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今年十分神奇地落了几周的大雪。
班上一群人在商量要不要寒假去爬山看雾凇，顺便拜佛求明年的学业有成。
但是寒假假期时间本来就短，高中一群人又大部分是懒癌，基本上就没几个人愿意去，于是大家假期也就没有聚。
开学时间是下午。
汤昀被堵路上了，只来得及把装着寝室用品的大袋子放在了寝室楼下就去了教室。
一群人多日不见热情似火。
刘子旭嘲笑蔡鹏：“Bird，寒假又胖了一圈回来了？这起码八百斤了吧？孙悟空都得被你雅思在你屁股地下了。”
蔡鹏毫不客气地反喷：“你以为你好到哪去了？胖得别走不动了。”
刘子旭的双下巴确实是已经明显得惨不忍睹了，他哼哼唧唧地转过去，觉得斗不过博得，于是打算换个好拿捏的好欺负的对象。
他一转头，就看见周淮和汤昀面对面站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汤昀脸还是红的，耳朵根都是一片浓霞似的，刘子旭心说要不是知道汤昀去干嘛了他还以为……
等会，他确实不知道对方去干嘛了。
周淮来了有一会了，教室里一直都是“过了个年怎么胖这么多”“几天不见春光满面啊油光发亮啊”等棒锥话。
但是进教室的汤昀完全没有胖了的感觉，整个人还是很清瘦，整个人埋在学校宽大显得微显臃肿的校服里都显得没什么重量。
汤昀因为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下了公交车几乎是狂奔而来的，进了教室就被热气扑了一脸，整个人的热度都下不去。
周淮本来在和沅戚堰说什么，抬着头，看到人从前门进来一瞬间都忘了自己要讲什么了。
沅戚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男生扶着门框，微微俯身看起来累极了的样子。
沅戚堰挑了一下眉，走了。
汤昀走到位置上的时候热意更甚了，脸开始泛红。主要是最近都太冷，穿得太多，汤昀都觉得自己像个粽子。
周淮反头看着他，不紧不慢开口：“你怎么热成这样了？”
汤昀不知道为什么硬是从周淮这句话里品到了调侃的味道，微微抿唇：“穿多了。”
周淮看着对方尖尖的下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都说逢年过节容易胖人，他怎么觉得，对方还比去年瘦了？
但是今年冬天连太阳也没出过几次，紫外线少得可怜，汤昀好像更白了。
去年夏天的时候，因为跑操或者别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晒了不少太阳，基本上没有现在白。
寒假两个人聊天聊了不少，可能因为聊天的时候气氛就比较放松，连带着现在线下周淮说话也比较放松。
周淮挑了一下眉，罕见地开了个玩笑：“寒假你是被虐待了？”
汤昀愣了一下。
周淮突然抬手，手往汤昀的脸的方向伸了过去，汤昀都差点以为对方要捏他脸了，结果周淮只是拍掉了他肩膀上的雪然后就收了手。
周淮收手了之后还挑着眉看了他一下，四平八稳地说：“在学校也可以多吃一点。”
平时汤昀的饭量就也不大，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汤昀觉得和周淮聊久了，他可能是脑补周淮语气过多，所以现在也总觉得周淮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戏谑。
晚自习打铃之后班上几乎立马安静下来了，大家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基本上，汤昀觉得作业应该是写不完的。
除非，有哪些学得不要命的“畜牲”可能熬夜卷完了，所以班上现在应该基本上都在疯狂补作业。
补作业补得汤昀有一种头重脚轻，真是疯了。
汤昀因为还要回去铺被子，看着下课了和没下课一样的班级，起身准备走了。
汤昀把卷子卷起来碰了碰周淮的肩膀——这基本上已经是汤昀找周淮有事的标准动作：“哥，帮个忙。”
周淮作业倒是写完了，毕竟他也不走亲戚，寒假除了和某个人聊聊天写写作业基本上也不干别的。
虽然离上次学校元旦晚会汤昀给他撞了一下被他扶住叫了一声“哥”没过去多久，但是周淮总觉得久违了一样。
一般，汤昀叫他“哥”不是心虚就是有事，但是现在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汤昀先把袋子里的蚊帐组件全部拿了出来，白色的杆子还有白色接口需要组装。
两个人挨得近，拿杆子的时候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周淮的手指是热的，汤昀的手指是凉的，汤昀觉得就像碰到了一块没有燃烬但是也差不多够了可以取暖的木炭。
尽管这块木炭有点过于白了。
周淮的目光落交叠在一起的手掌上，一时间没有立刻把手收回来。
汤昀的手掌不算小，在男生里面算正常的，打篮球不至于不方便，但是周淮的手掌一和对方对比，对方的手掌就显得比较小。
周淮可以毫无悬念地把对方的手掌覆盖完全。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过得特别慢，像是放了按了慢速键。
汤昀的睫毛颤了颤，听见自己仿佛没有什么改变的心跳，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似乎也感受不到手掌的支配权。
直到周淮把手移开，汤昀的手才颤了几下，像是恢复了知觉。
周淮和汤昀把搭好的蚊帐架子搬到床上，周淮突然开口：“冷的话可以用暖手宝或者暖贴，谭岁身上贴了四个。”
