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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安欣轻车熟路地刷完卡,来到座位上坐下。随着司机推动拉杆,他和车排气筒齐齐吐了一口气。

车行驶前的某个不经意间,他发现贴在车头的路线图“京海市动物园”一站的名字被拿白胶涂上了。

“诶师傅,动物园那一站怎么好像没有了?”

“动物园都快拆了,当然没有了。”

“那还停不停的?”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满头灰发的安欣:“就停今天最后一次了。”

车发动了,开往晨间雾气最深处的地方。

动物园的大门,距离上次和张珍池在这见面时,变得更加破败。两个月了,京海经历了台风、暴雨、又放晴,然后天气彻底冷到现在。动物园的萧索和冷僻从门口已经能完全感受到了——碑体牌倒了,横在门口,钢筋砖块乱七八糟的一地。

又一阵冷风,吹得安欣忽然心中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张珍池和张彪和他三个人,还在这里面,这个废弃的动物园里面。

想到这里,眼前的大门变得更加恐怖,大门就是那头朝着他们亮出獠牙和血盆大口的兽。它望不尽去的阴影里,隐秘着时间长长久久撕扯他们的嘴脸。

孟钰去北京前,给安欣最后一句话是: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如果深渊就是指眼前这坨湿漉漉的废墟。

那么——

“安欣!”

一道声音隐约从身后传过来,他回过神。

扭头看,雾色中的两个身影,像是张彪和张珍池。不对,声音没有那么尖嫩,再看清一点,明明步子跨得越来越大,走得比他都要快……是老了十年,还是长大了十年。

“都这么冷了你还穿风衣啊安欣——”

“看着点儿。”张珍池说话时,张彪为她踢去前面一块石子。

“怎么好像更破了?” 张珍池走到安欣身旁,仰头环视。

“所以我刚刚站在这里看。坐公交车过来的时候司机和我讲,下周这里就要拆掉——不要再进去了。”

张珍池被张彪拦下来,和他拌了几句嘴。

“我说话你们有没有在听?”安欣无奈,“能不能马上说到正事?”

“你那边怎么样?”

“答应见面,明天下午。”张珍池说。

安欣点点头,还没继续说话张彪却接茬:

“医生那儿差不多了,协助查案的保密和保护工作正在协商,还算顺利……说到这个安欣,在局里的时候你能不能少来我队办公室附近晃?弄得我组员出不去又进不来。”

“你现在不去食堂吃饭了我怎么跟你讲话?”安欣白了一眼张彪,落在张珍池身上,“每次找时间去你办公室十次有九次你都不在,一点默契都没有,”

“你以为没一点儿默契怪谁——”“你们组员不敢进门,确定不是怕你找茬?”

“你觉得我们俩哪个长得像找茬找多的脸——”

“好了,够了你们!”张珍池吼了出来。

“你声音小一点。回头在杨健面前再露馅,你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孕妇……”安欣这下说话不留气口了,“马涛那边呢?没再想着逃跑之类的?”

“没有,他本来也不想逃跑。虽然他是蒋天给杨健安插的人,但是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杨健,如果出事,蒋天根本不管他,他只能杨健做什么他做什么。”

“好。”安欣说,“他还有多久出院?”

“医生跟刘禄说的是最起码三个星期,但他自己想早点出来。”

“所以塌方案必须在他出院前重新立案。”安欣的视线落到张珍池的肚子上,“假装怀孕本来就是下下策,不过当时他想跑,为了稳住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真没想过她会这么愿意帮忙。”

她是指高启兰。张珍池眨眨眼,还是没有开口。旁边的张彪默不作声地注视她的侧脸。

“不多说了,”

过了一会儿安欣重新抬起来头,“我们,拍张照吧。”

回去时,张珍池快了几步走在前面。快到车前,她将脚步刹了刹,下一秒张彪按了车钥匙,既看见她流畅地钻入副驾驶。

也并排坐进去,忍不住去瞟她的神情,好像兀自出神,张彪调整车座的动作变慢。有点念头想开口问,但不知道、不确定。

车窗上起得都是雾,路开不了,得先开暖气把水汽融化掉。

“安欣回去坐几路车?”“十四路。”

