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乾皇,姜溯和姜珩同样也很意外,视线扫向垂首的姜菱。
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姜菱对宁皇这些年来是越发的失望透顶,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准备贺礼。
姜珩的余光无意间扫到了舞姬碧色的裙摆,忽然明白了什么,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而姜菱,自始至终都是垂着首,看不清楚面容,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皇后端庄的站起身,冲着乾皇福了福身子,道,“陛下,臣妾听闻菱儿这孩子舞技惊人,颇有当年…”
皇后忽的一顿,笑了笑才继续说,“菱儿也同臣妾说,希望能够得一个为父皇献礼的机会。”
此时,殿内众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到姜菱身上,皆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昨日让那小贱人跪了那么久,她若是还能舞,真是见了鬼了。
李贵妃想到这里,得意的嘴脸便收不住,正想偏头好好瞧瞧姜菱的囧样。
没想到,姜菱此时淡笑着抬头,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一般站起身,朝着乾皇微微欠身。
乾皇朝着姜菱看了两眼,眸子瞬间暗了下去,“可有此事啊?”
宁皇的语气淡淡的,不见半分惊喜。
傅惊屿摸了摸下巴,坐直了身子,颇有兴致的看着那位模样不错的永安公主。
一旁的侍卫凑上前来,附在耳侧轻声道,“不对劲啊殿下,这女儿为父亲献礼,怎么乾皇看起来好似并没有多年欣喜。”
傅惊屿不置可否,他也觉得奇怪。
无论齐皇是多不喜欢这个女儿,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断然不可能如此扫兴。
除去大齐的荣亲王和大昱的太子,其他人并不对宁皇的反应觉得意外。
实在是如今的永安公主长的太似当年的令贵妃了,难怪陛下一直冷冰冰的待她。
姜菱表情依旧,她早已习惯齐皇这种态度,“回父皇,儿臣那日翻看曲谱,忽然来了兴致,谱了一首曲,特地献与父皇,祝贺父皇万寿无疆。”
曲?
计划有变,李贵妃和皇后眉头皆是一蹙。
不过此刻箭在弦上,只能任由这支箭的发挥了。
姜珩闻言松了口气,攥紧的手指渐渐放开,冷冽的朝着上首坐着的两个艳丽的女人瞥了一眼。
宫人们搬来月琴,少女一袭粉衣,端庄大方,福了福身子在琴前坐下,手指抚上琴弦。
纤纤玉指拨动琴弦,肤若凝脂,玉指行云流水一般奏出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大珠小珠落玉盘。
大殿之上似乎飘荡起一阵轻柔美妙的雾气,琴音泊泊流水,在倾听者的心尖流过。
少女从容淡定,傅惊屿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微微倾身,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琴音步入**,姜溯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贵妃与皇后,面无表情地抿了口酒。
一曲罢,琴音依旧回荡,连绵不绝。
姜菱站起身,樱唇轻启,“儿臣恭祝父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出自《诗经?小雅?天保》)
大殿上顿时响起激烈的掌声,就连面色冷淡的乾皇都忍不住鼓掌,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丝慈爱的模样。
无人知晓,当年他与令贵妃初遇,便是一身粉衣的令贵妃在河畔抚琴,他一见倾心。
即便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他依然顾念旧情,留了她的尊位。
夜深了,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拂,传来阵阵清凉。
姜溯冠礼后便搬到了宫外的襄王府居住,宁皇虽然冷着这三个孩子,但该给的倒是一点没少。
偌大的瑶华殿,姜菱屏退了下人,满院子里只剩姜菱与姜珩。
兄妹二人坐在梨花树下望着一轮明亮的皎月,各怀心事,都没有开口说话。
“菱儿,”。姜珩忽然开口,他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这些日子我与皇兄不在宫里,你无事吧?”
