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了,气温直直转凉。
物理竞赛的选拔聂祁毫无意外地入围了,同时在圈里的还有叶子横与周亦及五六个高三的学生。
接下来,就等着月考后的初赛了。
聂祁这周的所有重点都集中到了物理上,想在初赛开始前突击突击,毕竟常言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周亦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干干啥干啥,全当成平时来看待。
他们依旧每天一起上学下学,肩并着肩走过校门口残卧的老树,走过西里巷矮矮的红墙和凹凸不平的石板路。
日子一天一天,时光岁月静好。
等到周五提早放学时,每个同学都是斗志昂扬、神采飞扬的。
下周月考,今天终于可以不用等到晚上十点钟,六点就能回家了。
几个零班的人打闹着、笑着一起走出勤勉楼时,发觉出了不对劲。
咦?学校门口四个的安检门怎么都用上了?
就见前面几个学生在走过安检门时,发出滴滴滴的响声,老老实实把手机交出来才一脸愤愤地出了校门。
不一会儿,那老师收手机的带子已经装满了一个。
顾林哲目瞪口呆:“卧槽!”
叶子横指着领头的老师,正是老班:“这老头,忒狠了!”
韩远成更是一脸的英雄就义:“要说惨,谁比得上我?”
其余的周围学生也是哭丧着脸,有人当机立断,停下继续出校门的脚步,疯一般的向着教学楼里跑去。
是想在学校里找个地方藏手机,等到改天再去拿。
谁知勤勉楼早已站满了执勤的老师,一脸的畅快和得意:“去去去,只进不出,别想了。”
零班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着急着没办法。
聂祁一把抓着周亦的手,就向着知行楼去:“快,大家跟着我,我有地方。”
周围不少人一起跟着往知行楼去跑,哪成想,知行楼也是被人团团围住:“哪个班的?现在不让进,快过安检出校门去吧。”
聂祁一脸的悲哀,零班众人也是哭爹喊娘。
陶云和那老师关系不错,想求一求,结果得到这么个答案:“行啊,把手机交上来吧,一部手机换一个进入名额。”
陶云:“······”
这丫头焦急地抓着自己的马尾辫:“抱歉,打扰了。”
来了老师把所有想着投机的同学一块儿往校门口赶:“好了好了,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挺胸抬头点,至少留点风度、有点面子。”
何书源叹息道:“里子都没了,还管什么面子?”
这次,却没人顺着笑几声了。
真他妈的悲哀,真他妈的悲催。
谁能想到,教导处不当人,搞了个这样的“全校大扫除”,怕就这一次,能收来至少半个学校的手机。
全校的老师都发动了,校长都一脸乐呵的站在那里:“一个班的最好站在一起,我们要统计统计。”
何书源自然地站在了零班的队伍,过去说了几句话,把许峰舟一起说服着过来了。
但是这人一直低着头,好像周围都是洪水猛兽一般,局促不安,不敢说话。
徐肖威也坦坦荡荡的站来了零班这边。
周亦厌恶地皱了皱眉,拽着聂祁的书包,拉着他与徐肖威保持距离。
聂祁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
校门口的空地上云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想破脑袋想办法,有人把手机丢出学校的铁栅栏,校门外的执勤老师笑着捡起来:有人把手机埋在花园里,执勤老师笑着挖出来;有人直接把手机踩在鞋底,执勤老师笑着掏出来。
为了能够逃脱学校大扫除活动的人很多,想了五花八门的各种办法,却都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很明显,那笑面虎校长大人筹备这件事筹备了很久了,又怎么会让他们随意的逃脱掉呢?恐怕是很难有一条漏网之鱼。
而那些漏网之鱼们,则洋洋得意地从教学楼上走下来,路过聂祁等零班学生时,不屑地、嘲讽地、小人得志的指指点点一番。
以陆彦为代表,他们那个小团体每天都有放学后幽会,所以“案发”时没有下来,早已从窗子里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在勤勉楼里找了个角落把手机都藏了。
陆彦眼中是难掩的志得意满:“聂祁,真没想到,你会有这一天。”
聂祁淡淡瞟了他一眼,就像是在看一只蚊子一般,理都没理他。
以前没撕破脸时还得忍着恶心应付应付,现在连恶心自己都不用了,真是好不痛快。
陆彦见他这反应,更是气的不轻,转头望向许峰舟:“哟,你倒是会像条狗一样巴结人,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地方了?不要脸啊。”
何书源脸色不好看:“关你什么事?真不知道是谁每天像条狗一样到处乱吠,惹人心烦。”
陆彦瞪着他:“你说什么?”
