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陆观棋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记不清了？”
不，不是记不清。
不是那种脑海里仍然有模糊的影像，但她怎么都看不清的无力感。
而是她清晰地意识到，从她得知陆妄死讯、正式接到进入研究所的通知，从那一刻开始，一直到她在《人类乐园》听到系统提示音，中间这一段记忆，彻底消失了。
如果记忆是一条长长的布，那么乔也丢失的记忆，就像用剪刀剪掉了一块，切口利落平整，中间的布一点都不剩。
乔也打开面板，调出个人信息。
「玩家信息」
「考生：乔也」
「年龄：25」
「已累计学分：1」
「生命：100/100」
「精神：100/100」
「金币：185」
「个人技能：天问」
为什么？
25岁……如果按照记忆停留的时刻，研究所的人敲响小木屋的门，是在22岁。
三年……
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她连自己都不能信任，如果有人可以随意操控她的记忆，那么她还是原本的乔也吗？
“这会不会……跟你的技能有关？”温锐试探着开口。
技能？
这技能是让乔也失忆？不对劲……
“应该不是。”陆观棋说出了乔也心里的答案，“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
“你也有？”温锐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眉毛抬得快要贴上发际线了。
“我的技能是……”
“控制。”乔也悠悠说出这两个字。
陆观棋撇着嘴巴看了乔也两眼，不甘地啧了一声，而后继续说下去。
“对，控制。”陆观棋沉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来新世界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考了90分。从学分获取平台出来，就被烛冰会的人盯上了。为了资源，我答应了和他们的交易。”
“你也是……倒霉鬼？”温锐瞟了一眼佘贝拉，小声问。
“我不是，我交易的是攻略。我给过他们几次考试攻略之后，他们偶尔也会跟我交易些其他的任务。比如为了一个特别道具反复刷课，或者带他们想要培养的新考生刷课之类的。”
陆观棋话里话外都是满不在乎的姿态，完成这些任务对她来说并不算难题。
“我的技能也是偶然有一次刷课的时候解锁的，烛冰会的人想让我在那门课里帮他们找一个道具，我反反复复刷了好几次才刷到满分。刷了才知道那门课先前还没有人满分过，第一个拿到满分的考生能够解锁技能，所以我就……”
陆观棋顿了顿，没把话说全。但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她后面要说的，就是解锁出来的技能——控制。
“但在进《柀村》之前，他们给我下了个新任务。”陆观棋抬眼看乔也，继续说下去，“应该是论坛里的那篇帖子被烛冰会看到了，他们对你很感兴趣，所以让我跟着你一起刷课。而且……”
陆观棋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看起来正在犹豫后半句话该不该说出口。
“而且什么？”乔也追问。
陆观棋抿抿嘴，还是决定说出来：“而且他们让我投票给你，把你选成祭品。”
“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这应该是试探，看乔也的综合能力怎么样。”温锐分析地头头是道。
“嗯，没错。”陆观棋话锋一转，“我答应了，但我没有真的投票给你。”
乔也看着她，等她的解释。
“我可以跟你一起进课程，但我没办法对你动手，我不想伤害你。”陆观棋别开眼睛，有点别扭地咬着牙说。
乔也也扭开视线，东瞧瞧西看看，顺手把桌上的水杯摆成一排。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是会装作自己很忙。
温锐及时跳出来缓解尴尬气氛，他一向擅长这样：“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失忆的？”
“在我解锁技能之前，”陆观棋回忆着当时的画面，“当时有个任务，要我写下还没完成的愿望，我想了想就在纸上写‘没有找到姐姐’。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回国办陆妄葬礼的时候是19岁，也是那一年我想要找到乔也。可是从那开始的记忆，都消失不见了。”
“这么说……”温锐声音突然沉下来，眉毛在眉心打结，“我好像也有。”
乔也看向他，他和佘贝拉坐下来仔细回忆，发现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消失的记忆。
“看来，失忆这件事和技能没关系。”乔也轻声说，她心里有个更可怕的想法，没有得到验证。
如果每个人都失去了一段记忆，是不是这段记忆拼凑起来，就是这个新世界想要隐匿的秘密。
“不过，你还是可以当卧底，给烛冰会透消息。”温锐眼睛一亮对陆观棋说。
“对哦！”乔也赞同地看向温锐，温锐立刻更起劲儿地解释。
“虽然投票给乔也的事儿不是你做的，但结果是一样的，视频里没有表现我们每个人的投票结果，所以只要你跟烛冰会的人说，是你投了乔也的一票让她当选祭品，不就算完成任务了吗！”
陆观棋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温锐的主意。
