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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女儿家

第八十四章女儿家

郑应卯与曹彦识等人确实将案子办得圆滑,便是连先前陈响与卫彭两条还算有用的明线,都很快被灭口截断。

而他们刻意露出的破绽,将蒋升翰引向了完全不着边的方向,以至他看似没日没夜地奔忙核查,最终却并未摸到丝毫有用线索,渐渐走入死胡同。

为将案子做铁,郑、曹二人同靳州方向谈妥,特地祭出了若干南蛮。不仅使陷入窘境的蒋升翰峰回路转,大有所获,疑窦顿消,还堵住了望仙楼方向的嘴。

至此叶、林二人贪污敛财,勾结外贼之案,事实明确,人物证具全,加之先前城门之外,叶林二氏刺客刺杀来查案的朝廷重臣之事,更是将诸多罪名坐实。现下只待廷司判将在逃嫌犯林啸洐缉拿归案,与在押牢犯叶任生一同提审,签字画押后,便可审结案卷。

只是郑、曹二人并未打算让廷司判真提审叶任生,毕竟对方腹中多少揣了些不可为人知的秘密,他等之所以能容她活到今日,一是对方并未对外吐出半分,二是要在廷司判入晟后,再使其“畏罪自戕”才有意义。

然而不待二人动手灭口,那多日来一直游山玩水,饮酒作乐的饶听岘,忽而要插手此案,并且是在并未持有诏令的前提下。

纵然大内长尊兼天崇司总监位高威严,但移交至廷司判的案件,若没有圣上旨意,是断不能随意插手的。且不说郑曹二人如何,便是蒋升翰跟前便不可能轻易松手,这就给了郑曹二人足够的时间与把柄,上奏弹劾。

而两厢僵持不下之时,那先前提审之事,便暂且搁置了下来。

然而许是靳州方向已没有耐心再拉扯,是日夜里,派遣了南疆杀手强闯地牢,欲刺杀叶任生灭口。

幸好林啸洐提前在地牢中安插了人手,只是南疆刺客手段狠辣,林氏弟兄奋力抵抗却终究难敌。

刀剑铮铮刺耳,叶任生于牢房内,眼睁睁地望着乔装护卫的弟兄们接连被杀,心下惶恐震动。

见势不妙,她立马将腕间撬了多日才撬开的枷锁扯开,从草榻之下抽出了先前藏匿其中的防身软剑。

飞刀自牢门缝隙间刺入,叶任生躬身堪堪闪过,黑衣蒙面的刺客却紧逼而来,眼看就要劈门而入。

恰在这时,一记飞镖破空而来,径直扎进那刺客臂间,致使弯刀哐当一声落地。

蒙面刺客吃痛闷哼,随即迅速转身,奋力挡过紧随而来的一记重袭。

只见解厦手持长鞭,身姿矫健地跃至刺客近前,左右甩鞭,逼得那刺客接连后退,几次被鞭尾扫在四肢,粗布黑衣被抽出道道破口。

“呵!”

一道怒喝传来,回廊另一侧突然又冲出一蒙面刺客,弯刀直冲解厦双目而来。

“前辈小心!”叶任生慌张不已。

不成想解厦早有防备,左手一挥,掌心之下的暗镖迅速射出,直直刺入那杀手喉间。只见那杀手痛呼都还未出口,便被唇齿间狂涌而出的鲜血,彻底封堵了气息,哐咚一声倒在地上。

“啊!”另一刺客见势拔出背上长刀,双目血红地冲向解厦。

后者甩鞭抵挡,却被利刃砍断,无奈迅速转身躲避,险些被砍在肩背之上。

亡命之徒恼羞成怒,南疆特制长刀背覆倒钩,几次砍向解厦时,都钩破了衣衫。

长鞭被斩,解厦手上除却暗镖外无其他防身之物,眼看便落于下风,几番躲闪后,被逼至叶任生牢房前。

叶任生见状,试图将手中软剑抛出,然而二人左右过招迅捷,她始终寻不到恰当时机。

“哐当”一声锐响过,南蛮失手,长刀劈到了牢房门锁之上。

解厦迅速闪身,脚下却踩到碍物险些摔倒,南蛮见状迅速挥刀而上,解厦却在这时灵活俯身,从地上捡起了先前刺客掉落的弯刀。

“哐!”刀刃相撞发出锐响,解厦迅速侧身,一肘击在刺客肋下,趁其踉跄时,弯刀立即横过对方颈下,随而用力一挥,鲜血冲出半空。

哐啷一声长刀落地,那刺客紧接着没了声息。

“呼……”解厦长舒一口气,转头望向牢房内,“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叶任生惊魂未定,愣愣地望着对方,“但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快!”不待解厦回答,回廊尽头突然传来巡兵涌入声响。

为防被发现,解厦只得转身跑出回廊,从另一侧迅速逃开。

见状,叶任生立即将软剑藏起,重新戴上枷锁,装作全不知情地缩在角落里。

带头巡兵奔至牢房,见满廊尸首血迹,心头大骇,“你去这边,你去那边,快去给我追!”

