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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钟塔

那天,佛洛拉端着衣篓往河边走去。帕斯利去磨坊里买面包了,他还没回来的时间里,佛洛拉想要把帕斯利昨天去捕鱼时弄脏的衣服洗干净。

在河边,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和身旁的劳伦说着话。她们的关系一直不错,准确来说是佛洛拉一直在照顾着劳伦——当初那个卖花的小女孩。

她们谈论着天南地北的话题,佛洛拉已经把劳伦当做是在人类的世界中的朋友了。正说的开心,她突然听到了河里一个小男孩的尖叫:“救命啊,查拉溺水了!”巡着目光看去,几个原本在河中嬉戏玩耍的小男孩此时此刻像是沸水中的鸭子一样,围着一个不停地扑腾着四肢的小男孩转来转去,你拉他一把,我扯他一下,却无计可施。周围都是来浣衣的妇女,没有人会游泳,那孩子的母亲在岸上已经哭喊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震得佛洛拉耳膜生疼,好像那母亲觉得自己这么哭喊有用似的。

佛洛拉看了看四周,确实也没人能救他了。她看那小男孩扑腾的声音越来越缓慢,尽力伸出水面的头已经快要沉下去了,于是决定自己去救人。刚打算暂停时间,却犹豫了——如果上一刻那男孩在河里溺水,下一刻就已经被拉上了岸,那么是不可信的。而且就在这时,我衣服又全湿了,或者我在一瞬间离开,躲起来了,那也会引起怀疑。咬了咬牙,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不要动用能力了,直接去救人风险会小很多。

时间有限,佛洛拉把最外面的外套脱下,跳进了河中。精灵在自然中生存,对于山水更是不陌生,她们在水中的移动速度也是很快的。只是森林附近的水,大多是平静的湖水和小溪,她很少见到这么湍急的水流,游起来有些费力。她游到了湖中央,一把抓住了溺水的小男孩,往岸边游去,其他孩子们也在旁边围成一圈,护着他们。

快要游到岸边的时候,一股湍急的水流打了过来,正对着在游泳的佛洛拉。佛洛拉抓着小男孩,行动不便,没来得及避开那水流,被打了个正着。惊吓中她险些放开了那小男孩,反应过来后加快了速度,往岸边游去。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叫——“你们看,看她的耳朵!”

那孩子的母亲全心贯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而其他凑热闹围观的人们就不一样了,她们看的是这一场闹剧中的所有人物,当然也包括佛洛拉。她们注意到,那股水流打在佛洛拉头上,带走了她的头巾,露出了她的金发和尖长的耳朵。

没注意到这里的人们纷纷把目光聚集在了佛洛拉的耳朵上。

佛洛拉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她把小男孩带到了岸上,抱到了他母亲身前,帮他把水吐出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那母亲连声感谢着她。

“谢谢,谢谢精灵小姐。”那母亲给她鞠了一躬。

“什么?”为什么要说是精灵小姐?佛洛拉想到这里,突然回想起刚才那股水流,她摸向了自己的头——头发全湿了,散落着,紧紧地贴在头上——摸到了两只尖尖的耳朵。

佛洛拉咬了咬嘴唇,说“没关系。”

身份还是被暴露了呢。她想道。她向周围看去,这才注意到周围人们异样的目光。她们看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耳朵,满眼的惊讶——甚至她看到了一些害怕,对于异族人的恐惧。劳伦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看着佛洛拉,看着她这幅全新的面貌,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攥起了手。

佛洛拉回到了家,帕斯利还没有回去,戴安娜去找瑞安了,也不在家里。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等着帕斯利。帕斯利一回来,就问——

“出什么事了?”

“你都知道了……”佛洛拉叹气。

“我回来的路上人们都在传言,那个帮人疗伤的佛洛拉其实是一个精灵,今天她救一个落水的小男孩的时候露出了耳朵才被人发现。”

帕斯利其实没告诉佛洛拉,告诉他这件事的人还问他说“你是从哪捡到这么个精灵的,我也想要一个。“

佛洛拉把事情又讲了一遍,帕斯利看了看她的耳朵,说:“没事,你也别太紧张了。大家挺喜欢你的,毕竟你帮了我们太多。”

“可是我感觉他们有些怕我。”佛洛拉说。“怕我这个异族人。”

“这样吧,我们先离开小镇两天,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先让戴安娜在家里待两天,也可以让她去找瑞安玩。”帕斯利问道。

“好啊。”这确实是一个放松的办法,佛洛拉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等佛洛拉睡着了,帕斯利偷偷爬了起来,点上烛火,拿出了一个即将雕刻成功的玫瑰花。他在烛光下,最后一次仔细地雕刻着花瓣的纹路。他想,让佛洛拉成为自己的妻子。

烛火就要烧完了,忽明忽暗地。他没看清楚纹路,一刀下去,把自己的手划伤了。因为手上带着手环的缘故,伤口立刻痊愈了,血迹也没有滴在玫瑰花上。“好险……”帕斯利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很早,他们就出发了。走出小镇的时候,太阳刚升起来。他们抬起头,看向初生的朝阳。

“帕斯利,你还记得那天吗,我们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太阳。”

问完之后,却没有听到帕斯利的回答。她扭过头看向帕斯利,却发现他楞在原地。

“帕斯利,你怎么了吗?”

