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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木林月黑风高夜

赤凤元年,终南山,秦楚古道。

西北风急一阵,缓一阵,裹挟着落木缤纷。西边的天上黑云团团,重重叠叠,如大山小山涌将上来。

月光之下,老林之中,一群人围火而坐。

有一少年却是独坐偏处,貌似不大合群。他眉眼青稚,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整个人灰扑扑的,一身素色敞领粗布破衫上黑血斑斑,两管衣袖松松挽起露出几处淤青,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打理,用一条破布条歪歪地束着又高高地遂在脑后,唯独一张脸擦拭的清白体面。

他闷头吃饼,有滋有味,甚至四下里都能听到他的咀嚼声、咂嘴声,还有时不时满足上了头的“嗯嗯”几声。

一饼吃完,抬头扫视四周,见不远处的槐树底下多了两团黑影,一大一小。

借着月光细细一看,是名老媪,牵了个小儿。

这老媪披一件破烂斗篷,将整个身子罩住,单露出一张脸。劲风一过,布料便紧贴住身子,约莫勾勒出一副骨头架子的轮廓来。

那小儿则头顶两个发髻,形状如角,穿的是件水洗灰袍,上面缝满补丁,大大小小,白灰皂蓝,衣若县鹑。

一老一幼站在树下,衣角胡乱蹁跹,任西北风刮的紧,也是无动于衷,两对眼睛都直勾勾地盯向他这边。

少年看了会儿,起身捎了行囊上前招呼:“我瞧你老很是面生,冒昧问一句,你们从何而来?”一眼悄悄打量,更觉这老媪瘦的不像话。

只见她面皮全是褶子,眼球凸起严重,嘴唇发白,仿佛多日不见阳光。小孩也好不到哪去,脸色和唇色皆是浅淡,在月光下白得发灰。

老媪眼轱辘转了一周,似乎要把眼珠子翻出来,这才答道:“哦……我们自南方北上。家中发大水淹了庄稼,没了生计才想到来此处投奔亲戚。方才天黑赶路,不由晕头转向,乱走一通,许久不见半个人影,不由心下生急,正碰见这有亮光,想是有人同路,便寻了过来……”

见少年盯着自己的脚也不说话,又问:“可是不妥?”

少年回神,抬眼莞尔道:“无事。我只是在想,这个年头能发大水的地方想必在很南边,一路走来少不了几月,只怕铁鞋都要踏破了。还要拉扯如此幼儿,当真是辛苦极了。”他口说无事,心中却不由生疑。

这小儿穿的是双虎头鞋,不新不旧,颇为清白。要说是老媪疼爱孙儿近期买的,又或一路常抱着孙儿走,倒也说得通。

但老媪脚上可就不大说得通了。鞋面上既无污秽,也无磨损,像是不常在地上走动。更为奇怪的是,这山里头连连下了几天的雨,虽说都是小风小雨,但沾些泥点踩些落叶是再寻常不过。

老媪叹道:“唉……”

少年见那小儿两眼空空目视前方,到现在一直在发呆,便蹲下身子凑上前,温声道:“怎么了小朋友,饿啦?”

小儿怔了会儿,眼睛一轱辘转到他脸上,点头不语。

他嘴角浅浅一弯,故意背对火堆,伸手往怀里摸了摸,但什么也没摸出来,看了眼小儿,抿嘴一笑,不知是尴尬而发还是故意为之,又往腋下的行囊里掏。

到此,当真像极了变戏法的彩立子,总喜欢做一堆假动作,好吊足看客的胃口。

终于,冷不丁地掏出一张饼,扬声道:“当当!”将饼掰成两半,第一半递给小儿。

小儿顿了片刻,不由分说接过吃起来,但不大咀嚼就吞咽下去,似乎饿坏了。

少年忍不住往它脸上多瞧了几眼,见那张小脸肉嘟嘟、脏兮兮的,像小花老虎。

最后,起身将另一半递给老媪:“你老也来点吧,垫垫肚子。”

“这,哪好意思……”老媪原地踟躇,并不接。

少年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方才与你老交谈,甚觉投机。又对这小弟弟颇有眼缘,见了不由生喜。区区薄饼,也还请你老收下。”说罢,将另一半强塞进她手里。

又道:“你老快些吃,千万别讲客气,吃完了我这还有呢。”

“多谢……”老媪还是有些拘谨,小咬一口就连连称道,“唔,好吃,好吃……”

少年见她拿饼的手骨节突出,背面布满黑色纹路,第一反应不是心生嫌恶,而是顺着去看另一只手,心想:“这只手似乎从始至终都牵着小儿,难不成还怕自己孙儿被人掳了去?”