“哦。他死活不买车,你,”张珍池笑, “车这么久也不说换换。”

“不换。嫌又旧又小,就能让我少去接送谁。”张彪回答,握紧了方向盘,“这些年讨厌开车了。”

“是吗。杨健就不一样,他也总被叫去接这个送那个,自己换车跟换衣服一样,报复心太重——”

“所以也到报复你身上。”

张珍池透过后视镜狭促地看了一眼张彪。

“张彪。”过了一会儿,她小小地唤了一声。

“我在。”

“我还能暂时忘掉这些事情三个星期。”她的声音纤细。

“就这三个星期珍池。我想让你像对安欣一样,对我多说些事,对我多问些话。”张彪哑着嗓子,“不要忘记我的回答,不要,好吗。”

张珍池沉默,张彪陪着她沉默。

暖气呼上呼下,车前景在他们眼前渐渐透明。他们停在上坡处,整条大街顺直下去,连贯着起落的楼房,天边开始慢慢有了朝霞的轮廓。

张珍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渐渐薄没的雾气让她想到了那晚上的饺子。出锅盛在碗里冒着白雾,直到蒸气散去也没有再吃一口。

“你真的想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吗。

张珍池咬着筷子定住了, “我不——”

“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你,分手也是因为你。”

我知道你是出言讽刺,但是我必须说。

“张珍池,因为你。”

九岁的张珍池,入学体检时显示她只有不到一米二,体重不到二十公斤。

张彪鼻翼的第一条皱纹,可能就是从教务处领完体检单出来的时候长的。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八岁以前都经历了什么,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张燕芸的遗书里甚至说“无数次夜里看到她的脸,都想要掐死她,死掉也比这样活着要好。” 她指的是她女儿。

自己也是村里长大的孩子,大学领补助金,毕业了租毛坯房,但就是这样,把小张珍池第一次领到支队食堂时,她指着保温桶里的浮在表面的绿葱碎,问他那是什么?

“葱啊,汤里的葱。”

“葱不是白色的吗?”

他才搞清张珍池只吃过葱头。

难怪自己给她买芭比娃娃她不喜欢,害怕关灯睡觉,难怪她以为罐头是新鲜水果,巧克力是酱油块,鲜艳的塑料袋是书包。

这些时刻都让张彪觉得胸腔里窝着一团血。

他把小张珍池抱起来,用背和肩膀驮着她,为了让她的周围桌角木棱都硌不到,想让她的快乐轻得像羽毛,想要她快点儿、再快点儿够到这个世界。

而一年过去,张珍池都没有长高。

张彪租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卧室放下一张书桌就再挤不下另一张床,客厅多添一把椅子就拉不开卫生间的门。有厨房,就是个一人宽的面台,抽油烟机都没有。他一个人生活从来不开火做饭,甚至想过把厨房拆了拓宽面积,

没有张珍池的时候,他跟安欣跟李响一样吃食堂,张珍池来了之后,她跟他一起吃食堂。

结果就是小孩肠胃娇弱,食堂的饭菜都是成人口味,更不爱吃饭,导致营养不良,九岁还像六岁孩子一样。张彪急得就差没有薅着食堂大厨的领子让他做菜少放点盐。

愁得不知道怎么办。直到有一天,办公室其他人里讨论起对面那家饭店。

“老板是个实诚人,突然去世了就剩下他一对妻女,日子都不知道怎么维持下去了。”

那家饭店他知道,以前爱起哄让谁谁谁请客吃饭,支队都是年轻小伙子没什么钱就会去那儿。菜品多,价格合理,主要是后厨透明,老板都是用自己吃的油炒菜。

“那咱们想帮忙,以后可以多去他们那吃饭不是?”

“哎,我觉得响哥说得对。”张彪大声附和,“偶尔去次吃饭哪够,要我说平时不忙的时候就点个外卖,几个菜送过马路也不费劲,大伙说是吧?”

