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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脚

玲珑在睡意朦胧之间翻了个身,可忽然间从心底里升起的一股无名恐慌让顿时她清醒了,扑通一声弹坐了起来。

直到入目了他坐在屋中那方小破木桌上喝粥的身影,才坦然舒了口气。

“醒了?”

池连尽看着她举了举手里的碗,“饿了吗?快些来吃吧,我找到一些小米煮了粥。”

“你……”

玲珑下床整了整衣衫,有些吃惊他受了重伤怎么还要干活儿,“你想吃东西叫醒我不就好了?”

“……我看你睡得很香……”

他缓缓起身,在一旁的灶台边,用左手在锅里给她盛了一碗放在了桌上,“早些吃完我们还要早些赶路,这里毕竟还是岭南地界,不宜久留。”

“说的也对。”

玲珑点了点头坐于桌前,端碗喝了一口,忽而想起什么,后怕道,“哇不对!我昨晚都忘记守夜了,不知有没有贼人追过来!”

他却淡淡道了一句:

“你放心,我昨晚守了一夜,并没有人追来。”

这话说完,玲珑僵硬着脸上古怪的表情,看得池连尽好一阵懵。

“这……对不起……”

她垂首道起了歉来,“都怪我顾虑不周,明明你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却偏偏反过来还要让他来照顾自己玲珑她此刻简直心虚到了极点,巴不得把碗缝脸上。

见她闷闷不乐,池连尽重新坐下后选择转移一下话题。

“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飞书传给楼中了,相信师父会尽早派人来接应我们。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快些到最近的镇上落脚吧。”

“好!”

玲珑点点头。

——————————————————

扶着池连尽走一路歇一路,总算是在天黑前进了岭南周边的天河镇。

这天河镇地处岭南西北数十里,由于地广人稀,物资匮乏,说是市镇看起来却像个贫民窟聚集地,只不过规模略大些。

玲珑顺手拉了路人来问,倒是也有人热情地带着他们一路找到了医馆。把池连尽交给了医馆老头才知那人竟是隔壁店客栈的掌柜。

这年头还要跑这么远拉客看来钱确实难挣。

可能因为天河镇本就不太富裕且又过客稀少的原因,这掌柜的看起来一天到晚都很是清闲。

店里就一个跑堂,除开饭点也是只能披条抹布这里看看那里擦擦,整间店一个客人也没有。

玲珑应该是他目前唯一的客人了吧。由于从山庄出来也没带什么值钱之物,甚至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现下衣上还沾了不少血污。

她身上带的,加上池连尽交给自己的紧紧凑凑也只有二十几两。

唯一值钱的便是薛家送来定亲的玉佩。但是,看诊要花钱,开方子买药要花钱,吃饭找地方住也得花钱!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看啊!

于是暂时打消了住店的念头,厚着脸皮同掌柜简单道谢之后,便去往镇上购置了两身干净衣物就赶紧回了医馆。

现下馆内无人,由于往来人少,甚至连个看店的人都没有,她便一路探了进去,走进内堂,撩起一块帘子,帘子被掀开的瞬间,内堂的光景让玲珑愣在原地。

池连尽半褪的衣衫堆在腰间,露出精瘦的后背。烛火下,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像一道道狰狞的沟壑,最新的一道从右肩斜贯至腰际,皮肉外翻处已被梁大夫清理得发白。他闻声转头时,颈侧绷紧的线条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师妹......”

池连尽慌忙去扯衣衫,却牵动伤口脊背一僵,霎时冷汗又下了一身,连呼吸都粗重不少。他此时常年执剑的右手无力垂下,指尖沾着已经凝固的血痂。此时只得低头掩了掩略微局促的神色,用左手扶上了右肩,赧然间似乎想稍稍做些遮挡。

梁大夫一见到她就连忙赶人。

“去去去,一个姑娘家瞎转什么?!”

