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要进去吗？”
舒燕时看着觅芳轩的招牌和门外揽客的几个花魁，咽了一下口水。
云寒看了看她们两人的穿着打扮，摇了摇头，“先不急，我们先商量商量。”
他们转头走进了那个茶楼。
“客官，几个人啊？”
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了上来，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还真看不出来是人是妖。
“四……”
“五个人，和我一起的。”
云寒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她朝楼上望过去。
封曦临站在一个包间的门外，向他们挥了一下手。
“你怎么在这儿？”
宁和光上了楼，眼神传达出他的疑问。
也不用封曦临回答，自己又点头，“肯定又是师父传信。”
封曦临摊手，“进去吧。”
云寒几人跟着上楼，祝灵犀也朝封曦临挤眉弄眼的。
封曦临：“？”
他什么意思？
从进门到坐下云寒都没说话，她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之前祝灵犀就对封曦临尤为在意，但看后者的表现又好像确实同祝灵犀不熟。
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封师兄什么时候到的？”
等店小二上他们的茶水离开后，祝灵犀主动开口。
封曦临合好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才回答道：“比你们略早一刻，收到消息后我便赶来了。”
“这么快？封师兄你运气挺好，一下子就找对地方了。”
舒燕时支着下巴，手指蘸着茶杯里的水在桌上无意义地写写画画。
封曦临轻笑一声：“是啊。”
运气好是吧？
宁和光二话不说就给封曦临肩头来了一巴掌。
“你小子，这次出门又没同我说？”
封曦临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挨着数落。
死道友不死贫道，舒燕时和祝灵犀立时缩成了鹌鹑，以免祸及自身。
这就是祁微真人所说的“办法”？封曦临能制住宁和光吗？
看着眼前的场景，云寒转着茶杯，心下不得不怀疑。
“你在这里有观察到什么吗？”
云寒注意到了这个包间的位置似乎能看到觅芳轩门口，她掀起窗户上的竹帘，楼下行人袂云汗雨，一览无余。
急于从宁和光的谴责下逃脱，封曦临回答的很快：“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可能还是要进去一探究竟。”
“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兵分两路，各自潜入。”云寒已想好了对策。
“可行。”宁和光率先表态，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宁师兄早年来过万灵峡，就由你假装成恩客，光明正大进去套话如何？”
云寒义正辞严。
宁和光看出来她心里憋着坏，碍于她找的理由不好回绝，自己又事先认同了她的计划，现在只得咬牙应下。
不过，还得有人和宁和光一起才行。
云寒不怀好意的扫视了一圈。
封曦临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生怕被抓壮丁。
祝灵犀看好戏似的，和云寒对上了眼，因为兴奋而有些火热的四肢渐渐冰凉。
“云、云师姐，你看我做什么？”
——
片刻后。
一位青衣红裙的女娘从屏风后碎步走了出来。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送波，额上花钿被细细勾勒，忽隐忽现的鼻子小巧挺翘，她移开遮住下半张脸的小扇，露出点点樱唇。
“噗哈哈哈哈哈！”
面对如此绝色，舒燕时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师姐，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
云寒收拾好妆奁，她只是看到自己的储物袋里有一套现成的工具，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般天赋。
她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美人闭了下眼，两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一开口就破坏了含羞欲语的氛围，“真服了，为什么是我！”
从来没觉得祝灵犀的声音这么刺耳过，舒燕时捂了捂耳朵。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云寒劝慰，谁让你长得标志呢。
“行了，我都没说什么。”宁和光用手扶着眉骨，挡住视线。
简直是没眼看。
明明他一个人进去就可以的事，为什么要加上祝灵犀？
“赶紧。”云寒喊上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生怕被叫去角色扮演的封曦临，先出了门。
舒燕时抱着小霞，嘻嘻笑了几声，蹑手蹑脚地带上了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合拢，宁和光和祝灵犀面面相觑。
就这么被扔下了？
目光触碰到祝灵犀被刻意修细的眉毛，宁和光一抖，留下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后大力拉开门，目不斜视走了出去。
祝灵犀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带来说不清的萧瑟与悲凉。
他深呼吸，再抬头就是一脸的柔媚，他扭身跟了上去，掐嗓子道：“官人，等等奴家嘛！”
宁和光差点没踩稳。
另一方。
舒燕时一步三回头，心痒痒地想看宁和光那边的情况。
云寒无暇顾及其他，站在茶楼外面，似有似无打量着觅芳轩的外部构造。