忽地,又耳朵一动,听到火堆旁的那群人在窃窃私语,声音愈来愈密。

大家互相推搡,你来我往:“你去!”“你去你去!”“你去你去你去!”

“孬货!”这一声很浑很重,震得四周嗡嗡。

一片嘘声戛然而止。

少年老媪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地转头一看,见一彪形大汉撞开旁人,朝这摇摆走来。

此人宽肩膀高身材,手粗脚大,走近后,更见其一脸横肉,满嘴胡茬,浑身散发戾气。

大汉斜身抱臂而立,高扬下颌,扫了眼老媪和小儿手中的饼,不禁皱眉,对少年睨道:“啧啧,我没看错吧,你个下贱胚子竟吃这么好?指不定是从哪里偷来的,啧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少年早就将行囊拨到背后,手中本就空无一物,道:“没有啊,大哥莫非看花眼了?”

大汉指着自己的眼睛,喝他:“你当我瞎呀!”

“大哥年长,兴许是呢。”

大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臭小子!劝你乖乖交出吃的,否则我——”

少年挑眉,抢先道:“你想怎样?若我就是不给呢?”

火堆旁立刻嘘声一片:“有好戏看咯!”“大哥扁他!”

大汉登时恼火,皱眉道:“草!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又冷哼一声撸起袖子,露出丑陋刀疤,一脚正抬起往前出,却在半空止住急抽回来,站定撑腰道,“呔!老子今晚心情好,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主动交出饼,一概既往不咎,否则当真要你好看!”

老媪见状赶紧将小儿拉至树后,隐了起来。

火堆旁,又是七嘴八舌:

“直接揍他啊!什么‘既往不咎’,呵,一个小叫花子,他也配?”

“呸,真他妈没劲!”

“便宜他了!”

众人很是希望少年被大汉打得落花流水满脸挂彩,为什么?

因为他哑,他孤僻,他年纪小,他出身低贱,他模样生的不错,反正就是点点滴滴时时处处看他不顺眼,平日里少不了对他排挤打骂。

时至今日再加上一条——他不听话。

一条不听话的狗,养它干嘛?不如早日打死煮了吃!

“再看看,我有预感他不会给。”

“管他给不给,反正咱哥几个今晚三更就去做了他!哼哼怎么样?”这人言语低狠,吐字像扔地的石头,却没等到其他人的回应。

火堆和这边虽说隔得远,再加上大家都是压低嗓门说话,声音传来低微,但少年还是清楚分明地听到了,原本是毫不在意的,一听有人要做掉自己,实在忍不住往火堆扫了一眼。

他这一眼很是潦草,所见之人长得也是潦草。

长脖长脸的,肥头大耳的,尖嘴猴腮的,短小精悍的,瘦若柴鸡的,好丑不一良莠不齐。

少年眯起眼,大概知道是谁了。

五人个个竖起耳朵眼睛瞥向这边,颇为关注,见少年看了过来,脸上神色不明,便连忙装作若无其事,有的低头整理衣襟,有的抬头向天,有的伸手烤起火来。

只安静了一小会,见无事发生,想必是另一边的人听不清,就又议论起来。

尖嘴十分不解,掐着嗓子道:“大哥不是向来眦睚必报么?你顶他一句,他骂你十句。你瞪他一眼,他恨不得眼珠子给你扣下来。只要是敢对他不尊不敬,恐怕他会十倍百倍奉还。何时会因心情好放过别人了?”

长脖子啧道:“大哥几时轮得着你来置喙?”

尖嘴腆着脸皮,笑笑:“在座的哥哥们为人我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胡乱说出去的。再说了哥哥们私下里不也这么觉得么,只是不敢说罢了。嘻嘻。”

长脖子故意嗔他:“油嘴滑舌!”