过了一会,帕斯利才说——“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帕斯利对佛洛拉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佛洛拉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你要不把弓箭放下吧,咱们是出来玩的,这样不觉得很累吗?”

“我早上不是告诉你了吗,出了小镇我害怕遇到危险。”佛洛拉摇了摇头,拒绝了帕斯利的这个提议。

两个人走的走的,佛洛拉发现这是走向森林的方向。“不行啊,帕斯利,我被逐出森林之后是不能再进去的……”她双手拉住帕斯利的一只手,让他停下脚步,说道。

“没事的,就一下,别让他们发现就好。”

“帕斯利,我觉得你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你怎么了?”佛洛拉关切的把头凑了过去,问道。

“没事的,我昨天没休息好而已。”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明天再来?”

“不用,我没事。”

他们进入了森林,走着走着,佛洛拉发现帕斯利把他带到了一个连佛洛拉这个从小在森林里生活的精灵都不知道的地方,这里的树木对于佛洛拉来说都很陌生。很明显,并不是她经常去的地方。

走了很长一段路,她才看见在树木所遮挡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塔。佛洛拉认出来了,这是精灵种的禁地,是那天帕斯利的父亲讲故事时提到的那座塔,是时空塔。帕斯利站在塔前,跟佛洛拉说:“走吧,我们进去。”

佛洛拉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不行,族长告诉过我,这座塔不让我进。更何况族长说这座塔有以前的精灵布下的结界,精灵们会被阻挡在外面的。”

“走吧,咱们进去。”帕斯利执着的拉起了佛洛拉的手,想把她拽进去。

佛洛拉推开了帕斯利,刚想逃离,帕斯利却已经把她打晕了过去。

帕斯利抱着佛洛拉,靠近了那座塔。而那座塔的结界触碰到佛洛拉之后,居然没有阻拦,而是放他们进去了。

到了塔里,帕斯利直奔塔顶层而去。塔中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走在楼梯上,楼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台阶晃动落下的尘土十分呛人。上了顶层,他把佛洛拉扔在了地上。

塔顶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本日记和一块怀表。然后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块怀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怀表的指针从表盘里落了出来。与此同时,这座塔外面的结界散发出明亮的黄光,光芒消散之后,结界就消失了,小镇四周也散发出奇异的,稍纵即逝的黄色光芒。

帕斯利的后颈上有着一个黑色的诅咒印记。

是黑精灵的诅咒。

这种诅咒能够消去其他精灵对黑精灵魔力的辨认能力,并且控制被诅咒的人的言行。

这时候,帕斯利身上的诅咒再次发出了黑紫色的光芒,像是操控着帕斯利一样,让他下了楼。

帕斯利一步一步地走着,出了塔,像森林深处继续走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佛洛拉,还在塔中昏迷不醒。

帕斯利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片长满荆棘的小镇里了。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和佛洛拉一样,拥有着尖耳朵,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和眼瞳,都是黑紫色的,他的眼中弥漫着恶气,让帕斯利看着脊背发凉。如果帕斯利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佛洛拉经常提起的,与他们为敌的,黑精灵。

“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刚才做了什么。“那黑精灵开了口。“幸会,我是卡登,黑精灵种族的族长。你是叫帕斯利吧?”

帕斯利没有回应他。

“你把佛洛拉带去了精灵种的禁地,你们小镇的守护塔。守护那座塔的魔力,是佛洛拉的母亲的,所以佛洛拉的到来并不会收到排斥——她也是能进那座塔的唯一一个工具。你毁掉了塔里的怀表,从而破坏了守护你们小镇的结界。也正是那个结界的缘故,你离开小镇之后我才能对你实施诅咒。从现在开始,黑精灵就能进入那充满幸福的小镇了。一想到我们会把那里变成我们美丽的家园,一想到居民的仇恨会开出鲜丽的荆棘花,我不由得有些兴奋呢……”

“你觉得我们会让你得逞吗?”帕斯利反问。

“你们?你难道忘了你刚才是怎么被我们控制的吗?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如果,让你通过这种方法,做一些更令人兴奋不堪的事情呢……比如,杀掉自己的同胞?”卡登笑了起来。“想想都觉得很开心呢。”

帕斯利愤怒地握起了拳头。确实,刚才被控制住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都在做什么事,也在很努力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可是手脚不听自己的使唤,净是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如今,自己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

“先把他押下去,关起来。这个人……还有用。”卡登命令道。等帕斯利被关起来之后,他又对自己说:“精灵的仇恨,可是荆棘花很好的养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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