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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揭帘望月(二)

素初回来时,身上还有残余的怨煞之气。

怨煞之气,顾名思义,分为怨气和煞气。怨气是生灵强烈到一定程度的怨恨、诅咒生成的力量。如怨者有具体的怨恨对象,怨气便会追缚被怨恨之人,在其身周形成煞气。

身负煞气者承受怨者的怨恨诅咒,多身虚体弱,病榻缠绵,医药不得解。有煞气重者甚至会连带影响身周之人,使其亲朋好友都受怨咒连累。这种煞气往往会追随灵魂,哪怕转世也依旧会被诅咒,死亡也无法解脱。非有待其吃够了苦头,怨者不再怨了,怨气散了,煞气也随之散去,其人才得安宁。

如若怨者没有具体的怨恨对象,或者被怨恨之人魂飞魄散也无法解其心中怨恨,怨气的诅咒便会弥天散布,转为对世界的诅咒,殃及每个触碰到它的无辜之人。

修士身聚灵力为己用,能够与无形的力量抗衡,解决无煞之怨和重煞便是他们常有的工作。途径主要有四种:其一,度化为主,使怨者转念,不再心怀怨恨,转世获得新生。其二,若执念深重不得度化,便将其镇压待其悔悟。能醒悟者可再行度化,执迷不悟者被长久镇压直至冲破封印,或永生囚困。其三,将其送与鬼差,入其应往之处,若身怀罪孽,便入地狱据罪受刑。其四,灭之,使其魂飞魄散,再无来生。

天道贵生,是以度化可修大功德,送与鬼差助天道运作记小功,杀灭损阴德。

然世间有修士不解其道,受功名利禄诱惑,倚仗力量肆意妄为,掠夺他人灵力法宝,则空有妄为之力,修为德行日损。若其久久不悟,则终得罪孽满身,背道而驰,万劫不复。

人间秩序不全同道。顺道者修为,得道者悟道,成道者入道,顺道而行。

济生门老门长陈志宏便是早年讨伐妖族造了太多杀孽,以至晚年被讨债上头,怨煞反噬。素初以神谕之力助其镇压,以经咒度化怨魂,数年下来,煞气化解大半,对济生门众已不成威胁。但老门长本人若想解脱,到底还要看他自己开悟如何。看他能否直视并承认自己此生的罪孽,能否诚心悔过,心中不坏怨恨。

怨魂是可悲的。它们以多大的力量诅咒他人,自己也承受着同等的痛苦,同样不得解脱。

素初自上次被那不知名的器物侵蚀后,身体似乎不知何处放开了闸口,也源源不断生出的怨煞之气。他不记得自己做过很多孽。此身怨气多半是那器物移加。

世间有邪术,可将煞气移花接木至他人身上。凡施邪术,多伴有贪欲恶念生出的邪气。素初仔细回忆当时,确定那器物本身全无半分邪气。

可若非移加,素初便只能联想到久远的不可回望的曾经,元尚对他下过一道封印,令他失去了一些记忆。而他,亲手杀死了元尚,夺其神谕,又为其失魂落魄数年,坟都刨开数回。用张净尘的话说,他叫他死都不得安宁。

……难道他曾被很多人怨恨?元尚让他忘却的是他造孽的过往?

……

元尚的封印还使他失去了曾经属于他自己的所有的力量,如今他能调用的只有从元尚那夺来的神谕之力。从他身体溢出的怨煞之气像凭空而生,没有来处,无穷无尽,无休无止,让素初根本无从下手解决,只能分出神谕之力与之抗衡。如若无法对冲消解,他便会被吞噬神智失去意识,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猜测。

院落里多了几分阳气。大约是元裔为他寻来的拜师礼。少年站在院落门口,正望着天空发呆。不同于前世总是微眯着的笑眼,少年的眼睛总是瞪得很大,很亮,像剑,要把人钉死在墙上。

“师父!”

那少年看见他,惊喜地叫道。

元裔。元尚。同一个灵魂。

这辈子,又找上他了。

元裔揣着莫名咚咚直跳的心小跑着迎上去,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思忖了几何,觉得想说的话还是叫师父先问得好。于是站定身形,鞠了九十度大躬,再站直,装作不知说什么却又全身心信任的样子,直汪汪恭敬敬可怜巴巴地望向道长。

素初看了他会:“何事在此久候?”

