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惠拥有很好的家境,是温城上流圈子里的人,陈檀里给周宣美上课这件事就是她亲自搭的线。
其实前段时间苏琼惠就听到了点风声,说方家有意要与潘家结亲,但这种传闻苏琼惠一年能听到八十次,之前还传她苏家要与周家成秦晋之好呢,她从没当过一回事,更遑论方业阔与陈檀里向来感情稳定。直到半个小时前,她的微信收到别人给她发的订婚宴邀请函照片【阿惠,你那个铁哥们和方业阔什么时候分得手?没听你提过啊,方业阔这速度够快的啊!】
苏琼惠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被放大,认认真真地去辨认方业阔三个字的一笔一画。后来她去洗手间给苏老爷子去电,苏老爷子的原话是这样说的:“生在这样的家庭,既然拥有的比常人多,有些东西注定就是要失去,说得好听是身不由己,可明明是利益最大化不是吗?方家这几年日趋式微,势必要借着潘家再重振旗鼓。”
酒吧里震颤着音响的快节奏音乐,舞池里俊男靓女的尖叫,座位上人群的嬉闹声,徒然都消失成了一种怪诞的白噪音,陈檀里怔愣,唇角勉强地勾起弧度:“你说什么?”
苏琼惠是天生的直性子,在陈檀里到达之前她曾犹豫过是否要暂时隐瞒,但这样的念头在她脑子里存活不过两秒便被扼杀,隐瞒并不会降低伤害。
苏琼惠拿过桌上的手机解锁,点开图片,递到陈檀里面前。
光与影错落交织,彩色的光束扫过陈檀里惨白的脸,不知道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钝器割裂开。
“我也是半个小时前刚得知的,我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告诉你。”或许是嗓子被冰凉的酒精浸过,声音听着格外的哑。
陈檀里的脑子突然浮出那几条骚扰辱骂短信的画面【你知道你所谓的男朋友已经是别人未婚夫了吗?】
【我挺想知道你被人玩烂后又被甩了是什么滋味的。】
【要脸吗?还缠着别人未婚夫都不嫌臊是吗?怎么不去死?】
这一刻他才恍然,原来这些短信并不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原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竟都是冲着他去的。
陈檀里的手指蜷起,指尖控制不住般发着颤,是神经末梢在作祟,他找到自己的声音:“琼惠,谢谢你告诉我。”他眼眸微垂,纤长的羽睫挡住原本那双干净澄澈的双眼,苏琼惠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她只觉得他的脸色和唇色都出奇的白。
“檀里?你还好吗?”
“嗯?”陈檀里抬起眼皮看他。
借着斑斓的光,苏琼惠看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底,她微怔,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还好吗?”
陈檀里扯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意:“我没事。”
“你打算怎么做?”
“说清楚,分手。”陈檀里答得不带一秒犹豫。
陈檀里和苏琼惠往酒吧外走,不知道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还是卜数只偶,刚出门口就碰到了方业阔和一个看上去贵气十足的女人朝这边走来,女人挽着他,想必就是那位未婚妻了。
比起陈檀里的意外,方业阔的脸色看上去要复杂许多,讶异,惊慌,害怕,反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淡定很多,一张傲娇漂亮的脸上隐隐带着些得意的笑意。
方业阔甩开挽在自己臂弯上的那只纤纤玉手,快步走上前在陈檀里面前站定,语气里没了往日里的从容淡定:“檀里,你听我说。”
仅凭一道门便隔绝出两个世界,外头是闪烁霓虹,是车水马龙,是独属于这座城市夜晚的繁华璀璨。
门内是纸醉金迷、是声色犬马,是玻璃酒杯、水晶酒杯在彩色灯光下折射而出的耀眼光芒。
酒吧内的二楼vvip卡座常年只给一位贵宾预留。
李泽是时恍酒吧的老板,和周治琛高中时期就在一起玩,这家酒吧之所以生意兴隆且没人敢眼红闹事,也全仰仗着他是周治琛好友的这层关系。
“连我都知道叶宁喜欢你,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李泽将威士忌杯递给周治琛,冰球与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治琛觑他一眼,接过,饮一口:“我只当他是弟弟。”
李泽笑着说:“说真的,我觉得老爷子挺明智的。反正这么多年了,你对谁都是走肾不走心,谁也走不进你周二公子的心里,既然左右都是要结婚的,叶宁确实是最佳人选。你看,长相不错,性格不错,家境就更不需要我说了,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了,人家对你死心塌地,也不介意你那些风流史。”
周治琛冷嗤一声:“你怎么不去娶?”
