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祂的恩赐，你应当心怀感激。】
戚灵玄醒来的时候，脑子混混沌沌，只有一种宛如撕裂般的疼痛清晰无比，甚至在她睁眼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是被用胶水死死得黏在一起，皮粘着皮，而她睁眼时，则是将这两层已经融合在一起的皮肤组织给硬生生撕开。
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勇气做到的睁眼。
但是她睁开了。
疼痛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她只感觉到冷汗被风吹过带来的寒意。
苍白简朴的天花板在她眼中逐渐清晰，她呆滞地盯着，直到旁边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等会儿，我现在去叫医生过来。”
说完，那人便急匆匆离开，过了片刻，一群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只上了年纪的手伸过来，对着她的脸扒拉了一阵，照射灯的灯光照在她的眼中。
“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动一动你的手和脚，能动吗？”医生一边捏着戚灵玄的手臂，一边问道。
一直宛若一个木偶般的任由他们摆弄的戚灵玄此时终于开口，但她并不是回答医生的问题，她声音嘶哑微弱地问道：“我在医院吗？”
医生听见问题，满意地点点头，“能问问题，这是个好迹象，对，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你已经昏迷15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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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来说，你刚刚清醒，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还希望戚女士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配合我们的工作。”一男一女坐在病床前，病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一头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开在白色的床铺上，她长相倔强又柔媚，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杂糅在一起，显得无比和谐，这些天的昏迷让她看着有些消瘦，一双杏核眼愈发凸显，此时正毫无波动地盯着他们。
按下心中的那些怜惜与愧疚之情，男人有些急切地问道：“戚女士，在16天前的7月9号，你乘坐的309号线在海滨大道上因为遭遇了特大灾难性台风而发生事故，你对这件事还有印象吗？”
“……”戚灵玄盯着这两位自称为‘警察’的人，眉头随着男人的话逐渐蹙起。
她此时大脑一片混沌，对于男人说的话她有点懵，摇了摇头，她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想不起来。”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你那天本来要在奶茶店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但是因为台风，老板让你提前回家，于是你在早上10点37分坐上了309号线回租的公寓，但是在途径海滨大道的时候，台风登陆，道路被水淹没，你坐的公交就出了事故……”
戚灵玄的脑子犹如针刺一般疼起来，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对于他那带着强迫的语气和说的内容都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与排斥，她强硬地打断他的话，“我想不起来，而且，如果如你所说，是交通事故的话，你们去看监控记录不就好了，我又不是开车的人。”说着，她愈发觉得不合理。
照他们所说，她是事故的受害者，哪有发生交通事故，跑来逼问交通事故的受害者的？
而且——
“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你们到底想问什么？”这个警察说的那些信息，很明显是已经将她那天的动向都调查的一清二楚，甚至连她自己现在都想不起那些细节，他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问她？
那个男人张开嘴，正准备说什么，旁边的女人却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着急，女人开口，带着些许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戚小姐，我的同事有些着急，你现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要不你先休息，我们晚一些再来。”
说着，她就站起身，准备先行离开。
然而当人一旦开始对某件事产生了疑心时，一切都变得可疑起来。
戚灵玄盯着这两个人，纠着眉，眼中带着怀疑，问道：“交通事故的话，不应该是由交警负责吗？”但她记得，刚才这两个人进来时，却是说他们是刑警。
女人动作停下来，她站在病床前，沉默一响，直勾勾地盯着戚灵玄，她语气凝重地说道：“因为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戚小姐。”
“在7月9日当天，你乘坐的309号线遇到事故后，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第二天才在附近的八合山隧道中发现了车辆，车辆中只有你一个幸存者。”
“……什么意思，其他人，都死了吗？”戚灵玄觉得身上的血液中泛着寒意。
然而女人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不是死了，是消失了。”
“司机，还有另外的7位乘客，全部消失了，车辆和附近的区域都没有发现他们，包括任何的肢体。”她说道：“我们的确调查了当天所有乘客上车点和沿途的所有监控，包括事故发生地点和八合山隧道的监控，但是都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我们不知道其他遇害者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车辆是怎么从海滨大道一下消失，然后又在第二天出现在了8公里以外的八合山隧道里。这件事的影响我们试图压到最低，但是，我们需要对那几位遇害者的亲属负责，而你是现在我们唯一的突破口，所以刚才不免着急了些，还请戚小姐见谅。”