玲珑倒退两步,把怀里的包袱从帘子缝隙塞了进去,“我买了干净衣裳,你待会儿就穿这个吧。”

待她退回外堂,浓重的血腥味仍萦绕在鼻尖。透过泛黄的窗纸,能看见梁大夫佝偻的背影正给伤口穿针。没有麻药,池连尽咬着一截皮革的闷喘声像钝刀般磨着她的耳膜。

日影西斜时,帘子终于掀动。池连尽披着新衣走出来,玲珑已经在凉椅上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昨晚睡的时间太短,她这会儿就已经明显感觉精神不好了。但此时一见到这个人,她不知为何脑内好似闪起了一阵精光,顿时人都清醒不少,跟着便从椅子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靛青布料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脚步虚浮,扶住门框的手指关节发青,却在她迎上来的片刻下意识缩手。

“大夫,怎么说?我师兄伤势如何?”

池连尽不太习惯被她贴得太紧,拘谨着将手臂抽了回来,“放心……已经没什么事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坏了筋骨,外伤颇多,內腑也多有受损,得要多花些时日调养了。”梁大夫甩了一张纸出来写着药方,墨迹淋漓透纸。

“尤其这右手——”他忽然捏住池连尽手腕一翻,露出虎口处陈年剑茧,“至少月余不可再提剑动武,否则啊,废了可惜。”

语毕他拿起手里的药方,一字一句道:“你就拿这个到后边儿去抓药,一天两副,外伤药记得来我这两天一换。”

“梁大夫竟能看出我们是武人?”玲珑接过药方,有些惊讶。

一般常人见了他们二人衣着佩剑还一身血污,虽然心里有数但为了避免生事多少也会避着些。可这老大夫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此直言不讳,看来是有些经历的。

老梁听罢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抬眼嗤笑一声后伸手一摊:“一共四两二钱银子。”

一听这个价钱玲珑当场僵住了,手不断摸着钱袋里的银子,却怎么狠不下心拿出来。

梁大夫看着她讪讪笑着凑过来的神情,想也知道接下来是要发生什么了。

“怎么,没钱付账?”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玲珑也不打算瞒他,只是两人确有难处,“我兄妹二人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付完了账,可能就要饿死街头了。”

……

暮色如墨,渐渐浸染了天河镇的屋檐瓦舍。远处传来铁锅铲动的脆响,不知谁家炝锅的香气混着柴火味飘进医馆后院。玲珑蹲在药碾子前,盯着簸箕里堆积如山的药材,肚子突然“咕——”地长鸣一声。

她抬头瞅了眼天色发了个呆,又低头继续剪起了手里的药材。

“怎么这么半天才剪这么点儿?”

转头一看梁大夫已经杵在门边看她活儿干得怎么样了,眼见她一簸箕药材还没处理一半儿,就拿不出半点好气来。

“还没剪完就先放一边。”

正当玲珑两眼放光时,老梁又回头白了她一眼,“去做晚饭,后院里的水缸添满再吃饭。”

“啊……?”

可是她根本不会做饭啊……

灶房里,玲珑对着冒烟的油锅手足无措。菜油在铁锅里滋滋作响,青烟腾起的刹那,她手忙脚乱抓起鸡蛋就要整个砸进去——

“油热七分时转小火。”

耳畔响起一道低沉嗓音,池连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左手接过鸡蛋,在锅沿轻轻一磕,蛋液滑入热油的瞬间绽开金黄花边。右手虽还缠着绷带,却灵活地用锅铲将蛋液划散成云朵状。

“海椒要煸出虎皮。”他说话时气息拂过她耳尖,惊得玲珑手一抖,整盘辣椒哗啦倒入锅中。滚油飞溅的刹那,后背撞上坚实的胸膛,她听见身后人闷吭了一声。

“对、对不起!”玲珑慌忙转身,却见池连尽苍白的脸上沁出冷汗。他右手虚按在腹间伤口处,左手仍稳稳握着锅铲翻炒。

“无妨。”他侧身挡在她与油锅之间,“你去切葱。”

