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管道长得离谱。
就在狗蛋以为自己要溺死时，水面上终于出现了亮光。
他抓住井盖的把手，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黑漆漆的管道，心里责骂着自己的冲动。
刚才，他几乎把自己当成了一条鱼……
狗蛋鲜红一片的手腕用不上什么里，他废了半天劲儿才把井盖顶开。
档案室里仅开着照明用的黄灯，一排排的柜子整齐划一地摆满了整个房间。
狗蛋控制着陌生的脚腕，踮着脚尖靠着墙角避开了闪烁着恶毒红光的摄像头。
他对着数不清的柜子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从第一个柜子开始翻起。
狗蛋感到指尖都磨掉了一层皮，还是没有看到小红的照片。
但是狗蛋看到了那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的笑颜上，印着一个巨大的丑陋红章——“B层货物出货 2520.1.4”
“2520.1.4”狗蛋念叨着，甩了甩翻资料翻得生疼的手，继续寻找关于小红的线索。
他必须要翻到小红被抓过来的原因，小红的背景可硬着呢，那些章鱼的主人怎么敢动小红？
狗蛋把B层的柜子翻了个底朝天，连隔壁A、C柜都没放过，可还是没能看见小红的资料。
不仅如此，他也没翻找到自己的资料……
他刚把资料放进去，红灯就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md，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狗蛋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些柜子，一瘸一拐地挪向了井盖。
至少，我打探到了拍卖日期。
狗蛋重新浸在了冷水中，安慰着自己。
狗蛋猛地抬起了头，他听着耳边越来越小的哗啦声，惶恐地伸出了手。
水流正在慢慢变小。
水流完全消失时，他正好冲被到了一个垂直管道的 岔路口。
狗蛋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是章鱼调控的，心里问候着章鱼的家人，伸手去抓管壁。
可遗憾的是，人类的皮肤根本抓不住滑溜溜的管壁。
没了水流的填充，狗蛋快速坠了下去。
他在空中就听见了下面湍急的水流声。
狗蛋深深吸了口气，绷紧了肌肉，做好了被水流冲击的疼痛和即将而来的窒息感。
他双臂向上夹紧双耳，并腿落入了水中。他还没体会到被湍急的水流抽打的疼痛，整个人就被紧紧抱住了。
虽然狗蛋水性极佳，但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像是被援救的溺水者，胡乱抓着一切防止他入水的东西。
狗蛋在湍急的水里紧紧闭着眼，可他感知出了那温凉的体温。
他肺里的空气还没用完时，就被一条粗壮的尾巴顶出了水面。
“小白！？”狗蛋还没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地确认着。
他屁股下的尾巴明显一顿，像是含羞的小姑娘躲闪着。
“嗯。”
狗蛋笑着撑着托着他的尾巴，坐直了身体，却发现小白滑溜溜的尾巴变得坑坑洼洼。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细长的小血坑，像是被张着长嘴的雪茄鲨啃咬了一般。
狗蛋呆住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全然没注意自己的手腕被包裹在了手蹼里。
“你TMD怎么弄的！／你怎么了！？”
两个焦躁的声音重叠。狗蛋倏地抬头，对上了小白的眼睛。
他抽了抽手，没能把手从小白的手蹼里抽出来。
他心虚低下头的一瞬间，那银色的眸子也垂了下来。
“这tm是……／狗蛋，那个，这个啊……”
狗蛋抬头看着那惶恐的银色眸子，噗嗤一声笑了。“要不，你先说。”
银色的眸子应着他的笑容，也和嘴角一样微微弯了起来，染上了笑意。
“我tmd会恢复的。”
“我也是。”
他们默契地闭上了嘴。
这只笨鱼脸上暴露着全部情绪。
狗蛋从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银色眸子和隐忍微皱的眉毛上找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伤口的出现和他有关。
