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轻推开窗子用木棍抵住,抬眼就能望见漫天星辰 ,既是睡不着在屋里待着无聊,轻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在木门处寻了块还算平稳的石块,随手掸掉上头的灰尘,便坐了上去。
虽是子时,在村子里总能听着三五声鸡叫和犬吠,却是在这村子里,一切都静默得很。
此处却没村子的烟火气。
元山与南城相隔百里,风中裹来的闷热气儿却也一般无二,都是催得人额间脖间直冒热汗。
好在冒了热汗,风刮过后,也是能凉快些。
祁星闭眼,张开着双臂,随意的让风打过她脸、她身体、她衣裙,直至风将她尽数裹挟在怀里。
她此刻,脑内冒出王老头儿同她讲过的话,“有什么事儿让你烦心了,既不想让人知晓,那便告诉风,风会把你那些糟心烂事全数带走。”
张着双臂,心里一股股无端的烦躁与莫名悲伤,全部随风而走,她睁眼,眼前看得是万千星华拥着一轮弯月,明亮又温和。
识海女子同她似是故人,体内离火也可能与书有关,只要她步子不停往前,这些事儿早晚是能揭开全貌。
只这半个时辰,她便将自己的烦闷感,给安抚好了。
在这站许久,终于倦乏,拎着坐过石头的裙摆,素手打掉碎石屑,朝天伸起懒腰,甩几下胳膊后便要打道回屋。
木门已被她推开些缝来,后背打来的风竟是带上些阴凉,跟方才那闷热感天差地别。
热风怎得变成冷风,推门的手宕住,冷风吹得她脖颈处灼痛难耐。她受不住这股冷风,两只手直捂着脖子回头看向身后。
这一回头,冷风将她打得身子直哆嗦,一眼看见个女童呆站在身前,脖间还戴着个金子打得长命锁。
女童对她笑着,“大姐姐,要和我玩吗?”
三更半夜突然在门口出现个女童,任何人都是心头一颤。
女童长得娇小,身高约摸三尺与她昏迷前所见着的女童一般无二。
这女童莫不就是晚玉死去的女儿。
面对着女童鬼魂,祁星忍下心头害怕,强笑着,“可以跟姐姐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不要,为什么要告诉你,”女童上脾气,大眼不满盯着她,“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问你名字,没法儿同你做朋友啊?”
“也是,娘说过了,同人交友定要坦诚相待,既是你我成了朋友,那姐姐你的名字呢?你讲了,我才可讲。”
“要不然姐姐就是在骗小孩。”女童掐着小腰,小脚在地上重跺上一脚喊道。
这女童说得极好,可谓有理,同人交友是要坦诚,她从初问名字时就带着目的,是为验证阿豆就是女童。
她带着目的与女童交朋友,不想被女童一下看穿。
祁星抬手指着漫天繁星其中一颗回道:“我叫祁星,这星是我所指之处,黑夜上缀着万千星星的星,你跟着姐姐瞧是不是闪闪的很是好看?”