零班几个人都看出来不对,选择站在何书源一边。
韩远成上前,淡淡道:“我们班的事,不劳您费心,这位同学是老何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站在这里没什么的。”
陆彦眯着眼:“你算什么,代表一整个班?”
聂祁上前,一遍举手一遍举起周亦的一只手:“许峰舟也是我们的朋友。”
周亦没说话,看着聂祁举起自己手的动作,挑了下眉毛,表示认同。
旁边的人也道:“对,那许什么也是我的朋友。”
“是我们的朋友。”
许峰舟一直低着头,听到他们这么说,抬起眼睛,带着不可思议看向他们。
陆彦咽不下这口气,直接上前往聂祁身上推了一把:“滚开,好狗不挡道。”
但是他的手刚靠近,就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那是周亦的。
只听得周亦薄唇微启,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比往日更加冷的:“那好驴还不乱叫呢。”
周围零班的人都笑了,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周亦,说起话来这么损。
陆彦红着脸、梗着脖子挣脱了几次,根本挣不开周亦的控制,最后,周亦一下子松手,他由于惯性直接差点杵到地上,好不狼狈。
周亦甩了甩手,一脸嫌弃。
姜春柔掏出一张纸,递给韩远成传给周亦。
陶云个子不高,声音娇滴滴的,透着几分愉快:“周亦,赶紧擦一擦,多脏啊。”
陆彦和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是脸色不好,直接就骂了出来。
何书源皱紧了眉:“太过分了吧,无论是聂祁还是我们,从来没惹过你们。”
顾林哲叶子横要不是被韩远成拦着,就直接冲上去给那几个人一耳光了。
其他人也面色不善。
他们骂聂祁是虚伪恶心的圣母婊,骂顾林哲是天天考倒数的蠢货(其实,零班的倒数第一,年级排名也比一班的正数第一高),骂何书源是被丢出来的垃圾货,骂韩远成是无所作为的傻保姆,骂叶子横是头脑简单的神经病,骂周亦是只会冷着脸装逼的臭Bking,骂陶云是没人待见的公主病(说实话,陶云在无论男生女生中人缘一直都很好),骂姜春柔是媚男厌女的低俗者(如果他们说媚女厌男或许更有说服力,姜春柔一向打男不打女,当然,姜春柔和“低俗”八竿子打不着),骂了一群人。
基本上只要是零班叫得出名字的,都被他们骂了一遍。
旁边人纷纷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把人家的祖坟刨了还是老婆抢了,会被骂成这样。
但事实是,一群没素质、没人品的人在不断发泄着自己的不快而已。
有些事情陆彦和他的“朋友们”一直想不明白。
凭什么聂祁这样的人可以获得年级里这么多人的喜欢,被大家尊重?
凭什么顾林哲成绩就高了他们一点,却是零班的常驻人员?
凭什么何书源就算是跌出了零班依旧不被排斥?
凭什么叶子横那么冲动邋遢,也能有不少铁兄弟?
凭什么韩远成这种型号的班长也能有事时被那么多人支持?
凭什么陶云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能被这么多人围着、讨老师欢心?
凭什么姜春柔这个打男不打女的纪律委员也能不被男同学厌恶?
最后,凭什么周亦这个名声差到极点、脾气不好、冷着一张脸的转校生这么快就被大家接纳了,成为一员?
他们不行,陆彦刚上学时是在零班的,结果后来出去了,再也没进来,零班交替很快,不出去的核心人物就那么几个人,凭什么他们能获得全年级的支持和敬仰?
他气不过,所以嫉妒,所以愤恨。
所以搞出了自己的歪门邪道。
其实虽然年级里大多数人很喜欢聂祁,但如果问有没有讨厌他的呢?
答案是有,肯定有。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人不喜欢,就算他是圣人,也有人会骂圣母婊。
但不喜欢,起码可以做到尊重,起码可以心平气和做个路人。
陆彦不行,他不喜欢,就要让所有人跟着一起不喜欢,一起去辱骂、一起去讨厌。
他把对零班的愤怒,发泄在了这个零班人缘最好、每天脸上总是挂着虚伪的假笑的人身上。
他们骂着,叶子横、顾林哲也一起去回敬着。
聂祁拦住他们:“算了,别和几条狗计较。咱们班姑娘们都在这呢,别污了她们的耳朵。”
他把同情的目光看向陆彦几个人。
就像在看滑稽的跳梁小丑。
以前他们和别人曾起过冲突,别人情绪失控时,聂祁直接拉着几个人走了。
几个人不解,觉得不可理喻,聂祁扶了扶眼镜,目光中没有笑意,冷的吓人:“你们觉得,是和人对骂难看还是懒得理会难看?”