狗蛋的嘴唇翕动着，他不忍拆穿人鱼笨拙的伪装，用指度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伤口的边缘，“md，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
小白悄悄用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手指，握住了狗蛋的脚腕。
狗蛋不想说的事情，他怎忍心去追问？
小白的手指转了转，让自己渗着血的创口紧贴人类脆弱的皮肉。冥冥中，他觉得这伤口的出现和他有关。
水流又突然变大了，翻滚着向他们袭来。
水流被人恶意地控制着，狗蛋好像觉得自己变成了马桶中的秽物，冲水的人不把他冲出来绝不罢休。
狗蛋和小白紧紧地抱成一团才没被冲走。
一波水流过后，狗蛋咳出了口鼻中的水，一手攀上了把手，抓着小白的肩念出了自己一直在脑子里默背的数字“2520.1.4。”
人鱼不懂人类中存在的责任，小白只知道狗蛋受了伤，受了伤的动物不应该再活动。
“狗蛋，你不回去吗？”
那银色的眼珠恨不得飞出眼眶，黏在他身上。
狗蛋顿住了，他也想按照动物的本能，赶快逃离这危险的地方。可是他是人类，他要是这时候回去了，章鱼们就会展开大搜查，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他知道一时半会儿向人鱼解释不清。
水流又增大了，巨大的水流拍得他左右摇晃，他有些着急地抓住了小白的双肩，看着那水汪汪的银色眸子。
银色的眸子里印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
“2520.1.4。”
狗蛋构思着怎么让人鱼完成任务，有些懵懵地看着小白像选练有素的佣兵那样挺直上半身，重复着他重要的话。
水的哗哗声越来越大，小白的身体都有些晃动了。
远处，光线变暗了。
狗蛋的瞳孔皱缩。那才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阴影，那是重新住满管道的水流。
人鱼在这样的冲击力下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捱过去。
“小白！”
人鱼挺直了尾巴，把他拍了上去。
狗蛋抓紧扶手，猛地回头。
“2520.1.4。”
小白笑着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想他展示他会完成任务的。
白色的水花涌入狗蛋视线的一刹那，小白绷紧了身体，向前游了出去。
这条笨鱼什么时候这么理解人类的脑回路了？
水肉眼可见地在往狗蛋所处的垂直管道处上升，狗蛋控制着因疼痛变得极不协调的四肢，手脚并用地攀了上去。
他用头顶开了井盖，马不停蹄地跑向散了一地的锁链。
小白乘着越来越大的水流，更加快速地向前游去。闪着珠光色的银色眉毛皱在了一起。
他不理解人类为什么受了伤还要待在危险的地方，可是狗蛋要这么做一定有狗蛋的道理。
小白现在在不摆动鱼尾也能被水流冲着向前进小白银色的鱼尾夸张地摆动着，他生怕一松懈鱼尾就会不由自主地逆流而上。
狗蛋心里窃喜着手腕脚腕没有恢复，把铁环重新戴了上去。
他刚套好最后一个铁环，就注意到了响亮的吧唧声。
不知是不是肉离开他的身体太久了，摄像头上的肉在变黑，缓慢剥落。
有一小块摄像头已经露了出来，那反射着红光的屏幕面积还在扩大。
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狗蛋闻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心虚地背在身后，盯着阿草穿过一个个小牢房，在他面前站定。
“终于把你冲出来了。”
阿草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这么喜欢往下水道钻，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一条鱼了吧？”
狗蛋注意到了阿草瞥向摄像头的视线，知道他只是通过摄像头剥落的一小块，没有完全监视到他，并没有确定他一定跑出去了。
“我tmd很清醒，我知道我的种族。”
阿草挑眉看着他滴着水的灰色衣服。
狗蛋心里慌了一下，立刻稳住了神。
他庆幸自己现在盘腿坐在地上，宽大的囚服遮住了下半身，阿草看不到他的脚腕。
