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彻、俞从山、沈念青、徐木易,徐若,以及药王谷滕长老,一行六人,御剑下山。
由于徐若年纪小,还不会御剑,便待在林彻的乾坤袋中睡觉。
徐木易担心妹妹,时不时飞到她身边看一眼。林彻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质问:“徐师弟,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重生这么多天,林彻发现自己叫“徐师弟”越来越顺口了。
徐木易刚开始还跟她解释,后来瞧见少女懒洋洋的模样,明白了她在刻意捉弄。
“师姐不觉得无聊吗?”少年面无表情。
“并不。”林彻笑得没心没肺。
可惜,之后不管她怎么演戏,徐木易都不再上当了。
林彻痛失一大乐趣。
第四日午后,一行人抵达药王谷。
山门口,一个二十多岁的高瘦青年见了他们,快步迎过来。
他避开滕长老冰冷的视线,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热切:“各位仙长,请随我来。闻谷主等候各位多时了。”
前往正堂的路上,宋歧依据各人的服饰和佩剑辨人,奉承道:“想必这两位就是俞剑仙、和林女侠吧?果然气度不凡。”
林彻懒懒地听着,而俞从山只是微笑。
“马屁精!”沈念青走在后面,抱臂冷哼。
宋歧也不恼,转头笑说:“这位是掌门之女沈小姐?您母亲很厉害,您将来一定也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沈念青有点不好意思了,捧着脸,惆怅地说:“我离母亲还差得很远。”
林彻被她前后的反应逗笑了。
“笑什么?”沈念青不满地瞪她。
又转向俞从山:“你也笑!”不同的是,语气中带了点委屈。
想到沈念青还在为鞭炮的事气他,俞从山想缓和一下关系,还没开口,就被她堵回去:“别跟我说话!我还没原谅你呢!”
俞从山无奈扶额。
就在这时。
徐木易从他们身边走过,礼节性地颔首,不发一言。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撂下仍满脸堆笑、正要奉承到他的宋歧。
人群后的滕长老发出讥笑。
林彻若有所思,她跟上去:“徐师弟,走这么快干什么?”
“人家不认得你,不高兴了?”少女偏头看他,语气散漫。
少年一双玻璃似的眼睛平视前方,毫无情绪。
“师姐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林彻的确是在寻他开心。
自从意识到她不能马上杀掉徐木易,并且二人不得不以师姐师弟的身份相处,林彻对徐木易的心态就变了。
她喜欢逗弄他,就像逗弄一匹幼崽期的狼。
看他发怒、呲牙,摆出防御或攻击的姿态。
反正——他无力反抗,也伤不到她。
林彻从中得到掌控仇人命运的快感。
林彻承认自己的行为很恶劣。
“我想不通,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师姐关注。”徐木易目视前方,淡淡说。
林彻支着下巴,状似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嗯……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这个算吗?”
少年眼睫轻颤。如同一只身体被穿刺、仍痛苦扇动翅膀的蝶。
他忽地停步,侧头定定地看她,少年清亮眸中划过一丝悲切与愤怒,他自嘲地笑了:“原来是这样。”
“师姐这样的人,高高在上,动一动手指就能支配他人的生死。所以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杀人救人全凭心意,是吗?”
林彻没料到他会突然爆发。眼眸微眯。
“徐师弟!别再说了!”俞从山把林彻拉到身后,明显有些生气了。
师妹明明帮过他,还救下他妹妹,徐师弟怎么能这么说她?
林彻拍了拍师兄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又看向意识到自己失态、疲惫垂头的少年:“是。”
少年蓦然抬眸,眼眶发红。
林彻笑:“怎样?”
“你跟他置什么气?”俞从山气急。
而沈念青兴奋地看起热闹,嘴里发出“呜呼呜呼”的感叹。
接下来一路无话。没多久,气氛沉闷的几人跨进堂内。
室内陈设简单,一股淡淡的草药气弥漫。
座上是个银发老者,小眼睛、高挑眉,显得凶厉又滑稽。斜后方站了一名中年男人,面相倒忠厚老实。
这就是闻谷主,和他的徒弟肖雀。
俞从山携众人行了一礼,抬起头:“闻谷主,不知是否方便去看一眼您信中说的那只妖。”
“各位一路行来,奔波劳顿,不如先稍事休息。”闻谷主很客气地让他们都坐。
“那妖有我药王谷弟子日夜看守,不必担心。”
十日前,药王谷谷主稍信给掌门,说谷中出现一只大妖,虽将其暂时封印,但此妖性情凶恶,难以杀掉。
请求掌门派人,助药王谷除妖。
他们原本是要立即启程,可被林彻的生辰宴绊住了。于是在掌门安排下,衡阳宗寄去几张封印符纸,希望能撑过这几天。
“不知封印可有松动?”俞从山例行询问。
“既是出自青云仙尊的手笔,自然没问题。”闻谷主答。
林彻和俞从山交换了个眼神。少女平复下情绪,挂起一个笑容:“那就再好不过了,师父他老人家还担心许久不画,生疏了呢。”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赶路的疲惫逐渐显露。
肖雀察言观色说:“师父命我准备了晚宴,为各位接风洗尘。宋歧!”