暮色透过窗棂,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土墙上。池连尽炒菜时肩背绷出流畅线条,受伤的右手偶尔轻颤,却总能及时避开飞溅的热油。玲珑偷瞄他专注的侧脸,想起幼时他在树下练剑,也是这样的神情,让人望着就移不开眼。

“开饭了——”她端着几碟小菜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梁大夫。老头鼻翼翕动,除了盯着金黄油亮的鸡蛋道了声“下回蛋里多加两滴醋”以外,也没再挑什么毛病。

饭桌上,老大夫的竹筷在菜盘子里翻飞如剑,转眼就扒走小半盘。玲珑刚起身要去挑水,就被梁大夫喊住了。

“灶台还冒着烟儿呢!”老头子“啪”地一声把空碗重重搁在桌上,“碗洗了再干活!”

玲珑眼睛一亮,这分明是允她先吃饭的意思。她欢快地重新落座,夹起块茄子咬得汁水四溢。池连尽只在一旁安静地扒着白饭,又听老大夫突然开口:“柴房漏雨。”

玲珑正咬着的半截茄子“啪嗒”掉回碗里。

“所以?”她眨着眼装傻,桌下的脚悄悄碰了碰池连尽。

“空房倒是还有一间,小是小了点儿,你两人挤挤吧。”

“就……一间啊?”玲珑伸着一根手指,有点不敢置信。

老梁突然瞪向猛然起身的池连尽:“怎么?嫌老夫的床榻配不上你这金贵身子?”

池连尽耳尖泛红,紧了紧拳头:“眼下天色还早,我去找些木板来……”

“坐下!”梁大夫突然拍桌,一桌瓷碗酒罐震得哗啦作响,“是觉得我馆里平日太清闲了,想折腾一下你那副破身子骨来给我老头子找点事儿做?”

语毕,池连尽抿紧了唇,又坐回桌前。

“还有你!笑什么笑?”梁大夫突然调转矛头,筷子冲着玲珑面前那盘菜戳了又戳,“一个姑娘家还能如此不善庖厨之事,你看看你切得什么玩意儿,狗啃似的!”

对武人来说,这些杂活其实相比于常人来说要轻松得多了。常人气穴未开,没有气劲护体,不论做什么都要更容易累些,而且恢复的还慢。这也是为何武人总是能占据更多社会资源的原因。

青石巷里浮动着炊烟的暖香。玲珑肩上的扁担吱呀作响,两桶井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水面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色,映出粼粼金碎。

“让让路啦,小祖宗们。”她笑着停下脚步。两个总角小儿正在巷中嬉闹,矮个儿的那个眼眶红红,正踮脚去抢高个儿手里攥着的半块饴糖。

“是杨四伯家的孩子吧?”玲珑放下扁担,水桶稳稳立住,水面纹丝不动。她蹲下身,咧了个不怀好意的笑来,“姐姐教你们个戏法可好?”

话音未落,她足尖轻点,青色裙裾如莲叶翻飞,眨眼间已从檐角摘下两片新叶。孩子们瞪圆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指尖翻飞的翠影——叶片在她掌心三折两转,竟成了振翅欲飞的青鹤。

“喏,拿这个换糖。”她将叶鹤放在两个孩子汗津津的掌心,“下回来医馆,姐姐教你们叠会叫的蝈蝈笼。”

远处传来妇人唤儿归家的声音。玲珑挑起扁担转身时,听见身后童声雀跃:“娘!仙女姐姐送我们青鸾鸟啦!”

她嘴角微扬,扁担上的水桶随着步伐轻晃,水面始终平如明镜,倒映着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

玲珑回到后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正准备赶紧把水烧好,待会儿好好洗一个热水澡除去一整天的疲惫。

当她收拾了柴火到灶台前,却见一个身影静静在一旁守着药炉。

明明晚上也吃饱了饭,还填满了水缸运动了会儿,天儿也没有刮风下雨,正是气温正足的时候。不知为何此时她却觉得此时周围的空气有些阴冷。

朝着那个背影慢慢走去,那人的侧脸渐渐映入眼帘,他阴沉而冷漠的神色让人不由心生一股凉意。

“发生……什么事了吗?”

