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莞去学校的时候，总感觉能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希莞看不进去书，趴在桌子上希望屏蔽掉这些声音。
唯一还愿意跟希莞说话的赵晴过来，“希莞，我听他们说，这件事是因为你，到底是不是？”
希莞的眼睛红红的，不想回答，捂着自己的耳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希莞，你别激动，对不起，对不起……”
赵晴看希莞的状态非常不好，很担心她，但最终也并不能真正的安慰到她，心里的坎还是要她自己走出来。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点名把希莞叫到办公室，“林希莞，那件事，老师也听说了，你跟老师说实话，那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希莞未语泪先流，不停掉眼泪，班主任递给她纸巾，“好了，好了，别哭了，老师不问了，好不好？”
“老师把你叫过来，是想跟你说，老师知道这几天你心情不好，但是再怎么样，也要好好听课，把学习顾好，知道吗。今天好几个老师都跟我反映你上课状态不对，叫起来回答问题也说不出来，作业也都没写，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知道吗？现在是初三，正是关键时候，马上就到下个学期，就要中考了，再这样下去，你是会落下的。”
“如果你实在觉得状态不行，老师也可以先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在家里调整一下，再来上课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回来再找老师给你补习一下呢，总好过每天在学校里走神，对不对？不然你整天坐在教室里，你也知道，班里的人嘴巴一个比一个大，说什么都有，你呢，老师也能看出来，不爱说话，但心思重，老师怕你乱想，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尽快调整过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你自己决定一下，看看该怎么弄？”
“老师，我……我想放几天假，调整一下自己。”
“行，那老师给你批假条。”
“林希莞，老师想跟你说，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很多坎的，其实这没什么，很多时候，你觉得你无法克服的东西，当过个几年，你再回头看看，那就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山丘，甚至连山丘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个土堆，你能明白老师的意思吗？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关键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你把一件事看得比泰山还高，那你自然过不去，对不对？就拿癌症来说吧，知道的人都觉得得了这个病相当于下了死亡通知书，但你也看过类似的新闻，人家整天开开心心，不把它当回事，诶，最后也能好起来，是不是？你要记住，这些事情，它不是你的坎，是你未来生活的经验，你未来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类似的你觉得跨不过去的事情，你可以不开心，但不能一直沉沦下去，生命的本质就是不停地打怪升级，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这样，大家都是，记住了吗？”
希莞休假在家，冬梅妈妈也暂时从公司请了假，在家里照顾希莞。
希莞每天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头发呆，冬天了，连唯一的鸟叫声都没有了。冬梅妈妈知道希莞心情不好，每天变着花样给希莞做好吃的，都说美食可以治愈人心。
希莞不想拂掉冬梅妈妈的心意，总是强迫自己喜笑颜开地面对冬梅妈妈，“妈妈，今天的饭好香啊。”
可希莞吃下去的饭却总会因为犯恶心吐出来，冬梅妈妈给希莞拍着背，“不吃了，咱们不吃了，喝点水，没事的，没事的……”
希莞淌着眼泪，静静看着冬梅妈妈收拾一地的狼藉，埋怨自己一点都不争气。
“妈妈，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冬梅妈妈给希莞擦掉眼泪，“希莞，你说什么呢，你是妈妈的好孩子，怎么会是给妈妈添麻烦呢，别多想，好好休息，在过两天，梓辰哥哥就回来了，等梓辰哥哥来了，咱们跟爸爸一起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希莞点点头，冬梅妈妈去洗地毯，屋子里又恢复了沉寂，希莞害怕这样的沉寂，像一个黑洞一样，扯着希莞坠入深渊，不知何时，眼泪早已经晕湿了枕巾。
