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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番外篇

安县长街的一个角口开着一间小书坊,此时正值午时,长街烈日当空,行人寥寥无几。书坊里坐着一名女子,在埋头抄着书,脚边趴着一只犯瞌睡的狗,许是因为热,正吐着舌头大口呼着气。

女子长相端正,唇红齿白,两撇细眉之下是一双清亮的桃花眼。许是因为坊间没什么客人,她抄起书来十分专注,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书案。直到一声响动传来,脚边的狗猛地抬头冲着门口叫唤了两声,她这才停笔,抬脚轻轻碰了碰脚边的狗,道:“无礼。”

再抬头,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丫头,那丫头约莫十六七岁,背着一个竹篓,正一手扶着门框,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边抬头往书坊里面瞧,看见里面的人时,她微微一愣,一时忘了开口。

“有什么事吗?”女子放下笔缓缓站起身,道。

小丫头这才回过神来,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着红,除了是热的,还有一番别的情愫在里面。她来之前听爹爹说过,这家书坊的老板有个女儿,与自己差个三五岁,不仅长得秀气,还是这条街道里唯一一个有学问的女子,和寻常人家的女儿大有不同。现在亲眼看见,果然和爹爹说的一样,举手投足见都和其他女儿家不一样,看起来很是端庄,说话也斯斯文文的,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书气”。

她指了指外面,道:“我是庄子上叫来送布的。我叫秋儿,就住在街那头,往巷子里走一段路就是我家了。”她一股脑扔出许多话来,然后傻傻的看着女子。

女子轻轻一笑,道:“原来如此,你是姚大伯家的秋儿妹妹吧。我娘是在布庄上订了几匹布,这么毒的天,难为你送来了,进来喝口水罢。”

“好。”姚秋儿甜甜一笑,这才抬脚进了书坊。

女子走过来帮她卸了背上的竹篓,然后从竹篓里拿出布匹进了里屋,不多时从里面提了一壶凉茶出来,给姚秋儿倒了一杯。

“谢谢姐姐。”姚秋儿接过杯子,对她甜甜一笑。

女子微微一笑以做回应,又回到书案前继续抄书。

姚秋儿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眼睛四处张望。

书坊空间并不大,中间只有几个木架子,上面排满了书籍,靠墙的地方又架了几排板子,上面也放着大大小小的书。整个书坊布局排列的很整齐简洁,一览无余。每列书籍上还特意挂了块木牌子,上面做了标注给那些书进行了分类。

姚秋儿并不认识字,自然也不晓得木牌上写了什么,只觉得书坊很整齐很好看,她很喜欢这里。于是她放下茶杯,走到书案前,捏着衣角有些拘谨道:“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女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拘束,轻柔答道:“我叫明蝉。”

“明蝉。”姚秋儿低声重复了一下,由衷笑道:“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听到赞叹,明蝉停下手中的笔,笑眼弯弯,道:“谢谢,秋儿的名字也很好听。”

姚秋儿撇了撇嘴道:“好听么?爹爹说我生在秋天,所以才给我取名秋儿。”

明蝉点点头。

姚秋儿又开心起来,说:“姐姐的名字这么好听,应该也是有来历的吧。”

明蝉想了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也生在秋天,在八月十五金秋佳节。我爹说十五的明月圆满,象征团圆,是为吉。可他一时认错了字,错把金蝉的‘蝉’看成了婵娟的‘婵’,后面上户籍时才发现。原本是要改回来的,但我爹又觉得月有圆缺,事无完美,此为常理,故而就错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姚秋儿听得云里雾里,只注意到明蝉开头两句,兴奋道:“姐姐也生在秋天,生辰是八月十五,我的生辰在八月初八呢,我们离得好近。”

明蝉温婉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哪里近了,我可比你要大上个几岁,差得可远了。”

见此,姚秋儿也大胆了许多,直接绕过书案来到明蝉身侧,凑近看她写的东西,不禁感叹道:“姐姐在写字啊,这些字好漂亮。”

明蝉唇角抿着笑,静静看着她,闻言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便随意拿了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再推到姚秋儿面前,说道:“秋儿,瞧瞧这几个字。”

姚秋儿看了一眼,继续夸道:“也很漂亮。”

“那这几个字怎的念?”明蝉轻声询问。

姚秋儿一时沉默,只低着头呆呆地盯着纸上的字,半晌才抬起脑袋,小声嚅嗫:“姐姐,我不认识它们。”

明蝉对此并不意外,这地方偏僻,不是所有人都像贾家一样腰缠万贯,许多人光是为了口粮食就拼尽全力,读书识字更是一种奢求。至此,她温柔的摸了摸姚秋儿的脑袋,拿起那张纸,说道:“这上面的字是秋儿的名姓。”

“我的名姓?”姚秋儿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那几个字。

明蝉点点头,正要说话,门外走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看见两人,有些意外道:“诶,家里来客人了。蝉儿,泡茶了么?”

