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一番,踏出门槛,迎面而来的玉兰花。
我不由微微一笑,早春的玉兰,是挣脱冬季的一种象征,洁白优美,无需绿叶衬托,迎着光,透出温润的质感。
今天师父会在玉兰树下等我吗?
我的院子是师父旁边的附属院。
家里很大,大到一座山都是我们家里的,只是不想离他太远。
以前是在城中的,师父入皇城比较方便,但是我有一点动静就会睡不好,便搬了出来。
穿越以前呆的孤儿院旁边是一家大理石厂,白天就算了,晚上切割大理石的声音竟然也不能停歇。
其他小朋友忍忍也就过去了,而我就神经衰弱了。
穿越到古代后,对于声音还是依旧那么敏感。
好在我不再是孤儿,有了沈斐越。
来到这里过第一个年时外边鞭炮烟花不断,我捂着小耳朵蜷缩着睡着了,沈斐越见了,第二日就搬到山中。
想着想着我便走到了师父院中,他还坐在树下垂首看书,茶凉了都不知道,仆人们也不敢打扰,只能在他想喝茶的时候及时换一杯。
“师父!”
他抬头,我笑嘻嘻的唤他,脚下没动。
“你不要动,我要把你画下来。”
“。”沈斐越坐回去,很听话的继续垂首看书,只是嘴边吩咐道,“给少国师准备纸笔茶点。”
我莞尔。
仆人们搬来椅子画架,我执笔蘸墨,笔下逐渐生出清晨的玉兰,树下意态风流的男人。
树与人和谐共鸣。
最后才补上五官。
存了私心,我目光在沈斐越的眉目、鼻梁、鼻下淡色的唇打量。
要知道,只是作为他孩子的我,平日可不敢色迷迷的盯着他的唇,暴露我见不得人的心思。
而为他作画,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他向来有耐心,即便觉察到了我对他单个部位的目光久久留驻,也只会认为我觉得那个部位难以绘作。
场中只有沈斐越翻读书卷的声音。
许是这次真的盯了太久,迟迟不动笔,沈斐越飞目而来。
他长了一双漂亮的凤目,眼尾微微上挑,里面流露出威严稳重的气质,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我好像被他看透,又好像没有。
吐了吐舌头,不再看他,认真将画中人的唇部补全。
然后拿着画卷,起身走到沈斐越面前给他看。
“师父,我画得好好看,但是还是不如你本人。”
沈斐越颔首,接过我手中的画卷细细观阅一番,眼中露出欣赏之意。
“栩栩如生。”
我嘿嘿一笑。
“之之。”
“在。”
“明日是你师母的祭日,准备一下,随我一同回师门祭拜吧。”
众所周知,国师沈斐越与其师姐朱姚自小的情分可谓青梅竹马,长大后也是郎有情妾有意,顺理成章成为羡煞旁人的一对璧人。
年少慕艾,两心相许。
听着就让人牙酸。
沈斐越不是我的亲爹,但却是朱姚的真夫君。
他们不知道相伴了多少岁月,在这些岁月之中又做尽多少旁人不能知晓的亲密事,有了多少只属于彼此的时光与记忆。
沈斐越会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爱抚吧?她也会吐气如兰在沈斐越的耳边说悄悄话。
沈斐越应该很享受吧?
而我呢?我是沈斐越捡回来的孩子,还是个短命鬼,十二岁时就不被允许与他太过亲密接触。
我掩盖住眼里的黯然。
“好呀,那我们今日就回不落山吗?”
“嗯。”
“反正那里有我的衣物,就带上小狼崽子就好了,他还没去过不落山呢。”
我对小狼崽子这个新玩伴还有着浓厚的兴趣。
师父无有不允。
师父召唤出“越岁”变大。
小狼崽子坐在剑的前端,而我站在中间,懒懒靠在师父身上。
与师父独处时,我总是没个正形,好在沈斐越并不厌烦。
“好高啊。”小狼崽子发出惊叹,他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也不露怯,只是好奇的四处张望。
师父带着我的时候飞得不快。
“我也很喜欢这种云端上的感觉。”
尤其是和师父单独御剑飞行的时候。
师父就站在我的身后,扶着我的腰,我也懒懒半靠着他。
每当这时候我总是感觉师父扶着的其实是他的道侣,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不是吗?