玲珑闭住呼吸,声音轻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越是靠近便越能清晰望见他直直盯着药炉的眼里,泛着冷铁般的寒光。周身的气息好似时刻长满了锋利又无形的刀刃,抵住旁人的脖子,叫人不寒而栗。

靠到他身旁的时候,玲珑后颈的汗毛都警觉起来。那夜伐剑山庄的回忆翻涌上来,他斩断刺客脖颈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狰狞变形,溅在脸上的血渍被他随意抹开,在颌边拖出一道妖异的红痕。

“冷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她一个激灵。抬眼却撞进两泓清可见底的眸光里,跃动的火光在那瞳仁中碎成金红色的星子,清晰映着她的面孔。

这双眼睛干净得像是山涧里刚化开的雪水,仿佛能沁透心脾。玲珑怔忡间,竟觉得有股暖流顺着这相触的视线渡过来,连紧握的双拳也都渐渐回了温度。

他顺手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玲珑的身上,霎时间这身属于他的体温让她迅速回过了神。

“没……没有。”玲珑还想把披风还给他,恍惚中还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晚上这副药还没煎好吗?”

“煎好了,但我不想喝。”

他回首继续盯着这药炉,紧紧蹙着眉头。

“那怎么行?”玲珑赶忙拿起抹布,起身提起药炉倒进一旁的碗里,“既然煎好了就赶紧趁热喝了,不然伤怎么会好?”

“苦。”他冷冷打断,仿佛这碗里是比什么世间剧毒都要令他抗拒。

玲珑一时无言,于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油纸包。

油纸被体温焐得微暖,揭开时黏连着拉出细丝。里头的饴糖因久藏而微微变形,边缘处已有些融化,沾在纸上一片黏腻的甜香。

“我给你带了饴糖,“她弯下腰,将糖递到他眼前,“喝完了药再吃这个,就不苦了。”

他垂眸盯着那块软塌塌的糖,眉头紧锁,却仍伸手接了过来。指尖相触的刹那,玲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粗糙却温热。

药碗被端起,他随意吹了几口便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眉心拧得更紧了。直到碗底见空,他才迅速将那块饴糖含进口中,甜味在口齿化开的瞬间,紧绷的下颌才终于稍稍松弛了下来。

玲珑看着他被糖块顶得微微鼓起的腮帮,满心慰藉地还没露出笑来,就见他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还没走两步便是身子一晃,一手死死扣住门框,连指节都泛了白。他弓着背,肩胛骨在单薄的衣衫下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咳,随即再也忍不住,扶着木门吐出了些苦水。

玲珑急得眼眶发热,上前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触手的温度烫得吓人,她这才惊觉他整个身体都在隐隐发颤。

“没.……没事吧师兄?”她声音发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他躬腰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捂住口鼻的指缝间竟又渗出血沫来。玲珑这才发现门边暗处早已积了一小滩黑红的血迹被尘土粗糙掩盖——原来在她来之前,他就已经吐过血了。

“……放手吧,已经没事了。”

良久,池连尽才直起身子缓缓出声,有气无力地想要伸手推开她。

“碰到伤口了。”直到他低沉出声,带着微微隐忍的痛楚,玲珑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由于过度紧张,两手正紧紧箍着他,他的右臂被圈在自己怀里,颤地正厉害。

这话吓得玲珑慌忙松了手。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仍强撑着用左掌抵住门框,硬是没让自己晃一下。玲珑看得心头一颤,伸手想扶又怕再碰疼他,只好虚虚地拢着他衣袖:“我……扶你回去休息吧,以后煎药这事交给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只是,药太苦了而已。”

一直到扶他回房躺下,他口中仍执着念叨着这句说辞。

待到梁青尢从房中出来时,已是月色高挂。老大夫额上还带着薄汗,显然方才费了不少心力。

“辛苦梁先生了。”玲珑浅浅行了个礼,眉间忧色未减,“我师兄这伤势反复,究竟该如何是好......”