晚上正英吃罢饭休息，冬梅给希莞掖好被子关了灯，回了卧室同正英道，“正英，希莞现在该怎么办呀？老是好不起来，我公司那边也不可能总是请假。”
“喂，林正英，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一点好不好？”冬梅抽调正英的手机。
正英皱了皱眉，“休息两天就好了，这么大惊小怪的。”正英拿过来手机给供应商那边继续沟通。
“你说得轻松，这是休息两天的事吗，希莞她心里头走不出来，觉得这件事就是因为她，再休息能怎么样？”
冬梅再次抽调正英的手机，“林正英，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别一脸不在乎。希莞说到底是你的女儿，出了事，哪次不是我，从没见你这个亲爸在乎过，是你女儿还是我女儿？你一个做爸爸的，上点心行不行？”
正英看着冬梅，冬梅也毫无畏惧地看着正英。
“你要是嫌麻烦，好，那就把她送回我妈那里，明天就送，这样你也不用照顾了，你去上你的班好了。”
冬梅站起来，声音高了些，“林正英，你说什么呢。你好歹是一个做爸爸的，这个家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两个学校里的事，哪次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你整天忙着你的事，哪一回操心了？”
“我说了，你顾不过来，可以不去工作，不是我养不起你，你呢，整天就喜欢往公司跑，公司里是有谁吗，你这么想去？”
“林正英，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那你当初娶我干嘛，你跟你那个贤惠的，顾家的表妹好了算了，你跟我结婚做什么？”
冬梅摔门走了。
黑暗中，希莞抱着小熊玩偶，努力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冬梅妈妈整宿都没有再回来，希莞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正英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希莞一个人。
希莞从柜子里拿出来所有的零花钱，一个人问路人去了车站。车上，希莞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徐徐远去的高楼，整整一个多小时，一动也没动。
眼前是熟悉的青山流水。希莞推开门，院子里水琴奶奶在烧水。
“水琴奶奶。”
“希莞，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回来得正好，你婆婆昨晚上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婆婆这个人就是犟，我们一群人劝了她好久，她就是不让我们给你爸打电话，你快去进去看看你婆婆吧。”
希莞跑进去，屋子里坐着好几个老人在陪着婆婆说话。
“兰芝，你看看是谁来了？”
“婆婆。”希莞哭着扑向床上的兰芝。
兰芝摸着希莞的头，“菀菀哭什么，婆婆没事。”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已经放假了？你爸爸呢，婆婆还没做好饭呢。”说着，兰芝就要起来，“我可要给我们菀菀做一桌子好菜，走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婆婆的手艺？”
一旁的老人都上来劝，“你快躺下吧，可别再伤着筋骨，还嫌摔得不轻啊。人家希莞在城里每天什么吃不上，还稀罕咱们乡下的东西？你好好躺着，把身子弄好比什么都强。”
“婆婆，我已经吃过了，你快躺下吧。”
“你爸爸呢，你爸爸吃过了没。”
“婆婆，爸爸没来，是我一个人来的。”
一旁的老人就很惊讶，“希莞一个人来的，这么厉害呀。”
婆婆也很吃惊，“你一个人怎么来的，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是我自己一个人坐车来的……”
“这么说，你爸爸妈妈不知道？”
希莞垂下头，不再说话。
“你这娃娃，怎么一个人说来就来了，多危险呢，你爸爸妈妈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
希莞点头，眼泪掉落。
“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快去给你爸打个电话，把你接回去，我一个老婆子不需要你照顾，你在那里把书念好比什么都强……”
“婆婆……”
“兰芝，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希莞担心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着照顾你，不好吗。爷孙俩一年才见几次面，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怎么还赶人呢。”
“希莞，别理你婆婆，你婆婆一辈子就是这么个人，轴得很。”
“我不需要她照顾，十几岁的人了，只想着往村里跑，有什么出息，婆婆当初送你出去是为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是不是？”
