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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三人忙活许久,男孩总算退了烧,但依旧昏迷不醒。

董秀梅端着一盆热水,拧干毛巾,细致地擦拭男孩脸上的烟尘和污垢,林清婉站在一旁,眼见男孩的模样一点点显露出来,不由得怔住。

面颊白净,眉眼清秀,五官精致而柔和,浓密乌黑的长睫毛宛如乌羽垂落,随着微弱的呼吸微微颤动,真是一副好皮囊。

——算是没白舍命救这小公子。

林清婉心中暗笑,甚至有些得意。

许文德听完林清婉讲述的经过,眉头越皱越近,起身,在狭小的堂屋里来回踱步,神情复杂,良久,长叹一声,坐下拍了拍膝头。

“唉……顾老爷啊,顾老爷!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忠厚仁心,为人济世,又不图回报。无论是邻里乡亲还是商号同仁,哪个不夸他是个难得的好人?谁能想到,竟落得个满门焚毁、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许文德一掌拍在腿上,脸上满是愤懑和悲戚。

董秀梅低头仔细擦拭着男孩伤痕累累的手臂,轻声叹道:“这小公子也是苦命,小小年纪遭如此劫难。如今上海局势动荡,自身都难保,谁又肯收留这样一个孩子?”

她放下毛巾,抬眼看向许文德:“文德,我看,不如这段日子先让他暂住在‘济安堂’。等养好了身子,或许还能学些医术。至于以后,再慢慢打听顾家还有没有亲戚能接他回去。”

许文德闻言,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哽咽:“顾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想当年‘济安堂’初立,就被匪徒抢掠、险些毁于一旦,是顾老爷仗义相助,救我于水火,才得以化险为夷。我早就把他当大哥看待,他的遗孤就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义不容辞。“

“好啊!正巧我还缺个弟弟呢,表舅,不如就让这小公子跟着我!”

林清婉扬起下巴,笑得爽朗。

董秀梅看着林清婉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我听说这小公子从小生活在日本,习惯定是和咱们不同,年纪又小,性子怕是倔得很,懂的道理也未必多,你得对人有耐心,可别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到时候又嫌他麻烦。”

“表舅妈,你这话可小看人了!”林清婉不服气地叉起腰,“我在老家带大的弟妹可不少,再难管的孩子,到我手上都得规规矩矩的!”

许文德听罢,思忖片刻,觉得这主意倒也不错。

林清婉刚到上海,不认识什么人,性子又跳脱,有这么个孩子陪着,反倒能让她学稳重些。虽说二人年纪相差六岁,但好歹互相也有个伴。

许文德缓缓点头:“也好,清婉,你就多费心,好好照顾他。既然当他是弟弟,就别只想着玩,得尽到姐姐的责任,让他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我也算对得起顾老爷的恩德。秀梅,后屋还有一间空房,你收拾收拾,把地方腾出来给孩子住。”

-

夜深人静,“济安堂”后院的一盏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许文德坐在床沿,翻看着手中的《申报》。纸页边角微微卷起,光线打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眉头紧锁,似乎在搜索着什么。

门帘轻掀,董秀梅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承义来信了。”

许文德动作一顿,沉默片刻,目光未离开报纸,皱了皱眉,鼻子里冷哼一声。

董秀梅叹了口气,把信放在桌上,坐到床边望着许文德:“你们这父子俩的脾气,还真是一摸一样,又臭又倔。依我看,承义信里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道理?哼,他懂什么道理。”

董秀梅倒觉得好笑:“他不懂,就你懂?你从来都不看孩子寄回来的信。”

“满纸荒唐,一派胡言!有什么可看的!”许文德“啪”地合上报纸,猛地把它拍在地上,怒声道:“你看看他,好好一个北京大学的学生,一天到晚不念书,成天跟一帮人跑去参加什么演讲、聚会,没有一点学生样子!他以为这世道是书生能改的吗?”

董秀梅皱眉:“你别这么激动,承义做的又不是坏事……”

“坏事?”许文德冷笑,胸膛剧烈起伏,“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学了点西洋的东西,就跟着别人瞎喊“改天换地”、“救国图强”,他懂什么是天下大势?这天下一天一个样,仗着读了几年书,就妄图指点江山,口出狂言,非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才善罢甘休!

你看看顾家忤逆的下场,连满门忠义都保不住,这还不够教训的吗?他这就是以卵击石,简直不自量力!”

董秀梅叹口气,摇摇头,拾起地上的报纸:“文德,你别动不动就发脾气。你越是这样,承义越躲着你。还不是因为怕见了你,又吵得不可开交?”