周围都是人，堂而皇之跳进去太显眼，且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若是能找到暗道或者侧门就好了，不然就只能等天色暗下来再潜入了。
“师姐，那边。”封曦临劫后余生，转眼又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朝着云寒右后方使了个眼神。
“？”云寒顺着看过去。
一个鸨母打扮的女子正带着两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往觅芳轩走去，她并没有照顾小孩，步子迈得很快，还时不时回头看俩丫头跟上了没有。
一个打扮的有些富态的老头见到她，调笑道：“哟，孔妈妈，又要调教新人了啊？”
被称作孔妈妈的鸨母脚步未停，路过时手绢轻轻朝老头面上一打，嗔道：“大人好久没来了，我可想念得慌。”
老头一乐，“等你们什么时候有新面孔了，我再去瞧瞧吧。”
孔妈妈娇哼一声，扭身走远。
她看起来才三十多岁，做起这些动作来也不违和，反倒让那老头目光流连。
看到这样一幕，云寒和舒燕时对视间起了个主意。
云寒把小霞从舒燕时手中接过，不熟练地安抚他道：“我去去就回。”
“喵——”
得到了小霞的回应后，云寒将他塞到了封曦临怀里，“师弟，照顾好他！”
封曦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毛茸茸糊了一手，他正想问，只见云寒拉着舒燕时跑向了那个孔妈妈。
无奈之下，他看向了怀中的小猫。
小霞见娘亲走了，本来还有些不安，有些发抖，但对上了封曦临的视线后，竟慢慢安静了下来。
小霞没有再发出声音，而是静静地看着封曦临。
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着封曦临，难道他的感觉是对的？小霞……真的是他的同族？
远远注意到小霞没问题后，云寒放心来到孔妈妈面前。
“你们这是……”孔妈妈声音有些尖细。
她本急着回去，突然被人拦住了路，见是两个难得的美人，这才停了下来。
云寒假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借此将眼睛揉红，还将苦着个脸的舒燕时也拉了过来。
“我姐妹二人来此地谋生被骗，如今身无分文不说，还欠了一笔外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想求求妈妈，能否让我们卖身做个乐伶，先还了这欠款。”
孔妈妈起初见两人眼生得很，还有些犹豫，但楼里生意没有以往好，最近好多熟客都不怎么来，更别说新客了，确实该进些新货了，何况还是如此姿色。
至于卖艺不卖身的乐伶？等人进来了，那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思及此，她立马换成了一副心疼的样子，“哎呦喂，两个苦命的伢哦，本来我们是不打算再要新人了，你瞅瞅这两个丫头，刚死了爹娘，除了我们，还有谁愿意接手啊？这刚多了两张吃饭的嘴，若是再加上你们……”
云寒已看出了孔妈妈的意动，见她还在拿乔，唇角泄出一声笑。
舒燕时听见孔妈妈的话，表演欲一上来，竟掩面啜泣：“求、求求你了，我、和我姐姐，一定会帮你们，挣回本的，我会好多好多曲子！”
云寒侧身，手放在舒燕时背上，感受到她抖动不止，似乎哭的停不下来。
鸨母见差不多了，才拿出一点碎银子，满脸为难道：“这样吧，我用我自己的私房钱买下你们，只是这样可能没有多少，哎，最近我们也不景气，可你俩这身子骨看着娇弱，想必去别的地方也没有活路……”
云寒不想再听她假模假样，接过那一点可怜的碎银子就连声道谢，打断了孔妈妈的话。
“债主还在那边等着，我去还上这笔银子再过来。”云寒指了指封曦临。
见确实有人在等，且舒燕时还在这边，孔妈妈点了点头。
云寒快步走到封曦临旁边，将银子递给他，低声道：“我与师妹先进去，小霞先托你照顾，傍晚太阳落山时在角门等我。”
先前云寒注意到觅芳轩角落里有个小门。
封曦临猜到她们是用了什么方法，掂着手中的碎银，一时无言。
见孔妈妈一直看着这边，云寒不再逗留，看了小霞一眼后，随着孔妈妈进了觅芳轩。
进去后并没有二人想象中的靡乱场景，相反，听曲儿的听曲儿，吃饭的吃饭，男男女女竟还算守礼。
她们还瞄见了宁和光带着祝灵犀坐在其中，似乎已经顺利融入了进去。
没来得及多看，她们沿着大厅边缘走进了后院。
没有签字画押的手续，孔妈妈就这般随意将她们安置在了一个屋子，这里应当还有其他姑娘，只是现在都不在屋中。
“入了觅芳轩，就要舍弃自己的过去，我不管你们之前叫什么，从今天起，你们一个叫夏婉，一个叫冬枝。”孔妈妈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神情。
云寒低头，逆来顺受的样子。
“冬枝，还有铃儿铛儿，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去学习一下如何待客。”
舒燕时见孔妈妈看着她和那两个小丫头。
“那我呢？”云寒拦在舒燕时面前。
“我给你带套衣服，你等天黑后换上，直接去前厅。”
孔妈妈在这行干了多年，熟知风月之事，眼光毒辣，从外表就看出云寒已非完璧，与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不同，况且她妹妹还在这里，想来是好控制的，先将她推出去亮个相，将恩客留住最好。
“既然成了这儿的人，就要服从这儿的安排，这四周都有懿娘子的人，可别有什么小心思。”
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走之前孔妈妈留下这句话，声音依然尖细。
“阿姐，等会儿我真要去吗？”
舒燕时拉了一下云寒的衣角，第一次进青楼，她总归是有些害怕。
“先问一下。”云寒做了个口型。
她看向那两个和她们一起来的小姑娘，像一个温柔的长姐，“两位妹妹是叫铃儿铛儿吧？你们如今多大了？”
大一点的铃儿护住妹妹，看起来有些倔强，她答：“我今年十三，妹妹十岁。”
还这般小么？
云寒尽量放柔声线，“我比你们年长许多，你们也可以管我叫一声姐姐，我们来厌城不久，不知这懿娘子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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