“诶呀，你少说两句吧。希莞一个人来看你也不容易，说明娃娃心里有你。你就非要犟，你儿子让你去城里，你也犟着不去，现在有了这么个知道疼你的孙子，也要把人推走，人家希莞不在的时候，你是想她，现在希莞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不乐意了，啥都还你说了算了？”
“希莞，快别哭了，别听你婆婆的，放心，有我们呢。”
希莞点头。
晚上睡觉，外面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希莞跟婆婆躺在一个被窝里，闻着婆婆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安心很安心。
“婆婆，我可不可以一直这样照顾你，陪着你呀。”
婆婆轻轻拍着希莞的手，“说什么傻话呢，不读书了呀。你别听你水琴婆婆她们说，婆婆就是摔了一跤，没多大事的，你在这里待几天，就让爸爸来接你。”
希莞搂紧了婆婆，“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想留在这里。”
“菀菀又不听话了。”
希莞声音哽咽，“婆婆，你不要赶菀菀走好不好，我不想去城里了，我就想一辈子留在村子里头。”
“别说傻话，人怎么能一辈子都留在村子里头，那样没出息的。”
“可是，为什么狗蛋他就能一直在村子里，还有二丫，也一直在村子里，为什么就我不能。”
“他们在村子里能干嘛，每天不就是种地，在村子里东家逛逛，西家晃晃吗，有什么出息？”
“婆婆，我才不要什么出息呢，我就是喜欢在村子里，婆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一点都不想去城里。”
“好了好了，快睡觉吧，婆婆也困了。”
希莞拉过来婆婆的手，揽着自己，“婆婆，你像小时候那样，要拍着我睡。”
……
第三天的时候，婆婆勉强能下地了，婆婆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指导着希莞炒菜。
院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正英爸爸，手里拎着一些营养品。
希莞站在门廊上，刚同爸爸对视，就害怕得垂下眼睛。
希莞心跳得厉害，她不想走。
“妈。”
“你来了。”
正英进屋放下东西，希莞扶着婆婆也进去屋里。
希莞给爸爸倒了茶，乖乖地坐在婆婆身边。
正英看了她一眼，道，“你是长大了，一句话也不说就从家里跑了，我跟你妈妈找了一天，还报了警，要不是看了监控，都不知道你去哪了。”
正英声音严厉，把希莞吓哭了，芝兰道，“好了，你凶什么凶，希莞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要怪就怪你这个当爸爸的不负责，看不住这么个人，你但凡对希莞上点心，她还能有什么事不跟你说？”
“妈，就是把她惯成这样的。”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我不惯着谁惯着。”
“妈，我说不过你，也不跟你计较。”
“既然她愿意在这陪你，就让她先在这里住着，等过一段时间，看情况吧，我再来接她。”
“看什么情况，怎么，当初把菀菀接到城里，现在又要把菀菀送回来？”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妈，我一时间也跟你解释不清。”
“有什么话还能解释不清，我老了，不是傻了，我这脑子还算清楚，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原因我还能不理解？”
“妈……”
“婆婆，是我想待在这里的，跟爸爸没关系。”
“妈，希莞她从小就跟你住在这里，结果咱们大人做了决定，突然就把她接到城里来，人都是有感情的，你觉得希莞一下子能适应得了吗。妈，你自己都不愿意跟我来城里，觉得城里哪都比不上这里，希莞她不也是这样想的吗？而且，医生说了，强迫她待在自己不熟悉，不愿意的地方，时间长了，更容易生病。”
“医生这么说的？”
“冬梅的同事就是医生，亲口告诉冬梅的。妈，你要是真为了希莞好，就别一意孤行，凭着你的性子犟了。”
希莞送爸爸出了门，爸爸上车前交代，“那天晚上，你冬梅妈妈没有恶意，她就是太累了，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在家里生活了一年多，也知道你冬梅妈妈这个人，她就是一时担心你，而且公司压力也大，才说了那些话，其实她待你很好，知道吗？”
“我知道。”
“你在这里照顾好你婆婆，我有时间就会回来看看，要是钱不够用了，就给我打电话，记住了？”
“嗯，爸爸，你路上慢点。”
转折点到了，终于写到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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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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