在他的号召之下,其他人并不知道自己为张珍池的健康饮食贡献了一份力量。

自己负责点餐,不就可以决定吃什么东西、用什么佐料了吗?只要和老板女儿打好关系——

那个饭店的姑娘,心底很好。张彪第一次跟她说的时候她就答应保守秘密。

“我方便问一下,这个小姑娘是你的——”

“不是我女儿,别听他们瞎说,”张彪深吸一口气,“亲戚家的小孩,托孤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疏忽,第一次向陌生人介绍他们的关系,下意识就绕过了血缘。

但现实的意思就是,顽固得不容模糊。

几次下来,姑娘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张珍池的来历。又一段时间,小张珍池也从旁边的八卦闲谈中,渐渐对一些事情懵懂——也许她悟得的比她叔叔张彪都要早。她永远都比她叔叔更早明了。

“我平时怎么总见不到她?”

“她个儿矮,坐下去桌子挡住就看不见头。”

张彪说话算不上幽默,但姑娘每次都会被他逗得咯咯笑。

“你真操心。”

虽然在谈笑,张彪的心却不定。眼神驱赶那些好事的眼睛时,他看到女孩的头恹恹垂在桌子上。

他知道,她最近不太开心。就像他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有哪点不痛快。

什么时候你才能不操心呢?姑娘的笑语敲他的走神。

窗户里的张珍池正好把头搁正,眼睛看向他。转而却被挡住了。

“什么时候她能有窗户高,我就可以放心了。”

只要你健康快乐我就放心了。

又过了半年,张珍池度过了她在京海小学的第一个学期,与次同时,姑娘也在某一天送餐的时候,向张彪表白了。

表白那一天,张珍池刚好体育测验。不知怎么,传真机把成绩单打出来比那天张珍池回来的更早。张彪很高兴,安欣说让他照照镜子看自己那张不值钱的脸。

别笑了,门外有人找你。张彪抻头一望,赶忙拉回椅子站起来。

今天不用点餐,明天放假,下了班儿我回去做饭——

“下了班就是回去做饭?”姑娘的麻花辫轻轻一歪,捏紧电影票的手背在身后,“我能不能尝尝?”

张彪对这句话反应了好一会儿,面对着姑娘的脸却怔怔地想,她怎么今天放学晚了。

“喂!”

被姑娘恼怒的声音喊回神,他才注意到姑娘今天穿了一条裙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彪去摸腰间的钥匙,“我现在估计要先去学校接——”

“张彪!”姑娘气急起来,“你能不能不要总围着你那个小侄女转!”

“你看现在几点了她都还没回来——”

“她四年级了,会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社交,放学在一起玩所以回来晚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前天才在马路对面看到,她的什么同学和她并排走,你呢?你有没有自己的生活?”姑娘的脸涨红起来,“对不起、我说多了——”

你想说什么意思?张彪打断她。

我想说我喜欢你。

张珍池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就只剩下张彪一个。

路过空心的走廊,推开最后一间虚掩的门,全都沒有人,都去食堂吃饭了。

绕过门口的绿植,最靠里的办公桌上点着一盏灯。灯光是冷的,桌的左侧还有一摞蓝色的文件夹。幽蓝的光映在他的夹克上,掩去他的脸色,

样子格外消沉。

叔叔。

回来啦。

他的眼神停驻在她面前的一片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张珍池看他青色的胡渣,觉得她的叔叔表情像个苦杏子。

过来,我抱抱你。

张彪双腿双手微微开合,张珍池挤了进去,把手抚在他的腰带上。这个距离,张珍池能闻到他身上冷冷的味道,他抽烟了,所以吹了风。

张彪以为她像小时候一样跨坐在他腿上,伸手拢住她的腰抬起,嗯,真的沉了,把她往自己怀里窝。但张珍池不愿意。

“放开我吧,叔叔。”

——“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看着她的眼睛,张彪脑中忽然响起那个姑娘的声音。

那天后,饭店外卖停了半个月,连安欣都觉出不对劲。去问张彪,张彪直直走了过去。

张珍池,你叔怎么了?珍池?

