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承溪和潘月在街上逛集市,两个都是平日里嘴上功夫一流的人,凑在一块竟然双双磕巴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聊得还十分生硬,简直不能流畅地顺完一段对话。
搞得庆承溪都有点后悔和沈锐换班了。
两个人走马观花地走走看看,来到登北半仙的算命摊子前,潘月瞧着稀奇,“这位半仙,你替我算算,算得好有赏。”
登北连拿眼白瞅了她一眼,顶着两个外翻的眼皮子说:“姑娘这么说我可不敢算,听你这话的意思,若是算得不好,还要罚我不成?”
“你瞧我像是……”潘月话说一半顿了顿,重新说道,“你听我像是个小心眼的人吗,只要你言之有据,就都有赏!”
她十分爽快地把鼓鼓囊囊的钱袋拍在登北连的小桌板上,一只脚踩上凳子,用膝盖支着双肘,俯身让他给自己看相。
登北连于是有模有样地品起她的面相,忽然被她领口露出来的链子吸引去目光。
他往里看去,身体不觉一顿,随后颇嫌碍手地把钱袋推到旁边,半个身子直接越过小桌板把脸凑过去。
“喂,你这半仙是真瞎还是假瞎,信不信我剜了你的眼!”庆承溪一把将潘月拉至身后拔剑道。
不怪他没认出登北连,登北连这幅扮相,正常人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登北连抬抬眉毛,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说:“姑娘项上这颗珠玉看着精巧,若是算得好,你不如将它赏给我?”
潘月捂住领口,满脑子都是庆承溪刚才护她的举动,心脏砰砰直跳,顾不上跟登北连较劲,只冲他嚷嚷道:“你这半仙好不正经,准是个骗子,姑娘我不算了。”
她抄起钱袋拉着庆承溪就要走,登北连仰在椅背上,自顾自说道:“恭喜姑娘,北上千里,觅得如意郎君。”
“你这瞎子半仙,谁说我要算姻缘了!”潘月顿时脸红,又冲着庆承溪脱口而出道,“你别听他胡说。”
“姑娘此言差矣,我这话比庙里的黄大仙还灵,怎能是胡说呢。”登北连笃定地说道,“姑娘好事将近,恭喜恭喜。”
“呸呸呸,你才好事将近!”潘月直想掀了登北连的破摊子,她踢了一脚他的小桌腿,愤然离开。
“多谢姑娘吉言!”登北连听着开心,觉得这姑娘实在是会说话,决定再热心地送她一卦,“不如我再帮你看看,何时有孕,是男是女,生养几胎?”
潘月又急又羞地扭头瞪他一眼,一张脸红得冒烟,可碍于庆承溪在一旁不好发作,只得咬咬牙把脚一跺转身飞快地走掉。
庆承溪赶紧追过去,却被登北连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拉住——“哎这位公子。”
“我不看相。”庆承溪说。
“我不是说这个,方才那位姑娘可说了,算得好有赏。”登北连朝他伸手要钱。
庆承溪于是在登北连如炬目光的注视下,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
登北连开心地搓搓手,等着他发钱。
庆承溪瞧了他一眼,把银子塞回去,摸出一颗铜板,郑重地放在登北连的手心。
“这里的菊花酒很不错,公主你尝尝。”
庆承溪领着潘月到茶楼歇脚,要了一壶菊花酒和几碟小菜。
潘月从他手里接过酒杯,抿了一口,一边回味一边点点头,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确实不错。”
庆承溪松了口气。
按照他的经验,酒能扫除方才的不愉快,也能让人少些拘束,哪怕再生疏的陌生人之间,小酌几杯后交流也会顺畅起来。
潘月酒杯见底,庆承溪立马又给她斟上。
“喝,你也喝。”潘月一边喝一边示意他也一起。
“我喝,喝着呢。”庆承溪给自己也满上,一口闷了再来一杯。
二人菜一点没动,就这么一杯接一杯干喝着,干完一壶又叫一壶,一口气连着喝完四五坛。
“小庆将军,你该不会是在灌我酒吧?”潘月看他斟酒斟得如此积极,半开玩笑地问道。
庆承溪愣了一下,才发觉此举似有不妥,连忙致歉道:“公主恕罪,我从小活在男人堆里,没跟哪位女子单独接触过,眼下按照和男人相处的法子招待你,实属失礼。”
“巧了,”潘月哈哈笑起来,“我也从小活在男人堆里,你就按和男人相处的法子招待我,谁敢说你失礼。”
“那不行,”庆承溪摆摆手,“你说话不管用,得公主发话才算数。”
“喝多了吧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就是公主。”潘月指着自己给他看。
庆承溪于是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盯着她看,看到潘月原本就泛红的脸红得更透了,得出结论道:“你不是公主,公主哪有喝完酒脸这么红的。 ”
“公主怎么了,脸红怎么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潘月问他。
“是是是。”庆承溪连忙点头,点头点得晕得慌。
“你敢瞧不起我,还如此明目张胆?”潘月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潘月抓起酒杯往就往嘴里倒,可那杯子已经是空的,她晃了两下,一滴酒也没倒出来,忽然嚎啕大哭起来,“那我嫁给奂国太子便是,以后我就是奂国国母,看你们谁还敢笑话我父王后继无人。”
庆承溪也把桌子拍得砰砰响,“这么大个公主不是在这坐着呢,哪个眼瞎的说你父王后继无人?”
