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编码识别中。……
[欢迎任务者使用本系统,4626将随时响应。]
一回生二回熟,伴着系统播报,江云默不作声地扫视四周。
他正待在一间不大不小的泥瓦房里,房内只有极为简单的陈设,但洒扫得很干净,好处是四下无人。
新手世界后的第一个正式任务也没有太考验应变能力的开局。
伴着简单窗棂间透进来的光和鸟鸣,他将传输来的原剧情捋过一遍。
——好消息是,这回原剧情里女主妹妹的结局比上一个好点,至少没死。
坏消息则是预备妹夫并非善类,而且他这次失去了正面冲突的武力值。
就知道正式任务会难做很多。
江云叹口气,又因此引出一阵咳嗽。
待咳嗽缓解之后,他抬起手腕,捋起洗得发白的布衣袖口,略纠结地看着“自己”瘦巴巴手腕上伶仃悬着的一只白玉镯子。
镯子约有一指宽,因为常年贴身佩戴,玉色十分润泽透彻,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价值很高。
但因为颜色素到极点,毫不带绿甚至略偏灰,所以在相对更看重玉质种水的古代世界,是不大值钱的。
这个世界的江云同样并非系统捏造的身份,而是本来就有这么个人。
他这小半辈子经历也算跌宕起伏。
“江云”生来是小富的商人家幼子,出娘胎就体弱多病,被担忧的家里人当真穿了耳朵眼,戴上镯子珠花,瞒天瞒地照半个女儿养大。
这般折腾下来,好不容易活过十岁立住了,没过几年又因为灾疫变成孤儿,辗转流落几百里,最后阴差阳错混到山寨里来,凭着知书识字的稀罕能耐和不错的胆量,竟跟这里的大当家结拜成兄弟,就此在山寨里定居至今。
他在山寨里既是二当家,又当个账房大管家用,还被听书的弟兄们嬉闹着唤作军师叫成了习惯,就连其他山头的贼匪都因为觉得他有见识还是自己人,抢着什么好东西都得请他去给掌掌眼。
其实“江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行当,只是以一副无用书生模样混在这些山匪之间,日复一日,倒也还算平静自在。
幼时就戴着的这只白玉镯子他到落草为寇后也没摘,起初是当个念想,后来则是随着长大卡在腕骨细处再也拔不下来,又格外给这位山野匪寨里独一份体虚气弱的军师添上一层磕不得碰不得的气场。
“……算了,留着吧。”江云想想还是放下袖子盖住它不管。山寨里是不可能有脂膏或者肥皂水塑料袋的,要把这样的好东西敲碎他又觉得可惜,决定先忍忍,如果之后意外碰碎另说,否则就当戴个老式手表吧。
脸上没血色的瘦弱青年整整衣服,以不会心慌气短的慢步走出泥瓦房,一根随风摇晃的破竹竿子似的,沿着脚踩出的土路往驴棚去。
驴棚前,几个兄弟正堵着一名脸色黑黄的矮胖子推推搡搡审问。
这人本已经投靠他们,却又被揪到想法子出卖山寨弟兄们,按说弄死也活该,不过这一行毕竟不是正途,隔三差五总有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溜下山还好说,偏偏不知死活地打些鬼主意。
但山匪也是人,打家劫舍归根结底也为了娶婆娘过日子,真不至于个个嗜杀成性,把叛徒全都杀了沤肥,只要没闹出大错,至多是捉弄吓唬一番,还要等拿主意的人过来定下怎么处置。
到底没个具体的章程……全靠打打杀杀那一套,有时候只能激起穷途末路的凶性,终究吓不住人。
江云从他们身后飘然经过,留下一句:
“把他大拇指卸了,留下干活。老三,来给我磨墨。”
几人中身量格外细溜的圆脸“少年”咂咂嘴,跑过来跟上二当家,又回头对剩下的人说:“听军师的!废个指头而已,还能拉犁擦屁股,要剁手可就得咱们养着他了。”
声音清清脆脆,没有半点小伙子变声期的粗哑,所以这其实是个男装的姑娘,用山匪的话讲叫“豆子”。
其余兄弟半懂不懂地觉得军师一定有他的道理,反正这种事情是大当家二当家谁定都算话。
他们便从袖子里掣出短刀,七手八脚地按住那个矮胖子。
江云没管这些,带着老三回到他住的那间泥瓦房,坐在竹床上看着她翻出粗劣的墨条。
小姑娘先在石头凿的砚台里倒上半碗山泉水,便背对敞开的房门嗤嗤磨起墨来,力道大得好像在折腾一把锈镰刀。
这位老三其实是匪寨大当家的亲妹妹,自幼就是让山匪拉扯大的,养得胆大包天,所以即便她今年才十四五岁,从业年限却可以说是比江云还长。
在这个身份和大当家结拜后这当然也算是他妹,施翠翠这丫头小时候他还抱过哄过的。
就连她生病着凉和出痘发烧的时候,也是“江云”作为方圆百里内最有学问的人,奓着胆子绞尽脑汁写出几副药方让弟兄们下山抓回来亲手熬药,惊险而顺利地保下她这条小命,早就不是血亲却胜似亲人。
当然,在她能满地乱窜的时候没用的军师就根本抱不动她了,但敢跟大当家立眼睛的施姑娘还是在二哥面前老实又听话,跳脚骂人都放着小声。
但施翠翠不是江云的任务对象。
这次他的任务对象名叫李灵妤,是匪寨里的……四妹。
兄妹间要按年纪排辈的话,其实李灵妤比老三要大几岁,但谁让她来得最晚,不打算压过小丫头让人家再降一位,甘愿居于末尾,反而得到了靠本能和简单义气逻辑行事的山匪们好感。
