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着最为粗狂的妆容,祈星自打走出客栈后,在路上被数只眼睛紧盯着。
祈星被盯得眼神儿闪躲,想把嘴角那处随风飘荡着的痦子毛给摘下去。方一抬手就被在旁地阿度打断,“莫动,那痦子爷粘了许久,你这妆容点睛之笔就在这颗痦子上。”
祈星回了声好,素手又要去拔毛。
阿度看着打她手,“痦子毛儿也不准动,这更是精髓。”
好,她不动!祈星快收回手来,以防被阿度砸手。
欢香阁外头人来人往,祈星就在门口一站。
在门口拦客的老鸨,一时呆住。活了大半辈子,头遭竟遇上个丑出天迹的男人,身材矮小又瘦削,远瞧直像个棍子。
但又一瞧这男人衣着打扮都是上好丝绸料子,云纹秀样针脚极好,应是有些身家的富商老爷。
老鸨手里头挥几下帕子引着祈星往楼里头走,还稍带上句,“大爷,快进来。姑娘们都在里头等着您呢。”
眼尖儿的鸨子瞅着后头一直屁颠跟着祈星进屋的阿度,扯着嗓子就喊:“大爷,您进屋还带护卫,那感情好。”看着贵客身旁带了自家护卫,不由觉得是贵客不信楼中安稳,遂又道上句:“爷您尽管放心,楼上楼下都有打手,要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定能护您周全。”
老鸨伸手要拦住被她认成护卫的阿度。
跟在祈星后头的阿度,眼看前头被只胖手拦去路来,眼睛霎时露出凶光,手上默做个握拳姿态,整套下来,就是个狠辣人物。
“爷最近打过的人,身量给你一般的,爷能打死十个。要是再拦爷,爷不小心失手,保不齐今日就是你死期。”
被阿度这么一吓,哆嗦地胖手水灵灵抽回自个儿主人身边,老鸨无奈只能低着头,让阿度也跟着祈星进去。
阿度这才追上早已走出几步,定站在原地发愣地祈星。
顺着祈星视线扫去,满堂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四处桌椅板凳皆都镶着金边。堂中四根柱子,全是金色。歌姬在堂中央跳着胡旋舞,琵琶贯耳,逗得人神魂颠倒。
琳琅满目的瓜果美酒尽数摆在桌上,满面春光的男人怀里各拥着个娇俏娘子。
这儿就是青楼,真可谓奢靡。
祈星眼睛扫完一圈,后头阿度也跟着瞧完。
礼封讲过,他在话本里只见过戴着芍药花木镯的女子手腕。
方才她扫视一圈过后,所有姑娘无一人不戴着木镯子,楼内姑娘人数众多,寻那芍药木镯,犹如大海捞针。
祈星在原地依旧不动,把门口招客的老鸨注意着了。
老鸨踏着碎步,踮着脚走到祈星面来,满脸褶子的笑着:“大爷是不知如何办?第一次来的?”
祈星怕露馅,不敢出声,只作个动作,点了几下头。
老鸨以为大爷不愿讲话,那便就让她自个儿多讲话,争取说中大爷儿心坎里去,“大爷是要飘香姑娘,还是要来红姑娘,还是这位樱桃姑娘?”
老鸨子随后叫来三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在她面前排成横线,让她去挑。
祈星也得了探查木镯时机,拿起姑娘们的手挨个儿看去。每只木镯上头什么都未曾刻画,干净得很。
她失望摇头。瞧着祈星摇头,阿度便知这几位女子木镯上并没有芍药花纹。
祈星摇头过后,阿度也跟着摇头。二人齐摇头,把在他儿人旁侧的老鸨弄得不知所措。
“三位姑娘大爷是都不喜欢?”老鸨甩几下帕子,一下便屏退姑娘们。
一拍手,又叫来堆儿年纪小些的姑娘,个个儿长得如花似玉。
老鸨这是叫出了楼里最为漂亮的姑娘,就为让这眼前贵客满意,伸着胖手,挨个儿指出姑娘姓名,“这叫桃红,那位叫柳绿。还有春梅、夏至、春桃、乐月、白露……”
祈星和阿度分头行动,是挨个儿将姑娘们手上木镯全都瞧了个遍,却无一发现芍药花纹。
见她二人瞧得十分真切,将每个姑娘们的衣袖全碰了个遍。
老鸨子那不定主意了,往常到这儿第二茬时,大多客人都早选出个姑娘,怎今儿遇上这大爷,却迟迟定不下个姑娘,遂哑声去问祈星:“大爷,瞧着哪个合您眼缘?”
祈星没找着刻着芍药花的木镯,自是不满意地直摇头。
她摇得这几下头,哪是摇头,分明摇得老鸨心尖儿,摇得老鸨心扑通上下蹿跳,心血上涌。
“大爷,若还不满意,那只有欢香阁的琉璃姑娘,能得您心意了。琉璃姑娘乃是欢香阁花魁,若是您想见上她一面,那您得拿出这数来,”道完这句,老鸨胖手比划出五个数来。
阿度数了数共五根手指,猜测道:”五百两银子?”
老鸨得意摇头,胖手来回摆动,“不对,是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你家琉璃姑娘是镶钻石玛瑙做的,这么值钱?”阿度不可置信地撇嘴,抱着胳膊搁老鸨面儿上吐槽。
“有你这下人什么话,你家主人还未发话,你倒是叫起来了。”老鸨也不是个吃素,这么多年在此地见过不少傻叉,还是初次见着个这么离谱的。
祈星笔直站在原地,眼神儿都快出溜到门口,腿都要跨向大门处,逃之夭夭,她当真是要顶不住了。
老鸨见贵客依旧不发话,气血涌上头来,大着声儿道:“大爷今日是要如何做!你家下人方才如此态度,您又死不做声,究竟要不要见琉璃姑娘。”
祈星哼哧半天,半晌压嗓道:“老鸨莫气,今日我这嗓子坏了,无法说话,我家下人是个新手,得罪了您,也是我这个当主人的不是。”
见主人家终是说了话,老鸨斜瞪阿度一眼,又眉开眼笑道:“那今夜,大爷是要买上琉璃姑娘一夜?”
