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宁低下眼眸,声音含混不清,“没有。”
顾行简身子微微前倾,他的眼眸眯起,瞳仁微缩,眼神覆上阴鸷,“是哪个野男人,让你像踹狗一样踹了我。”
许攸宁抓着毛毯的手不禁发抖。
顾行简看着一言不发的许攸宁,心中像千万匹马同时踩过,不甘,愤怒,这些被隐藏了五年多的情绪像泄洪一样尽数喷发,凶狠地握起许攸宁的手腕举到头顶,“说,想和谁接吻?”
许攸宁没有说话,她总不能说刚才做梦在和大学的你接吻,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现实。
顾行简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试图从她的眼里瞧出一丝愧疚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可当看见许攸宁微红的眼梢,不禁眉心微跳。水波盈满的眼眸里满是倔强和顾行简看不懂的情绪。
许攸宁从来没见过顾行简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可许攸宁的骨头也很硬,不想说的真的就是把她的牙打碎了,她也不会开口。
顾行简觉得自己很了解许攸宁,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懂过她。他苦笑着点点头,像泄气的皮球,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窗前。
夜色并不浓重,他孤身站在窗前,外面的路灯的光堪堪亮着,一个落寞的身影掩映在微弱的灯光下,五官挺括。望着那影影绰绰的光,顾行简恍惚在时间的漩涡里。
*
大三这一年,顾行简的学分已经修完,本来打算抽时间好好规划一下将来,有许攸宁的将来。不遂人愿,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整整消失了半个多月,来学校的原因也是因为许攸宁一条短信。
“你有时间来学校吗,有一个事情要说。”许攸宁顶着沉重的黑眼圈,发完消息的一瞬疲惫地趴在桌子上。
顾行简跟阿姨交代了一下,从医院随即赶往学校,不知道许攸宁有什么急事。开上车就往学校赶,快到学校东门的时候,给许攸宁发了一条消息,“我快到东门了,医院离不了人,我一会就得走。”
许攸宁收到消息,就只拿了个手机到东门走,顾行简选择东门因为东门距离许攸宁的宿舍近,三四月的晚上还是有点冷,他舍不得他的宝贝受冷,因为家里的事两人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了,很愧疚,很想她。
许攸宁到东门的时候,顾行简刚把车停靠在路边,没有熄火。顾行简按了一下喇叭,许攸宁走过去打开车门,倾身坐到副驾。
刚坐下,顾行简一把拉过许攸宁,她的脸被他按压在胸膛,他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发顶上,熟悉的胸膛灼得她的眼眶有点发酸,下意识深埋有点冰凉的脸,汲取摄人的温度,从始至终双手却没有动,维持着一丝理智。
顾行简放开她,宠溺地托着她的脸颊,看着她乌青的眼睑,笑着用指腹摸了摸:“这么想我呀,没睡好。”
许攸宁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眸里清澈的像蓄了一汪泉水,顾行简喉结滚动,托起她的下巴吻上去,多日的想念都倾注在这深吻里。
顾行简吻的难舍难分,许攸宁轻轻推开了他。
顾行简扬了一下眉梢,“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许攸宁低下眼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顾行简紧皱眉头,“什么?”
许攸宁转过身,望着车窗外,外面还有陆陆续续进校门的学生,淡漠着表情继续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以后发展也不一样。”
顾行简按了按疲惫的眉心,睁开眼眸,他的双眼皮是薄薄一层,近日的劳累疲惫使眼皮成了多层,“那刚才算什么,你施舍的吻别吗?”
