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燕时和祝灵犀错愕地看着小霞。
——已经不装了吗？
他们又看了一眼对方，然后从对方的表情看出了什么。
“你知道？”舒燕时狐疑地看着祝灵犀。
祝灵犀摸摸鼻子，算是默认了，只是不确定舒师妹知道多少，他选择暂时不说话。
“师姐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舒燕时发现云寒一点也不惊讶，紧盯祝灵犀，语气中充满不善。
若是让她知道师姐不是第一个告诉她的，她一定会闹的！
“呃，吃饭后的第三天？”虽然他自己早早就有所猜测。
话说为什么舒师妹的眼神有点可怕？
“哈，没事了，我就是问问。”舒燕时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师姐果然没有骗她！
脸色变化之快，让祝灵犀暗自咂舌。
“所以，现在只有我，你，师姐知道小霞是半妖。”
舒燕时抱臂，抬着下巴，隐约可见在家中作威作福的样子，“你务必要管好自己的嘴。”
祝灵犀可不乐意了，他明明最会保守秘密了，他将小霞放了下来，叉腰理论：“舒师妹，我可算是你师兄，有点尊敬好不好！”
舒燕时吐了吐舌头，明明差不多大，就是入宗比她早几年而已，他这么个不着调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生出尊敬。
小霞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懵懵懂懂问了一句：“什么是半妖呀？”
“呃……”舒燕时刚刚还伶牙俐齿，现在就卡住了话头，不知道怎么给一个小孩子解释他的不同。
她看向祝灵犀。
——你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不过就是两边都活不下去的杂种罢了。
祝灵犀关于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没想到这句话倒是记得挺牢。
他笑了一下，蹲下身对小霞说：“半妖既是妖，也是人，是连接两个不同种族的纽带。”
听到这样一句话，舒燕时乱了一下呼吸，云寒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小霞似懂非懂，又问：“那我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吗？”
“只要你想，就能。”祝灵犀眼中满是认真。
由于妖脉会更加暴戾，因此半妖大多都会以妖的形貌降生，若要化形，须得有大量妖力支撑，而这需要多年修炼。
还有一个快速化形的法子，就是可借助外力，也就是大妖的妖力输送，祝灵犀便是一个例子。
但小霞不同，祝灵犀眸光微闪。
“说什么高深莫测的话呢。”舒燕时听得直摇头，她刚刚居然有一个瞬间认为祝灵犀说的话很有哲理？
云寒走近，将苦苦思考的小霞抱起，心想，这脑袋本来就不大，想这么多真的可以吗？
她替小霞问了一句：“他要如何才能化形？”
祝灵犀闻言挠挠头，状似无奈：“云师姐，他这一脉我也不是很了解啊，你应该找他的同族。”
“就是啊，师姐，你问他干什么，他知道这么多吗？”舒燕时还不知祝灵犀是半妖，她只是讨厌他话不说清楚，当即在言语上踩了他一下。
后者耸耸肩，表示谁也不是百事通啊，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半妖而已。
云寒没说话。
妖若是没有刻意泄露妖气的话，人类是无法辨别其身份的，但妖族之间能否看出来她就不太清楚了，也不知祝灵犀究竟是什么妖的后代。
快要到目的地时，宁和光终于出来了。
看到小霞和另外几人玩作一团时，他皱了皱眉。
“云舟不能进入万灵峡，我们在妖界边陲降落。”宁和光肃声，将其他人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还好小霞刚刚没有说话，舒燕时悄悄顺了口气。
她探头看向下方，“那就是万灵峡吗？”
今日晴朗，万里无云，一眼就能望穿远山。
只见连绵山岳的另外一边，宽广的河流剔透莹蓝如丝带，将陆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奇花异草数不胜数，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撒下星子一样的光斑，许多小精怪在灌木丛中窜来窜去。
“原来万灵峡长这样啊！我还以为会是阴森森的那种呢。”舒燕时惊叹不已。
“少看点话本。”宁和光一看就知道她这印象从哪里来的，有的人在写话本时会不自觉歪曲妖族的形象，从而误导其他人。
别的不说，他虽不喜妖族，但也不得不承认，万灵峡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舒燕时也懂眼见为实的道理，因此她更加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机会，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与人界截然不同的风景。