按二当家的记忆,李灵妤是六年前上山的,此后倒是不大在山寨里老实待着,一年总有十个月是在外闯荡,还时常以各种身份行侠仗义,偶尔跑回来看看他们,住几天又下山,当真是来去如风的女子。
——世界女主有个如此灵秀的名字,性格却和铁塔似的大当家更相投,率直又说一不二。在病歪歪的二当家和一团孩气的老三之外,其实她才是山寨在硬实力上的中流砥柱人物。
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有让人能够飞檐走壁、以一当百的武功。
可惜啊,再厉害都跟现在的我没关系。江云遗憾地想。
他走去驴棚的路上就尝试过,这具身体虽然没什么严重疾病或者毒素影响,还算是行走如常,但是天生的经脉极为孱弱,习武的道路可以说是被完全堵死,别说什么雄厚内功,稍微试试吐纳气息都涨得心口闷疼好半天。
系统商城里倒也有改善体质的道具,但那得用积分去换,而且对亲近的人不好解释病秧子突然健步如飞力大如牛的医学奇迹。江云决定先这么凑合着,实在必要的时候再兑换也来得及。
模样病蔫蔫的青年想着这些的功夫,施翠翠已经磨好一砚黑漆漆的墨汁,随手搁下墨条就要溜走。
原本的江云十分羡慕这样一睁眼就闲不下来的精力和活泼,所以总设法找活猴子似的施翠翠帮忙做点小事,后者也习以为常,毕竟二哥在她眼里空有成年男子的个头,却是他们山寨里什么重活都不能碰的宝贝疙瘩。
“回来,”江云咳嗽着不忘叫住她,亲手从墙脚伪装成老鼠洞的砖缝里取来一只窄长小匣,从里头抽出封已经拆开过的信,“这个,等你大哥回来,给他送去。”
施翠翠调转脚步回房里来,规规矩矩等着接信。她打小儿是翻惯山寨里各家屋子边边角角的,唯独二哥这屋,她从来不敢瞎翻,哪怕知道这些零碎东西都藏在哪处也一样。
“是李姐姐的信吗?”小丫头接过信,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江云看她这副模样,哪怕心知这也是个杀人干脆利落的狠角色,依然觉得亲切。
毕竟这姑娘可算是他接任务以来见过的外在状态最符合年纪的孩子,四处乱窜晒得小脸黑亮,扎俩乌糟糟七长八短的粗厚小辫,布裤子两边兜里胡乱揣得鼓鼓囊囊的都是染色的羊拐骨、骰子还有山匪家眷给她做的炒米,袖子短了破了溅上墨汁也不理,一张嘴露出一排傻乎乎的白牙,生命力犹如野草,换身衣服就能毫无破绽地混进军训的中学生里去。
是各种意义上的看着便觉得舒服。
江云也就笑笑,温和地说:“是。等着她给你带好玩的回来?”
“我什么也不缺,”施翠翠说着说着飞快做个鬼脸,“就托她给你带了一车药!”
眼见那说话做事总轻飘飘的没力气、因此在大老粗们看来颇有军师派头的青年在她面前脸色转苦,阴谋得逞的三丫头便在被抓住前得意地带着李灵妤给他们的来信三两步溜出门去。
人走了,江云便不再按本尊性格演出反应,只失笑地摇摇头。
这群山匪不至于穷凶极恶泯灭人性,但动辄打打杀杀,究竟不属于世俗定义的好人。
但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也能相处出家人般的温情,譬如记挂着他身体,次次带着温补的药方和药材回来的李灵妤,还有宁愿耐着性子天天熬苦药盯着他喝上十天半个月的施翠翠,山匪们喝酒吃肉时永远记得单独吩咐给他熬粥做清淡肉菜放在面前的大当家施永……
所以原本的二当家虽然画风看上去与匪寨格格不入,但对这地方的归属感确实很深。
而任务者江云在接管这个身份和配套记忆之后,也不太愿意看见山寨按原有的走向毁于一旦,这些人顷刻间或死或残,让青山绿水和山窝窝里精心侍弄的牲畜田地被践踏烧毁,泥瓦房随着山寨荒废而倒塌破败,断壁上刻着被刀光掐灭的哭喊声。
“还是兑换吧,就刚才挑的那个。”他又咳嗽两声,在心里对系统说。
[好的。选中道具已发放,可随时使用。]4626很快答复。
江云看着他攒来救妹妹的积分余额第二位数随之归零,略有一点心痛但不多,默默点击使用。
用新手任务得到的积分购买的道具生效后,从外表看去,匪寨二当家的气色依然没有任何好转,只是气势微微变化过瞬息,又随着一眨眼被隐去,好像一切如常。
他起身走到那张简单的书案前,取过旧账簿里落下的一张软烂残笺夹在指间,往那只石制砚台上轻轻划过——
黝黑致密的石块便无声无息地给割去一角,断口处平滑如镜。
这当然不全是道具的功劳,能厉害到如此档次的商城道具他可买不起。
在上个世界,江云没忽视系统的提醒,并不一味依靠托管功能替他出手,而是认真把所学都实实在在消化成自己的东西,尽可能地趁新手世界的优裕来获取技能。
他这时正是用挑挑拣拣买来的有效期一个月的“无主内力”,将他亲自磨练过二十余年的剑意在这个世界稍微用出些许,而相应效果非常喜人。
即使剑意的杀伤力其实已经被世界规则限制得很惨,但他参照原剧情判断,这依然是能对大多数人形成绝对压制的水准,在初步计划中应当很够用了。
为了拯救将被剿灭的山寨和遇人不淑的四妹,一位柔弱的军师站出来,决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开玩笑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