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农历正月初五。
立春,刚好是梁铅华的生日。
徐雪垂纠结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想明白送什么礼物好。
太简单的礼物绝对不行,体现不出他的心意到底有多重。
他能想到的,要么就是梁铅华有或者是之前早早就送过。
思绪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乱,而且黏度越来越紧。
徐雪垂想趁梁铅华下厨的功夫,连忙把两位童子叫过来。
徐雪垂以为他没注意,想趁机离开,没想到梁铅华眼睛快速抓住了他的身影。
梁铅华两边发鬓有清澈的水珠,水珠顺着脸部轮廓划到下颚。
他双眼明亮,蕴含的意思也特别得清楚,问:“你不是说要帮我打下手吗?”
徐雪垂故意连打哈欠,挤了几滴眼泪,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我有些困,我去眯一会儿再找你。”
徐雪垂随意找的借口,梁铅华深信不疑。
他兜兜转转,绕了屋内一大圈,终于在花园里找到了除草的两人。
徐雪垂边踩着台阶上厚厚的雪,边叫出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他看着正在疑惑的俩人,问:“明日,便是梁铅华生辰,有什么礼物推荐吗?”
女孩摇了摇头,各自的眼神中透露出迷茫,“您都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了。”
“不妨亲自去问问梁先生?”
徐雪垂短叹一声,揉了揉眉心,“就算我正经的问他,他也不会正面回答我的,只会说不用。”
女孩想了想,灵机一动,“您可以去请教何小姐。”
徐雪垂冷笑一声,薄凉语气显示出对天界的轻蔑,“只要我踏入天界半步,那些官兵们飞快地拉弓讨伐我了。”
其余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徐雪垂沉寂片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在梁铅华午睡的时候出门,倘若我没回来之前,他发现我不在家,还得需要你们辅助。”
女孩们心领神会,立刻点点头:“好,我就和梁先生说您去买好吃的了。”
“重任就交给两位姑娘了。”徐雪垂微微一笑。
吃过午饭,徐雪垂便匆匆忙忙的催对方睡觉。
梁铅华虽然是习惯了他的催促,放下了手头上的书,起身和徐雪垂进入房间。
“我实在是太困了。”徐雪垂语文弱弱的说完这句话,便立马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梁铅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闭上眼睛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徐雪垂忽然睁开眼睛。
梁铅华很快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后扭头看向他,轻轻挑了一下眉表示疑问。
“你不困吗?”徐雪垂被子盖过嘴巴,半眯着眼问。
梁铅华点点头,并且摸了摸徐雪垂柔软的发丝,“嗯,你先睡。”
徐雪垂大脑飞速运转,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我们快点休息吧,要不然晚上赏花灯没精神。”
梁铅华无奈的微微一笑,然后指腹又落到徐雪垂的脸颊上,“我保证,我晚睡些不会影响到我陪你赏花灯的状态。”
见对方还是一股的执着,梁铅华耐着性子说:“你放心,你没醒之前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是不会离开屋内。”
梁铅华观察力敏锐,瞬间捕捉到微表情的变化,发现自己伴侣头顶上照旧是围绕着大圈乌云。
两个人身子挨得很近,梁铅华主动亲吻对方漂亮的眼睛,“怎么还是副不高兴的表情,是有什么顾虑吗?”
