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酒会结束,顾寒征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漫长岁月,悠悠而过。
魏澜洲做完孕夫每日运动准备去阳台上嗮嗮太阳,突然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原来是一只瘸腿流浪猫受到惊吓爬上了树,结果下不来了,一只爪子被挂在树的断枝上,挣扎不开,嗷嗷乱叫,一个失足,整个身子都悬挂在了半空中,这个高度掉下来非死即伤。
打理花园的园丁在树下围了一圈,但高大的乌桕树却让人望而生畏。
魏澜洲把拿来的梯子架好,抬腿就往上爬。
“魏先生,魏先生,您快下来,太危险了,您还怀着孩子呢。”
“是啊是啊,让别人去吧。”
魏澜洲拉开她们的手:“没事没事,别担心,不就爬个树吗?我以前在部队里做任务可不止这么高,小菜一碟,别紧张,我马上就给它带下来。”
乌桕树也不过十来米,魏澜洲凭着几十年部队打磨的经验,很轻松抓住了在枝头挣扎的野猫。
等他一步步往下退,快要落地时,他的小腿突然……抽筋……
一脚踩空。
距离地面不到两米,怀里的野猫受到惊吓跳出了他的怀抱。
魏澜洲感到强烈的失重感,他的耳边响起了顾寒征的声音。
随后,他跌进了顾寒征的怀抱里。
空气停滞了数秒,开始传来周围人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魏澜洲的心跳在那片炽热的目光中变得越来越快。
“你这是想干嘛!?你知不知道自己怀着孕!爬那么高多危险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要是晚来一步你TM就掉地上了!”
魏澜洲涨红着脸:“对不起……我……我以为没事……我以前……”
“以前以前!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顾寒征把他带回房间,脸色铁青。
他怒目盯着魏澜洲很久,最后才干巴巴开口:“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魏澜洲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小声回了句:“没有。”
两个多月以来的那种微妙和平,终于在今天土崩瓦解。
魏澜洲竟然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像只有这样才是对的。
顾寒征很担心他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对自己很生气,那顾寒征一定会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父亲。
魏澜洲摸了摸七个月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它不再像以往一般白白软软,开始变得圆润发硬,很多时候都可以看到宝宝的脚丫踹在上面的形状。
“今晚我要去M国出差,时间会比较长,可能要一两个月,我会赶在你预产期前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魏澜洲从床上坐起来。
“你要去那么久吗。”
“嗯,这次的合作比较重要,我会尽量早点结束。”
“好。”
顾寒征和他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晚饭是魏澜洲一个人吃的。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听不到一点声音。
别墅很大,佣人很多,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勤勤恳恳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魏澜洲悄悄溜进顾寒征的卧室,从他的床头拿起他的睡衣,在经历内心一番小小挣扎后,将脸埋了进去。
好香。
好好闻。
好舒服。
魏澜洲的脸泛着点红晕,干涸了很久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场不大的春雨,但足以止人之渴。
深夜。
通讯公司已经向他的手机发来了数十条暴雨红色预警。
城市笼罩在一片蒸腾的雨汽中,河中水位极速上涨,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魏澜洲从一片梦魇中醒来,狂风暴雨正侵袭着他的窗户。
他感到腿间一片湿润,小腹传来难以忽视的疼痛,他突然紧张起来。
他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挪下床。
手指即将触到呼叫铃时,他突然停住,刘叔和张姨年纪大了,有风湿,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疼,这种天气叫他们出去,无疑是在摧残他们的老寒腿。
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没必要给别人找麻烦。
魏澜洲轻轻摸了摸肚子:“你先等一等嗷,爸爸马上带你去医院。”
回应他的是一阵突来的阵痛。
风呼啸着摧残整座城市,卷起地上的零碎垃圾在天空中狂舞,满世界黑压压的一片。
魏澜洲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救护车在半路抛锚,已经来不及赶过去,让他想办法看能不能打到车?或者等医院这边重新调车。
长宁江边水位已经直逼河岸。
路上没有行人,偶尔几辆车也在匆匆往家里赶去,没有人停留。
等了好久,魏澜洲终于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犹豫了一会,摇下车窗,在发现他身上的血迹时,又锁上了车门,然后扬长而去。
肚子里的小崽儿开始闹腾不停,一脚又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皮上,魏澜洲疼得弯下腰来不住颤抖。
他的肚子像一个巨大的水滴,在慢慢的下坠。
他觉察到不对劲了,这已经不像是普通的肚子疼了,这孩子应该是想出来了。
一辆小白车停在了他旁边。
“先生,你还好吗?”