肥头用手肘拱了一下尖嘴,道:“快些住嘴!仔细被大哥听见了,免不了一顿好果子吃!”尖嘴瞬间噤声,缩了下脖子。

“大哥心情好?为何我看不出来?”矮个子也加入了话题。

肥头道:“你不长个儿,脑子得长吧。现下咱们到了天子脚边,假以时日就是长安。长安,大哥一路上念了多少回!他一直说有个好兄弟在长安做买卖,如今混的可是风生水起,眼下正缺帮手,特意写书与大哥呢。鸡毛飞上天麻雀变凤凰,这搁谁身上不高兴?”

尖嘴“豁”了声:“那岂不是马上要吃香喝辣了?我决定了,我要跟大哥混一辈子!”

肥头戏谑他:“你可拉倒,我看你是想让大哥养你一辈子!方才还说人家眦睚必报,就你这贼眉鼠眼,恐怕人家都瞧不上。”其他人听了忍俊不禁。

尖嘴艴然不悦,推他一把,“莫要说我了,三哥也好不到哪去!”

又阴阳怪气,添油加醋一番:“同乡谁人不知三哥身宽体胖,惹家中嫂嫂嫌弃。若跟那小子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凤凰一个鸡!而且还是只大肥鸡!”言罢,其他人轻笑出来。

“非也非也,看来哥哥们当真是忘了先前的卦象。”柴鸡侧着身子手持书卷,借着火光研习文章,终于忍不住掺和一句。

肥头、尖嘴二人停下推搡,转头齐问:“那是什么?”

长脖子抬眼看了下柴鸡,略加思索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进山前一天,我与大哥特意找高人算过一卦,竟是赤口卦——诶,六弟怎地如此清楚?”

柴鸡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看书,口里念念有词,心里暗骂自己一时口快,此刻绝不能坦白先前偷听墙角的事。

矮个子来了兴致:“此事我怎地不曾听大哥提起?这卦象可是有何讲究?我知道二哥平日对五行八卦颇有研究,快跟哥几个说道说道!”

长脖子不打算追究,笑道:“我只是半吊子,不敢妄论,但也学了些皮毛。”

接着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来,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字符,翻了几页,清了清嗓子,就着火光边看边道:“这赤口卦,属凶,代表运势多舛,且诸多纷争,亦有口舌之祸。赤口主有狐黄长仙作怪,或路上冲撞恶邪,犯五鬼夜行类。有不吉、惊恐、凶险、口舌是非之含义。”

又翻过一页,“赤口之‘赤’,为红色,如兽张血口,不免凶事伤亡。外加坐白虎,为性急、刚强、身宽体胖;为冲突,好强好胜、喜战好斗、打架斗殴;又主口,口咬、咬伤;又为血,见血、流血、血光。还为风,风神、风波等。一言蔽之,赤口为毒,白虎为丧,所以招是非,逢灾星,受辛劳。”

肥头搔了搔首:“二哥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原谅小弟脑子不好使,听不明白。能否简单了说。”

长脖子合上册子,“简而言之,此番进山气运被压,或撞见不净之物,或因口舌之争遭遇祸害,一着不慎,更会横生血光之灾。”

肥头忙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长脖子笑道:“这简单。无非是不好的脾性收一收,与人冲突忍一忍,勿视勿听勿信,少嘴少手少管。”

尖嘴撇嘴道:“二哥说的倒轻松,这世间哪有人那么容易压制住自己的习性!”

矮个子心头一跳道:“我说今的怎一直跳右眼皮!这荒山野岭的,咱们为什么要走这一遭?哥哥们为何先前不说此事?这山晚上又黑又冷风又大,白天多雾多虫蛇,关键我们还迷路了,哎要是早知道,我就……”他声音越说越小。

长脖子瞥他一眼,“不说也是为大家好。这山道是去往长安的捷径,若要绕路,免不了多走一两月,难道诸位愿意?你我进山已九日有余,除了迷路,不也无事发生?古往今来,行途迷路,人之常有。至于这卦象,你我不过一介凡夫,窥探天意谈何容易。大家不必过于介怀,只当个笑话,过过耳便好。放心,这几日我已大致摸清了山体走势,有信心明日走出山去。只要咱们谨言慎行,凡事多留心眼,挨过今晚等明日出山,也算是否极泰来!”

矮个子猛地抬头,放不下心:“可是——我还是怕!你说今晚咱会不会就……我是说万一……”

有关赤口卦那段描述改编自网络^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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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木林月黑风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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