许攸宁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余光看见车内扶手箱有顾行简买的糖炒栗子和烤红薯,一股酸涩直涌鼻腔,她手呈半握拳状态,使劲空咽了一下,忍住情绪开口:“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连日疲惫,混沌的大脑像是忘了思考,说出的话冲动具有威胁性:“你不要后悔。”
“好,我们以后不要见了,都不要回头。”顾行简没有想到许攸宁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大脑一片空白。
许攸宁打开车门,没有一丝犹豫。她心里不停默念:不要回头,不要哭。
顾行简握住她的手腕,不知是否错觉,大半个月她好像瘦了。年轻气盛突然被‘判了刑’,脑子乱成一团毛线的他,嘴巴也好像僵住了一样,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递了买的夜宵和一张友商的水果采购名单给许攸宁,试图下个台阶,打破这难堪的局面。
许攸宁回头看了一眼,眼眸微颤,转过头,“不用了。”甩开他的手,决然离开了。
顾行简打开车窗,任由冷冽的寒风钻进来,试图吹醒他混沌的大脑。疲惫地闭上双眼,靠在座位上。今天本来想先简单给许攸宁说一下父亲的近况,他可能要去国外一段时间,可还没开口,事情向不可控的局面发展。
“宝贝,你刚说分手,真是吓死我了,得亏我机智,反应出今天是愚人节。”“小情侣情趣懂不懂?”路上一个女孩狡黠地瞅了一眼她的男朋友。两人手挽手经过顾行简的车旁。
顾行简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是愚人节。放在之前的许攸宁身上,的确不可能开这种玩笑。但是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顾行简早就看到了许攸宁更加鲜活的一面,会和他撒娇,会生气,会捉弄他。
刚刚发生的一幕,不停在顾行简的脑子检索,她的表情,她的语言,她会不会可能在开玩笑?是在生气大半个月的失联?想起沈沛的至理名言,女孩子嘛,闹别扭别说道理,认错哄她就行了。
顾行简发动车子,找了一家花店,包了一把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不管怎样,既然没有原因,那就多哄哄他的女孩,总归是没错的。回学校的时候,经过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之前他们也来过。
顾行简不经意间一扫,看见许攸宁在一个男生的怀里,紧闭着眼睛,看不出表情,两人站在酒店门前,他猛踩刹车,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眼眸里的深色能吞噬整个深渊,他咬紧后槽牙,停下车,准备下车。
扣紧车门的那一刻,他犹豫了,他向来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想要的什么没有得到过,靠近他的女生数不胜数。可前面那人是他唯一深爱的人,他紧闭双眼,缓缓放下手,重新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开走车。余光里许攸宁和那个男生也走进了酒店。
心脏一阵难耐的撕扯感,喃喃自语:终究还是你决绝。
回到医院,顾行简看着副驾的夜宵和红得渗血的红玫瑰出了神,同是风华正茂,怎能甘拜下风。
次日,顾行简带着父亲飞往国外。
*
顾行简从时间的漩涡中挣扎出来,这场绮丽缥缈的梦最终还是回归了现实。
夜色浓重,雨后的潮湿袭来,顾行简不动声色地关了客厅的窗子,转身进了房间。
许攸宁那句对不起还是没有说出来,彼此都不要再留不该有的念头,或许时间这剂良药会抚平一切伤痕。
次日早晨,许攸宁懵懵地坐起来,看见茶几上摆放着一份早餐,房间门开着,顾行简好像在收拾行李。她昨晚是穿着衣服睡得,穿好鞋,去卫生间快速洗漱完。
她的行李箱是收拾好的,她拉着行李箱有点踌躇,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顾行简,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门口:“那我先走了。”
顾行简蹲在地上拉行李箱的拉链,没有抬头:“桌上的早餐吃,一会晕了,可没那么幸运遇上我。”
许攸宁有低血糖的毛病,早上因为胃口不佳,总是不太习惯吃早餐,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好像都习以为常,只有在大学遇见了顾行简,他会逼着她吃早点,后来关系越来越亲密,许攸宁不吃,顾行简就亲到她投降。
许攸宁放下行李,时间好像也没那么急,吃完早点再决定怎么回去。
“回临清?”顾行简站在茶几前,186的身高压迫感十足。
“嗯。”吃的差不多了,许攸宁抽一张擦了嘴巴。素着的一张脸白皙干净,素雅冷淡。
顾行简扔了一把车钥匙,“等会你开车,回临清。”
“你呢?”
“当然坐车上休息啊,谁让你占了我的地盘,我要补觉。”顾行简有点霸道。
“哦。”许攸宁一时恍惚,竟然忘了拒绝。
两人走到酒店门口,服务生帮忙把车从停车场开过来,并放了两人的行李箱到后备箱。顾行简从容坐上驾驶座,徒留许攸宁一人在风中凌乱。
“待着干嘛,上车,坐前面。”一系列操作让许攸宁看不懂,但还是听指挥地坐上了副驾。
许攸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不是让我开?”