“诶，你不是会控制吗！实在不行，你就控制烛冰会的高层，直接选《奥罗拉小镇》。哎！再不济，你就控制今天来跟乔也谈话的喽啰，让他去跟高层回报，引导他们选《奥罗拉小镇》。”温锐的点子一个接一个，乔也以前可没发现温锐肚子里这么多坏水。
“我的技能也是有使用条件的。”陆观棋深吸口气，满眼写着，无语。
“什么条件？”温锐老实下来，努着嘴问。
“首先，”陆观棋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又直直对准温锐的眼睛，“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其次要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念出他的名字。温……”
“哎！哎哎！”温锐立刻用手臂挡住脸，发出声响来打断陆观棋的话，中断陆观棋的控制技能。
“哈哈哈哈哈……”陆观棋噗嗤一声乐出来，一手指着温锐，一手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看你吓得那样。”
温锐发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站起身盯着陆观棋，又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对陆观棋怎么样，他对自己更生气了，转身坐在乔也身边。
“那你技能是什么？”温锐收起愠气，问乔也。
“找东西。”乔也回答。
“找……找东西？”温锐有一瞬间觉得乔也在骗他玩，但是看着乔也严肃认真的表情，他立刻笑不出来了。
“就只是找东西吗？”温锐有点不死心。
乔也：“嗯，按照技能规则原先的说法是‘寻找失落之物’，只要知道物品的样子，可以与它产生关联，就能够找到它。”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个能一秒锁定物品定位的GPS？”温锐五官皱成一团，看得出来，他很想掩藏心里对乔也这个技能的嫌弃。
但是掩藏得很失败。
“大概……可以这样理解吧。”乔也也没试过，但她的理解也是这样的。
“那你如果和陆观棋合作，那不就是搜救犬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呃……那个……”温锐笑得比哭还难看，挠了挠后脑勺，又急忙解释，“我没有说你是狗的意思啊！”
“那就是说我是狗喽？”陆观棋两手叉腰，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温锐两只手摆出拖影来。
“那你说谁是狗？”乔也一脸邪笑，也没打算放过他。
“我是狗，行了吗？我是！”温锐一根手指对着自己，指着自己那张委屈巴巴的脸。
“这还差不多。”陆观棋转身坐在乔也另一边。
陆观棋看着乔也问：“不过……这技能如果只是找东西，确实有点太弱了，是不是有什么潜在的能力，我们没有发现的？”
潜在的规则？
乔也打开面板，对着上面的文字念出来：“它可以帮助你寻找一切失落之物……”
“没啦？”温锐眼珠子快从眼眶瞪出来。
“没了。”乔也老实回答。
“奇怪……”温锐刚说出两个字，就被窗外的铃声打断。
那铃声急促而响亮，听得人头大。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封区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佘贝拉率先站起身来，果断对陆观棋和温锐说。
“好。”温锐跟着站起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看着乔也，“今天回去我盘点道具库存，晚些发你清单。”
“嗯，好。”乔也对他们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温锐高声回应。
“拜～”佘贝拉对她挑了挑眉。
“晚安，姐姐。”陆观棋没回头，背对着她挥手。
乔也手上动作一滞，等到房门彻底关上，长明灯的光被隔绝在外，乔也才放下已经举酸的手，轻轻笑了笑。
“晚安。”
乔也一个人坐着，万籁俱寂，长明灯发出的暖黄色光亮，从窗外斜斜照进来，轻轻搭在乔也身上。
她对着“寻找一切失落之物”这几个字，凝眉沉思。
刚刚温锐在这，她没敢说。
起初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失落之物”不仅仅指的是被遗失的东西，或者说，不仅仅指代具象的东西。
也许还可以找到抽象的东西。
比如失落在时间长河中的记忆，被隐藏在黑暗之下的真相。
简单来说，乔也和贺言、温锐之间能看到的那些闪现出来的画面，或许本就是她们失去的记忆，是那段被切割的记忆中的画面。
如果真是这样，难道……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们早就认识？
那他们为什么会被抹除记忆？
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抹去他们记忆的人又是谁？
被抹掉的记忆会拼凑出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叮叮——
乔也的思绪被消息提示音打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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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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