女童似是头次见着夜下星点似的,伸着小手在里星空万丈之远的地上抓着,“原来姐姐的名字这样好看。”
看着女童乱抓着空气,祁星缓蹲下身子,“那你的名字呢,我可将我名字尽数告知了,不要耍赖。”
想抓住星星的手停下来,女童低头从绣着扶桑花荷包里搜摸出一粒黄豆,捏着那粒黄豆,轻递到她面前,“我爱吃豆子,娘每次都会给我装满一整个荷包,让我带着,不论去哪儿都会吃着脆香的豆子。”
“但这袋豆子已经不好了,没之前的甜,”女童沮丧低下头,视线定落在一粒黄豆。
“不妨事,既是你爱吃的,那可否也让我尝尝?” 她摊着掌心,直接将两只手递到女童面前,笑得眉眼弯弯。
捏着黄豆的手缓缓放在祁星手上。
黄豆掉在了她掌心,沿着右掌心滚过一圈后,停在她双掌之间。
祁星捏着这颗黄豆想都没想的直接吃了下去,黄豆年头有些久了,不比当时做出的脆甜,反而是干硬着,祁星上下牙咀嚼着,如同上回吃那陈年大饼一般,很容易得将豆子开膛破肚。
“好吃吗,”甜声期待着问。
“甜。”
“甜好啊,”女童欢快拍手,围着祁星转起了圈,边转边道:“阿豆有朋友喽,阿豆的朋友叫祁星。”
“阿豆终于可以和朋友玩了,娘。”
小阿豆开心地在她周围转着圈,祁星确知晓了这女童就是晚玉女儿阿豆。
阿豆围着她足转三圈,小手即刻牵上祁星的手来,“姐姐,阿豆带你去个地方,那儿是我的秘密之地,只有朋友才可进去。”
“阿豆,不……”祁星字句未说完全就被阿豆拉着手飞了起来。
小阿豆一路向西,带着她越过元山,只一刻便带着她来了处破败宅院,四处尽是断墙残木,她这裙摆走过长满杂草的泥石地,衣裙下处自是染上飞走起的尘土。
阿豆走在她头前,言语透着皆是欢快,“姐姐,秘密之地到了,你陪阿豆来玩个游戏可好。”
祁星察看着周围,轻“嗯”声回应阿豆。
阿豆看着祁星应下了她,高兴道:“我们来玩捉迷藏,从前娘就经常陪阿豆玩,阿豆可喜欢玩这个了,姐姐你就作抓的角,一刻过后姐姐就在这里来找阿豆。”
阿豆绽出个甜笑,小身子快跑进被月色笼罩的破败宅院。
她方应下阿豆,却觉这宅院极大,进去怕是要被这迷雾蒙住眼来。
宅院不光大,里头似是布置着各色奇异假石,相对而立,院中东头造景带着小桥流水的诗意,西头则是满塘干巴荷花,种种足以见得,主人生前身份不是官宦人家就是有钱富商。
目光从院里头拔回,脚底十尺之远,看着个颇像牌匾的东西,七零八落四散而开。
现下光线不佳,离远了她瞧不清究竟是何东西,她抬腿走得再近些,离那东西近了些,眸子逐渐清朗,是这宅院大门牌匾。
伸手将布满蛛网杂灰的牌匾拼凑完整,借着朦胧月色看清牌匾上写的“赵宅”二字。
赵宅,看清牌匾后心头咯噔下,这处地儿莫不就是刘大娘口中的赵家,与刘家合作矿石的赵家。
牌匾上二字全是镶金而成,过了许多年竟是也完好无损,没人来将这镶着黄金的大字刮掉,好生奇怪。
眼前盯着牌匾的愈发模糊,不知从何来的大雾将这座宅邸围个严实,完全挡住祁星前路。
“姐姐,一刻快过完了,快来寻我啊,姐姐,”这句话夹着断续笑声,说话语气也变得妩媚,完全不似阿豆孩音。
“哪里来的吃人妖怪,阿豆究竟被如何了?”被迷雾包着,四下状况全然不了解,对面妩媚声儿不知是精怪还是鬼魂,阿豆现下如何,也一概不知。
迷雾在周围晃荡的厉害,她大力挥起袖摆想将周身迷雾驱散来,但迷雾终是水汽,打开来却又立时粘合上,她破不出去。
妩媚声儿见祁星挥着袖摆妄图想破开专为她设的迷阵,笑出声来,“你这小姑娘脑子似是不够灵光,单凭你挥挥衣袖就能打散这迷阵,真是蠢笨。”
“老娘动下指头,你就会被周身迷雾锁喉,到时候你就跟那阿豆一般,做个孤魂野鬼也不错。”
妩媚音儿笑得张狂,话里皆是讽刺祁星实力低弱,蔑她是个无能无力的凡人。
祁星被迷雾裹着,透过迷障,竟在雾中看见上千张狰狞凄惨的人脸来,初见千鬼哭嚎,脑子是被嚎得一团乱麻,手竟开始微微发颤。
那音儿瞧着祁星手抖,嬉笑起,“怕了?”