元裔慌乱地躲闪开目光:“……师父,弟子虽还未拜入您门下,可见今夜风清月朗……弟子实在心喜,求师父指点弟子武功!”

他想象着师父月下舞剑的身姿,也许师父还会夸他句勤奋!

素初闭了闭眼,错开他直接走进院落。

元裔像被敲了当头一棒,滤镜破碎,猛然想起了他这位师父曾经怎样冷漠地拒绝过他。一整天的心动雀跃仿佛都变成了自作多情。元裔不愿意相信,可终究再也没办法鼓起勇气拉住道长衣袖。他懊恼于自己情绪的大起大落,望着道长毫不顿留的背影,心里酸涩地痛起来。

怎就将整颗心都寄挂去了。那夜拥抱的温柔疼爱……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施舍。太温柔的人有一点不好,你永远掌握不好他是真心相付还是被你道德绑架,永远分不清你是可以撒娇的宝贝还是丢不掉的累赘。

元裔想有点自知之明,默默地望着道长走进房间,关上门,才蹭着步子,回到自己房间,坐上寒冰玉床,忍受着寒气,以旧有的运功套路打坐修炼。

一晃一昼夜,元裔听见外面有些吵闹,一个张扬的声音叫着:“管他什么人,来就是兄弟,走走走叫上一起喝酒!这么多年不见了,谁不喝谁怂蛋!”

元裔循着声音下床,一走出门,就见安凡拦在院门口:“滚远点叫唤!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院门口一青年男子赤袍黑底戎装,马尾高高束起,背着个卷筒,一手插腰,拎着酒坛,望着门神表情有点发空。

“不是,咱们家门口啥时候来只狐妖?”

到底是没拦住。陈诚定见人已经冲上门口了,抹了把汗道:“是那位养的宠物,我跟它一直不对付,但我打不过它。”

“嚯,养妖作宠,有点意思,我更好奇了。小狐狸,我可是你主人贵客,你叫我滚?”

宠物二字惹恼了安凡,他才不管贵不贵客,聚力就要与来人开打。

下一秒,堂屋竹门大敞,一道金光闪过,素初出现在门口。

“哎哟!”安凡叫了一声抱住头,回头幽怨地看了道长一眼,扭头又瞪上元裔,悲愤交加,撞开陈诚定走下山去。

素初道:“你与约时早来半日,我还不曾准备。见笑。”而后指向门内,“请进。”

这瞬移功夫倒真也厉害,陈诚定没诳他,这年轻人不简单。以门长令下旨召他干活还叫他亲自回来,他确是存了想找茬的心思。许洞瑛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是在下唐突了。”

走进室内,许洞瑛取下卷筒铺开,赫然是两幅大地图,一幅地形图,一幅政区图,均为徒手画制。前者以朱砂点线勾明灵脉异动轨迹,脚注年份,后者并无明显标记。

许洞瑛指出:“南北翠玉山之间,以京城为中心,大体周边四处主脉,西南天延山,西北天凤山,东北退云山,东南伏龙脊,异动灵脉呈逆时针方向流转,状似星轨,聚拢京城。”

素初道:“有人在窃用养魂玉的力量。”

“养魂玉?”

“大凶之地,安养亡魂之灵玉。”

“目的何在?这玉能助人修为大涨?”

“窃取灵力在次,真正的目的,拘魂,驱凶使煞,化亡者之怨气为己用。”

许洞瑛倒吸一口冷气:“成煞怨魂多还有生前意识,冤有头债有主,讨完了债便要入轮回,怎能随意驱使。”

素初平静道:“所以要先拘魂,废其灵智,禁轮回,避鬼差,用其怨气,为所欲为。”

许洞瑛瞠目结舌:“……太疯狂了。灵智废,就算还能转世,也再做不成人了。”

“能转世还算好的。业障浅,不过投胎牲畜,灵智还修得来。若业障深重,被鬼差拘去,下了地狱,更不知要煎熬几何。”

许洞瑛心中一动:“若怨魂灵智未毁尽,可是会有极大可能反噬拘魂者?怨气可不是什么好控制的东西。”

“所以需要养魂玉,杜绝这种可能。”素初走向另一幅地图。

许洞瑛寒毛耸立,忽然,他琢磨过点不对劲:“等等,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

素初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回头看了眼门口。

元裔正认真听着墙角,忽然没声音了,他疑惑地扒着门缝往里看,一看便与师父对上视线,吓得魂飞了一半,退一步,再退一步,直退到他再也听不见室内声音的距离,素初才开口道:“你可听过‘济元真仙’?”