张珍池趴在桌子上,又恢复了那副厌厌害害的表情。张彪在她背后凝盯她的发旋。

那天他下班后去了饭店,找到了那个姑娘。所有人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从第二天起,每个中午姑娘又出现在办公室窗前。

张珍池又吃上了特制的营养餐。只是这一次,半个月、一个月过去,她的体重没有再涨,甚至下降。又开始吃不下饭,也不再那么爱笑,表情总是心事重重。张彪又急,比以往更着急——

哪里没有照顾好?哪里让她不开心?不知道怎么做,搜肠刮肚的心思在女孩这里完全没辙,不敢问也不敢逼,生怕她更疏远自己。但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枯燥的彪哥十根手指被撕得血忽淋剌,只好一遍又一遍向她“许诺”:

“珍池,我答应你,小叔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听,说什么我都照做,好不好?”

张珍池没说话,但在心里喊,那你分手呀,那你分手吧。

张彪忍得嘴里发苦,日复一日的,终于崩溃了,打算第二天就去学校找她老师。

可那天张珍池又上完体育课放学回来,隔着走廊老远看见他,又躲去找安欣。他不再惯着了,大步走到她跟前,

“把袖子挽起来。”

张珍池抬起眼睛对视,小小的抵抗对于张彪来说更恼火。

“我再说一次,挽起来。”

张珍池努了一下嘴,突然间用头撞开他,还被他腰间的钥匙打红了额头,一头扎窜进办公室,

结果被在里面伏击的安欣抓住了。

无处可躲,张彪亲自来。他一只手蜷握在膝盖上,一只手颤抖地掀开她的衣袖。

被跳绳抽过的地方,高高肿起长条形的红色痕迹,周围泛着青紫色的淤血。

为什么张珍池不吃饭了,为什么她不爱笑了,为什么她总是躲着自己,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被校园欺凌?

不问其实都明白,他也经历过。无非就是外乡来的、家里穷,没上过辅导班,不合群不开朗、不逆来顺受。张珍池比他小时候还多了一样,长得漂亮。

后来这事因为张彪的警察身份,在学校闹得很大。诚然那几个欺负张珍池的男生,有的家庭也有钱有势,但是外加一层:安欣两个便宜叔叔的威慑作用,赔款、亲自上门道歉,又给张珍池掉了班,这件事才算完。

事情处理阶段,办公室没有人敢去惹张彪。但还要上班,出警、审讯,遇上难缠的犯人,张彪的眼神像要扑上去把人撕了。

张彪情绪恐怖,连带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受到压抑。终于,是饭店的姑娘先忍不住了。

张彪,你到底想怎么样?把自己逼疯才算完?你侄女的事不都有结果了吗?

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姑娘疲倦地咽了咽喉咙,不是你的责任张彪,你能听懂吗?

我们分手吧。

能听懂吗?我们分手吧。

“在想什么?”

后视镜里,张珍池眼神板滞了很久,张彪忍不住出声问。

“我在想,什么样是恋爱,什么样是结婚。”

张彪侧头,张珍池看着他,口腔里的酸味一直发酵。

“只要离开了我们的人,应该都能知道,正常的恋爱、正常的结婚应该什么样的。”张珍池说,“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张彪凝神片刻,反应过来她还在想那件事情。

“你没有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他的语气干燥,“别再想了,好吗?我慢慢赎罪。”

“是我们慢慢赎罪。”

张彪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紧挤着从她的嘴唇划过。确认他听到那两个字的痕迹。

“我说,我们一起欠下的债,重新来过。”

第二天中午,咖啡馆。

张珍池早半小时到。透过落地窗,眯眼看对面强盛集团的建筑。玻璃幕墙的大楼,与天相摩,阳光普照之下像块剔透的冰。壮观,却映不出云的颜色。

不如面前广场上低头啄食的白鸽。张珍池低头抿了一口牛奶,笑了笑。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个八音盒的包装盒。知道黄瑶乳糖不耐,给她点的是果茶。

叮灵灵——门口的风铃响了,张珍池抬起头,一双小鹿眼睛在看到她时弯成了波澜。

“珍池!”

“瑶瑶,这里!”