明蝉起身叫了一声爹。

姚秋儿赶紧摇了摇头:“不,伯伯,我只是来送东西的,而且明蝉姐姐已经给我喝过茶了。”

男子笑呵呵的摆摆手,说道:“这样啊,那多谢你跑一趟了。”

姚秋儿笑了笑,与明蝉简单聊了几句便离开了,走时要了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

书坊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明蝉一如既往地在书案前抄着书。

几天过后,门外出现了姚秋儿的身影。最先发现她的还是那只狗,明蝉抬头往外看时,她正扒着门探着半个脑袋往里看。

明蝉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说:“请进。”

姚秋儿这才有些扭捏的走进来。这次她并没有背竹篓,也不似先前那样匆忙地满头大汗。

她站在明蝉面前,静静看着她,欲言又止。

明蝉不由疑惑,询问道:“怎么了?”

姚秋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半晌后才鼓起勇气,从袖口里拿出一团已经揉皱的纸,走到书案前将其摊开,推到明蝉面前。

明蝉拿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许多“姚秋儿”。她将纸端起来看,上面的字却突然变了模样,笔画上的“墨”纷纷往下散开。

明蝉微微蹙眉,这才发现那些字是用木炭写上去的,准确来说,是用木炭画上去的。因为一笔一划都歪歪扭扭,有的笔画明明需要一气呵成,但却断断续续连的好几笔,而且和她写的字相像,明显是照着她的字仿画出来的。

只是那些皱巴巴的字的主人明显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虫,就算是照着画,也跟明蝉的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明蝉默默将纸合上,转头去看姚秋儿。

姚秋儿此时正咬着唇盯着她的脸瞧,见她看过来后忙将脑袋低了下来,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明蝉这才发现她的手指指缝也是黑乎乎。她笑了笑,说道:“你想让我教你写字?”

姚秋儿啄米似的点头,她抬头看着明蝉,眼睛里隐隐带着些许期待。

明蝉见状了然,起身去拿了本《三字经》,对姚秋儿说道:“我先教你基础罢,咱们边写,边认,边懂。”

姚秋儿拿起《三字经》翻了又翻,明蝉注意到她的神情不是很满意,询问道:“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教你么?”

“不,不是。”姚秋儿连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想先学写姐姐的名姓。”

“我的名姓?”明蝉不太理解,道。“为什么?”

姚秋儿攥着衣角,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小声嚅嗫道:“姐姐,不可以么?”

明蝉张了张嘴,最后道:“好。”

姚秋儿满脸欣喜。明蝉将她带到身边坐下,摊开一张纸,有些严肃道:“我先写一遍给你瞧,然后带着你写一遍,最后你自己试着写一遍。”

“好。”许是被明蝉的态度熏染,姚秋儿答的一脸认真。

明蝉先写了一遍,姚秋儿在一旁专心看着她的落笔和笔画。第二遍明蝉将笔给了姚秋儿并教她如何握笔,然后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慢慢写着。

这第二遍姚秋儿却完全分了心,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两人的手上,明蝉的手指柔软修长,轻轻包裹着她的手指,带着她的手指慢慢动起来。

两人挨得极近,姚秋儿甚至可以感受到明蝉的呼吸声,以及闻到明蝉身上独特的馨香。

那是与书待久了才有的味道,书香混着阳光的味道,以及女子自身的体香,温暖而轻柔,将她整个人都包裹着。

姚秋儿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被打乱了,呼吸渐渐频繁,连带着胸口的那颗心脏也乱了阵脚,突突有力地撞击着自己的心口,她甚至十分清晰地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姚秋儿顿时一惊,手轻微一颤,一滴墨吧嗒一声滴落,砸在白色的纸上,将才写出的“虫”字最后的那一点染重,看着十分醒目。

明蝉下意识松了松手指,关切道:“怎么了,是我箍得太紧让你不舒服了么?”她说着又往一边移了移,离姚秋儿远了几分。

姚秋儿连忙抓住她的衣角,随后意识到什么又忙松开,红着耳根道:“没有的事,是我一不小心分了神。姐姐,刚刚那样就好,不用离远的。”她说完默默低了低头,怕被明蝉发现已然红了的耳朵。

好在明蝉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认真教着她写字。

她抓着姚秋儿的手,又带着她写了遍,问她会了没,姚秋儿答没有。于是她又带着姚秋儿来来回回写了几遍,又问会了么,答还是没有。

如此反复了七八遍,明蝉终于皱了眉头,停下了笔,静静看着姚秋儿。

姚秋儿被看得有些心虚,她并不是不会,且早就已经看懂了,只是有些贪恋明蝉那样对她,所以才装作不会,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明蝉不说话,她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二人就这么干干对视了一番。

片刻后,明蝉放下了笔,并微微起身,姚秋儿看着心中一紧,忙唤了一声姐姐。

明蝉起了半边身子,将书案边上放着的《三字经》拿了过来,转头看向她道:“怎么了?”

