身上,小锤如鼓点般敲击着北岩安的心房,北岩安低头看着萧瑾甡,任凭她捶打,纵容她发泄。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脱口而出:“不一样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你明明是王爷!”
“你为何要欺骗我!”
“你可以找更多漂亮的、贤惠的、温柔的女子。”
“可我却只想要一个人,一颗心!”
“北岩安,你走好不好?趁我还没来得及、唔……”
——爱上你以前。
可是,真的还没有吗?
北岩安不信,他吻住她的泪,也吻住她的唇,任凭她锤他打他,他也绝不放手。
有牵牛的孩童从远处走来,北岩安也无知无觉,等她无力倒在他怀里时,北岩安才将她放开,他抱着萧瑾甡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北岩安指着远处的河、近处的草、讲述着他做过的那些有她的梦。
他告诉她——
“生生,在你面前,我只是我。”
“我也是在前些年才知道我有一个王爷父亲,可惜我并没有见过他。”
“作为遗孤的北岩安没有一日是快乐的,而他这一身仅有的彩色,便是你给与他的。”
“生生,不要让我离开你。”
“我的身边,除了你,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回家前,北岩安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袖口里变出一条缀满繁星的颈环,他将颈环小心地戴在萧瑾甡的脖子上,萧瑾甡感觉到脖子上的存在伸手去摸。
北岩安笑着说:“生生,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不是送了那么多?怎么还有?”
喜面、鲜花、玉镯、眼前的美景、还有天上的繁星。
“这些还不够,我恨不得将你从小到大的每一岁生辰礼都补上,一直补到你我两鬓斑白再罢休也不迟。”
北岩安果然说到做到,等萧瑾甡回房看着自己屋内都要溢出来的礼盒,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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