梁青尢低头捋了捋胡子,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吹胡子瞪眼:“先声明并非老头子我医术不精,只是馆中药材短缺,这小子又伤得太重,想要快速起到疗效,也并非易事啊。”

玲珑闻言心头一沉——连这脾气火爆的老头都这般慎重起来,事态怕是比想得更严重。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是有。”梁青尢转身朝镇子方向抬了抬下巴,“镇上那王记药铺有一雪云参,这东西可比再吃十副药都好使。但如今受王家垄断,平常人家都吃不到,更何况是你们......”

玲珑听完,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玉佩,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去王记跑一趟吧。”

行礼谢过梁大夫后,她刚欲转身回房照看池连尽,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先生,我今日看那后院缸里的水还有大半,不如就两日一掺。替师兄煎药这事,交由我来便好,我怕他在外吹了冷风又......”

“还有大半?”梁青尢猛地回头,花白眉毛高高扬起,“瞎说!我馆中用水甚多,平日里都不够用,哪能还剩大半?”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老大夫气得胡子直翘:“这个小子可真不老实!”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玲珑反坐在靠椅上,双臂交叠搭着椅背,用下巴轻轻搁着,目光落在榻上沉睡的男子身上。

池连尽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只是眉头仍微微蹙着,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月光描摹着他半边侧脸的轮廓,从挺直的鼻梁到线条分明的下颌,像是用银线精心勾勒的工笔画作。

玲珑恍惚间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那时的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也是冷冷清清的不爱说话,但从不会拒绝自己。

那年她正满八岁,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十分不懂规矩,喜好男子美色几乎是演都不演。当她第一次瞧见自己亲爹手底下这个美貌的大徒弟时,那口水都止不住地往缺漏的乳牙缝里淌。

十二岁的池连尽已经是整个凌云峰最为出色的弟子了。在那棵槐花树下舞起剑来,身法干净利落。

此时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剑尖那一点寒芒上。转身时衣袂翻飞如白鹤展翅,突刺时身形笔直如青松迎客。

阳光透过花枝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将他精致的侧脸勾勒得愈发分明——眉如剑锋,眼若寒星,鼻梁高挺的线条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凌厉。

微风吹过,飘下零落花瓣滑过他的肩头,擦过衣袂,散在他高高竖起的如墨长发下。

在其他几名师兄弟都还是一个个带着婴儿肥的奶宝团子的时候,他就已然长成了修竹般的挺拔身姿,出落了一张十分漂亮的俊美少年的脸了。

玲珑实在太喜欢这个画面了,于是不光顾着痴痴地看,还偷偷手脚并用爬上了树干,站在树梢上两脚用力踩跳起来。

霎时整棵槐树都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摇晃,雪白的花瓣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纷纷扬扬落了树下少年满身。有些钻入他的衣领,而更多则缀在他乌黑的发间,像是给墨玉簪上了星子。

少年手腕一顿,剑锋在空中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铮"的一声精准归鞘。他抬起头,沾着花瓣的睫毛下,一双淡漠的眼望向树梢——那里正站着一个手舞足蹈的小丫头,阳光为她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玲珑对上他的视线,顿时笑得更欢了。她得意地晃着小脚,绣着桃花的鞋尖一下下轻踢着树干,又震落一阵花雨。

少年抬手轻轻拂去肩头的花瓣,稍稍整肃了衣衫,这才朝树上伸出了手。

“下来吧。”他的声音清润,却又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太危险了。”

玲珑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会主动和她说话。小脑袋歪了歪,突然起了玩心:“那你接住我!”

话音未落,她就像只粉色的蝴蝶般从树上一跃而下。

少年瞳孔微缩,下意识上前两步。他接得有些仓促,怀里的丫头像颗小炮弹似的撞得他胸口发闷。玲珑却浑然不觉,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脖子,笑得浑身发颤。

“我抓到星星啦!”她高声笑闹着呼喊,接着把头埋在他温热的颈间,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在闪呢!”