于是我总是很忘情的认为师父变成了我的道侣,想象他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样子。
“沈斐越。”我得意忘形,叫了他的名字。
沈斐越捏了捏我腰侧的肉。
是了,御剑飞行的时候他不会真跟我生气的。
于是我更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穿过云雾,开阔的视野将波澜壮阔的不落山如画卷一般展开。
山巅云雾环绕,不落山的建筑若隐若现,仿佛仙境入口。
连绵的山脉如同大地脊梁,光影交错间,金色为层叠的树木镀边。
飞剑逐渐下冲向巍峨高耸的山门,小狼崽子激动的啊啊大叫。
我在后面轻轻踹了踹他的屁股。
嫌弃道:“小点声。”
山门前弟子们穿着镶嵌着金边的白衣,已经等候多时。
师父握着我的腰一跃而下。
小狼崽子自己跳下来。
“见过国师,见过少国师。”
弟子们立在左右两侧统一作揖见过。
师父颔首,我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向前走去。至于小狼崽子,他好奇不已,看看这看看那,落后我好多步。
我早已预料不懂规矩的他不会太老实,是以不去管他。
这个时代有一个传说——道有一石,沈斐越独占八斗。
即便是夸张,也足以彰显沈斐越的实力。
师父在众弟子仰望的眼神中,负手而行,步履从容。
山风湿润,他发丝在风里翩跹起舞,宛如灵动得墨线在空中勾勒出优雅的弧度,衣袂飘飘,尽显潇洒之姿。
该怎么去形容沈斐越,或许是洛神赋中的“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我甚至生出一种心虚,还好,还好,还好我是他的孩子,否则可能碰不到沈斐越的边。
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即便这辈子比常人多习得一些术法,也是因为我的师父可是这世间最最厉害的人,我成长的环境可以说优于不落山所有的弟子。
日落山是我的爷爷,沈斐越的师父沈佑建立的。
他的形象倒是跟老寿星那个年纪差不多了。
他此刻正站在一众先辈中间,一起迎接儿子沈斐越。
混在长辈的身影中,还有几道年轻的身影,其中就有我的小师兄,小师兄不是道二代,但却是个小天才。
我对他眨眨眼。
小师兄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眼。
哈,他还是那么好逗。
两方会晤,客套一番,进了大殿,师父与爷爷共坐上首,道仆们奉上灵果灵酒。
气氛不算热烈,大家都知道国师大人为了什么回山。
我忍不住拉着小师兄一起说悄悄话。
“小师兄,山下的馄饨摊子还开着不。”
“开着呢。”小师兄点头,嘬了一口灵酒。
我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酒液。
师父说十八岁以前不让我喝酒的,但小师兄刚满十八岁,他就能喝。
“不能。”小师兄开口。
我幽怨的盯着他:“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
小师兄羞涩一笑:“不用说了,不可以给你酒喝。”
都怪沈斐越,我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心虚地朝上首偷看,这一看不要紧,正好对上沈斐越警告的目光。
妈耶,他听到了。
我连忙装作对水果很感兴趣的样子抱起一颗圆润饱满,宛如红宝石的水蜜桃啃。
“滋。”一口爆汁,十分鲜甜。
“之之,最近可有想爷爷和阿伯们啊?”
小师兄的师傅陆伯伯笑眯眯问我。
我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桃子,彬彬有礼回答:“不能日日在爷爷跟前,我跟师父都很想大家。”
“哈哈哈哈。”他哈哈一笑,被逗乐了,“之之被封为少国师之后果然长大不少。”
沈斐越听着淡淡一笑。
众人好像也知道怎么讨好沈斐越了,一个劲夸我。
一整个宴席下来,我端着身姿进退有度,做足了少国师的面子,没吃几口。
哎,长大真累。
三年一祭奠。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拉近跟沈斐越关系的时候。
能理解,但不能快乐。
我这个小废物真的累到了。
宴会结束,我跟着师父到了他的无夜峰。
山间有一处殿宇巍峨耸立,规模宏大,层层叠叠的额飞檐斗拱,雕琢得精美绝伦。
青灰色殿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大殿门扉厚重无比,师父一挥手殿门无风自开,仿佛能听到岁月深处传来的回响。
殿内空间广阔,有符文闪耀,每次踏入其中,我都会想到沈斐越是在这里长大的,好像也穿越了时光的长河看到了那个沉浸道法的寡言少年。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接触到跟沈斐越有关的任何事物,我都会格外敏感,格外动情。
与他无关的一切事物,要么只能维持短暂的热情,要么就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聊。
累得不想说话,我跟着他一直往大殿深处走去,走到被一层淡淡灵雾笼罩的温泉所在。
温泉入口,是一扇半掩的石门,穿过石门,便能见到被巧妙嵌入大殿岩石中的温泉池。
小时候沈斐越抱着我来过。
师徒俩共用一池,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还是小吸了一口气,期待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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