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守在门外的女孩突然被人拍醒。
女孩睡眼惺忪,声音弱弱的问:“来者何人?”
简单的介绍完,女孩做不了主,让她们在屋外再等一等,她去禀报主子。
女孩提着夜灯,敲门的动作停滞在半空,随后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叫醒梁和徐先生。
女孩得到回应后,先是道明来意:“李敛亲自登门拜访,说要讨回女儿一命。”
“我让她改日再来,她还是不愿意,不知道马车上还有没有人,我只看到李敛和一个丫鬟。”
徐雪垂睡眠浅,第一个听到了动静。
他睡眼蒙眬地从床上爬起,举止有些小心翼翼的,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你把她带到正殿内,我稍后就来。”
徐雪垂和梁铅华刚刚睡下,又不得不起身应付。
徐雪垂穿好外衣,手即将要熄灭灯火时,见梁铅华也准备起床,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徐雪垂戴的青簪与黑夜融为一体,轻声说:“你先睡,李敛她来找我。”
梁铅华摇了摇头,反驳道:“到这关头,就算你让我睡,我也睡不着。”
徐雪垂不再阻拦,主动帮对方选择穿搭。
“我外面穿的是白衣,你也跟我穿同种颜色。”
梁铅华微微一笑,点点头。
梁铅华给徐雪垂戴金镯时,徐雪垂说出了思考后得到的结论:“李敛这次前来绝对不是单单要复活她女儿那么简单。”
梁铅华帮他戴完金镯,又仔细地给他理衣襟。
“应该全都遮住了吧?”徐雪垂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看到了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梁铅华。
“嗯。”梁铅华看了看他的脖颈处,几乎全被衣领覆盖住了。
梁铅华确保对方衣着打扮皆无瑕疵之后,说:“李敛他们要是屡次上门拜访,这样也不行,打破了宁静,今晚势必讲清楚。”
徐雪垂麻利地帮梁铅华绑发插簪,笑了笑,“终究是时代变了,以前哪用这么麻烦,直接两三刀就解决。”
梁铅华突然起来给他塞一颗定心丸:“没事,该来的总是要来,以前没算完的账我打算在三月份前理清。”
徐雪垂开玩笑的问道:“那三月后,岂不是有大事?”
梁铅华静了静,貌似是在懊悔说漏嘴。
“我是有件重要的事情筹办…之后再跟你说清。”
李敛一见到徐雪垂,嘴捂帕子,便号啕大哭。
她和丫鬟双双跪在地下,边不断磕头边哭喊:“一命还一命,我替我女儿去死行不行,何府不能没有她啊。”
徐雪垂冷笑一声,引人生起鸡皮疙瘩。
“你爱你女儿,我看是因为利益,要是家里若还有其他长子长女,你还会这么伤心吗?”
“其实你更爱的是权利荣耀。”
梁铅华一言不发,不紧不慢地煮茶,头上戴的玉簪,身穿的衣服也正是徐雪垂所挑选的。
徐雪垂看李敛的哭声稍微收敛点,继续不留情面一一揭露真相。
“你明知我心狠手辣,却还放心让何衿青跟我合作。”
李敛泪眼婆娑,来的时候分明是没有梳妆打扮,却此时此刻脸庞通红,嘴唇肿。
丫鬟在旁跪着帮她擦拭眼泪,李敛艰难的克制情绪,说:“我承认我当初是被利益鬼迷心窍了……”
李敛动容,顾不得体面可言,愤怒与悲伤交织之下,将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扔了出去。
“但是直到我失去女儿,这才发现我大错特错。”
徐雪垂冷漠地注视着李敛的狼狈,内心毫无触动。
“我若答应你的要求,真的一命换一命,那你女儿复活之后,岂不是又要找我上门。”
梁铅华取出存积起的干净雪融水,放好上品茶叶,水烧开那刻,朦胧的烟雾向四周散播。
梁铅华一语惊人:“何衿青是自愿喝下毒药的。”
李敛恍惚间快速的反应过来,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何府插了眼线……”
“我猜的。”梁铅华淡淡的说,这一句话令李敛绝望。
李敛怒得喘不过气来,心疼得厉害,“梁铅华…梁铅华,你活该被灭族!”
“你们神妖相恋也不怕遭天谴,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梁铅华处之泰然,只是担忧徐雪垂穿得单薄着凉,心平气和地点燃炭火。
“我劝你嘴巴干净些。”空隙间,梁铅华瞥了她一眼。
徐雪垂眼神分明多了几分恶狠,唇角弯弯,但这哪是真心的笑。
李敛旁边的贴身侍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心惊胆颤,有种形容不上的恐惧。
徐雪垂饮茶,不说话,梁铅华不用去费尽心思想,就知道这是让自己开口。
面对李敛气焰嚣张,梁铅华神色自若,“你不是思念你女儿吗,我可以提前让你下黄泉与她相见。”
李敛的滔天仇恨,梁铅华熟视无睹,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提醒我和你丈夫还有灭族之恨。”
“我可以考虑让你再次体验骨肉分离的痛苦。”
梁铅华似乎想到什么,问:“李敛你在这里哭天喊地,你丈夫在哪,在辉煌的何府内安稳入睡?”