他忍着痛在身后擦着手腕。
铁环摩擦着鲜肉，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估计把手腕上的血擦干净后，狗蛋朝阿草伸出了手臂，无辜地抖了抖铁链。
阿草吃了苍蝇似的一噎，扒着铁栏杆看了一眼里面。
“别在想着逃了。”
“我tmd要有能力才行呀。”
他僵直着手臂，笑着目送着阿草离去。
门一关上，狗蛋的像失去脊椎般靠在了墙上，抱着双臂弓起了上半身，铁环里积蓄的血水流了出来，给脏乎乎的囚服又染上了一层颜色。
“MD!怎么那么疼！”
“狗蛋？你怎么也在这里！？”
狗蛋止住了骂人的冲动，抱着手腕转了过来，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见到小红。
“小明派我来的。先不说这个，你tmd怎么回事？我在你公寓里发现了带着烙印血迹的衣服，你家族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会被盯上？”
“他们要让我加入他们……”小红双手抓着栏杆，低下了头，“可是，你知道我的，我爱人鱼饲养员这份工作，所以……”
怪不得档案室里没有小红的资料。原来上层是要除掉小红这个不参加“诡异狂欢”的异类。
“那你告诉小明啊！你告诉他，你们结伴而行，你也不至于被抓。”
小红的头更低了，“这样我的家族会盯上他的，他会有危险的。”
“你想的怎么这么多？他是咱们的组长，保护组员的安全是他的工作。”
“我不想这样！他有一点危险也不行！”
“小红？”小红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狗蛋试探性地唤着他的名字。
小红抬起了头，狗蛋看着他浸满泪水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啪嗒啪嗒，泪水滴在了凹凸不平的地上，很快汇聚成了一小汪水。
“我爱他”
“？？？”
“他在别人看来可能是那种一丝不苟，坏脾气，可能偶尔还会欺负人的混蛋。可是，他从来不会对我这样。没有人会对我这样。”
暴风雨前的大风吹开了高中校园的铁门，把小红正在画的人鱼手稿吹上了天空。
“啊——”红发少年抱起旁边的一打资料，跑下山坡去追逐那画了一般的手稿。
就在手稿要被卷上天空时，一双印着他们学校校徽的皮鞋踩住了手稿。
“谢谢——”小红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就沉到了肚子里。
他面前的是那个校园恶霸——小明。
小红虽然因为书呆子的属性，被大大小小的霸凌者用言语欺负了个遍。
虽然小红有时会陷进这些恶语中，但大多数时候，小红就当他们的话是耳旁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人鱼研究中。他知道有他身后那个实力恐怖的家族在，他们不会对他动手的。
可面前这个boss级别的恶霸可不同。
小红亲眼看见这个叫小明的恶霸把他同桌的头磕出了血。
那天前，小红根本不认识小明这个人，他太过平常，融入到了背景中，让人察觉不到。
那是个平常的下午，大家吃完午饭，在温暖的阳光中昏昏欲睡，等待下午上课铃的响起。
小红刚从图书馆发现一本关于银尾人鱼的研究手册，他刚翻开第一页，彩色印刷的插图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同桌杰姆拿着他的书，用夸张的强调朗诵着，“银尾人鱼，其血肉可延年益寿……怎么，”同桌用书脊捅了捅他的肩膀，“你这小身板想去饲养人鱼？你就承认吧，看看人家杰克都承认了，你这样的人就是为了去那里刷履历的！”
趴在前面的杰克本来在愁眉苦脸地摆弄一支没有叶子的玫瑰，听到后，回过头来，毫不掩饰地给了他同桌一个大大的白眼。
“还给我！”
小红去抢那本书，却扑了个空，额头撞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他捂着肿胀的额头，看着同桌，“我喜欢这份工作！”
“你这种书呆子可能会被人鱼弄死！”
“无所谓！我喜欢这份工作！快还给我。”
“你还给他吧。”
第三个声音插入到了他们的争吵中。
同桌回头看向了说话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哈，小明。我这是为了小红好，要不然他会和你那个笨蛋母亲一样，为了追一条人鱼，跑到贫民的巷子里和人鱼打得两败俱伤，最后变成一摊烂肉和人鱼混在一起，被贫民分食了。”