少年耳尖倏地红了。他僵着身子不知该把怀里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怎么办,想要将她放下,可她却紧紧箍着他不肯松手,两只小脚还顺势夹住了他的腰。

“师父……”

池连尽只好先找到了纪无念。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原本挺拔如松的背此刻微微前倾,像是承受不住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他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方才被玲珑蹬出一个个泥印的衣摆上——那是她爬树时沾的泥土。

这丫头果真是怎么都拽不下来,小小的手腕仿佛缠死了一般,仍纪无念如何打骂都无动于衷,反正她爹也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下来!”纪无念上前两步,作势要拽女儿的手臂。玲珑立刻“嗷”地一声,手脚并用像只小猴子般灵活一转,从池连尽胸前爬到了他背上。池连尽下意识反手托住她,掌心触及的衣料柔软得像捧住一朵云。

“真是胡闹,你个小丫头怎得如此不知羞?”纪无念揪着玲珑的衣领要提她下来,她却趁机一把搂住池连尽的脖子,小短腿紧紧盘在他腰间,整个人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得更牢了。

眼见纪无念无奈松去了力道,玲珑才有恃无恐地“吧唧”一声在池连尽脸上亲了一口,又示威似的朝着纪无念摇头晃脑吐着舌头。

“我的!”

这可把她爹给气的,甩袖骂了一声作势要走,“你不下来爹爹可走了,以后你就没爹爹了!”

谁知她接下来的话险些把纪无念气晕过去。

“走吧爹爹,我有师兄挺好的。”

梦里她笑得灿烂,连带着枕着手臂睡着的自己也跟着弯了眉眼,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直到第二日接近午时,玲珑才被浑身的酸疼唤醒。

“嘶……”她刚一动,肩背便传来一阵僵硬的抗议,这才想起自己竟在椅子上睡了一夜。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脖子,低头时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件深色的披风,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她猛地转头看向床榻——空空如也。

“遭了遭了,忘了给先生煮饭……”

玲珑慌忙起身,披风从肩头滑落,她随手捞起,匆匆推门而出。

屋外阳光正好,后厨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小跑过去,一推门,便见池连尽正站在桌案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薄薄的面皮,指尖一拢,便裹出一颗小巧的云吞。

“你不好好休息又在做什么?”她忍不住嗔怪,可话刚出口,目光就被桌上那一排排整齐的小白团子吸引住了。

“是云吞?”她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池连尽点点头,手上动作未停,语气淡淡的:“你平日起得晚,以后早上煮些这个会方便些。”

玲珑怔了怔,心里蓦地一软。她快步走过去,拿了个空盆开始收拾桌上已经包好的云吞,指尖碰到那些圆润的小团子时,触感微凉,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看似疏离,却总在细微处藏着温度。

“为何突然做这些?”她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性子温吞……”

——做些简单的吃食,能少挨点儿骂。

玲珑仿佛听见了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撸起袖子,学着他的样子捏起一张面皮,笨拙地往里塞馅儿,可捏了半天,手里的云吞还是歪歪扭扭的,像个泄了气的面团。

池连尽侧眸瞥了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压了压,似在忍笑。

“前辈午睡去了,你就偷会儿闲吧,晚些还有的劳累。”他淡淡道。

玲珑撇撇嘴,索性放下手里的面团,搬了个凳子坐到他身旁,托着腮看他。他的手上裹着白面儿,动作利落,每一个云吞都圆润饱满,像是精心雕琢的小艺术品。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侧脸上,在他清冷的轮廓上镶出金边,让人感到他此时的眉眼比从前柔和了许多。

“……师兄。”她忽然轻声唤他。

“嗯?”他手上动作未停。

“你对我可真好。”

池连尽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捏着面皮,没有看她。

“哪里的话。”他的声音很轻,“我答应了师父为你送亲,本就该好好照顾你,可如今却要害你这样劳累……”

话未说完,玲珑突然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

“师兄,太温柔了吧,害我动心可怎么办啊?”

池连尽整个人僵住,指尖的面皮无声地滑落在案板上。

——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改文,加了一些前期的日常互动(?????????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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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寻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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