此时，戚灵玄才注意到这两人眼中带着密密的血丝，声音中也带着浓厚的疲惫。
看来应该是很多天没有休息好。
“现在戚小姐先好好休息吧，如果想起任何事，还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她从自己手上的笔记本中撕下一张纸，写上了他们两个人的手机号以及警署的座机号码，压在了床头小桌子的水杯下面。
“我……”戚灵玄的声音一起，两位警察的目光立刻带着些希冀地转向她，然而戚灵玄却没有说出他们期望的话，“抱歉，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事。”女警官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你现在才刚醒来，记忆有缺失也是很正常的。”她说着安慰戚灵玄的话，但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离开前，女警官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转过头，对戚灵玄说道：“对了，你的哥哥已经到了，你昏迷这些天，你的家人也很着急你，需要我帮你叫他进来吗？”
戚灵玄一愣，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哥哥？”
“对，他好像为了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去上课。”女警官笑了笑，“看得出来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戚灵玄下意识地质疑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哥哥。”
两位警官皆是一怔，两人面面相觑，男警官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笔记本里的资料，“戚灵玄，19岁，亲属关系，父亲——夏正齐，亲生母亲——戚幼萍，继母——许安晴，弟弟——夏方阳，哥哥——戚于景，没有错啊。”
“……”前面都没有错，所有都是对的。
可是——她的记忆中从来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哥哥。
“你们的资料真的没有弄错吗？”戚灵玄再一次确认道。
“这可是登记在系统里的户籍资料，怎么会弄错。”男警官回答道：“而且，当时你被发现后，也是你哥哥第一时间联系上警方，这么些天，也只有你哥过来……”他话说到一半，被旁边的女警官不赞同地用手肘一顶。
资料上显示戚灵玄的亲生母亲在她12岁的时候就去世，很快她父亲就娶了许安晴，在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后，戚灵玄没过多久便开始在学校寄宿，这些年一直勤工俭学，就连出事前也是在攒自己新一期的大学学费，昏迷的这阵子里，她那个父亲和继母更是对她不管不问，简直就是有了后妈就没亲爹的典型案例。
不过好在，她还有个很在意她的亲哥哥。
只是——
“你真的不记得你哥哥了吗？”女警官皱着眉，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他们现在还寄希望于戚灵玄告诉他们309线事件的真相，如果戚灵玄真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们这最后一点希望也将熄灭。
她当机立断地说道：“我现在去叫医生和你哥哥过来。”
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病房，然后隔了几分钟，仓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穿着宽松T恤和短裤的男生大步走进房间里，那个男生剑眉星目，高大帅气的模样就像是刚从球场上下来的校园男神。
他的胸膛有些激烈地起伏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前，然后半跪下来靠近着戚灵玄，在这有些过低的空调冷气中，戚灵玄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
“玄玄，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怎么样？他们说你不记得我了？这是真的吗？”他伸手想去握住戚灵玄的手，但是戚灵玄却抢先一步地将手缩了回去。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双如星的眸子逐渐染上失落的灰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戚灵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青年那受了打击的样子让男警官有些不忍，他安慰道：“你妹妹现在刚醒，记忆还有些混乱，可能过一阵子就好了。”
而此时，那离开的女警官和医生以及护士一起涌入房间。
青年也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转过头，对着赶过来的医生急急地说道：“我妹妹她不记得我了，这是不是事故的后遗症？医生你快看看。”
“有这个可能性，我们先安排一个脑部CT看看情况，小徐，你去帮他们预约一下时间……”说完，医生弯下腰来，对着戚灵玄说道：“来，看着我的手指。”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戚灵玄的眼前移动着。
确认戚灵玄能够准确追踪自己手指的活动后，他又说道：“指一下自己的鼻尖。”
而另一边，是护士在预约脑部CT的声音。
……
戚灵玄知道，医生是在检查她的神经系统。
他们都在怀疑她是脑子出了问题。
可是，不对。
当那两个警官说起事故的时候，她虽然记不得，但是她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来告诉她，这件事的的确确存在。
但这个哥哥，她却毫无印象，她的记忆中，没有半分对方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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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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