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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漫长时间里逐渐变化。

无尽的时间让无限分裂的细胞变异扭曲,突变出令人恐惧的形状。

不老不死的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药品,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绝望原来远不止这不知终点的囚禁。

哪怕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当我们还以为自己是人类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的躯体变得不再像躯体,这种绝望是连漫长的囚禁时间都无法比拟的。

它夺走了我们最后的慰藉。

我们曾忘记了一切,多年来努力创建出的新的沟通方式,又在这场恶变中毁于一旦。

变化成怪物的人再度忘记了,在时间长廊里经历的所有。

他们……它们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而陌生,失去理性。

于是在某一天,我们终于看见了第一个变成怪物的人——

嘶吼着,像个彻底的野兽一样,扑咬边上拖着变异身躯,目光惊恐的同伴。

时间长廊从来没有给我们选择。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被决定了命运的牺牲品。

——《时间囚笼》

“别——”

霍普从一环套一环的噩梦中惊醒,他猛然从睡梦中坐起身,视野被短暂的漆黑笼罩。

待体位性低血压带来的黑暗逐渐退散,霍普坐在病床上愣神,竟然有些回忆不起来刚刚那个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噩梦内容。

不管他怎么追忆,脑海中的影像只停留在和昏迷前一样的血色里。

唯一不同的,就是梦里的血色滚烫炽热,带着擦拭不去的粘腻感,让已经彻底清醒的霍普下意识地动了动干干净净的十指。

噩梦终归只是噩梦。

医疗仪器一成不变的“滴滴”声在干净温暖的病房里奇异地安抚了霍普的惶恐不安。

剧烈的心跳渐渐平息,霍普侧过头看向窗外的阳光,被晒得眯起眼的同时,下意识把阳光和时间长廊做了对比。

现实的阳光就算再猛烈刺眼,都不会出现时间长廊里那种光怪陆离的诡异感。

它永远会是令人安心的温暖样子,而不会在一些时刻突然扭曲变形,照射出可怖的射线。

霍普低头,看向自己无意识攥着被子轻轻摩挲的十指,奇怪的粘腻感此刻已经好了很多,却依旧带给他一种不适。

就好像他的手曾经抓住过什么——

这感觉就像是霍普吃早饭时不小心捏爆了一只流沙包,内陷黏糊糊流淌在指缝里。

霍普当然没干过捏爆早饭这种又蠢又浪费食物的事。

他愣愣地盯着干干净净的手出神,回忆起梦里模糊的场景时,他手背上隆起的血管里极浅的金色再度闪过,没入深处。

但霍普双目空洞,沉浸在回忆里,再一次错过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空荡的手心有一下没一下抓握着,刺目的金色再度出现,熔金般在血液中缓缓流淌。

在他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霍普大睁的双眼虹膜颜色逐渐变浅,甚至于圆形的瞳孔都在不自觉扭曲变形。

下一瞬间,放在霍普病床床头柜上的骨刀似有所感应,灰银色刀身一震,刀把上怪物类人的五指悄无声息扭曲张开,毫无预兆地握住了霍普靠近它的手腕。

骨刀的触碰永远带着刺骨的冰寒。霍普被寒意刺激地猛然回神,视野中如雨幕般的血色散去,四周退化成他所了解的病房的模样,窗外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照在他侧脸,阳光的温热逐渐唤醒了他险些被吞化的意识。

与阳关的温热截然相反的是握着霍普手腕的骨刀,那种寒意会像感染一样钻入他的血管,直到流淌入心脏,刺骨如被怪物的利爪抓握。

浸泡在黏腻感里的身体一寸寸被严寒唤醒,霍普呼出一口寒气,眼神终于彻底清明。

门突然打开,霍普下意识回头,他手腕上紧扣着的骨刀在他回头的同时脱落掉在床单上,霍普抬手压住骨刀,同时与走在第一个的芙兰雅对视。

芙兰雅完全没注意到开门时在被子遮掩下这一连串的动作。她焦急的脸色在看见霍普时多了点喜悦,但这点喜悦没能冲散她眼里的忧虑。

霍普看着她走近时面上的表情,刚刚扬起的温和笑容一点点收敛。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要准备迁徙了。”