对于没有底线,只会烂七八糟发泄的臭虫,最好的反击是不屑。
后来,几个人在街上走着,有一个一脸油腻的大汉很得意地跟周围的人炫耀:“知道吗?占不占理不重要,那帮子人要脸,不能骂出那么难听的,我可不要,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真是爽快极了。只要你骂得声音大,你就是有理的。”
聂祁别开目光,面无表情,几个人都觉得厌恶不已,这时才明白。
陆彦也是一样。
他一边觉得很慌张,自己上不得台面,一边又很得意,聂祁说不出话来了,不是?
但周围零班的人冷着脸看他们的眼神之中却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厌恶,就现在看一堆垃圾,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石迁、胡德正这几个外班人也面露不屑。
最后,等他们都口干舌燥,聂祁笑了,温和平淡的声音传来:“我自幼信佛教,信的是天道轮回,说别人等于说自己,坚信着你们骂我死全家,造的是自己的口业,削的是自己父母的福气,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想来,咱们的信仰是不同的,所以尽可以去骂。”
旁边石迁笑了两声。
陆彦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骂的再难听,好像都会被反弹到自己身上,最后,憋得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话。
聂祁冷笑着,周围的人冷笑着。
他们撂下一句阿Q一般的:“你们手机可是保不住。”狼狈地走了。
零班的人被说了这么多难听的,却都是胜利者,叶子横扬了扬脖子:“爽,太爽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聂祁耸了耸肩:“不错,看了一出免费的小丑戏来。”
大家都笑了,却又发愁手机的事。
这时,却见得四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了,正是那四个小豆丁。
他们都背着小书包,兴奋地找聂祁:“聂祁哥哥!聂祁哥哥!”
突然间,聂祁眉心跳了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与此同时,周围不少人都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四个小孩子扑过去,聂祁一个个把他们挨个抱起来玩了个举高高。
他们笑的灿烂,落地时又和零班几个相熟的哥哥姐姐打了招呼问好。
接着,叶子横直奔主题:“真真,你们书包里能装几个手机?”
真真:“······”
她一张小脸写满了不解,呆呆地望向聂祁:“啊?”
聂祁有些八好意思:“需要你们帮个忙。”
“大概能装十几个,四个加起来就是······”
顾林哲激动道:“加起来一个班都够了。”
别的班的人也看着眼红:“小妹妹,我给你零食,帮我也带一下吧。”
“小弟弟,我也给你零食,帮个忙。”
有别的班的人都凑过来,期待地拿出自己的零食和玩具。
小孩子嘛,都喜欢这些东西,哄一哄,说不定就把他们的聂祁哥哥扔下了。
乐乐率先表态:“行,但是得先让聂祁哥哥的朋友装完了才给你们装。”
顿时,他们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这可怎么搞?等零班五十多个人把手机放进去,哪里还会有空的地方?
······
十分钟之后,零班五十多个人一起昂首挺胸地走过了安检门,连检查的老师们都有些不解地望向这些个瓜娃子。
叶子横首当其冲,当他跨过安全门时,警报声响了,老师眼一瞪:“拿出来!”
叶子横立刻乖巧地拿出一串钥匙。当他再走时,果不其然,没声了。
老师:“······”
他目瞪口呆,爆喝出一声:“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老师险些把叶子横浑身上下都搜一遍,却还是没搜出那个该有的东西。
老班目光沉了沉:“让他走吧,或许今天凑巧没带。”
叶子横仰天大笑几声,快活地走了。
接下来,零班众人都是如此。
老班“咦”了一声,随后了然:“哦,藏学校里了,好的,不错,就等着吧。”
一个班浩浩荡荡一起走到了校门口不远处的西里巷拐角处,不一会儿,四个矮矮的小学生背着四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就往出走了。
他们齐齐奔着这里,打开包,让大家一起拿手机。
零班众人对视一眼,一同和周围人击掌,笑得直不起腰,引得周围的学生驻足观看。
徐肖威的手机今天恰好没带,不用占这个地方,零班五十多号人加上何书源、许峰舟刚好把四个书包占得满满的。
聂祁温和地笑着,蹲下来,和几个孩子聊天,悄悄从书包里拿出四块巧克力,从被后拍拍周亦的腿,递给他。
周亦明白他要干什么,犹豫过后接过了。
他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就像以前一样,但眼里多了几分温柔,他也蹲下身来,把巧克力送给四个小孩:“来,聂祁哥哥买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声线偏低,有些沙哑,聂祁被他的“哥哥”这两个字磨得有些耳朵发烫。
他们都没说谢谢,只看着四个孩子飞扬的笑脸,共承了满身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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