魏澜洲抬起头来,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您别担心,我现在送您去医院好吗?”
魏澜洲就这样上了他的车,在疼得意识模糊的时候,他的手下意识拿起电话拨给了顾寒征,然后听见对面机械的重复无法接通的声音。
一直到进产房前,那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铺天盖地的疼痛终于让魏澜洲的脑瓜子停止了思考。
面前的灯太亮了。
他伸出手,想挡一挡剧烈的强光,但却被护士强制摁下了手。
他的耳边传来众多声音,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护士在身旁嘈杂的声音,还有一阵无法说清来源的尖锐响声。
护士将他转移到产床上。
“用点力啊,你这么大个子,怎么一点劲儿都没有?”
魏澜洲终于听清楚了一句话。
他立刻开始用力,但是那连绵不绝的疼痛又让他瞬间泄了下去。
护士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这样可不行,这样孩子会憋坏的,你这是早产了,你知道吗?快用力。”
魏澜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不行,不行,我好疼,我没力气了。”
“生孩子都这样,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一旁监测胎心的护士,将检测报告拿给了医生。
孕夫没有进行终身标记,孕期缺乏阿尔法的安抚信息素,再加上早期过度使用伪阿尔法促催化剂,现在生殖腔道十分狭窄,恐怕会生的比较艰难。
魏澜洲手指死死抓着两边摇摇晃晃的扶栏,额头上青筋暴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陌生,每一个医生都在跟他说“要用力,要快一点生下来。”
可是他真的好疼。
他好想回家。
他想顾寒征,他很想躲到他的被窝里睡觉。
魏澜洲茫然的睁大眼睛。
一阵一阵撕裂的疼痛过后,刚刚露头的小崽儿突然又缩了回去。
医生按了按他的肚子。
“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泄力呢?明明马上就要出来了。”
然后助产士上前,抵着他的肚子开始疯狂按压。
魏澜洲一口气险些抽不上来,他伸出手去推,被拦住了。
“不要……不要……我疼,不要按……”
汗水混着他的眼泪,将鬓边的头发粘的湿透。
医生摁住他的手“别乱动了,你看你这么大个个子,还不如人家女生,生个孩子半天生不下来,医生在你身上浪费了多少时间你知道吗?”
魏澜洲不再动了,肚子里的坠痛越来越明显。
M国此刻正值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顾寒征下飞机后打开手机,发现了魏澜洲的未接来电。
“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他回拨过去,被挂断了。
再打一次,又被挂断了。
“顾总,这是来自华瑞集团的陈总,这次将由他代表华瑞集团与我们进行K42药物合作的对接。”
顾寒征放下手机,和人握了握手。
“我先去公司,你一会跟管家打个电话,让夫人给我回个消息。”
助理点点头,把合作文件交到他的手上。
此刻,大洋彼岸,手术室外。
周宛挂掉顾寒征的电话,删掉了来电记录,把手机塞回男人手里。
“做的不错,等他生完孩子出来,再把手机还给他,不要说我来过。”
“好的,小姐。”
天边泛起鱼肚皮,手术室里终于传来婴孩的啼哭。
魏澜洲作为最后一个被送出产房的孕夫,得到了助产士一个完美的白眼。
数小时前,她曾从一位女士的口中得知,这个大肚子男人靠一些不正当手段才有了这个孩子,还妄想用这个孩子攀上枝头做凤凰。
魏澜洲被送到了病房。
这一夜,折腾的他整个人都濒临虚脱,但此刻,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开始思考很多东西。
孩子出生了,然后呢?
自己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那又能去哪里?回工地搬砖?
自己以后还能看见这个孩子吗?
带这个孩子走是万万不能的,以自己的经济能力和智商,绝对带不好孩子。他到现在还在怀疑,是不是因为昨天爬树摔了一下,才导致的早产。
他扭头看向保温箱里的孩子,医生说虽然早产,但是孩子很健康,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
魏澜洲在思考,这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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