张珍池望着黄瑶的脸,笑容之中,她想到了安欣。是的,她在京海的故人不少,能让她发自内心的把眼睛笑皱,上一次还是在医院醒过来看到的安欣。

安欣……

张珍池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他多说——关于高启兰。张珍池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她,她真正想找的高家人也不是高启兰。

但她不想说破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她想尽力将黄瑶藏住,藏到没有办法藏的那一天。

对于黄瑶。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她和张珍池是小学、初中同学,张珍池遭遇校园霸凌后转入的新班级,就是和黄瑶坐同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张珍池最后离开京海的时候,也和黄瑶见了一面。

从黄瑶被陈金默领到高启强家里,摸了一下高晓晨的八音盒而被羞辱时,两个女孩就开始分享秘密。

从少女心事,到青春困惑,包含对一切过往的解剖。她们惊奇发现,与彼此的,就连自己最幽深、最逃避的自我厌弃都悄悄暗合。

张珍池最大的秘密,是她爱谁,而黄瑶最大的秘密,是她恨谁。

“我现在在财务部工作。”黄瑶甜甜的声音飘进张珍池的耳朵,“就在对面。”

张珍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再次看去,一只广场上的白鸽,正好扑闪翅膀飞走。飞到马路对面,在玻璃光巨大的反射之中消失不见。

多么壮观漂亮的高楼,矗立在晴天白云之下,肃杀一般的岁月静好——让自由的鸟遇上后都撞死,

京海没有和平鸽。

一串陌生号码的电话打来时,张珍池正望着屏保出神——那天她和张彪、安欣在动物园前的合照。

手指上移,在犹豫接不接,电话那头先自己挂了。

来电弹屏消失的刹那,一股恶心感突然从她的喉咙上顶,凶猛得不可抵挡。张珍池佝着腰,狠狠掐住脸腮,冲进洗手间。

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吐到鼻腔酸麻,还嫌不够的样子,要把内脏全都呕出来。剧烈的咳嗽后,她脱力地靠坐在马桶边,胃酸回退,视线恢复清明。

她重新摸到手机,想了想,还是给那个陌生来电打了回去。

单调的忙音声中,张珍池的手还卡在脖颈处。她呆愣愣地消耗着刚刚翻江倒海的瞬间,心里涌上的那股同样强烈的自毁感。

叮咚——查看短信:

“没什么,想问你好不好。”

他们三个,因为害怕手机被监听,所以约定平时不打电话不发消息。上一次见面,就是三周前,拍这张合照的动物园门前。

张彪三天前离开京海,到省里参加会议,针对马上要到来的20年专项行动进行的一些先行曲。

一般流程和做派,分不出虚实。但不论真假,事情照常进行,等他回来的时候医闹案就能立案了。然后是塌方案、二二八枪击案。

看见一点希望了,张珍池应该高兴的。她真的该高兴的——

妊娠期十周,雌激素持续攀升的阶段,情绪大起大落怎么开心的起来。

是的,高启兰根本没帮忙隐瞒。她真的怀孕了。

谁也没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卫生间的顶灯打在手机屏上,形成一块反光,把他们三个苦兮兮干巴巴的笑容遮住了。

三周前。

“我们最后拍照吧。”安欣说。“张珍池你站中间。”

结果张珍池和张彪并站好了等安欣调试自拍杆,调了五分钟。

“安欣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你给我躲开……”

“我真受不了你,这么……一按,我说按这儿!然后再抻展……用你好的那只手抻。”

“你撒手。乱动什么我自己可以。”

“凭什么你掌镜啊?诶诶——”

“你脸大你站后边去!”

“你脸长你站最前头。”

“……安欣你笑得跟苦瓜一样。”

“你控制点表情眼睛都笑没有了——”

“你眼睛大你——”

“好了够了你们!爱拍拍不爱拍走——”

“咔嚓。”

——————————————————————

动物园拆了,狮虎兽的故事进入新篇章。

最后的合照,是之前看到《白夜破晓》四人合照的“刑侦剧里的合照梗”想到的hh。

张珍池和她生命之中最重要两个人合照。叔叔和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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