许文德起身,脸色阴沉未改,良久,低声嘟囔道:“他要是真懂得什么叫‘家’,还会去闹那些乱七八糟的游行?连自己年迈的父母都不顾,天天替他担惊受怕。不回来也好,省得我再操这份心。”

说罢,许文德从墙上拿下一件深灰色的厚棉袄,抖了抖衣襟上的灰尘,披在肩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哎,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许文德提起一盏煤油灯,头也不回走进夜幕中。

-

林清婉端着刚熬好的川贝雪梨汤进屋,床上的男孩已经苏醒,靠坐在床头,微微蜷缩着,面色苍白,眉眼间还留有劫后余生的怔然与惶恐。

听见动静,警觉地抬头,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瞳圆溜溜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紧张地望向门口。

“哟,小公子,你醒啦?快趁热把这个喝了,你被浓烟呛伤了肺,这是养肺清火的。”

男孩默不作声,缓缓接过药碗。

碗沿滚烫,热气腾腾,刚碰到,手便被烫得立刻缩回,嫩白的手指瞬间泛红,动作显得几分无措。他局促地摩挲着耳垂,眼神怯怯地望向林清婉。

“还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林清婉被男孩羞怯的模样逗笑了,她索性拿起勺羹,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男孩唇边,一口一口喂着。

男孩迟疑片刻,低头抿了一小口,舌尖泛起丝丝温热的甜腻。

“我总不能一辈子叫你小公子吧,”林清婉瞧着他,语气轻快,我叫林清婉,树林的林,清水的清,温婉的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头,声音轻得像一缕风:“……顾言明。”

“言明,言明……‘言以立信,以明鉴世’?”林清婉咂了咂嘴,露出一个爽朗德笑容,“好名字!你父母一定希望你成为一个品行高洁、泽惠世人的人。”

话音未落,顾言明的目光骤然黯淡,垂下眼帘,长睫微颤,泪光在眼眶中翻涌,随机顺着脸颊滑落。

林清婉一愣,才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放下药碗,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你父母不在了,但你一定也会长成他们期望的样子!”

顾言明哭得更厉害了。

林清婉慌了,抓了抓脑袋:“……哎呀!你别哭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给你赔礼道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顾言明红着眼啜泣着,声音低得像是被风掠过得草叶,“谢谢你救了我……”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眼泪沾湿了鬓角,模样楚楚可怜。

林清婉看得心头一酸,伸手轻轻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柔和了几分:“好了,别哭了。言明,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我就是你姐姐,以后要是谁欺负你,就告诉我,姐姐替你出头!”

顾言明抬眼望着她,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点点头,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这副乖巧可人的模样让林清婉忍不住想逗弄他,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柔软饱满的脸颊,笑着说道:“言明乖,叫姐姐。”

“……”

林清婉扬眉,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快叫啊!不叫的话,今晚不许睡觉!”

“……姐姐。”

林清婉的笑容顿时像春风拂过,开得明媚又得意。她拍了拍顾言明的肩膀:“这才乖嘛!以后你就是我弟弟,要听我的话,明白吗!”

她在家里排行最小,一直被姐姐呼来喝去,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小跟班差使,心里高兴得不行。

顾言明望着林清婉那副笑得“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发怵,被子攥得更紧了些。

-

静安寺附近的边界巷,几道狼狈的身影跌入昏暗中,衣衫凌乱,血迹斑斑。

“承义哥……咳咳,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赵怀远捂着流血的额头,喘着粗气,肺像被灼烧一样,眼里满是惊恐。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学生,有男有女,浑身伤痕,衣衫褴褛,凌乱地靠在墙上歇息,神色仓皇。

许承义的胳膊和脸上青紫淤血,是棍棒击打留下的痕迹。他咬牙捂着胳膊,目光在四周快速扫了一圈,低声道:“应该不会了。这里是租界,他们不敢乱来。”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个满头冷汗的学生声音发颤:“没想到他们追得这么紧,我们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甩都甩不掉!”

“是啊,简直阴魂不散……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另一个学生愤愤不平地嘀咕。

他们这一路,从北京南下逃亡,每到一地,都会恰好被当地的巡捕和军阀夹击追捕,几次险些丧命。

袁世凯手段狠辣,凡是被抓住的学生,不是遭到严刑拷打,就是被秘密处决,一路逃亡下来,昔日几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他们寥寥数人。

许承义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众人:”别想这些了!眼下,袁世凯要签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把中国的未来拱手让人。只要能联系上上海的学生团体,我们就还有机会联合反抗,这件事就不会成功!”

忽然,靠墙的一人猛地站直,脸色煞白,声音颤抖:“承义哥,他……他们好像追上来了!”

远处,皮靴踏在石板路上的沉闷声节奏分明,愈发逼近。紧随其后的,是粗暴喝令:“奉上峰命令,挖地三尺,也要把许承义和那帮乱党抓出来!”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神色瞬间僵住。章佩兰低声哽咽道:”怎么办啊?这黑灯瞎火的,我们人生地不熟,往哪里逃?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

沉默中,绝望的气氛逐渐逼近。

突然,巷口的一片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微微佝偻着背,提着一盏煤油灯,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孩子们,孩子们,快,跟我来,我带你们走!”

“你是谁?”许承义下意识后退一步。

那人又急又气:“你还犹豫什么?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承义正要回绝,可当他转身看清那人的脸时,整个人愣住了。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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