明明刚刚碰到一起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激烈反应，汤昀在这一刻却突然听见自己疯狂的脉搏和血液在身体里冲撞的声音，但是他表情依旧正常，甚至是带着笑的：“他都贴在哪里？”
周淮过了一会，看着低头去翻袋子里床上用品的汤昀，看到他脖颈上突出来的那一块骨头，慢慢开了口：“肚子上两块，脚底板一边一块。”
汤昀心不在焉地翻了好一会大袋子，直到江星逸回来，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他才回过神来。
他皱了一下眉，请问，他怎么还没有找到床单？
他抬头就和周淮对上了目光。
周淮之前静静地看着他翻东西，看见他抬头才开口：“怎么了？垫被还没有找到？”
汤昀又低头，翻了一下，他的脸色算的上麻木了。
不仅是床单没有，连垫被都没有。
垫背和床单但凡有一样，场面都不至于这么尴尬。
沅戚堰一回来就发现寝室里三个人都看着他：“在商量什么和我们寝室有关的重要事件还是我打扰你们了？”
江星逸率先开口：“汤昀没带床垫，床单也没带。”
沅戚堰“哦”了一声：“这需要讨论吗？”说完人就去拿东西洗漱了。
沅戚堰洗完了转过身发现身后三个人还看着他，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什么意思。
沅戚堰挑了一下眉，眼神无声地表达你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疑问。
汤昀觉得周淮和沅戚堰挑眉的时候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极有一种……戏谑感。
江星逸先别开眼，再次申明：“汤昀，真不是我嫌弃你。但是我睡姿是真的差，我睡觉真的很能滚，我怕我们俩明天早上就会有一个人在地上，也会感冒的。有人可以作证，白……”
江星逸突然一卡壳，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被沅戚堰打断了：“还需要人给你证明？之前不知道是谁睡觉都睡得换了一边给墙壁撞了一下，不需要人和你一起睡你都可以滚下来。”
江星逸给他翻了个白眼，还是强忍呛人的冲动：“所以汤昀，真不是我不和你一起睡，你就和周淮勉强一下吧。”
这一堆谈话下来，都还没有人问过周淮的意见，周淮也是一句话没说。
汤昀偷偷把目光落在周淮的侧脸上，却没看出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汤昀心说这他怎么开口？
如果地上的砖形成的缝真的能裂开的话，他现在已经遁走了。
一瞬间，寝室就暗了下去。
熄灯了。
周淮已经在洗漱了，汤昀也摸了牙刷跟着站在洗漱台面前。
水声哗啦啦一片，窗外估计还在下雪，黑得不见一点光，像是黑洞一样吸收了所有光线。
周淮洗完，让开位置，开口得让汤昀猝不及防：“不想和我睡？”
因为已经熄灯了，寝室里其他两个人也是正常作息，都已经上床了，周淮压低了声音，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路过汤昀的时候开口像是挨在汤昀耳边说话。
温热的呼吸混杂在头顶空调吹出的热风里，带着一点点薄荷味落进汤昀鼻腔，汤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想和愿意，应该不是同一个意思。
汤昀总觉得现在说想有点怪，说不想他可能真的要打地铺以地为席了。
汤昀来不及仔细思考，只能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到：“愿意的。”
周淮当然注意到了汤昀改变的措辞，他在黑暗里微微挑了一下眉，说话的声音越发轻了，呼吸的温度却不减：“那就是挺勉强?”
汤昀只觉得幸好寝室里的人不打灯，要不然周淮一定会看到他害臊的红色。
汤昀张张口，又闭上，破罐子破摔：“哥。”
周淮笑了一下，伸出手没拿东西的手摸了一下汤昀的头：“乖，睡觉的时候别乱动，不然我不保证你明天早上还在床上。”
周淮的手没有停留多久，就像是无意之举，那一瞬间却让汤昀的心脏跳个不停，感觉耳朵的鼓膜都要被振破了。
好羞耻。
汤昀一边刷牙一边觉得是自己思想不够干净，所以想得十分的歪。
他匆匆忙忙洗漱完走到周淮床边：“我今天来的时候洗过澡了。”
周淮“嗯”了一声。
汤昀又说：“那我们是盖一床被子还是两床被子?我要把我的被子拿过来吗?”
周淮有些无奈：“学校的床放两床被子我们还睡吗?”
汤昀“哦”了一声，拿着枕头乖乖上床了。
周淮拍了拍床里面的位置：“你睡里面。”
汤昀躺下之后周淮就分了一半被子给他。
汤昀有点紧张：“我不会打扰到你睡觉的。”他说话的时候猛吸了一口气，闻到了被子上淡淡的柠檬洗衣服味道。
汤昀是平躺着的，也避免和周淮有身体上的触碰，但是却被周淮拉过来了一点。
周淮微微解释：“隔太远中间的那一块被子漏风。”
这下汤昀能明显感受到周淮那一块的热意，周淮全身真的就像个暖炉一样，冬天的时候抱着就很舒服。
累了一天，汤昀比他想象中兴奋一晚上无法入睡差远了，汤昀躺下没过多久周淮就听见了对方的平稳呼吸声。
也许睡意会传染，周淮今天晚上也睡得格外快，只是半夜醒了一次。
说好睡觉很乖的小朋友头就靠他在肩膀上，手也不安分地抓住了周淮的手臂，身体都蜷起来了，看上去小小一块。
周淮的睡眠一直都不是很深，但是被被吵醒也能入睡得很快，只是这次他突然就没有了什么睡意。
（同床共枕就是不是已经相当于在一起睡过一次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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