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九年四月份,夫人七七已过。丧事一应安排妥当,史家来人商议拜谒祠堂诸事。史家来的人言辞客气,商量罢了却说太老爷说在史家为姑娘安排了一处别院,同史家诸姐妹在一处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文茵住过去。老爷与那派过来的史家人也不再客气,坚决不允姑娘住过去。
史家要认老爷打的主意却叫我猜中了,是文茵。恰逢京中近日常议西厥异动还没决断,第二日朝上立马有人提议以宗族之女嫁之已有先例。
如此大动干戈刻意的暗示在我看来是有些笨拙,但确实是眼下老爷最忧虑之事。隔天史家来人再议姑娘之事就没那么客气了,那位管家将话摆到了台面上:“厷老爷,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太爷说了,史家的嫡孙自有史家叔伯在朝上护着,就算西厥议亲自然也不会有干涉。如今陛下怀柔,出兵镇压,边境百姓吃苦,议亲自是上策,您可得好好斟酌。”
文茵躲在屏风后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天入夜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睡到半夜抱着被子跑到外间与我说话,她问我史家为什么想要她?我没有说实话。我说我不清楚,大抵是姑娘太好,老太爷没有亲孙女才想着要她的。文茵突然盯着我好半天,问了一句:“你好像很了解史家?”
我说我是下人,下人打听别的不行,打听人家闲话倒是可以,她便笑了,没一会便赖在我榻上睡着了。她是这样的敏锐聪慧,以至于有时我跟着她会觉得我大出她的这几岁并没有什么用。有些事她比我通透。
史家派人来前四五日,文茵才把府门头上“柔宁侯府”的匾额摘下来换成了吕宅。老爷有几日十分焦躁,整日闷在房里,或者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有一日我陪着文茵出府去,回来时院里下人跪了一地,一问才知道老爷要派人把库房里的东西翻出来装箱,又没有说清楚究竟是做什么的,下人不敢随意取用,他有些发起火来,只是还不等责罚我们就回来了。
老爷见文茵回来才收了势,却更不说自己取了库里的东西到底要装了箱做什么,文茵遣开下人他神情才缓和了些,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才说自己想把库里的东西取出来些。不想让文茵在史家受了那些姐姐妹妹的排挤。
他这话说得颇为较真,有几分孩子似的任性。文茵只是笑着宽慰说史家是父亲的本家,父亲是嫡长子,自己算是嫡孙女,史家若是敢亏待京城百姓的闲话定少不了云云。我不晓得文茵这话里到底含了几分真,只晓得她回房之后久久地坐着发怔,然后又叫管家来吩咐了一番,库里的东西若是老爷再要取用装箱只管装箱叫他放心,匀后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回去就是了。她到史家的用物尽有我来收拾。
柔宁侯府的招牌换下,老爷一介商人,纵然文茵是乡君,往后她去往史家,老爷便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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