霍普猛地睁大眼睛,泫然欲泣的芙兰雅几步上前握住霍普的手,尚未平静下来的急促喘息和哽咽让她说话有些磕绊。

“是怪物潮。”

能言善语的芙兰雅在霍普面前总像一个找到了依靠对象的小姑娘,太多的情绪让她的解释难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在芙兰雅身后几个护卫队成员的补充下,霍普很快弄清楚了芙兰雅如此焦躁不安的原因。

被抓住的掌心一片冰凉。

“怪物潮?!怎么可能这么快,上一波怪物潮不是……”

才发生在半个多月以前。

霍普的声音戛然而止,聪明如他,一下子明白了芙兰雅口中需要迁徙的原因所在。

怪物集体躁动向来都是半年一次,因此基地有足够的时间用于灾后重建以及利用打下来的怪物尸体补充武器损耗。

而现在,才过了半个月,基地居然再一次捕捉到了怪物躁动的信息,这就意味着……

“基地的补给还不足以应对未知怪兽潮。邓爷爷已经联系好了145基地的负责人……最晚,下午就要开始。”

芙兰雅艰难出声,眼泪被她憋在了眼眶里,握着霍普的手却在控制不住颤抖。

他们都是在这个基地出生的孩子,虽然也参与过前往其他基地学习的短暂离开经历,但那终究和迁徙的意义大不相同。

迁徙,代表着他们将彻底放弃这个养育他们长大的家园。

气氛有些凝滞,护卫队里的几人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少年。

在最难藏住情绪的年纪,众人的低落几乎要凝聚成实质淹没彼此。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如果……”

“爷爷说了,大家的护甲基本上都还在维护阶段,强行抵御的牺牲会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而你们是联盟的未来,所以……迁徙是最好的选择。”

芙兰雅干涩地复述了她爷爷的最后一句话。

“你们都不想看到曾并肩作战的大家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结果死去,不是吗?”

芙兰雅的爷爷,基地统帅希德将军不愧是护卫队的总教官,他几乎完全预判到了他带出来的这群孩子在灾难来临时会想到什么。

视线从霍普几人通红的眼里上移开,希德将军关掉护卫队领口执法记录仪的画面,摇着头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显示屏里另一处地方。

他教出来的孩子们足够正义,足够勇敢,但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在这个堪比末世的世界存活下去,成为人类新的火种。

而那些圆滑,必要时候的不择手段,取舍放弃的黑暗教育,他至今都找不到好的机会来教给这群孩子。

希德看着另一个画面里挣扎的白色怪物,想到霍普一次次面对他时的欲言又止,因为苍老而花白的眉毛再度搅在一起,在他眉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他当然知道霍普想对他说什么。

这孩子被174号基地平静的生活养的太过于天真善良,总对一切事物报以最美好的想法。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末世的救世主应该有的。

很多时候,在战场上,对敌人的过度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的极度残忍。

人形的怪物,也是怪物。

再会说人话,再怎么模仿人的情绪,它们也不会对人类有丝毫的同理心。

更多的,是被扭曲后纂刻在怪物基因里对于人类天生的排斥和憎恨。

联盟分析院把怪物对于人类的憎恨解释为遗忘以及后本能的对于幸存者的嫉妒。

而多数人形灾厄在具备这些本能地同时,往往拥有者过于符合人类审美的皮囊,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迷惑性。

