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灯火萧条,要躲避敬月宫的弟子属实是有点困难,幸好季璃开路,她们偷偷来到后山,却发现来这里路上的草被不少人踩过的痕迹。
黑灯瞎火的,北泽坟前居然有人烧纸:“北主,我们都好惦记你啊。”
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惦记北泽,随着北主的死,北宫和中宫合并,让他们的上司直接变成许操。还不被允许来探望北泽的坟墓。
这里本就人迹罕见,又是后山偏远处,先前梅嫣夫人带他们来时,坟前并没有烧纸的痕迹,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倒是增多了不少。
“幸好那许□□了,不然我们都没机会来看你!”
“北主啊,你在下面还好吗?”他心疼北泽墓前之简陋,又暗暗吐槽许操这贼子,“他死的好啊!”
前来烧纸的多半都是北泽以前的部下,也难怪书中说许□□了,整个敬月宫除了许敬壤没一个难受的。
“可惜我等都没有像那扫地僧一样的勇气,为你报仇…”
他们多数对于北泽走火入魔,许操又补刀霸占妻儿的行为耿耿于怀。
季璃躲在树后那有些动容,最近随着许操的死,她通过了各种方面了解北泽的事,恍惚一时想起,自己父亲也提过北泽是位枭雄:“我父亲,曾经也提过北主,可惜为何江湖中我却再也没听过他……”
就像江湖中已经很少有人提起季家的季想了,季家被灭门的惨案却也越来遥远,只剩那属于金凤血脉的传说越来越妖魔化。
北宫和中宫合并后,北泽也成为敬月宫一个禁忌,被禁止谈起。
只有江湖小道消息传出北泽凶狠异常,练邪功,伤害敬月宫弟子无数…
如果一个人生前名声大噪,却晚年不详,一般是都是直接被定义成恶人。好人坏人从来在一念之间。
如果历史非要抹去他的身影,那才会是被人彻底遗忘。
陆九柠道:“是啊,已经没有什么人记得北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名鼎鼎的北主正在被人遗忘。季璃被烧纸的人弄得很伤感:“我父亲也是……这般。”
有人说他不敌邪修,才会这样的。哪知当年手持凝霜剑,也曾无敌于世。
后世评说,虚晃一枪,除了真正认识他们的人,谁还记得他们本来的样子。
若说晚年不详,北泽死之时,也才二十九岁。
等到前来烧纸的人走了,陆九柠摸索出两个铲子,季璃问道:“这是什么?”
“你这不就不懂了吧,这叫洛阳铲。”她分给了季璃一个,就开始挖,“师姐你也别膈应,我们想要知道真相,也只能这样了。”
北泽的坟墓修建的如此简单,倒是方便了她们挖。她又挖了一层土,这里的土质偏硬,一铲下去碰到的都是石块,石块还挺大,得把石头清理出来都费一下劲,挖了好一会,也不见有用,仅仅是出现了一个小坑。远远不够。
“早知道多叫一点人了?”
“做这种事?你还多叫点人?”季璃觉得这个世界真魔幻的,自己有一天居然被陆九柠带着挖人坟墓。
今晚的烧纸气息还在,显得她也有些疯了。
“也是,人多容易被发现。”
“……”
挖了半天,陆九柠快被累死了,可这时候显然不能停止,挖的越深越接近真相,突然见前方隐约身影。
“师姐…别挖了。”陆九柠提醒道。
季璃还在挖,都已经挖出一个大坑了。
她半个人在土里:“你说什么?”她没听清。
“有人来了啊!”她着急,无论来人是谁,等下被看到了鬼都解释不清楚。
“你们…在干嘛…”来首的男子在月光下显得肤色更苍白了。居然是许敬壤。下一秒他就不说话了。
因为季璃给他脖子上一重击,他晕了过去。
陆九柠捂住嘴,要不要这么无差别攻击。好歹他们也和许敬壤也共事过。这下手也太狠了。
季璃无比淡定的把人丢给她:“他是敬月宫的人。”不能让他把她们在做的这种缺德的事说出去。
陆九柠想确实啊,轻则被敬月宫扫地出门,重则被全江湖的人扫地出门。