小明？小红怎么说这名字这么熟悉呢，眼前这个叫小明的男声，不就是他崇拜已久的任意饲养员李华女士的儿子吗？
李华女士当年在一条人鱼身上发现了能让一小部分植物存活的细胞。可那条人鱼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命不久矣，逃出了人鱼饲养室。和儿子正在逛街的李华女士得知了消息，她为了人类活下去的希望，撇下了儿子，赌上性命去追那条人鱼。
没带任何武器的她赤手空拳拦下了人鱼，饿得什么都能吃下的贫民涌向了人鱼。李华女士为了不让人鱼被完全吃掉，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人鱼面前。
李华女士和人鱼都流着血，身受重伤，饥饿到头脑发昏的人们根本分不清是哪种肉了。
据说，那个时刻，他年幼的儿子赶到了巷子中，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妈妈”隔着好几个巷子都能听见。
小红第一次反抗了同桌。
他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同桌，挡在小明面前。“要不是李华女士，人类就不可能研发出可以让大多数人吃上的压缩饼干！”
杰姆扶着桌子，睁大眼睛看向小红，似是不敢相信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小白兔竟然敢反抗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你……你就是个满脑子人鱼的疯子！你和李华一样疯疯癫癫的，下场迟早也和那女人一样！”
砰！
小明跨过桌子，按着杰姆的脖子把杰姆狠狠砸到了刚才他额头碰到的卓子上。
小明一拳又一拳地朝杰姆脸上砸去。
教室里乱成了一团，女生们尖叫着跑了出去，男生们直呼WC，绕着他们围城了一个圈，班委们直奔老师办公室。
小红看着杰姆滴在地板上的血，吓得忘记了后退。
“给你”一本沾着血，黏糊糊书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着发丝凌乱的小明，手吓得脱力，扔掉了那本书。
老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教室里，“小明！！！”
小明看了一眼血水中的书，又看了一眼他，自首般朝老师走去。
从那以后，他就躲着小明，生怕接下来开瓢的就是自己。
可惜冤家路窄，这人现在偏偏踩在他的手稿上。
“给你。”
和那天一样，小明拿着手稿，递向他。
门外，传来了杰姆和伙伴的嬉闹声。
小红慌了神，一把抓过手稿打算躲开杰姆和这个把杰姆脑袋磕出血的恶霸。
小明坐了下来，拍了拍地面，“你继续画吧，我在这儿他不敢过来。”
小红抱着双膝隔着几米远坐了下来，“你不觉得我很颠吗？”
“怎么会呢，我妈妈也这样。”
一听到有人不讨厌自己，小红放心地展开了手稿，没忍住开始分享人鱼知识。
毕竟，这是他有记忆来，第一个不排斥他沉溺人鱼研究的人，“小明，你知道吗？人鱼他们同时拥有两个性别，会在生育时分泌过多的雌性或雄性激素，分化成一种性别，这很奇妙，对吧？还有……”
小红立刻闭了嘴，他突然像到其他人说小明很讨厌人鱼，还极端地上关于人鱼的任何一门课。
他不会惹恼了这个恶霸吧？
“继续。”“恶霸”托着腮笑着看着他，好像听入了迷。
小红放下了心，恨不得把自己这几十年来读到的知识全都分享给小明。
从那以后，每天他都不用东藏西躲地看书了。
在阳光下，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看书，这种感觉真好……
好日子总是短暂的，毕业填工作去向的时候，他惊讶地看见小明志愿表上的“人鱼饲养员”，“小明，你终于喜欢人鱼了！”
“并不喜欢。”小明把一根头发放到了原本的站位， 看着小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他并不喜欢人鱼，他喜欢我。
小红的脸倏地变得和头发一样红了。“我会让你喜欢上的。”
不明所以的杰姆转过了头，“小红，别费力气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喜欢人鱼的。”
……
“没办法，我知道我的爱会害得他被我们家族除掉，可我就是爱他，和热爱这份工作一样戒不掉。但我尽量疏远他了……我……”