也正因为如此,被捕获的人形灾厄大多数被隔离在地下研究所深处,以达到最大程度限制它们与外界沟通的能力。

虽然……这些定论仿佛不适用于174号基地这只刚出时间长廊,就被17岁的希德带领的护卫队抓住,利用至今的白色小怪物。

联盟研究院把那些被抓到的可控制的怪物都挨个排列了序号,174号基地这只人形灾厄代号0083。

但私底下174号基地的人更喜欢叫它小白。

一个亲昵,却更像是属于宠物一样随意又简单的名字。

小白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展现了惊人的学习能力和乖巧程度,如果不是那双过于异类的横瞳眼睛,它几乎可以被当作一个懵懂的白化病孩子。

所以最开始,小白曾有过一段自由的时间。

经过批准的范围虽然不算很大,但至少在当时囚禁它的研究所里,它可以自己选择想要待着的地方,安静的挥霍着作为怪物漫长而无望的时间。

那时候被任命监视小白的是一个女性高级护卫队员,她的名字已经被联盟在各大网站上销毁。

时隔太久,连希德都记不清她到底叫什么,只记得那位传奇般的女士有着一双温和的眼睛,能够轻而易举得到来自别人的依赖和信任。

然后她靠着自己强大的亲和力,和作为高级护卫队员过硬的实力,差一点就带着小白逃离了174号基地。

真的只差一点点。

小白被她精心打扮成了人类孩子的样子,闭着眼睛安静地被她抱在怀里,染黑后细软的黑发垂落在小怪物苍白的脸上,病弱得让人心生怜爱。

一个焦急的母亲抱着她病弱的孩子步履匆匆赶向医院,尤其是这个母亲还有着双仿佛会说话般温和的眼睛。

她在被拦下时露出的焦急又无奈的谴责,能让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在心里唾弃自己的鲁莽和失礼。

基地为了迅速抢救墙外归来的护卫队,把医院建造在离墙很近的位置,那里也理所当然建立着着能让护卫队成员出入的门。

当时的将军就是在最后关头想明白了这一点,带队拦下了在混乱中已经成功来到门前的女人。

她是在强行冲门时被当场击毙的。

用于对付怪物而制造出来的武器第一次对着护卫队成员打开了保险栓。

针对怪物的杀伤性子弹在突破皮肤后就炸成了自带旋转的碎片,脆弱的人体在瞬间就被搅成血雾,如同暴雨般洒了跌坐在地上的小白一身。

在这之前,它一直乖巧地听从命令闭着眼,直到环抱着它的手臂破碎到失去支撑它的能力。

所以等它睁开眼,就是铺天盖地的血。

那颜色比用来染发的黑色还要浓郁,炙热。

砸在它抬头时仰着的脸上,让从未被教过害怕的怪物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矛盾的身体和莫名的本能让它最终还是怔愣在原地,直到最后一块未被搅成血水的组织碎片落下来,它第一次没有任何思考地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这块碎肉。

它被染红的手堪堪握住那片看不出形状的肉块,无措的眼神略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离它最近,尚温热,黏腻的血水上。

四周一片寂静,后知后觉的怪物终于在极致的安静里,意识到自己听从嘱咐闭着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它沉默的张开嘴。

每个人都听到了它无声的崩溃,如果是人类,现在从张开的嘴里放出的应该会是最惨烈的尖叫。

但它不会,因为没有人教过它尖叫是什么。

所以它能做的只是无力的张开嘴,又闭上,手摩挲着地上逐渐冰冷的血水残渣,仿佛一条被捞上岸后遗弃在水泥地上濒临窒息的鱼。

希德将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回想起六十多年前的事,他看着画面里已经被镇定剂平静下来的纯白怪物,沉默片刻。

时隔六十多年,被洗去了最初那段时间的记忆,闭上眼的时候,它依旧还是最初被他们护卫队捡到的小白——

安静,乖巧,只要不和它说话它就能自己一个待在那静静的发呆。

但被洗去记忆后当作工具利用至今的它终究不再是小白了,睁开眼时,属于灾厄的横瞳只会含着恐惧盯着每一个看着它的人。

如同盯着一群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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