更重的话,她此时觉得自己身上有千斤重。她一直害怕许敬壤会不会像书中那样黑化,自认为对他都是关爱有加,更是从没有得罪过。
所以这种劈晕他的事算得罪他吗?会不会也是季璃以后和许敬壤成为宿敌的导火索。
而她作为帮凶,她看着面前的坑,这坑挺好,如果人真黑化了,想起这茬事,刚好埋她了。
“你看着他……”季璃挥挥土壤,已经微微露出棺椁的一部分了。
试了一下,还挺难打开。
她用剑给棺盖挑开,盖子掀开了一部分,露出里面的景象。
棺椁中空空如也。如她们想的一样:“果然…北主的尸体被转移了。”
现在季璃可以确认了,那鬼王,真的是北宫主北泽。
他们在盐州早就遇到了鬼王的部分尸块。
那黑气来历非浅,很明显是有人对北泽进行了练尸。
而这棺中却空空如也,那北泽剩下的尸块应该还在练尸人手里。
她把棺材合上,又把土盖住,她俩一起踩了几脚后。陆九柠又让坟头草迅速长成,确定不会让人看出来。
陆九柠这是第二次拖着昏迷的他了。这一次比在堂庭山的台阶好多了。
但让她拖着个男人也很费劲。特别是她连拖带拽还要避开守卫给他拖进自己的房间里。这架势好比躲着官兵强抢民男。
路上遇到了堂庭山的弟子,小师妹居然拖着一个男人在路上,还鬼鬼祟祟的:“陆九柠,你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是要去埋尸吗?”
陆九柠只是在想怎么避开那些守卫的弟子:“你们给我打掩护……别让人发现了。”
她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她俩挖人坟墓,结果被看到的事。
他们认出了这不是许敬壤吗?听到她这话,觉得她更洗不清了。
王小钏:“卧槽双废组合,好磕。”
“小师妹你这也……”许敬壤不会又是病发晕倒了吧,不过算算这日子,一个月应该没到吧。他这样的小白花,真的够小师妹这样的黑心莲折腾吗?
陆九柠根本就不知道这群污秽之人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把许敬壤拖回自己的房间。所幸他一直垂着头,并未醒。
这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她观察着榻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敬月宫被灌了药的原因,他的脸色还是不好,脖子上还有红痕,季璃劈的不轻。
她的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突然他就睁开了眼睛,她讪讪的收回手:“你醒了啊。”
她忙的解释道:“还有…我们不故意劈你的…”
对许敬壤这种敬月宫唯一的小白花来说,挖坟这么惊险的一幕,定然是吓到他了。
我……”许敬壤眼里迷茫,又揉揉了脖子,他大概是想生气,但是因为脾气太好,又生不了气,“陆姑娘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们为什么会挖北叔的…?”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了。他不能说挖坟,他好半天换了个词语,“为什么打扰北叔的安宁?”
“他下泉下有知,怎么能安息?”
陆九柠不太想让他知道北泽可能被练尸的事,对敬月宫最后一朵小白花造成心理冲击:“等下师姐应该会给你说的吧?”
“啊……”他直接被呛到了,又猛的咳嗽了起来。“为……为什么陆姑娘不告诉我?”
他脚下着地,有些凉。目测了半天只看到了一只鞋子:“鞋子呢?”
“……”
想必另一只鞋子是被她半路拖人的时候弄掉了。
这时候季璃打开了门,她已经思索了一晚上鬼王的事了。
他还记得方才自己就是被季璃打晕的,他还摸着脖子,那处的疼痛现在还一阵阵的。
陆九柠看到季璃离开。就正好出去了。“诶陆姑娘你去哪?”