“谁大了?我小着呢!”潘月跟他急道。
“我大,你小。”庆承溪打了个酒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跑来奂国做国母,后继无人的是南国,有你父王什么事,让他宽心!”
潘月哭得鼻子冒泡,照着庆承溪的脑袋捶了一拳,但是只捶到空气,“你是不是傻啊,我父王就是南国国主。”
“真的假的,竟有这么巧的事?”庆承溪奇道。
“哎呀,”潘月被他蠢得直跺脚,“你们两个!”
潘月盯了盯庆承溪,眼前的重影逐渐合成一个人,于是笑起来,说:“走了一个?正好,就你,跟我回南国后继有人去。”
“那不行,”庆承溪摆摆手,“我都没跟女子单独相处过。”
“不能试试吗,”潘月说,“没相处过还没看过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行,”庆承溪点点头,越点越晕,越晕越点,晕晕乎乎地学舌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说谁猪呢?”潘月“蹭”地站起来,感觉头晕得厉害,又晃晃悠悠坐下,指着庆承溪,“谁猪了,你讲清楚。”
沈锐和冉玉一踏进茶楼就看见这两个坐得摇摇晃晃的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聊着,不知道是该进去捞人,还是装不认识,还是转身就走。
最后还是决定躲远点的好,于是派人暗中护着喝高了的二位,送了醒酒汤药过去,连茶楼门都没敢进就走了。
本来他们打算先在离集市最近的这家茶楼坐坐,吃个茶点填饱肚子后再去出去走走,没想到计划直接给打乱。
“殿下,我们直接去集市上吃吧?”冉玉提议道,“那边摊子上卖的小食就看着不错,我瞧着眼生,八成是外地来的吃食,不如去尝尝?”
“去尝尝。”沈锐说。
于是二人往返于各类特色小吃摊前,东尝一块,西品一口,比在茶楼里吃得痛快。
满足口腹之欲后,冉玉开始领着沈锐在集市闲逛。
要说闲逛也是有学问在里面的,有的人闲逛一圈下来什么,除了把脚走酸什么收获也没有,有的人闲逛下来就总能捕获一些新奇的玩意。
冉玉就属于后者,还是后者之中的佼佼者。
他走在前面,目光扫着左右两旁的各色摊子,沈锐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脑袋一会儿从左转到右,一会儿从右转到左,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重阳佳节碰上国事盛宴,奂国的街上的人流量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正是做买卖的好时候。
摆摊做生意的人乐得合不拢嘴,满街摊贩无不尽可能的把摊子张罗得更大一些,恨不得把所有能卖不能卖的统统展示出来。
叫卖声此起彼伏的集市中,有一个商贩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人一声不响抱着胳膊蹲在地上,面前只有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大概也就两个成年男子的手那么长,半个手掌那么宽。
“这位兄台,你卖的是什么?”冉玉问道。
那人抬眼看了冉玉一下,双手捧在嘴前哈出一口气,来回搓搓手掌,拿起地上的东西,一圈一圈揭开包裹着的布,揭着揭着,渐渐显出一个匕首的形状来,
布条完全揭掉时,龙鳞匕首赫然出现在眼前。
冉玉心里吃了一惊,“好东西啊。”
他看了眼一旁的沈锐,问那商贩,“你这宝贝是打哪儿来的?”
“爱买不买,问那么多做什么。”那人瞥他一眼。
“你这什么态度,我买你东西还不能问问清楚了?”冉玉说。
“你这匕首是否是昨日在城郊码头边河道打捞上来的?”沈锐问他。
“关你屁事,”商贩立马又用布条把匕首层层缠绕起来,“想要就拿钱取货,不想要就赶紧滚开,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冉玉抓住他的手腕,“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那人挣了两下没挣开,恶狠狠地瞪着冉玉说:“我管你是谁!老子是大皇子手下办差的,赶紧把我放开,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沈锐扬眉道,“这倒新鲜,你且说说,你在大皇子手下办的什么差事?”
“我呸,”商贩啐了口唾沫,“你算老几,老子犯得着跟你汇报吗!”
“个没眼力见的。”冉玉手中力道忽然收紧,那人嗷嗷叫着松开龙鳞匕首。
冉玉拾起龙鳞匕首,把太子的腰牌贴在那人眼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看清楚了,这是当朝太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