李敛迟疑了一下,说:“他在四处寻医,这时候他要睡,我就把剑提到他脖子上。”
“他就不怕你命丧于此?”徐雪垂饶有兴趣问。
徐雪垂此时此刻虚心平意,甚至觉得好笑。
李敛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丫鬟终于等到她情绪稳定,搀扶着她站起来。
徐雪垂缓缓地走下阶梯,一步一步朝李敛走过来,她则是强装镇定,努力地站稳脚跟。
“真实情况就是何冯在府内呼呼大睡,你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匆匆带个贴身丫鬟来找我,讨一个公道。”
“你本身就没有抱有太大的胜算,只是,你要死在这儿,你丈夫明日上朝就开始诉苦,求天庭出兵把我置于死地。”
徐雪垂与李敛相隔一米距离,笑盈盈的说道:
“真是场好算计,可惜被我识破,这种局我上辈子就玩过了。”
“作孽会遭报应,这是我的忠告。”
“虽然我打打杀杀多年,但我分得清是非,从来没有污蔑旁人的清白,我杀的每个人妖鬼神都是罪有应得。”
李敛语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梁铅华一同站起身子,向前走去,将暖茶递到贴身丫鬟的手中,意思是代给李敛。
梁铅华即使面无表情,但眼睛里装满了宽阔的深邃大海,携带着威严。
“何夫人,你不想被灭满门的话,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打扰我们,事到如今,我们已念在何衿青的情面上,做事留有余地。”
梁铅华平视李敛,看着她眼睛说道:“不要再磨耗我们最后一丝善良,我等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李敛颤颤巍巍的接过茶杯,眼里满是惶恐。
她手里抱着茶杯,悔恨的泪水浸透到茶水的表面,并且往深处流去。
“何夫人,请入座。”徐雪垂看对方情绪正常,礼貌性地说。
李敛婉拒了他的邀请,并且把一口茶都没喝的茶杯交给丫鬟,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还回去。
“现在已经是丑时三刻,我该回去了。”
徐雪垂问:“是谁告知我们的住处?”
李敛顿了顿,犹豫不决,重重思虑后,说:“我不说,想必你们也能猜到。”
“无论藏马车里面那人是谁,只要我没点头,你就出不了殿内。”
徐雪垂的一言两语,就轻松地逼迫李敛说出真相。
李敛低头,贴身丫鬟根据夫人的暗示,回答道:“是天庭使者大人,原本夫人说什么都不肯,直到夫人说出何衿青去世的消息,他才愿带我们来。”
徐雪垂立刻猜出人物大概的联系,包括暗含在内的利益纽扣。
“既然何夫人的安全有保障,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早点回去才是。”
“要不然与无血缘的男子同乘一座马车,而且身份特殊,恐怕会有闲言碎语。”
梁铅华语气温和,言之有理,但明面上已经有了赶客的意味。
李敛心中也知道事不宜迟,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差不多彻底打消了“复活何衿青”的念头。
李敛和丫鬟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背影快速地离开充满明亮灯光的殿内,朝着一片漆黑走去。
由明晃晃灯照射的徐雪垂连鞋面和簪子都是透亮的,又突然叫住了她。
“何夫人,我道句真心话,我是真的没有解药,之前给何衿青下的慢性毒药,只要没有第二次服用,过十五天毒自然就能消。”
李敛站在无尽的夜阑中,回头两秒,黑色掩盖住了她的面部表情,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回到房间,他们互相给对方取下发簪、手镯和玉佩。
徐雪垂低头,温柔地帮对方取下玉镯,“李敛不喝茶除了是觉得尴尬之外,还是担心我在里面下了毒?”
梁铅华将徐雪垂系在腰上的玉佩摘下,放回台上。
“依我看,两者都有可能。”
“我下毒也是需要用钱去买材料的,我要是天天闲着没事干下毒,那我岂不是破产了?”
梁铅华认真的思索,“你倘若想这么做,家倒也不会穷困潦倒,我们的钱够支撑你这一份爱好。”
徐雪垂回想着谈话的过程,“重点不是在于此,我要是想让李敛归西,我一刀下去不就可以解决了吗,费那么多口舌作甚。”
徐雪垂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因为这个平凡的小插曲感到郁闷,只是想单纯的分析一下其中的本质和原因。
梁铅华自然也是明白。
“人的感情和情绪都是很复杂的,我们和别人的感情不深厚,做不了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他人的情绪我们难以琢磨透彻。”
徐雪垂露出明澈般的笑容,“我想说的就是这点,人物调换,那个场景是你我之间的对峙,我就能立马知晓你藏蕴起来的意思。”
“就跟以前我们吵架情景一样,你们都是口是心非之人。”
随后,他们在温水盆洗干净手,再拿手帕擦干水。
徐雪垂脱掉外衣,懒散地躺在他的怀里,“你说李敛会甘心吗?”
梁铅华没有很快的回答,徐雪垂猜测他在思考,于是接着往下说:“有你在旁,我感觉我脾气都变好许多。”
徐雪垂独自分析原因:“全程我没有一刻生气,可能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会感到安心,情绪听你的教诲,也不自觉变大度。”
梁铅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拍打的频率很像是在哄小孩快快入睡,“我想,应该也是这样。”
梁铅华微微一笑的样子也甚是好看,说:“祝你今晚好梦。”
“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暂时别想。”
第二天,徐雪垂就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明日卯时末便启鹿族的百年一次射击大赛,一进入鹿族的领地就能看到我在关门守候,我会带你们前往地点。请徐大人记得参加,切勿耽误,也感谢身为家属的梁大人也能够前来观看比赛。——应礼。】
徐雪垂阅读完,抬头问:“阵仗搞得这么大,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练习一下?”
梁铅华莞尔一笑,“我非常开心能作为你的陪练。”
备上长弓和箭,徐雪垂和他一起走到花园,仰天感叹道:“每次先生抽查功课从来不复习的我,这次竟然出乎意料地开始复习。”
“你知道原因吗?”
梁铅华笑眯眯的说:“好像已经猜到了。”
徐雪垂拳头轻轻的敲敲自己的胸膛,一副信誓旦旦,诚恳的模样。
“为了给师父争道荣光,身为徒儿辛苦一会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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