“七哥是指什么?”姜菱抬手,为自己也为姜珩斟了两杯桂花酿,眼眸间皆是漫不经心。
“弹琴?作舞?”姜珩眼睛盯着她,语气有些不悦。
姜菱手一颤,酒水撒了不少出来。
眼睫颤了颤,她顿时觉得可惜,“母妃当年亲手酿的桂花酿,喝一口少一口,算算日子都八年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落寞与压抑。
“当年母妃便是将此酒埋在这梨树下。说是去给父皇送些点心,之后便再未回到瑶华殿。”
姜珩神色动容,那段记忆,是他们兄妹三人过的最艰难的日子。
母妃不在了,父皇也把他们忘了。
明明是这大宁最尊贵的皇子和公主,却被一群恶奴按住手脚,屈辱的滴血验亲。
他并非令贵妃亲生,被两个太监狠狠的按在一边,看着娇柔矜贵的姜菱大吵大闹。
两个嬷嬷的动作很大,粗鄙不堪,撕碎了姜菱最爱的烟云蝴蝶裙,雪白的肩膀露出了大半。
那时他还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不欲生,拼命的挣扎。
后来他勤于练武,百发百中,宫中皇子无人是他的对手。
再后来,宫里少了两个太监和嬷嬷,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管事的怎么也查不出来。
氛围忽然变得伤感,姜珩眼底的一丝暗淡一闪而过,良久才道,“夜深了,别喝太多。”
姜菱脸颊绯红,酒劲涌上头,起身站都站不稳。
姜珩抬眼一撇,少女的眼眸微红,像是受了惊的小兔一般,走起路来踉踉跄跄。
“你的腿怎么了?”姜菱走在前头,身后冰冷的一声响起,姜菱便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姜珩站起身,三步化作两步,抬手扶住姜菱纤细的腰肢,一个打横将她稳稳的抱起。
他的怀抱温暖,脚步平稳,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浓浓的疼惜。
姜菱瞬间酒醒了大半,玉臂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颈,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微风拂过二人的肌肤,带来一种微妙的触感,灼烧着二人的肌肤。
姜珩大步流星,稳稳的走进姜菱的寝殿,将姜菱轻轻放在了塌上。
做完此事,姜珩转身便要离去。
姜菱却不依不饶,拉住了他的衣袖,娇声喊了句,“哥哥。”
酒精占据了脑海所有的理智,那些被姜菱掩藏在道德伦理之下的情感迸发出来,毫不遮掩的暴露在姜菱微红的脸上。
姜珩垂眸去看她,少女藏羞的模样顿时让他乱了节奏。
彼此的眼神透着火热的光圈,在房间里交错,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哥哥,我有话…”姜菱拽着姜珩的袖子,楚楚可怜的开口。
“姜菱!”姜珩呵斥一声,开口毫不留情的打断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清楚的很!”
姜菱怔住了,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姜珩第一次这样同她讲话。
昏黄的烛光撒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投下一片柔和而诱人的光影。
姜菱像是清醒了些许,松开了姜珩的衣袖。
微微颤抖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了他的手背,那一刹那,他们都能感受到电流般的刺激。
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芬芳四溢的房内落针可闻。
许久,姜珩才丢下一句,“好好休息。”
说罢,他便转身径自离去。
房间内少了一人的味道,姜菱双手抱膝,蜷缩在塌上。
膝上传来的刺痛被她忽视,泪水苍白无力的滚落下来。
贵妃的污言秽语她仍然记得。
她说她恬不知耻,说她狐媚勾引,说她和她那死了的母妃一样的□□。
而这一切,全然是因为自己思念母妃,在瑶华殿里舞了一舞,意外的贵妃母家的嫡子李治宣看到。
一舞,便惹得李治宣春心荡漾,竟然跑到了养心殿求乾皇赐婚。
不料中途遇见了李贵妃,狠狠的斥责了他一顿,此事不了了之。
可贵妃却不愿放过姜菱,硬是逼着她在石板路上跪了三个时辰。
不为别的,只因那李治宣不仅是她的侄子,更是姜宜的心上人。
她失去母亲后的每一年,她都记忆犹新的痛。
唯有知晓姜珩身世的那一日,她莫名的笑了,这个掉脑袋的事情,被她永远藏在了心里。
如今还不曾入冬,可她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心像是撕裂了一般,坠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晨光熹微,清晨的阳光不算太烈,太阳从远处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一夜未眠,轻儿进来时被她眼底的乌青吓了一跳。
姜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轻儿为她涂抹胭脂水粉,遮盖憔悴的面容。
“公主今日不妨出宫去散散心。”轻儿边为她梳头,边试探的问道,“奴婢瞧着您脸色实在是差。”
“出宫?”姜菱喃喃自语,嘲讽的一笑,“罢了,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又要挨罚了。”
轻儿面色一变,僵硬着笑了笑,“也是,那等下奴婢陪公主去御花园转转。听说御花园的花开的美极了,今年开春以来,公主还没去看过呢。”
姜菱没说话,轻儿当她默认了,继续为她选着发簪。
“这只如何?”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姜菱偏头一瞧,是一只金海棠绣花步摇,做工精美,她却看着有些陌生,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姜菱被内务府克扣惯了,妆屉子里的首饰,看来看去也都记住了样式,这只倒是第一次见。
轻儿看似很高兴,“是陛下昨日赏的,这多么年过去了,看来陛下心里还是有公主这个女儿的。”
姜菱闻言,目光顿时冷冷的躲开,感叹轻儿的天真无邪。
这分明就是她多年前逝去的东西。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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