“是!”一干人兵分三路朝各处奔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紧随而来的蒋升翰见之大惊。

“回大人,是南蛮。”巡兵首领查探过地上被杀之人后回禀。

“南蛮?”蒋升翰皱眉,转头瞥向叶任生牢房,甚为不解,“这是要来刺杀叶氏,南蛮明明皆归案,怎么还有人刺杀叶氏?”

“定是还有漏网之鱼,不知何人挡住了刺客,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蒋升翰走至牢房门前,“刚才发生了何事,你可知何人搭救你一命?”

叶任生满面惊慌,瞧着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来,只不停摇头。

蒋升翰见之不禁蹙眉,心下思忖少顷,转头吩咐巡兵,“地牢都能被攻破,简直不堪,打开牢门,将他押到本官宅院密室中严加看管,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是!”

那首领领命,立时上前解开牢门,将叶任生从里头押了出来。

临出门前,叶任生下意识回头扫了眼草榻,被那巡兵用力推搡,“快走!”

无可奈何,她只得随着巡兵朝外走去。

被关多日再踏出地牢,夜里秋风寒凉竟也使其硬生生觉出了暖意。

踏进囚车被押解途中,叶任生不禁打量过四下,思忖着带头之面生朝员,该是廷司判蒋升翰。

近日来林啸洐和父亲不知怎的,皆鲜少往地牢中传递消息,叶任生一时难以把握对方到底在眼下局势中,扮演着何种角色。故而对即将面临的境况是吉是凶,也全然不知,内心无比忐忑。

就在她这般天人交战之际,押解队伍前方突然遇到一队人马,直接将一干人拦下。

“什么人?”巡兵拔刀。

对方也下意识拔刀,却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马车上传来。

“蒋大人。”

蒋升翰闻声望向那从外头缓缓被拉开的轿帘,“饶长尊?饶长尊为何在此?”

叶任生下意识朝那轿中探去,却只瞧见了一片昏暗。

饶听岘端坐在轿内,看着不远处骑在马上之人,“咱家听说蒋大人的地牢被贼人夜闯,重要嫌犯都险些被杀,咱家实在不放心,就过来瞧瞧。”

“饶长尊多虑了,嫌犯毫发无损,本官正要将其押至更安全之地看守。”

饶听岘嘴角微抿,“更安全……只怕蒋大人在此地,是很难寻得到了。所以咱家为蒋大人寻了一处不安全,却绝不会有贼人敢来行刺的地方。”

“饶长尊此话何意?”

“意思是,人,咱家要带走。”

蒋升翰闻声眉头紧蹙,“此嫌犯之看押提审乃廷司判权限,饶长尊一无旨意,二无口谕,怎敢擅自转押?”

饶听岘隐轿内昏暗中,瞧不出面色喜怒,只声音听着波澜不惊,“咱家话已出口,自然没什么不敢,蒋大人若有异议,尽管找圣上说去。”

语毕,不再多做口舌之争,撇下“带走”二字后,挥手示意落下轿帘。

“走!”饶长尊的人马立时上前,将囚车从巡兵手中夺走,朝马车离去方向走去。

蒋升翰几番阻拦无用,却又不敢轻易与大内之人相冲突,只得无奈吞下哑巴亏。

“简直欺人太甚!”

“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

蒋升翰愤愤地望着囚车远去,少顷,心下一定,扯了缰绳调转马头,往住处走去。

……

叶任生于囚车中,满腹疑惑地望着四下景象,直至马蹄停驻,才确认自己被押解到了梅街之后的一处宅院。而宅院瞧着,似是恰好在望仙楼后头。

“赶紧下来。”

她扛着枷锁从囚车上踉踉跄跄地走下,随着看守一直走到院落深处,直至被推进一间狭小偏房。

出乎她意料的是,室内并没有几个看守,但四下无烛火,十分昏暗,且颇为静谧,莫名令人感到阴森。

许久无人提审,叶任生稍稍缓下心神,就在她以为会就此度过今夜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手持明笼守卫走进,叶任生借着灯光打量过对方,感觉与先前押她进门之人不同。然而不待她细思何处不同,对方便将她带出偏房,直奔向另一处厢房。

