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姜菱忽的唇角上扬,“父皇,此刻应当快要下朝了吧?”
轻儿一愣,看了看外头的天,回道,“差不多了。”
姜菱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从轻儿手中接过那只步摇,透过镜子,稳稳的插进了自己的黑发中。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好巧不巧,出门的时候姜菱迎面撞上了一身象牙白山水藤纹云袖袍的姜珩。
看到是姜菱的那一刻,姜珩下意识躲开了她的视线。
昨夜的事,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
“七哥一大早去呢?”姜菱似往日一般开口问道,仿佛昨夜之事没有发生。
“出宫。”姜珩开口,“四哥交代我去做一些事情”
“何事?”姜菱追问道。
“一些琐事罢了。”姜珩半句话都不多透露。
姜菱黯然失色,淡笑着点了点头。
姜珩走了,望着姜珩的背影,姜菱的眸子又划过凄惨之色。
她不由得感叹,她这一生真是惨。
母亲早殇,父亲无情。本是尊贵之躯,却受尽白眼。
幸得还有兄长就在身边,对她体贴至极,只可惜,兄长一辈子都只能是兄长。
而她的去路,却是一眼望不到头。
御花园里,果真如轻儿所说,春日里花都争奇斗艳的开了,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叫人不忍离去。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里,姜菱将月琴放下,随后轻轻坐在琴旁,叹了口气。
玉手轻拨琴弦,琴声悠扬,似小桥流水,引人入境,醉人心弦。
忽然,一阵鼓掌声乱入。
姜菱顿时不悦,停下动作回头看去。
略微熟悉的一张俊脸,一件黑底绣金龙长袍,将来人修长的身材衬托的更加优越。
傅惊屿鼓着掌,在身后的亭子里不知坐了多长时间。
“太子殿下。”
少女温和中带有些许清冷,好似落地既碎地玉石。
“公主一早便在这里弹琴,想故技重施?”
傅惊屿一笑,他的声音并不响,有一种独特的魄力。
“殿下这么早入宫,不会就是为了听本宫弹琴的吧?”
“偶遇佳人,驻足片刻。”少年的眼神太过炽热,姜菱忍不住挪开了眼。
“那殿下接着在这儿等你的佳人吧,本宫便不奉陪了。”
这个时候乾皇还没来,想来是不会来了。
姜菱本也没寄托太多的希望,微微俯身,便要告退。
傅惊屿没有开口说话,淡淡的笑着看着姜菱远去的身影。
那般的弱小孤寂,无法联想到这是昨日被贵妃和皇后针对又安稳脱险的女子。
姜菱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那道灼热的目光,她忽的停住脚步,抱着琴的手捏紧了琴弦。
既然看不清前路,那她便为兄长,为自己博一个最好的出路。
轻儿并未陪同姜菱一同前去御花园,这是姜菱吩咐的,如今看着姜菱面色不悦的回来,便知道事情多半是砸了。
轻儿也不说话,静静的走到姜菱的身侧,为她奉茶。
夜里,姜珩回来了,进门时看到坐在梨花树下动也不动的姜菱有些被吓到。
“怎么了菱儿。”姜珩上前,坐在了姜菱的对面。
姜菱摇摇头,只道,“七哥回来了?我们谈谈?”
“谈谈?”姜珩一时觉得奇怪,“谈什么?”
姜珩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却担忧的很,生怕姜菱张嘴便是昨夜之事。
“谈七哥和四哥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姜菱抬眸,眼神中满是笃定,“又或者,为何要瞒着我?”
姜菱半分未提昨夜之事,只是这个问题,也叫姜珩难办。
“这个问题…”
“七哥又要说我无需知道?”姜菱偏头看他。
姜珩不讲话了。
“哥哥说吧,在做什么,亦或是我能帮到你们什么?”姜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手指拨了拨轻儿刚刚折下来的梨花。
“你什么都不用做。”姜珩偏头道,“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永安公主就好。”
“公主?”姜菱轻笑一声,身子前倾,凑近了姜珩,又道了一句,“公主?”
姜菱的靠近,是此刻的姜珩最不愿的事。
少女身上的沉水香像带着尖锐的刀尖一样,每靠近一下便死死戳进他的心口。
姜菱淡淡的一笑,随后抬手托起茶杯,抿了一口凉了的茶。
“当年指控母妃私通的人,找到了。”姜珩开口,选择了坦白。
姜菱一愣,瞬间将垂在面颊的碎发拨到耳后,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人此刻在呢?”