门口的青年进来,垂首恭敬道:“肖师兄。”
“你带几位贵客回房中稍作休息。”肖雀吩咐。
“是。”宋歧看向几人,目光与徐木易相接,少年眼底幽深,宋歧无端打了个寒战。
他暗骂,心说你一个没有名姓的弟子拽什么拽,面上却挂起谦卑的笑:“各位,随我走吧。”
他们被安排在最东边的几间厢房。
梳洗过后,林彻关好门窗,坐到桌边。
“你跟来了,是吗?”少女轻敲桌面。
果然,虚空中一行字迹缓缓浮现:“我一直都在,只是大多时候都在沉睡。”
“在这个世界,你找过其他人吗?”林彻问,“除了你我,还有没有其他人跨越两个世界?”
“没有。这是在决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定下的,在你杀死徐木易之前,我会一直跟随你。”神秘人顿了顿,又道:“跨越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这就是说,只有他们,是“先知”。
看来师父对她体内那股力量的担心,另有原因。
“为什么选择我?”林彻继续发问。
“我说过,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另外,我最近又回忆起一件事——你只有三年时间。若三年内,你没拿到影月刀,杀了徐木易,这个世界会崩塌,并且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么仓促?”林彻狐疑,“你不会骗我吧?”
“三年后你自然知道是真是假。”神秘人继续写道:“若有事,你叫我。”
这就要走了?
“哎,还真有件事。”林彻叫住他。
少女神情严肃:“下次写字,能不能低一点。我不想每次都要仰头。”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
空气中晕开一簇墨迹,仿若一朵徐徐展开的花。
然而异象很快消失。
一行字迹出现在正对面,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好,我记住了。”
等字迹散去,林彻打开门,夕阳扑面而来,一只狸花猫在房檐上走过。她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三年啊。
看来今晚得去昆仑派走一趟了,她想。
黄昏时分,宋歧带几人前往宴席。
俞从山特意把她和徐木易隔开。
“没必要吧,师兄?”林彻觉得好笑。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会打起来?
俞从山冷哼:“我算是看出来了,徐师弟只是表面温和,你们一个个都倔得很。”
闻谷主只在开场时露了个面,很快就带弟子肖雀离场了。
场上歌舞仍在继续。
宋歧很会说讨好人的话,沈念青跟他聊得欢快。
俞从山不喜宋歧,对沈念青委婉道:“师妹,食不言,寝不语。”
怎料沈念青“啪”地放下筷子,不开心了:“你从不管林彻!”
正吃饭的林彻听见自己名字很茫然,了解完事情经过,她对俞从山笃定道:“看我的!”
“师兄,我想吃桂花糕!”林彻扬声说。
果然,沈念青跟她较劲:“我也要!”
俞从山盘中只剩了一块桂花糕。
他心领神会,故作为难一会儿,将桂花糕给了沈念青。
演技拙劣,但有效。
“消气了吗?快看节目吧。”俞从山笑说。
“是!师兄!”少女笑嘻嘻地咬了口桂花糕,完全无视凑上来的宋歧。
宋歧只得悻悻退至一旁。
“哥哥。”
徐木易收回视线,“怎么了?”
“我有点难受,可能又要发病了。”徐若脸色苍白。
徐木易同俞师兄打了声招呼,带她先行回去。
临走前,少年看了眼林彻,她正望着北方天空出神。
那里有鸟群在盘旋。山谷中隐隐传来庄严的吟唱。悲伤,又带着祝福,似乎是在道别。
回到小院,阿若服过药,脸上有了些血色。
“哥哥,这个歌声,好熟悉。”她闭上眼睛聆听。
因为疼痛而躁动的心,神奇地随之安定下来。
徐木易剥开一块方糖,送到她嘴边。
“哥哥,”女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沈念青睡不着。
她认床,小时候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阿娘都会搂着她,给她讲一整晚的故事。后来阿娘死了,大家都在传她的亲生父亲是沈执,她又整晚整晚地睡不着。
是师兄捂住她耳朵,用剑斥退那些人,又一夜夜地守在她床边,哄她入睡。
她打开门。见俞师兄房间还亮着灯,沈念青想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经过林彻的房间,她听见里面似乎有响动。
“林彻?”沈念青敲了两下门,没人应,推开门一看,林彻从后窗翻出去,灵巧身影在月下渐远。
“林彻你去哪儿?”来不及给师兄传信了。她一咬牙,好奇地追出去。
俞从山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总觉得今日见闻,处处透着诡异。想找人复盘一下。
“师妹!”
林彻的屋门敞开,里面空荡荡的没人。
难道是出去散步了?
念青应该还没睡。
俞从山见她房间亮灯,更笃定了。
敲了半天门,又是一间空房。
俞从山表情僵住了。
今天是怎么了?
徐师弟呢?他带阿若回来吃药,总不会也不在。
俞从山信心满满。
果然,阿若困倦地打开房门:“从山哥哥,有什么事吗?”
俞从山把一包蜜饯放到女孩手心,温和地问:“我来找你哥哥,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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