狗蛋看着嚎啕大哭的小红，眼圈莫名酸了起来。
“小红，既然你这么爱他，就不tmd要死在这里。”
他的话奏效了，小红颤抖的肩慢慢平复下来。
“听着，小红，一月四号有场拍卖会，小明会来救我们……”
黑暗的地下，狗蛋根本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大门再次被打开时，他才意识到时间到了。
小红警惕地抬起了头，狗蛋配合地闭上了嘴。
几只章鱼走了过来，把他们放入装满玫瑰的木盒中。
盒子盖再次打开时，耀眼的黄色灯光照得狗蛋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被一条腕足粗暴地挑了出来，踉跄地走到了台中，和小红，那个失去胳膊的女孩并列站好。
台下人声鼎沸，狗蛋一眼去就瞥见了那显眼的银色头发。
小白学着周围人的坐姿，挺直腰板坐在小明的身旁，俨然像是一个参加过好几次拍卖会的富商。
小明快速地拍下了小红和小女孩，狗蛋暗暗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个腕足把他拍出了队伍，“一百个亿。”
章鱼的起报价让台下鸦雀无声，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章鱼，不仅是台下，狗蛋也瞪着章鱼。
一百个亿。这是普通饲养员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数字。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不想让他被卖出去。
章鱼拿着话筒干声笑了笑，“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你们拿不下他，除非你们有银尾人鱼的眼睛这样的无价之宝，才能凑到这个天文数字。我们来看下一件商品……”
要不是衣服宽大，小白的炸起的背鳍几乎要撑破衣服了。
狗蛋冲着小明小白摇了摇头，用头瞥了瞥小红和小女孩的方向。
章鱼依旧拿着话筒喋喋不休地说着，可狗蛋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台上的人一个个消失，台下的人也陆续离场。
小红朝狗蛋疯狂眨着眼，被章鱼用腕足赶下了台。
［去吧。带着小女孩去找小明。］狗蛋挤出了一抹微笑，朝小红对着口型。
突然，小白的血味灌满了他的整个鼻腔。
狗蛋焦急地朝台下看去，却没有看见小白的身影，只看见小明朝他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小白怎么了？
就在狗蛋瞎猜小明动作的含义时。
一个声音，仿佛从海底升起的泡泡，升到海面炸开，掀起了层层涟漪。
“现在还能买卖吗？”
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拿着一个小罐子走上了台。
他把小罐子交给章鱼，“你可以去验验货，我能看看我的货吗？”
“可……可以！”章鱼拿着罐子的手在颤抖。
一颗有着银色虹膜的眼珠水母般在罐子里上下浮动。
这可是能让人延长寿命的银尾人鱼之眼啊！
台下喧闹起来，摄像机的咔咔声和闪光灯交相辉映。
年轻人低头，闪着珠光色的银发倾泻而下，为他隔绝住了外界的喧闹。
小白的头发很不自然地从脸的一侧垂了下来。可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持人手里那小小的罐子上，没人在意小白诡异的发型。
狗蛋绑在一起的双手的了帕金森般掀起了小白右脸的头发。
银色的睫毛紧紧地上下合着，好像生怕露出后面的血洞吓到他似的。
“笨鱼，你tmd有脑子吗？”
小白露齿笑了，摸向了自己的后腰，“狗蛋才笨呢，一只眼换一颗肾，这买卖不亏！”
狗蛋抱住了学商人口气说话的笨鱼。
正常的动物会非常重视自己的身体，这是他们在自然界中的立身之本。
可是啊。
为了挽留人鱼，一个人剖出了自己的肾脏。
为了买下人类，一条鱼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一人一鱼在变残疾的赛道上加速奔跑。
小白，我们大概是世上最蠢的残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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