一夜五百两黄金,她兜里去掉住店就还剩二两银子,她上哪儿去找五百两黄金。眼下戴上木镯子的姑娘都查了个遍,唯独楼里就剩琉璃姑娘没瞧。
不过祈星倒是问了句:“老鸨,琉璃姑娘手腕上可有刻着芍药花纹的木镯?”
老鸨圆润的大脸倏地不笑,一刻后,又道:“那定是有的,不光琉璃姑娘有,其他姑娘也有。因为这些刚进来的姑娘,都是琉璃姑娘亲手调教出来的。”
琉璃手腕有芍药花木镯,就算是五百两黄金,那她也豁出去了,“好,那今夜我要琉璃姑娘陪我。”
“诶哟,您终于答应了。”老鸨引着祈星就要往楼上走,须臾之间,便将她带进个满屋飘着花香,薄雾缭绕之地。
而原想直跟在祈星后头的阿度,又被前头那只胖手拦去了路。阿度放要继续恐吓,却不想刚拿出拳头就被老鸨后头一长龙的打手吓住。
他尴尬收手,露出上牙八颗牙齿,“那什么,您头上刚有根毛,我是要帮你拿下去,这才……”
老鸨大脸上的肉一嘚瑟,后头几个高九尺的打手全大喝声:“滚出去!”
阿度被吼的耳鸣阵阵,两腿一蹬就是跑,一溜烟从楼上跑到欢香阁外。
他气得搁阁外头大喊:“不就是比爷高,比爷人多而已!”
小阿度撒完了气,在阁外寻着个地方,呆坐起来。
祈星被老鸨引进花香满是的屋里后,坐了有一刻,却迟迟不见琉璃姑娘的身影。
在祈星怀中的礼封,颇有些不安,他提醒祈星,“屋里头有魔族气味,快些离开。”
她抬步就要打开房门,却被一只手拉住衣领。
后头响起声甜笑,“姑娘,要去哪儿?”
姑娘?!这人瞧出她是女儿身,可见这身装扮准备得还是太过拙劣。
那道声儿把祈星又拉回榻上,一息间,屋中薄雾尽散,花香倒还在屋内容停留。
渐渐地,祈星终于看清女子容貌,红衣黑发,一双带着媚态的水眼,正眨巴着看她。
祈星看了女子容颜,她屁股噌得从榻上弹起,两腿站得离女子再远一尺,“你就是昨日女子。”
琉璃含笑,她知祈星会作出这反应,嬉笑道:“昨日之时,姑娘不过只看了奴家一眼,姑娘便记上奴家容貌了。还记得姑娘当时对奴家笑得那叫一个痴,怎生今日见了面,便如此生分?”
祈星心下疑虑陡升,她视线落在了白皙腕子处,琉璃那处也戴着木镯,上头确是雕着芍药花纹。
碎片确跟琉璃有干系。
琉璃察觉到祈星一直盯着她腕子处,微不可察地将手背在了身后,不动声色地与祈星说笑:“姑娘想来见奴家,为何要打扮如此丑陋,昨日见着姑娘时还是个娇俏少女,今日倒是个胡茬男人?”
祈星被琉璃一直逼着,直把她逼在墙上。
“姑娘?姑娘为何见了奴家,却不说话?”
祈星被扑面而来的花香熏得头晕,她快速闪开那方逼仄处,大着胆子问道:“芍药花木镯从何而来?”
琉璃专避开问题,那只戴着木镯的手早凝出一团红雾,反问:“姑娘为何想知晓它来历?”
祈星赞许:“我只是看镯子上头花纹雕得如此巧夺天工,这才想知它来历,给我阿姐也买上个。”
“给你阿姐买?”凝出的红雾应声散去。
“自然,我阿姐生前最喜芍药,可现下我只能买来放她墓上,却永远见不到阿姐戴上镯子是如何好看。”
“你也有阿姐。”琉璃轻道,手指捏住木镯。
祈星点头,使劲儿哭出几滴泪来,“是,阿姐前些年刚去世。”
在书里的礼封,颇为震惊,前些日子多出个师父,今日又多出个阿姐,那后日就得多出个夫君。
“所以我寻琉璃姑娘,只为这芍药花镯子而来,不知琉璃姑娘可否割爱让于我?”
琉璃沉默半晌回道:“奴家手上木镯子不可送人,不过倒是能给姑娘后日送个,好给你阿姐佩戴。”
“收钱吗?”祈星红着眼问。
“木镯子送你,不收钱。”琉璃道。
“那今夜五百两黄金,琉璃姑娘可否让我先赊账,过几日我来再补上。”祈星笑得脸疼,五百两黄金,把她卖了都凑不上。
琉璃早看出祈星口袋干瘪,勾唇笑道:“姑娘与奴家知音,都有个阿姐,今夜百两黄金不用再给。就当是你我姐妹畅谈如何?”
“好,多谢琉璃姑娘,那后日就等木镯子送来,就先告辞,”祈星继续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欢香阁。
看着祈星扶着胸口下楼,琉璃摸几下木镯子,身后又走出个白发女子。
琉璃看着白发女子道:“阿姐,她走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