房间里面只剩下季璃和许敬壤,他俩皆是沉默了半天。在许敬壤想要询问昨夜之事的时候。
季璃这才抢先一步解释道:“抱歉许道友,我们之前去挖…“微默了一下,“也并非本意。”
季璃想了一晚上决定把发现的事情告诉他,许敬壤是敬月宫的人,被他看到那一幕又不给他解释清楚的话,他们就真的洗不清了。
她索性开口讲了他们的怀疑,在盐州遇到的鬼王很可能就是北宫主本人。
毕竟他们和许敬壤一起待过一段时间,季璃对许敬壤是信任的,干脆全盘托出。
再则他们查案势单力薄也需要盟友,更加需要一位了解敬月宫的人相助了,从而找出那个真正的炼尸人。
许敬壤听的一愣又一愣的样子,神情也越来越严肃了:“我知道那布料是敬月宫的,但是我没想到,和北叔有关系。”
这也不怪他,他刚来敬月宫的时候,北泽已经死了。所以他知道有这个人,却不知道相关的。
这时候陆九柠已经回去给他找鞋子了。幸好另一只鞋子。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但是经过一夜。鞋子已经被露水打湿,不能穿了。
如论如何还是得把这鞋子拿回去,免得被其他人发现留下证据。
她离去的时候还在想,不能让他一瘸一拐或者光着脚离开吧。
一旁的季璃依旧和许敬壤在讨论大事:“不仅如此…我们还怀疑,鬼王还在敬月宫中,所以才出此下策。”
事情居然那么复杂:“如果真的是敬月宫的人在练尸鬼王,我一定全力配合,在所不辞。”
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太可怕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做练尸这种事。”
季璃也想知道是谁,可否又与那灰袍人有关,但是敬月宫这种名门正派出现这种事,许敬壤一时肯定会接受不了的。
空间符的火麒麟看着旁边练尸**的书,“?”
他一激动又咳嗽了起来,季璃想着好不容易之前都没这么咳了,怎么一回敬月宫又开始了。
“要不……许道友喝点水?”季璃把茶杯给他递过去。
“不用了谢谢。”他婉言拒绝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你好好休息。”季璃有些思绪翻乱。
离开的时候才想起,这不师妹房间吗?该走的不是他吗?
陆九柠打开门的时候,他坐在床边,两只脚都是没有穿鞋子的。看到她时,他慌得把双腿挪回床上。“陆…陆姑娘。”
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活像一个被看了贞洁的小媳妇。
她突然产生一种很荒诞的念头,听说古代很严的。女子被看了脚,那几乎都是名誉毁了。只能嫁给那个看了她脚的男子,男的是否也这个情况。
不不不这是架空修真世界,连非主流语录都有,肯定是没有那么严厉的。
他看着陆九柠提起他那只鞋子,放到了一边,想必是不能穿了。
“我已经叫人送鞋子过来了。”他道。
陆九柠有些不好意思。也是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人,她打开了门,竟然看到堂庭山的弟子躲在门口偷听:“你们干嘛?”
“小师妹……你和许道友……”
“?”
许敬壤的头从被子里探出去。神情无辜的看过去。
他们蒙了,他还真在陆九柠那待了一晚上,还盖了小师妹的被子,上次在王府一夜未归是这样的,上上次在堂庭山好像也是这样……”
传来陆九柠的吼:“别听墙角了,滚啊!”
抬眼又见一侍从,他送鞋子过来是真的迅速。
那侍从听到许敬壤的话还反复确认了几次。怎么是这个地点。这不是客房吗?可是他在传音符里又没有听错啊。
“你们是堂庭山的弟子吗?”
陆九柠点点头:“嗯对……”
他半晌犹豫着:“那敬壤少爷在哪里啊?”
“许敬壤吗?他在我房……”下意识她觉得这样说不太对劲。
那人果然惊了,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道:“这…这是少爷的鞋子,我是来送鞋子的。
那侍从把鞋子递给她时,还不停的打量她,她接过东西就转身打开门。
许敬壤抱着被子在床上望向她,他墨色的长发垂落,温润的眉眼缓和,刚才似乎在沉思什么,整个人居然显得有那么一丝乖,她一进门就和对视上了。
她把鞋子放在床下才好能勾着脚的地方,他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本来就是她的问题,把他鞋子弄丢了好吧,“我走了,你慢慢穿吧。“她给他带上了门。
没想到的是,一转身还是有人,那送鞋的人还在,只是表情复杂。少爷一晚上没回来睡,原来竟然在一位姑娘那过夜。他有些不能接受。
但事已至此,他消化了半天,半晌还是说了一句:“姑娘,少爷今晚还回来吗?”
“?”他们是不是都误会什么了。
屋子里的少年已经穿好了鞋子。他的脸埋在被褥里。那日她抱他,身上也是这个味道。这是她睡过的被子。
“龇牙,我不只想剁她的手了?”还想要那具温暖的身躯。
听说有一种禁术,可以把少女的体香提取出来。可是他又……不太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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