那房内虽不算灯火通明,却也无碍视物,遂一走进,那人便将她的枷锁卸去,示意她去内室。

叶任生满心不解,却也不敢在刀剑之下多耽搁,忐忑不安地进了内室。

室内宽敞且烛火明亮,但四下无窗,以至房门于身后关闭后,显得十分压抑。尤其是上位高座中,一身着黑袍,气势威严之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叶任生下意识回望向对方,试图从脑海中搜索出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

只是耳际忆起廷司判大臣称之为长尊,就叶任生所知,能被大臣称呼为长尊的,这天下并无几人。加之对方姓饶,如果她没记错,大内有头脸的只有一个人姓饶。然而她从未与大内之人接触过,不敢轻易先入为主。

按礼她身为商贾,又是戴罪之身,不管对方身份为何,她都该作揖叩礼。可眼下对方不动如山,片语不发,叶任生一时竟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般两厢无言的对视片刻后,处身上位者忽而扬起了那被旧疤截断的左侧眉峰。

“你就是叶氏掌事叶任生。”

发问之言却无困惑之意,叶任生心神微凛,还算镇定自若地答:“是。”

“你知道我是谁?”

这会儿,倒是真的在问了。

叶任生眉眼流转,小心道:“或许。”

闻此,对方忽而唇际微嗤,“或许……你倒是谨慎。既然猜出了几分,为何不行礼,也不害怕?”

话语分明是质问之意,语气却无几分不悦,叶任生一时有些摸不透对方意图,只得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然而饶听岘并未叫她起身,仍在问她是否害怕。

“怕,大人处身高位,三言两语便能要去草民贱命,草民自然是怕的。”

“可我听你的口气,倒像是一点也不怕。”

叶任生伏在地上,微微抬眸,望着自己的影子,“纵然害怕,也当临危不乱,神色不动,方才不失礼数。”

话音落下,对方并未接茬,室内一时沉寂。叶任生跪地垂首,瞧不见对方神色,摸不准对方是否恼怒,心下十分忐忑。

少顷,那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我听说你不仅贪污赈灾钱粮,还勾结外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几位大人皆已查证,案卷清晰,事实明确,人物证俱全。”

叶任生眉头蹙起,一时捏不住该如何回答,沉默须臾后,才开口道:“世宗八年,滒州州督欺上瞒下,私贩精缎数十万匹与东涂,被杞县织厂管事王黎无意中发现。州督知悉后,伙同杞县父母官构陷王黎私贩精缎与东涂,人赃并获,连夜上奏请命,王黎被处以极刑含冤而死。

“其妻郝氏不甘夫君枉死,奔走数十载,历经千辛万苦,终寻得包公转世之提判大臣,查明真相,缉拿奸贼,还夫君以清白,正滒州之清明。草民不若王黎之幸,有妻如此,但草民相信,当朝圣君仁爱圣明,百官公正严明,定不会再有王黎之哀。”

听罢一席话,饶听岘忽而冷笑一声,“好大口气。”

叶任生心头一沉。

“你说你是王黎,那谁是州督,谁又是杞县县官,”饶听岘执起案上茶盏,轻轻揭盖嗅过,“毫无证据,胆敢攀诬朝廷命官,你嫌自己死得太慢是吗。”

“草民不敢,”叶任生喉间因吞咽而滑动,“草民此番话,只是想证己身清白,绝无攀诬之意。”

“不敢?我看你是太敢。”

茶盏落案声于静谧内室中,格外沉闷而震耳,叶任生闻之不禁再度伏低,膛内瑟惧不安。

就在这时,一道轻微吱呦声响过,不远处的暗门被推了开来。

一身披黑色斗篷之人悄悄走进,直至瞧见跪趴在地的叶任生后,抬手摘下头顶篷帽。

“生儿。”

叶任生身形一抖,以为自己错听,直到来人行至跟前,才猛然抬头,“父亲?!”

叶怀清作势要将她从地上扶起,却被满脸震惊的叶任生扯住了袖口,“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下意识朝上位之人投去一瞥,满脸茫然。

“快,快先起来,”叶怀清心疼地望着她,“生儿在地牢里受苦了,都憔悴了许多。”

然而叶任生太过震惊与不解,如何都拉不起来,叶怀清无奈,转头望向高座之上的人,“你吓到她了。”

如此熟稔之口吻,令叶任生十分诧异,她望过对面又看向自己的父亲,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流转,完全摸不着头脑。

叶怀清见状,抬手拍了拍她的后勺,叫她望向饶听岘,“生儿,见过你父亲。”

“什么?”平地起惊雷,叶任生心下震荡,耳际一瞬嗡鸣。

然而叶怀清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无比认真而郑重,“他是你爹。”

或许方才父亲二字,叶任生还能以为是听错,是玩笑,抑或单纯只是义父。

可这般郑重其事的眼神,与亲昵无比的一声“爹”,打破了叶任生所有的侥幸。

她愣愣地转头望向上位之人,明明还是方才那个威严不可轻的人,还是那张不敢轻易直视的脸,却顷刻间,成了她的……父亲?