她看到，在整个万灵峡的中心，有两棵参天巨树相互交缠，它们的树叶都不是绿的，而是红叶和白叶。
“那是椿和桑，是妖界圣树，妖界都城【朝青】，便是修建在上面。”
云寒走上前，和舒燕时一起靠在扶栏上，朝那两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树望去。
这次她会经过朝青，去往凤君的领地【归梧】。
“居然生活在树上，好有意思！”舒燕时感慨。
云寒打开谢砚淳给她的地图，指向离万灵峡入口不远的一个地方。
“梅花印出现的地方便是这里，我们先去这儿，如何？”
她带有询问的眼神看向宁和光。
宁和光凝视着地图，似乎在透过它回忆着什么。
“……就按你说的办。”
他最终眺望着云端。
——
云舟在两界交汇处的山顶降落，几人下去后，宁和光按了几下云舟边上的一排按钮，之后就将缩小了不少的云舟纳入了储物袋。
他们沿着被踩出来的路走下横亘在两界中间的山岳后，一座石桥矗立在他们面前，桥的尽头有个恢弘的石门，上书三个字。
“看不懂。”舒燕时辨认许久，她自小看了不少书法大家的真迹，此时竟完全认不出这几个字。
“这是妖族文字，就是写的万灵峡。”云寒解释。
说来也巧，当年她也问过她爹娘一样的问题。
“走吧。”
云寒拿着地图，在前面带路。
他们这一行人都至少十几年没来过这里了，属实是记不得路线，说来还多亏谢砚淳送来的地图。
“喵。”小霞不自觉叫了一声，他觉得这里的空气很舒服。
云寒摸了摸小霞，不知此行能不能找到他的妖界同族。
“师姐，我们去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啊？”看完了风景，路上无聊，舒燕时开始找话说。
“厌城。”云寒念出地图上那两个字。
“看着也不大啊，居然还是个城。”舒燕时凑过来瞅了瞅。
听到这两个字的祝灵犀眉梢动了动。
厌城啊……
听见舒燕时说的这话，宁和光就算人走在最后面，也要补上一句：“当年病秧子画这图时也没走完过整个妖域，可能有差错也说不准。”
真是无时无刻都要中伤一句大师兄呢。
舒燕时都要冒冷汗了，她决定闭嘴。
云寒也没有说什么。
当年谢砚淳和宁和光他们一起游历万灵峡，这张地图虽是师兄绘制，但其上的内容宁和光也一定有参与。
“到了。”沉默着走了一段时间，几人终于停下。
城门上写着看不懂的两个字，想来也是妖族文字。
“居然还真是个小城！”看着城内张灯结彩的，还有些热闹，舒燕时着实意想不到。
“我们需要伪装一下吗？”她转头问另外几人。
人妖互通时，妖喜欢人族制造的工具玩意，人需要妖界的灵草异植，两族往来贸易非常频繁，而这些年人与妖的隔阂越来越深，关系不比以往，是以妖族难以在修界生存，人族进入妖域时也需要适时伪装。
“这座城不需要。”没想到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祝灵犀。
“为何？”
“你进去了就知道了嘛。”见她不信，祝灵犀知道多说无益，绕过她走进了城。
云寒也不清楚这座城有何玄机，但既然祝灵犀都这样说了，她也就跟着走了进去。
“师姐，你不先弄清楚嘛？”舒燕时跺跺脚，倒也追上去了。
宁和光看着几人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缓步上前。
进入厌城，并没有舒燕时想象中的“被发现异族身份然后被团团围住”的事情发生。
恰恰相反的是，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就像是掉进大海中的一滴水，悄无声息就融入其中。
“他们在妖界也要化成人形吗？”看着四周的人，舒燕时悄悄问道。
“因为这里面有妖，也有人。”祝灵犀配合地用气音回答她。
舒燕时长大了嘴巴，“啊？”
就连宁和光也望了过来。
“这是惟一一座容纳妖族和人族共同生活的城，两族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交流，甚至通婚。”
祝灵犀看向城中最高的建筑。
“——因为厌城城主，是个半妖。”
“你怎么知道的？”宁和光看向祝灵犀，饱含探究。
后者不慌不乱，还有些插科打诨：“嘻嘻，我小时候来过。”
现在不是问清这个的时候，宁和光算他过了这一关。
“难怪有修士会在此看到梅花印，他们具体是在哪里看到的来着？”
当时说的时候宁和光有些走神，导致现在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是那儿？”
宁和光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茶楼，他隐约记得是一个挺雅致的地方。
“呃，不，应该是那里。”
云寒环视了一圈，最后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虽然看起来不太对——为什么一个青楼要叫觅芳轩这么文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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