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拾林。四季的季，拾荒的拾，树林的林。”
方知圆轻轻一握季拾林伸出的手。
“方知圆，方形的方，圆形的圆，知识的知。”
“你名字不错，好听。”季拾林语气真诚地夸赞道。
方知圆：“谢谢你也是。”
“我们很有缘分吧，分到一个剧本。而且是双人本。”
季拾林是个话很多的人，往达姆镇深处走的时候，他基本上交代完了进入剧本的前因后果。
但方知圆是一个话很少非不要不会与人交流的性格，季拾林的热情令他有些难以招架。
他忍不住想，真的有人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这么多话吗？
“啊，抱歉，我的话是不是有些多。吵到你了吧。”季拾林大概看出他的冷淡解释着，“我是做直播的，所以习惯了。”
方知圆看这人一眼，头上包得这么严实，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听语气挺真诚的，他不是什么难缠的人，也就点头表示没关系。
“先进去吧。”
达姆小镇的房屋建筑密集拥挤，夜晚的缘故，酒屋里人满为患。不过布告栏就在入口不远处，挂着一盏油灯和一面旗帜。
入目的，便是一张悬赏告示。
“这应该就是埃德蒙夫人的悬赏了，你觉得呢。”方知圆询问自己这位临时队友。
“问问就知道了。”季拾林左右张望了一番，挑中一个大胡子。
方知圆靠在原地看季拾林从口袋掏出香烟递过去，二人比比划划，大胡子大笑着拍向季拾林的肩，之后就向着最近的酒屋走去。
看起来他们有的聊。
方知圆收回目光，他撕下那张告示，卷了卷收进口袋，视线继续在布告栏上搜寻。
剧情梗概里，骗子兄弟蹲点收集了不少情报，可现实中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外面有季拾林打听，他倒不如在这面布告栏上找点讯息。
这么想着，视线忽然定格在一张泛黄的纸张上。
那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告示，全英文，花体字秀丽但在方知圆看来未免有些潦草，长长的尾卷和弯钩令阅读格外困难，他还是喜欢衡地体。
“这是一张招聘书。”
季拾林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剥开纸张碎片，“招聘红泥矿矿工十名，要求身体健壮，不过待遇比较一般。”
季拾林靠得太近，方知圆脑袋向一旁歪了歪，“落款呢。”
“看不清了，不过盲猜是埃德蒙伯爵。”
“为什么？”
“因为纸张。虽然年头有些久，但这张纸除了微微发黄和边角破损外其他都完好无损。”季拾林的手指在角落抠了抠，一点金粉掉落在他的指尖，“甚至，这张纸的轮廓是金粉装饰的。在这块封地上，还有谁能用得起这样金贵的东西。”
金粉。
方知圆取出吉娜维尔的悬赏。
这份悬赏只是普通的纸张。
“还有一件事，关于埃德蒙夫人的悬赏，大胡子和这里的其他人并不清楚。”季拾林适时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埃德蒙夫人体弱多病，很少露面出门，而且，他们已经结婚三年了。”
“三年？不是新婚不久吗？”方知圆皱起眉。
“你觉得谁有问题？”
“不好说，如果播报中的信息是设定的一部分，那没有理由造假。。”方知圆蒙在围巾里的嘴角压了压，“当然，对于那群未知生物而言，造假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他们无道德。”
这并非玩笑，但季拾林却笑了，原本有些疏离僵硬的氛围缓解了许多。
“说得很对。不过真假，等见到埃德蒙夫人就知道了。”
话是如此，但方知圆总觉得达姆小镇的作用并不只限于这些，“我觉得，我们也许应该探索一下达姆小镇。”
“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季拾林道，“不如先去现场探探情况，有问题，再回来。”
×
埃德蒙伯爵的领地离这里骑马要六个小时。他们用身上的钱租了两匹马，约定三天后归还。
凛冬里骑马并非一个明智的举动，即使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到达目的地时方知圆还是觉得自己被冻透了。
他倚着马活动着自己僵硬发冷的手脚，眯起眼睛望面前漆黑庄重的建筑。
这是一座哥特式的尖顶古堡，密集而笔直的柱群使整栋建筑看起来恢宏阔达。它伫立在深红色的土地上，像此地的国王。
方知圆又低头看脚下的泥土，如同血液一般的颜色，区别于达姆镇冷硬的地表，这里的土地有种湿软的粘着感。
红泥。
他脑海中冒出这个词。
那张招募告示果然是埃德蒙伯爵的手笔。
他在这边思考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季拾林忽然一把揽过他的肩，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卡文。”
方知圆尚未理清楚状况就被安了一个新名字，他藏在围巾后的脸扬起一个微笑，向开门的少女微微致意，“您好。”
“我叫万德。”季拾林继续介绍，“我们是为了埃德蒙夫人而来。”
少女警惕不减，说了句请稍等再次关上门。
方知圆晃掉肩上的胳膊，用疑惑的语气道：“卡文？你的弟弟？”