“在四哥府上,养着伤,证据还差点,以防万一,正在找。”
姜菱顿时激动的手足无措,他们多年的屈辱还有母妃的污名皆是因为此事,若是一切顺利,母妃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不仅如此,四哥距离那个位置,也会迈进一大步。
“菱儿。”姜珩轻声安抚道,“我们就快熬出头了。”
姜菱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仰着头笑了一笑,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纯白无暇的蔷薇花。
如今,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了。
许是昨日桂花酿的酒气尚未散去,一向聪慧敏捷的姜珩,居然未曾看出姜菱那灿若朝霞的笑里藏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清晨,薄光透过云层,洒下第一道光。
姜珩穿戴好衣裳,出门时习惯性的朝着姜菱的寝殿看了一眼,寝殿静悄悄的。
洒扫侍奉的宫女从殿内走出,行至姜珩的跟前行了个礼。
“公主未起?”姜珩蹙眉道。
“回殿下,公主今日一早便出去了。”
“一早?”姜珩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自己每日早出晚归为的就是不引人耳目,姜菱居然比自己还早。
“她最近在做什么?”姜珩问。
“奴婢不知。”小宫女低眉顺眼地照答。
眼见问不出什么,姜珩招招手让她退下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姜菱有事瞒着他,可如今没有任何事大的过母妃的事。
迟则生变,姜珩只能早些赶出宫。
御花园里,悠扬悦耳的琴声定时响起。
少女纤细的身影配上一身淡紫色襦裙,俏皮又不失典雅端庄。
在她的不远处,青衣公子翩翩而立,腰间的一块价值不菲的龙纹玉佩在晨光戴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名贵。
琴声戛然而止,紫衣少女慢悠悠站起身,飘飘然的回眸一笑。
许是那日阳光正好,许是那日清风徐徐。
多年后傅惊屿再次回忆起少女浅浅的笑意,依然觉得春心荡漾。
春日里的御花园真是醉人,角落里脆弱的蔷薇在此刻也都夺目的盛开,暗暗发出的幽香飘满了整个楼阁。
如了少女的愿,乱了少年的心。
从此天地之间,多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多日后,永安公主即将远嫁大昱和亲的消息,作为兄长的姜溯和姜珩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二人着急忙慌处理完手头上最后一点事,赶到瑶华殿时,满殿的宫女太监正在搬着姜菱的嫁妆。
到底是大宁尊贵的公主,出嫁时也不能太过寒碜,更何况嫁的还是一国的太子。
姜菱坐在梨树下,酒气飘飘,少女脸色绯红,拖着杯盏眼神轻飘飘的看向他们。
“皇兄。”少女脆生生地喊了一句,一如从前,不带任何一丝情绪。
姜珩至死都记得那个眼神,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渊,明明笑容那般明媚动人,却让他如坠寒冬。
“姜菱!”不同于姜珩的沉默,姜溯几乎是要气炸了,大步流星的走到姜菱的身边,呵斥道,
“才多长时间没管着你,你就敢自作主张订下了自己的婚事,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
“皇兄,哪有这么严重。”姜菱语气平静,“我与太子殿下真心相爱,你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嫁给喜欢的人吗?”
“真心相爱?”姜溯气笑了,“你们才认识多久,怎么就真…”
姜溯顿时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声音弱了下去,“菱儿你,你是为了…”
姜珩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盯着姜菱那张冷白似雪的脸看,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夜色撩人,瑶华宫的侧殿烛火摇曳,火心跳动。
黑色外衣的少年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擦着手上的长剑。
剑刃倒映着寒光,少年冷冽的眸子赫然出现在剑刃上。
门被推开,灰色衣服的侍卫进来,朝着姜珩做了一礼,“殿下,人带来了。”
姜珩闻言抬了抬眸子,道,“带她进来。”
没多久,一个青色宫装的女子小心翼翼的被两名侍卫围着走了进来,眼神飘飘然落在姜珩的脸上。
“你们都出去吧”姜珩冷声吩咐。
“是。”
待到身边的侍卫都离开,女子才颤抖着的行礼道,“奴婢参见定王殿下。”
不知为何,分明清楚眼前……人不会对自己寻做什么,可女子眼神里依然藏着止不住的慌乱。
“轻儿。”姜珩放下剑,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公主睡了?”
“是。”轻儿垂眸,本分的答道,“公主一向是睡得很早。”
“近些日子你一直跟在公主身边,可发现公主有何异处?”姜珩声音冷冽,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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