“卧槽。”李泽笑骂一声:“人也要看得上我,再说了,老子是直的好不好?”他看一眼周治琛,又问:“不过,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娶他?”
周治琛衔了根烟,李泽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点烟。
周治琛低下头,打火机的蓝色焰火将他深邃的眉眼点亮:“你也说了我对谁都认真不了,我去祸害他干什么?叶宁是个好孩子,他的人生还那么长,不应该把后半生都耗在我身上,他应该找一个会爱他的人。”
李泽差点被烟呛到:“我靠。这他妈能是从周二公子嘴里讲出的话?”
周治琛睇给他一个眼神,李泽比了个闭嘴的手势又赔笑道:“那个姓林的男大,求我好几天了啊,我真顶不住,只好先斩后奏让您亲自和他说清楚了——”
话还没说完,李泽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李泽口中的林姓男大叫林敏,是个正儿八经的清纯大学生,前段时间和周治琛谈了一个月多几个零头,与其说谈不如说是跟了周治琛那么些短暂的日子。
林敏顺着扶梯走上来,他其实明明长得很不错,但在周治琛面前总是不自信,永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周治琛吁一口烟:“有事?”
他双眸垂着,两只手无措又紧张的攥起拳放在身侧,“我……”
周治琛眉头微蹙,不甚耐烦的样子:“什么?”
林敏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才继续说:“周少爷,我是真的喜欢你,可不可以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就算……就算你有别的人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周治琛往水晶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哂笑一声:“我们之间这点露水情缘不值得你惦记,好好学习吧,之前不是说想出国留学么?我给你一百万,够不够?”
林敏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慌乱,“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要钱的意思。我是真的喜欢……”
“林敏。”周治琛出声打断他,“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
“我……”林敏紧紧咬住下唇,眼眶逐渐湿润。
周治琛没那闲情逸致去欣赏别人脸上的伤心泪水,将烟捻灭在烟灰缸内随后起身,经过林敏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钱会打你卡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周治琛双手抄兜顺着台阶而下,他全然不知此刻站在原地的林敏因为不甘而咬破了嘴唇,眼泪混着血水一起被咽下。
时恍的大门感应而开,周治琛刚跨出酒吧的大门就看到了方家的少爷和另一个背对着他的青年在争执着什么,青年背影清瘦挺括。
他对别人的事向来没兴趣,点了根烟站在一旁等司机。
苏琼惠和那位未婚妻不知去向,只留下陈檀里和方业阔。
陈檀里的声音里透出极度的疲惫:“我们结束了,方业阔。”
方业阔死死抓住他的手,仿佛只有这样他们的关系尚还有挽留的余地:“求你,檀里,求你别这样。”
陈檀里的黑眸里是一如既往的纯净,好像这个世界不管变得如何混沌,他仍能坚守住独属于自己的一份赤诚:“业阔,我不是没想过我们会有结束的一天,但我真的没想过会是以这么不堪的方式。”陈檀里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人玩弄的傻逼。”
方业阔彻底慌了,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不喜欢她,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可是檀里,我不能不管方家。”
方业阔这两年如何待自己,几分真情,陈檀里自问尚还看得清,他喉咙吞咽,抬手拍了拍方业阔的肩:“我知道,身为方家人,你应该扛起这份责任。”
方业阔神色微松:“我知道,檀里,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不分手好不好?你给我两年时间,只要方氏重新回到正轨上,我保证——”
“业阔。”陈檀里出声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起伏波动,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我们结束了,在你选择联姻的那一刻。”
方业阔怔松,下一秒便又徒劳地攥紧陈檀里的手:“你不是理解我的吗?檀里,你刚才的话分明是理解我的,不是吗?”
陈檀里轻叹口气,从最初的愕然与愤怒中脱离出来,只剩下失望与疲惫:“业阔,体面地分开吧。”
车身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在酒吧门前停下,周治琛掐灭香烟扔进垃圾桶,往前走去。
方业阔情绪激动哽咽:“陈檀里,你不能这样——”
不知道是什么使得周治琛莫名回头看了一眼,橙黄的路灯散发着光晕,几只飞蛾扑簌盘旋在灯下,柔和的光打在陈檀里身上,映衬得那张清冷的脸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低沉磁性的嗓音阻断了即将要分手的情侣间的极限拉扯:“陈老师,要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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