许洞瑛咽了口唾沫。

自是听过。百年来公认的天下第一人,天枢阁的建立者,传说在二十多年前终结堕仙之战后羽化登仙。

素初淡淡道:“这养魂玉,便是当年我与他一同安置下的。”

当年!?这道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竟与真仙是同时期人!?济元真仙早年曾游历神舟大地各处,那更是四五十年前的事!

修真之人外貌或显年轻,但花甲之年还保持弱冠外貌,这绝无可能。只有仙人才能永葆青春。许洞瑛再不敢怠慢。

“照您所说,我尽力查了官府积压的断案卷宗,可没查出明显异常。官爷们做场面活,短时间内我跟他们打不来太极,再查便要下乡下村问百姓了。那不是一个人的活计。”

许洞瑛又从卷轴中取出几册薄簿:“您要找的那人,名叫邓子圳,有案底,是个通缉犯。出身草野,早年确是师从岭南豢灵大师郑老爷子,因在外嚣张跋扈惹是生非被逐出师门,后不知何处习得傀儡术,几年后带一群人回山,将他年过八旬的老师父打得只剩半口气,还烧了师门经集。当年也算玄门骇人听闻的一大丑事。再其后几年,这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被张老前辈捉去衙门兑了悬赏。按律当斩,也确实施刑了,谁知过了这么多年又冒出来,怕是当年早被哪家名贵调包私藏起来。”

言及此,许洞瑛嫌恶地啐道:“一身邪术,还当个宝。”

素初未置评论,只快速翻阅簿历。

“最后您描述那物件,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引人气血溢体异变成为血肉秽物,食血祭,聚阴煞怨气侵蚀人神,如此邪物,闻所未闻。哪怕当年真仙带领天枢阁围剿的道命邪教,也没有哪件邪物这般逆天。我不怀疑您的叙述,但这几日,我确没有听闻哪处还发生过如此恶性的诡事。”

素初点点头:“没有消息最好。”而后又问,“邓子圳背后的人能查到吗?”

“不好查。找不到邓子圳本人,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人早该洗干净了。”

“天枢阁最近有什么行动?”

“天枢阁。”许洞瑛顿了顿,颇有些困惑道,“自真仙退位,天枢阁的实权就直接落入皇室手里。在原有各州郡专设分阁受理各地妖邪厉鬼案件外,又养了数量可观的闲职在京,就像……养兵一样。”

素初沉默片刻,叹道:“才安宁了几年。”

元裔出来时就看到躲在树后的安凡。他知晓自己被盯上了,只要踏出院落,便有可能被拖去揍一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元裔就靠在左厢房门口站着。

这个距离师父不会赶他走,安凡也不敢进来闹。元裔好整以暇地欣赏一会安凡怒不敢言的样子,忽然也理解了师父对小狐狸额外的宽容。

元裔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驱凶使煞,化亡者之怨气为己用。

这和爷爷有什么关系?

信息差太大,元裔听不太懂师父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后觉得还是思考一下怎样能让师父教他武功。师父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可他……真的很喜欢师父啊。

元裔想象了一下,就算师父推开他一千次一万次,他也许会伤心会流泪,会困惑于师父脾性古怪,但他绝不会想要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痛总是缠缠绵绵,元裔仰头抵靠在墙上,偏头望向师父的房间,深吸了口气。

元裔忽然理解了一种心情叫寂寞。他想念师父的拥抱,想念师父的温暖,在师父怀里,他会感到安心,总被拒之门外,他会难过,会像街头流浪的小狗,痴傻傻地望着紧闭的大门。他不会走,他没别处可去。他等着,只要师父向他一招手,或者一个眼神,他就欢天喜地地扑过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没关系,师父都会教他。

门开了。师父从里面走出来。可他没有欢天喜地,也没有扑过去。因为师父身边站着别人。师父与那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师父没有看他。

元裔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规规矩矩站直身体。他想起来上次的不欢而散。师父还没有原谅他。

送走客人后,师父才回头看他。元裔怕自己再说错话,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自己像等待判刑的犯人,有警钟掐着倒计时。

“想学武功?”师父问他。

自是想的。可元裔觉得师父不愿听见这个答案。他做不到摇头,又不敢点头。

素初默然片刻,道:“从明天起,下山,给王伙夫做帮厨。”

元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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