祁星稳住身形,不再瞧那些迷雾,默念放火诀掌心霎时燃起一小簇火焰,“怕?怕你这藏头露尾的妖怪?”
掌心火焰逐渐蔓延整个手掌,喝道:“放火!”
火红色离火自她掌心喷出,长着数千张人脸的迷雾只触及离火一分后,瞬息间化为灰烟。
“出来,藏头露尾有何意思,你个老妖怪还怕我这个凡人?”祁星逼着迷雾后的妖怪现身,她想一探个究竟,把阿豆拐走的妖怪究竟是何物所变。
妖怪不再言语,泛着人脸的雾又再次涌上来。
放火这招她不可连续去用,否则又要被烧成焦炭。迷雾涌上来,她借着方才从迷雾里打的出路,大跨着步子要跑出窒息迷雾,眼前打开的逃生路却变成一座高大宅院。
院子里头皆是来回穿行的丫鬟小厮。
“都说了,不可娶这暴发户的女儿,他们家不过是靠着乐山又是早先发现这矿石,不过都是运气好。”
“他那女儿看着虽有点儿姿色,但太过脑笨,使了许多个婆子教她为妻之道,却是屡教不通,公子怎娶了这么个傻子?”两个丫鬟在荷花池边,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将入府新妇放在眼里。
“瞧瞧她来我们家都几日了,肚中都还未有动静,怕是个不能生的。”
“没听说吗,郎君自她大婚那日后就没再同她一起睡过,反倒是日日流连青楼,夜夜不归家了。”
“那怪是了,原是她将郎君给气走了,”两个丫鬟说到此处,目光落在位穿着青衣的素雅女子身上。
她微低着头,静站在柳树下,满池粉白荷花散着香气绕在鼻间,清香扑来时勾起她嘴角一抹浅笑,她笑得恬静,好似全然没听着身后两个丫鬟嚼她舌根。
“咱说她话,竟都不骂,跟她爹娘一样,一家都是个软包骨,”丫鬟们嚼完舌根子,继相挖了她两眼。而她却丝毫不在乎自家郎君夜宿青楼,下人们骂她出生卑贱。
她在乎的不过是眼前七月夏荷,爹娘身子安康。
祁星走在大院里,逐渐靠近站在柳下女子,脚不慎踩断根干枝,发出脆响。
女子似是听到身后声响,转身朝着祁星那处看去,四目相对,女子神色闪过一丝惊讶。
祁星放要开口与女子说话,却没想女子径直穿过她身体,直奔向她身后而去。
这又是梦,同上次那般看着琉璃与莫离相识。
“夫君,切莫在喝了,喝多易伤了身体,母亲会担心你的,”转眼间,祁星同这女子来了处屋子,女子正扶着她醉得发狂的夫君劝慰,她丈夫面色红红胀,口吐恶言,“去你娘的!”
女子原是扶着男子,却被男子大力一推,直接跪倒在地,男子红着眼指着她眉头,肆骂:“你个商户女子竟管到我头上,要不是看在你刘家手上还有些钱财,犯得着娶你个村妇!”
“村妇?”推搡倒地的女子吃力撑起腰板,仰头道:“你们赵家不过是一群吃人饮血的恶鬼,口口声声自称是官宦人家,可到头来却要我这村妇嫁来才可保你们赵家百年残喘,哈哈什么狗屁百年人家,没了我刘家,你赵家屁都不是!”
“你个贱嘴村妇,今日老子不整死你,”男子羞愤恼怒,借着酒劲对她用了强,但凡她稍是抗争,面儿上迎来的就是雨点似的拳头巴掌。
祁星在旁侧早已挥了无数遍的手,次次结果都是十指尽数穿过男子和女子的身体,她触不到女子,更护不住女子。
祁星眼睁睁看着拳头一下一下的落在女子身上,趴在女子身上的男子面目狰狞着,那眼里全是对猎物到手的兴奋。
女子惨叫响彻整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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