饶听岘端坐高位,拳心隐在袖口之下缓缓收紧,看向膝下之人的眼神中,倏尔便多了几分忐忑。

他瞧着女儿双眸怒睁,胸口剧烈起伏,不可置信地质问向自己的母亲,“怎,怎么可能,我,我爹明明是您当年行商途中救下的一对穷苦兄妹中的兄长,你与他有我时,还叫姑母假作我怀胎十月的母亲……尽管爹爹于我出生前病故,可牌位一直都设在我房中暗室内,而姑母以母亲身份照顾我到五岁,我是都记得的,姑母的牌位如今也还在祠堂呢……”

“那是昙儿的娘亲,你知晓的,昙儿与你同岁,与你一起长大,”叶怀清拂过女儿眼角的泪水,“从前无奈,娘不得不骗你。”

“我与你娘亲在一起时,还未曾入宫,然而世事难料……”饶听岘望着女儿轻声叹了口气,“其实你还有个名字,叫饶雨烟,因为你是在烟雨朦胧的清晨降生,所以我给你取了这两个字,只是遗憾,爹爹从未有机会叫你一声。”

泪水自眼角不断滑落,叶任生一时难以抑制心绪翻涌。

她做了大半辈子的叶任生,忽然便成了饶雨烟,而设在内室祭奠了许多年的父亲牌位,到头来是个空荡荡的谎言。

更甚之,那位高权重,俨然一人之下的大内长尊饶听岘,竟然才是她真正的生身父亲。

饶是叶任生再沉着冷静,也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之情景,仿佛蓦然间,唯有滚滚不断的无用酸泪,能诉出心中之苦涩复杂。

“烟儿,来。”饶听岘处身高位多年,从未如眼下这般声息颤栗而柔软过。

“快,”叶怀清闻声,不禁也眼含热泪,托着她的后背,“去你爹爹身前,让他好好看看你。”

叶任生愣愣地望着母亲,后者见女儿怔忪无措,再次推过她的后背,“快去。”

“过来。”

呼唤与催促在耳际来回交织,叶任生只得遵着母亲的命令,跪在地上一步步朝对面之人走去。

直至走到那人膝前,缓缓抬眸望向对方的眼眸。

酸苦自喉间袭上时,饶听岘的眼眶开始泛红,冰冷威严的面孔若春暄时节的湖面,渐渐消融。

他抬起粗糙而厚实的大手,轻轻拂过女儿眼角的泪珠,眼睛不愿错开地来回望着,直至视线开始变得朦胧。

叶怀清望着眼前情形,热泪不断自眼角滚落,这般父女相认,三口之家团聚的画面,她二人到底期盼且等待了多少年,怕是都已数不清。

心绪激动之际,她抬手擦过眼角,望着女儿背影说:“烟儿,叫爹爹。”

母亲的话唤回了叶任生的愣神,她看着眼前这张仍旧陌生的脸,竟当真渐渐从那眉眼轮廓间,瞧出了宛若对镜般的熟稔。

那熟稔令她感到惶恐与不安,以至母亲的嘱托,便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了。

期盼自心头悄然而生,又黯然而去,饶听岘不动声色地轻抚过她鬓角发丝,“无碍,烟儿是有情义的孩子,乍然相见,怎能轻易认人作父……我们父女来日方长。”

说罢,他拍向她的肩膀,“来,站起来。”

叶任生一瞬怔然,随而敛过心神,随着他的命令站起身。

只见饶听岘的视线随她而起,上下打量过后,嘴角抿起一抹欣慰,“嗯,不卑不亢,从容自若,不愧是我饶听岘的女儿。”

说话间,他抚顺了女儿于地牢中本就脏污,又因跪拜而愈发褶皱的衣衫,再度抬头望向女儿的眼睛,“放心,爹爹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爹爹一定还你清白。”

听闻此言,叶任生那恍惚不安的心神,仿若随风飘荡的游籽终于落地般,霎时沉定。

随之而来的,竟是难以言喻的触动,与若浪波激荡般,一阵漫过一阵的酸楚。

倏然间,叶任生发觉,原来自己也可以只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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