“你可以卸下一切担心跟我说。”
徐雪垂回吻在相同的地方,随后语气到达了最柔软的上限,说道:“我没有不开心。”
徐雪垂最终任命地合上了双眼,不再进行关于睡觉的劝说。
徐雪垂身子是藏在暖暖的被窝里,只露出来了圆圆的眼睛和额头。
他没有源头的说起沉闷又无趣的往事:“这一世的十二岁,我瞒着所有人,曾跑到热闹的集市去听戏,听说是京城大人物来出演。”
梁铅华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温和的视线跟随着他的眼睛。
画面非常得安谧,又很温馨。
徐雪垂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悲凉的,但嘴角时不时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我坐在那里足足两个时辰,一句台词都没有听进去,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打鼓声和不知名的紧张音调,大概是在打拍子。”
“台上的花旦和青衣全程都在笑,小生则是从头哭到尾,惊心动魄的旋律冲进我的耳。”
“小生哭着哭着晕了过去,但是台上没有人关心,他又站了起来,边扬着袖子,边敲打板子流泪,继续将一场令我悲愤的戏演下去。”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演的是什么戏了,反正是达官贵族点的戏,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喜剧。”
“我之所以是这么下定义,是因为我看到台下的人没有不在笑的,特别是那些常年处于荣华富贵之中的人。”
梁铅华沉思,此时此刻两个人的额头只有就毫米的距离。
他感到疑惑,充满了好奇,“我从来没有听闻哪部戏有这段。”
徐雪垂挪动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得到了睡梦最安全的庇护。
“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记忆中的画面也是混乱模糊不清的。”
梁铅华深沉的注视他,就连几克几毫的温度都是恰到好处的,“你所讲的故事是让我猜谜吧。”
徐雪垂很快反驳:“不是的,我只是猛然间想起来还有这段故事。”
梁铅华冷静分析道:“所谓的青衣和花旦并不是戏剧中的身份,不讲性别,而是部分自以为高尚站在公平公正那方的神仙或妖怪。”
“一直在哭泣小生是我们前段人生经历的缩影,‘青衣’和‘花旦’这是在嘲笑我们的痛苦,对吗?”
徐雪垂睁开双眼,嘴角弯起弧度,“答对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徐雪垂缓缓睁开眼,梁铅华此时此刻已经安稳的入睡。
徐雪垂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起身,动作有些蹑手蹑脚的,特别的谨慎。
他换了身工艺粗糙的衣服,扎头发同时又把金贵的簪子取下,只有根非常普通的白色发带。
出发前,徐雪垂特意问了童子:“我这一身打扮像不像是一个穷书生?”
“最好也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贫穷,要不然连门槛都进不了。”
徐雪垂抬头看向了远处白茫茫的山峰,但眼睛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并不是虚无缥缈的。
“我厌倦了与旁人名利周旋和勾心斗角,只想挑个心仪的物品快点回家。”
“徐先生早日回来,若是太迟回来,梁先生必定会起疑心,到时候我们说出花来也不会相信的。”
徐雪垂用着最快的步伐走到雪山的最低处,肩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小小的雪花。
他走到繁华的市街,眼前是团团锦簇的五颜六色。
徐雪垂几乎每一家店都细细地了一遍,除了有几家店主狗眼看人低,不让他进之外。
最终,他数不清是在第几十家店看中了好几种发饰。
“只可以远观,不可以手摸。”小二看到他这个一股穷酸味的打扮,内心是鄙夷的,所以搬出了一条只针对穷人的规定。
徐雪垂一口气买了四根簪子,没有半点犹豫,眼睛都不带眨的。
分别是:羊脂白玉簪、莲翡翠簪、银点青玉簪和珠宝鎏金银簪。
小二笑得十分难看,笑意全无,仿佛下一秒就要露出凶狠的面孔,“客官,确定您有钱吗,要是没钱想耍无赖的话,严重情况是会被官府杖责五十。”
徐雪垂浅浅地瞥了他一眼,眼神立刻给对方带来了如同身在冰窖里面的体验,“我还没有品尝过贫穷的滋味。”
“口出狂言可不行。”小二用瘦弱的身子挡住了去路,毫无笑意地将唇分开两瓣,锋利的牙齿露出来。
“看到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了吗?”徐雪垂的银子稳稳的躺在手心。
“小的自然看见了,您的着装,我实在是不相信这家店是您能消费得起的。”
徐雪垂语气平平,简单的略过了一眼商品,“我府内的真金白银可轻松把你们整家店包下。”
小二紧绷的线断了,不再说话。
紧接着,他又看上了一顶精美的华胜。
颜色鲜明的华胜其中有着繁多的珍珠点缀,种种珍贵的珠宝制成一个好看的花型,在日光底下,闪烁着光辉。
后面,徐雪垂收回了买华胜的心思,毕竟这是女子的发饰。
旁边的小二含笑,“公子,竟然买簪子了,怎么不买步摇呢,这样给您家娘子搭配起来岂不是更好看?”