顾行简云淡风轻地瞅了一眼许攸宁,发动车子,“你那黑眼圈跟被谁打了一样,疲劳驾驶,我很惜命的好吗?再说你那技术,这几年也没长进多少吧。”
许攸宁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心想还好吧,早上照镜子也没说得这么严重。至于驾驶技术,两人的驾照还是大一一起考的,这几年开车并不多,竟也无法反驳。
顾行简跟司机本来是从邻市过来参加航展的,今天早上他让司机坐车回家了。从南安到临清的五个多小时的路程。
今天天气转晴,窗子开了点缝,温柔缱绻的风吹进来,很舒服,许攸宁眉眼舒展。
“还在临清工作。”顾行简问许攸宁。
“嗯。”许攸宁盯着窗外快速闪过的绿化带轻声应。
“叔叔还好吗?”
平静的眼眸在不经意间颤了一下,还是轻声回,“嗯。”
顾行简左手臂膀随意搭在车窗上,笑了一下,“怎么,早上我给你吃哑巴药了,只会嗯。”
许攸宁冷淡,被顾行简激发出的那点鲜活在历经这几年的沧桑后也悄悄隐藏,愈发深沉了。
听到顾行简的调侃,许攸宁没在意,也就看着窗外,淡淡地回应:“也许是吧。”
顾行简真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愣是气笑了,点点头,真是事事有回应,回应尽相同。
吹着缱绻的风,不争气的眼睛慢慢紧闭,或许是这久违的安全感,顾行简看见许攸宁睡着,悄悄把窗子关上了。
许攸宁梦到好多以前的事。
*
大一寒假科一考试
由于寒暑假是大学生考驾照的黄金期,人多为患,驾校将一部分考生分流到了临清市下属的一个县城里,很荣幸地是顾行简和许攸宁都被分到了这里,考试当天驾校派了一辆车。
车上不仅有寒假学车的大学生,还有社会上学车的大叔大姐。结果就是早上的车里充满了韭菜包子,酸菜包子,各种乱七八糟的怪味。
从临清出发距离考试地大概是一个多小时,许攸宁早上起来,刷了一遍试题,也没吃东西,这会坐在小面包车上,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好想吐。
车刚开十多分钟,坐在旁边的顾行简就发现了状态异常的许攸宁,“没事吧,是不是晕车。”
确实是很不舒服,许攸宁低着头,轻闭了一下眼睛,点点头,“应该是吧,可能也因为早上没吃东西。”
顾行简即刻拉开背包,侧过头轻声问:“我带了点东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攸宁轻轻摇摇头:“不要了,吃了可能更想吐。”
顾行简回过头,从包里拿出几个小蜜橘,剥了皮,将完整的橘皮递给许攸宁:“拿着它,用鼻子闻一闻,会缓解一点。”
许攸宁点点头,伸手接过,“谢谢,你懂得好多。”
“小时候晕车,姥姥给我这样做过。你闻一闻,闭上眼睛,靠着休息会,马上就到了。
................
顾行简坐在副驾驶,正在完成右边倒库,许攸宁放开离合器,好奇怪,车怎么不走了,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车坏了。
左看右看,许攸宁终于反应上来,驾校的车副驾驶业有刹车片,莫非是顾行简在捣乱。
许攸宁试探着问:“你踩刹车片了?”
顾行简一本正经地,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过身还大言不惭地嘴角含笑:“嗯,回答我问题就放开。”
许攸宁有点哭笑不得,印象里顾行简不是这么个幼稚的人。
“你觉得我帅还是教练帅?”顾行简能问这个是因为驾校教练的确比较帅,还有意无意地照顾许攸宁。
许攸宁噗嗤一声笑:“这个啊,你帅啊,你风华正茂。”
“那你喜欢教练这种类型吗?”这个教练吧除了分人对待,还是挺帅的,高高帅帅的,也没有像煤炭一样黑。
“我不喜欢这样的。没想过这种事。”许攸宁感觉顾行简对自己不一样,但是她对感情不太懂,也确实暂时没想过这种事。
她渴望亲近,又逃避亲近。
顾行简不懂这样的许攸宁,但是听到回答还是满意的笑了,“准备好练车了,我放刹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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