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莞是上课途中被警察叫走的，从警局出来，碰到了在警局的姜玉兰。
希莞面对姜玉兰，心生愧疚，“阿姨……”
“是林希莞吗？”姜玉兰对她还有印象，毕竟当初是潘安桐闯下的祸，此刻看见她身体好好的，姜玉兰很欣慰，打心底里觉得亲切。
希莞点点头，“阿姨，潘安桐在里面吗？”
姜玉兰垂下头，“嗯。”
“对了，林希莞同学，他们把你叫过来，是让你来做笔录的，对不对，这么说，你当时看到了，是吗？”
“我……”
“那你实话告诉阿姨，潘安桐到底有没有杀人？”
姜玉兰离希莞很近，希莞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皱纹，那是她扑再多的粉也挡不住的。她的眼睛里，没有亮光，同她鲜亮的外表不符，此时，唯余一个母亲的焦虑。
姜玉兰看着沉默不语的希莞，双手垂了下去，像是知道了答案。
许久，她似自言自语道，“他虽然平时叛逆，可他从不做坏事，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背影消失在落日余晖里，满是沧桑与落寞。
姜玉兰走后，苏梅也来看潘安桐。
苏梅看到希莞在这，很惊讶，“是你，你也看潘安桐？”
“我……我是来做笔录的。”
“笔录？什么意思，这么说，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现场，你看到了？”
希莞点点头。
“那潘安桐到底杀人了没有？”
希莞说不出话来，苏梅急切，声音眼里了些，“到底有没有？”
希莞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杀人？”
“我……”希莞不愿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个劲摇头，眼泪汹涌不止。
苏梅气恼地撒开了希莞，跟警察说明来意，但潘安桐目前还在拘留阶段，苏烟跟希莞并没有见到潘安桐。
晚上回了家，梓辰哥哥也在。餐桌上，冬梅妈妈问希莞，“希莞，今天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是你被警察叫走了，是出什么事了？”
希莞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所有人的眼光都向希莞看过来，希莞的心跳得很厉害。
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希莞低着头，声音颤抖，“是……是潘安桐……他……他杀了人……”
“什么？”
三人皆是震惊。
“希莞，你亲眼看到了？”
希莞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他有没有威胁你，伤害你？”
希莞的眼睛已经模糊，摇着头，“没有。”
“又是这个潘安桐，上次在医院，我就看他一股痞样，才十几岁，就敢杀人。”
正英厉声道，“你怎么会跟他混在一起，难道还嫌上次病得不轻吗？”
希莞浑身一颤，眼泪一颗接一颗掉到碗里。
冬梅妈妈道，“你小声一点行不行，你骂希莞干嘛？”
冬梅妈妈给希莞擦着眼泪，“希莞，爸爸也是为你好以后千万不要再跟他来往了，太危险了，知道吗？也怪妈妈跟爸爸平时太忙，没时间关心你，梓辰哥哥现在也不常在家，若云也搬走了，你无聊了，可以找其他人玩呀，是吧，咱们附近就有很多跟你同龄的小朋友啊，希莞主动跟她们说话，一来二去，不就是好朋友了吗，咱们也不是非要跟他那种人相处的，对不对？”
希莞点着头。
晚上回了卧室，梓辰哥哥来敲门，希莞乖乖地坐在梓辰面前，绞着手指头，这些小动作都被梓辰看在眼里。
“你应该知道我过来是想问什么吧？”
希莞点点头。
“那你说说吧。”
梓辰哥哥的声音沉稳，声色如常，但却教希莞充满了压力。
“就是……就是那天晚上，我……从……从老师家里出来，在……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没有注意看路，就走到了别的地方，遇到……遇到三个男生，他们……他们都喝了酒，把我拦住，是……是潘安桐过来，他跟那三个人认识，潘安桐让他们放了我，可是他们不放，潘安桐打了他们，他们人多，潘安桐打不过，就……就拿出了刀……”
梓辰抽出几张纸巾，“把眼泪擦擦。”
“这么说，他杀人，是因为救你？”
希莞点头。
“那被杀的人死了吗？”
“不知道，听说，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那潘安桐呢？”
“他被关在拘留所了。”
“你是怎么想的？”
“嗯？”
希莞抬头，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梓辰哥哥。
“刚刚妈妈说，不让你跟他来往了，但他是为了救你才杀的人，你怎么想的？”
“我……我……我不知道……”
“从理论上来讲，他是为了救你才犯了错，因此，我们都希望能从轻处罚，也希望他最好不要出事，但是从感性上来讲，他虽然是救了你，但这样的行为太危险，更何况，你刚刚也说了，他跟那三个人认识，也就是说，他身边不缺这样危险的人。所以，妈妈说得也没错，这件事情过去以后，你就不要再跟他来往了，记住了？”
“可是……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他才这样的……”
“他之前伤害过你，所以，这样也算是抵消了，妈妈跟我都不希望你再出事，所以，以后不要再跟他接触了。”
希莞点点头。
梓辰走了以后，冬梅妈妈也来了希莞卧室，跟希莞谈了一次心，语重心长交代希莞今后万不能再跟潘安桐这样的人接触。
希莞点头表示她会记住的。
晚上睡觉，希莞紧紧地裹着自己，她看着窗户外面的月牙，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滑落，洇湿了枕头。
希莞做了噩梦，她梦到潘安桐鲜血淋淋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浑身插满了管子，仅剩一口气维持着呼吸，一只血淋淋的手想要抓住希莞。