徐雪垂含蓄的笑了笑,一语惊人:“我是给我夫君买的。”
小二愣了愣,连忙道歉。
徐雪垂转移了话题:“给我看一看宫绦和玉带。”
最后的最后,徐雪垂总共买了四支簪子,两条宫绦,两条手镯和三条手串。
徐雪垂想了想,心中隐隐约约未有满足之意,还是觉得礼物筹备的过于敷衍,诚意太少。
他转头问道:“你说,这些作为生日贺礼够吗?”
小二目瞪口呆,一时间差点没有回答上来。
单单是手镯,就要支付五十两银子。
“自然是够的,您的伴侣看到之后一定会感到欣喜。”
小二现出了谄媚的姿态,热情的店员与冰冷的客官相比,场面非常的滑稽。
他趁机打着生意道:“如果您不放心的话,要不再看我们家的禁步?”
“和这些名贵的手镯比较,差不了多少的。”
众目睽睽之下,徐雪垂拿出了一根沉重的黄金,并说:“他有很多条,不必了。”
“不用找回我银子。”说罢,徐雪垂用手帕装好物品,放进挎包里,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潇洒离开。
店长细细的琢磨了好久手中沉重的黄金,过了一会儿,仰天感叹道:“我还以为只是有几个臭钱,敢这么嚣张,没想到拿出来的竟然是真黄金。”
小二弯着腰弓着背悄悄地来到了店长的跟前,样子是那样的卑微,“大人,这笔巨大的金额交易也是由我在旁谈下来的,您看能不能给点赏赐呢?”
店长蹙着眉头,狠狠地朝他肚子踢了一脚,由于没来得及做好准备,整个人像瘫痪一样在地上。
“你多次赶走客人,我念在旧情没有罚你,你怎么有勇气厚着脸皮来找我讨赏赐的?”
小二受了委屈似的流泪,泪水模糊他的视线,颤颤巍巍的说:“这不是大人您教我的吗,您之前口口声声的跟我们说,遇到穷打扮的人就把他赶走,不要污染了您的店面。”
男子慢悠悠地拂去了衣袖上的灰尘,小二突然觉得随处可见的灰尘和自己的价值无两样。
男子胡扯了几句,“总而言之,还是跟你逃不了干系,要是他真的被你的三两言语给逼走了呢?”
“那我岂不是少赚一大笔钱?”
“该罚。”
小二从地面上爬起来,手捂着疼痛难耐的肚子中心位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您教我的我都按照您的意思去做,最后反而还动手打我?”
男子怒冠冲天,把桌案上的毛笔甩出去,大声的吼道:“再讲废话,我就令人把你押到官府里面,杖责八十!”
小二丢掉了刚才想反抗的气势,膝盖慢慢往下落,跪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他会得到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毕竟他没有越过法条的边界线,但是他触碰到了贵族的自尊。
事后,他偷偷跑到别处跟同伴诉苦:“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泪不敢流啊。”
同伴同样皱着眉头叹了叹口气,“这有什么办法,这是我们的命啊!”
梁府。
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徐雪垂出去了?”梁铅华醒来之后,在偌大的府内不见徐雪垂的踪影,于是找女孩来问话。
女孩流利的应答:“徐先生特意交代过,他要去街市买东西,已经去了有一个时辰,很快就会回来。”
梁铅华心里知晓了一二,点点头。
他站立在沧桑的院子里,远远的看着家门口的方向,心不在焉的问:“何衿青派人送来信件了没有?”
“我们可以明确的保证,没有收到任何信件,也没有陌生的人来探访过。”
另一名小女孩赶着夜色跑了过来,提醒他,“距离赏花灯还剩两个时辰。”
梁铅华没有提起多大的兴趣,语气和眼神无色彩的扔下一句:“你们先去忙。”
两位女孩相对一眼,快速领会意思。
她们利落地回到厨房清洗蔬菜时悄咪咪的说话,谈话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梁先生看门口作甚?”
“你真笨,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在等徐大人回家啊。”
“感情真深厚,你说他们会不会成亲,我觉得会。”
“从古至今有两名男子成亲的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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