姚秋儿盯着她手里的书,有些紧张道:“姐姐要做什么?”

明蝉说道:“许是我的名姓有些难了,我还是教你一些简单的罢。”

“不要。”姚秋儿连忙拒绝道,然后拿起笔,又道:“姐姐,我会了,我现在写给你看。”说着极其认真地在纸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明蝉看着那两个字,眉间松了松,让她再写一遍。姚秋儿乖乖点头,又写了一遍,这次虽然歪歪扭扭,却比刚刚的要好许多。

明蝉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将书案让给姚秋儿,姚秋儿不明所以,问道:“姐姐,你不教我了吗?”

明蝉温和道:“你已经会了,现在自己练吧,一会儿我再教你新的。”

姚秋儿叹了口气,但还是认真练着。

如此到日落,她才挥了手与明蝉告别。

“姐姐,再见。”

明蝉笑了笑:“我既然教你写字,你不应当唤我一句先生吗?”

姚秋儿微微一怔,而后甜甜一笑,重新挥了手:“那姐姐先生,再见!”

明蝉噗嗤一笑,道:“就叫姐姐罢。”

往后姚秋儿每天都会来书坊习字,一来二去,明大爷和明大娘都认识了她,每每瞧见她都会亲切地唤她。

“秋儿又来啦。”

起初姚秋儿会不好意思,但二老告诉她,街坊里没几个读书人,所以书坊也没什么人气,怪冷清,她能常来陪陪明蝉,二老心里也高兴着。

于是乎,姚秋儿也就心安理得地经常往书坊跑了。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姚秋儿认识了许多字,渐渐也读得通一些书,偶尔会帮明蝉抄写一些简单的诗词。

这日,姚秋儿又来习字,明蝉将书案让给她,自己则在旁边看着书。

姚秋儿默默停下笔盯着她看,门外的余晖撒进来,轻轻披在明蝉的身上,衬得她越发温婉,姚秋儿也看得痴迷。

那目光太过着迷,少女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悸动此时暴露无疑,明晃晃地出现在眼里,大胆的盯着那女子。

不知是不是太过专注,明蝉对此竟没有一丝发觉。

姚秋儿攥了攥手里的笔,开口唤了声姐姐。

明蝉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盛着温柔的笑。

看得姚秋儿心神恍惚,她定了定神,开口道:“姐姐,你已经许久没带着我写字了。”话尾带着些许委屈。

明蝉弯了弯眼,笑道:“你已经会写字了,哪里还需要我带着你写?”

她话落,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年,身后跟着两个奴仆,少年进门时看了眼书案处的二人,开口道:“老板在哪里?”

“公子需要什么?”明蝉闻言起身,走到少年身边。

少年打量了她几眼,而后说了几个书名,明蝉便带着他去了一处的架子上找。

姚秋儿在书案前发着愣,目光一直跟随着明蝉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这颗心也跟着她走了。

看着明蝉与一位陌生人说着话,神情同样的温婉可人,哪怕少年提了几个刁蛮的问题,她也是耐心的,就像对自己时那样。

姚秋儿心里没由来一跳,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她低着头迫使自己专心习字,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追寻明蝉的身影。仿佛只有看见那人,自己这颗躁动的心才能得到安抚,但看见对方与其他陌生男子站在一起,那含笑的眉眼,温柔的话语自己不是独一份的,心中的占有欲油然而生,直冲肺腑。

姚秋儿闭了闭眼,耐心抄着诗句,脑子里不停闪过明蝉的身影,那双弯弯的细眉,好看的桃花眼,修长干净的手指,以及那看起来十分柔软的唇,吻上去的感觉一定很奇妙吧。

啪——

姚秋儿的心中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手中的毛笔滑落,摔在地上。

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直到不远处的明蝉唤了她几声,她才怔怔回过神来,捡起了地上的毛笔。

待那少年以及随从走后,明蝉才走了过来,见姚秋儿还在发呆,她微微抿唇,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姚秋儿的额头,温柔道:“在想什么,字都忘了练。”

姚秋儿抬起头望着她,又是那张熟悉的笑容,却不是自己独有的。她心中陡然有些空,攥了攥手指,道:“我有些不明白这首诗的意思,姐姐可为我解答一下么?”

“什么诗?”

“关雎。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姐姐懂么?”

言罢,姚秋儿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明蝉唇角微微翕动,只是道:“秋儿,你还小,往后我再告诉你。”

姚秋儿站起身道:“姐姐,再过两个月我就一十七岁了,早就是个大人了。”

明蝉微微一笑:“秋儿有欢喜的人了?”

“嗯。”姚秋儿点点头,又问:“那姐姐呢?姐姐有喜欢的人么?”

明蝉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望向长街,道:“时候不早了,秋儿,你该回去了。”

姚秋儿有些失望,简单收拾了书案,与明蝉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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