希莞被吓醒了，满头大汗，她看了看窗外，外头月亮低垂，天色昏暗。希莞再也睡不着觉，看着月亮徐徐降落，天空从黑到白，脸上的泪痕早已变干。
希莞去找数学老师补课，希莞盯着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眼里暗淡下去，鼓起勇气敲了门。
数学老师没有照常先讲题，而是问起了冬梅妈妈昨晚问的问题。希莞照常讲述了整个过程。
数学老师用纸巾亲自给希莞擦了脸上的泪，温柔道，“希莞，这位潘安桐同学为什么会救你？”
希莞摇头，老师温柔一笑道，“希莞有没有想过，这位潘安桐同学，是喜欢希莞你呢？”
希莞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老师笑道，“怎么不是呢，希莞，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会不顾自己的前途，为了你去杀人呢？老师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什么样的同学没见过，这些，老师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老师作为一个过来人作为一个男人，还是要劝你一句，这样的人不靠谱，很危险知道吗？老师知道你们女孩子容易被这样的行为吸引，觉得很感动，也会很轻易地喜欢上为你拼命的人，但是他既然敢杀人，说明他易冲动，不够理智，作为婚姻来讲，是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结婚伴侣的。老师也能看出来，你是一个性格腼腆，不爱说话的人，跟这样的人结婚，你是降不住他的。这样的男人，他追求的是刺激，可婚姻需要的是安稳。他喜欢你，无非是出于新鲜，可结了婚之后呢，他追求新鲜，会很快的感觉到无聊，很容易地有外遇……”
老师的气息喷洒在希莞的脸上，越说越教希莞觉得害怕，希莞的身子发抖颤栗，整个人脑袋懵懵的，老师的声音不断得环绕着她，希莞听不真切，始终昏昏沉沉的。
希莞的眼泪掉下来，老师亲自给她抹去泪痕。
希莞周末早晨在家，从房间收拾好准备出来，听到楼下冬梅妈妈在说话，“若云来了啊。”
“阿姨好。”
熟悉的声音，即使隔了这么久，再次听到的一瞬间，还是会教希莞内心颤栗。
可随即而来伴随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女生的声音，“阿姨好，我是苏烟，是梓辰的同学。”
“哦，好，快进来吧，梓辰他在楼上的书房。”
脚步声愈来愈近，希莞反应过来时迅速地躲回了屋子里，趴在门边偷听。
“surprise！”
“你们怎么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们啊，好吧，周若云，枉费我们跑这么久，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回去吧。”
“进来吧。”
关门声响起来，希莞整个人似垮了一样靠在门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若云哥哥……”
希莞打开门，盯着梓辰哥哥的门看了很久，里头传出来苏烟似春草一般富有生气的笑声，“周若云，好啊，连你也欺负我。”
“对不起，对不起……”
希莞垂着眼睛，身上穿着当年的兔子睡衣，可是再也不会有人看到了。
希莞回了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隔壁房间里，若云的声音同时响起，“希莞在家吗？”
“在，估计还没起床吧，你上来没碰到她？”
若云摇了摇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冬梅妈妈留下苏烟跟若云一起吃饭，冬梅妈妈上来叫希莞，“希莞，还没起床吗，吃饭了，你若云哥哥也来了呢。”
希莞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希莞，怎么哭了？”
希莞摇摇头，“妈妈，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吃饭了。”
“哪里不舒服，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妈妈，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我躺一会就没事了。”
冬梅妈妈摸了摸希莞的额头，“也没发烧，肚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不是感冒了，我听说话声音不太对。妈妈给你拿点感冒药，好不好？早晨就没吃饭，中午不能不吃，妈妈待会给你端上来一点，好歹也得吃一些，不然更没力气了。”
希莞点点头重又躺下。
冬梅妈妈招呼着几个人坐下，“你们快吃饭吧，看看阿姨做的合不合胃口。梓辰，你妹妹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下来了，我先给希莞送点饭上去。”
……
希莞伋着拖鞋，站在楼梯口，默默听着楼下热闹的声音。
“苏烟，多吃点肉，阿姨看你太瘦了。”
“啊，阿姨，我很胖的，都98斤了，我还想减肥呢。”
“可千万别减，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九十八，一百斤刚好，太瘦了伤身体。我年轻那会，也觉得是越瘦越好，可现在呀，觉得女生太瘦了也不太好，还是稍稍有点肉好。”
“阿姨，我妈在家也总这么说，可是男生不都喜欢瘦的吗，我长胖了总担心没人会要我。”
“不会的，这大美女一个，未来呀，估计喜欢的人都能排一条街呢。”
苏烟的笑声迷人，像盛放的玫瑰，“阿姨，有您这句话，我可就放开了吃了。到时候要是没人要我，我可就来找您了。”
希莞躺在床上，双眼了无生气，阳光和煦，透过窗户打在希莞的身上，暖洋洋的，却似一个垂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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