“临时编造，是不是还不错。”
“没有夸你的意思，还有我今年23了。”
“你23岁？”季拾林的语气惊异。
“怎么，不像吗？”方知圆承认，季拾林是比他高一些，但年龄不是个子决定的。
季拾林诚实摇头。
方知圆刚要问季拾林的年龄，少女回来了，她神情戒备，却没有再把他们拦在门外。
这样一打岔，方知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古堡内部的光线并不充足，油灯和蜡烛照明范围有限，只能看到一些这个大厅里家具的粗略轮廓，以及两侧的楼梯。
方知圆在门口褪下帽子和围巾，露出一张冻得泛红的脸。
清秀干净。
季拾林第一次用干净这个词形容一个人长相，可方知圆的便是如此干净利索。
他盯的时间有些长，长到一双乌黑的瞳孔看过来，他才有些抱歉地垂下眼睛。
季拾林的长相倒是出乎方知圆的意料，这人说话有些轻佻，本以为会是一张风流是长相，结果对方轮廓深邃，棱角分明，是一张格外锋利迫人的脸。
二人同时将衣物交予罗琳，跟在她身后走向壁炉旁。
那儿早早坐着一名女子。
对方身穿蓝色裙装，倒扣的碗型的大裙摆显得她格外纤细，金色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
方知圆看清女人的第一眼，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孱弱。
苍白的脸庞，倦怠的神情，都透出一个信息——她的身体不太好。
方知圆立刻想到季拾林打听到的，埃德蒙夫人体弱多病所以很少出门的消息。
“你们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埃德蒙夫人苍白的面容上浮出一抹微笑，“姑妈身体可好，表兄。”
“一切都好，夫人。只是听说你突然结婚，她十分遗憾未能到场。”
方知圆大概明白埃德蒙夫人的意思，这是她给他们安排的新身份，只是季拾林接话比他更快，所以他也只好跟在后面接了句：“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舒服。”
“感谢姑妈的挂念，我很好。”埃德蒙夫人赞许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过头跟那名少女吩咐，“罗琳，去给我的两位表兄泡茶。用我房间中的那罐红茶，我的表兄们挑剔，其他红茶他们喝不惯。”
这是要支开人单独谈话了。
罗琳看起来有些犹豫，脚步迟迟未动。
“罗琳。”埃德蒙夫人的声音低沉下去。
再一次被催促，罗琳才不算情愿地离开。
罗琳一走，埃德蒙夫人挺直的腰背微微松懈，她歉然地向他们致意，“抱歉，两位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
方知圆：“我们理解，夫人。”
季拾林：“是的，夫人。”
埃德蒙夫人感激地笑了笑，话锋一转，“我是吉娜维尔·斯特林，在委托之前，我需要你们保证，出去后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这是自然，埃德蒙夫人。”季拾林在接话这一方面总是比方知圆快。
“我们以我们的信誉担保。”
骗子哪来的信誉。
方知圆默默地想，开口问道：“所以夫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
有了两位年轻人的保证，吉娜维尔似乎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东西，它似乎无处不在。浴室，走廊，房间甚至有时在窗外也能看见它。”
“它是什么样子。”方知圆又问。
吉娜维尔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人，我不知道。”
“那夫人想要我们调查什么？”
“我想弄清楚它是什么。”
【叮咚——剧情任务已触发：解开有关它的谜团。】
剧情任务？
方知圆眼神一动。
他想到了MMO游戏的剧情模式，除了没有硬性的人设制约外，埃德蒙一家便是游戏NPC，他们是玩家。
游戏。选秀的本质是一场游戏。
“好的夫人，这个任务我们接下了。”这个发现令方知圆有些愉悦，再开口时语气难得温柔了许多，“请问夫人，我们的报酬……”
“我会付一百金币，”吉娜维尔说，“但我有个要求，你们要在三天内完成我的委托，在此期间，你们会以我的表哥的身份留下。”
“超时或者暴露身份，我不会给你们支付酬劳。”
方知圆笑意加深，“为您效劳。”
谈话至此，罗琳恰好端来一碟红茶，双方都止住了话头。
罗琳怀疑的目光在方知圆二人身上扫过，但两人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表兄。
聊天中得知，埃德蒙伯爵护送一批艺术品出门，三天后才会回来。
“罗琳，安排两间房给我的表兄，姑母家路途遥远，因此他们会在此休整几天。”
吉娜维尔吩咐着。
“夫人，”方知圆紧跟着开口，“埃德蒙伯爵的功绩路上略有耳闻，如今身处此地，不知能否允许我们四处转转。”
这是要开始调查的意思，吉娜维尔心领神会，所以她点点头。
“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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