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想了想,照着刘一清透漏的信息逐条对道:“抛开避嫌的考量,我猜想,林氏集团本身也多半没有接盘意象,这个刘老师你很清楚。‘子叶’……我不太了解,被你们提了名,过人之处必然得有,只不过,你们想选择它,反过来也得被它选择才行呀。假如重整这条道可行,到时候可以公开招募战略投资人,另外还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不错嘛,分析得是对路的。”
在财务相关类目的私人老师里面,刘一清是林慕南最喜欢的一位,随机地这么碰上一面,双方都明显地都很乐意多说话。
尤其林慕南,得到肯定的评价,弯起唇角,隐隐带着几分骄傲,随口就答:“我那点理论和案例储备,八成都是刘老师你传授的。”
也许是在林慕南跟前扮演惯了家庭教师这一角色的缘故,刘一清既话多,又爱扩展延伸,以一个循循善诱的教师的口吻:“说起这个‘绿阴’呢,善后处理起来很复杂,它呀,一来业务覆盖范围广,二来供职员工众多,另一个最麻烦的是,它还有很多零散的债权人,虽然那些人买债券是独立决策,理应承担自己投资失败的损失,但因此发生群体**件的风险,对于决策者来说,是不得不考虑的。”
“以‘绿阴’那么大的体量,窟窿但凡还能修补,不是吝惜资源的时候,要是掏钱能买一方安稳,总是好的,要是新入局的战略投资者还能相信前途可期,那么‘绿阴’的重整就成功了一半,这就考验老师你的智慧了。”
“等我半年,”刘一清正色,“到时候咱们一块回顾这个案例。”
“祝老师你工作顺利!”
刘一清点点头,转而走进了跟前的写字楼,身影飒爽而决绝,就像一场秋风,带起几片翻飞的叶。
在刘一清背后,低下头,再次去查看程甲分享过来的随着追踪孙神通而实时变化的位置信息,当前指示的地点仍在这座十余层的写字楼内。
“我不太了解这里,也不知道这里进驻了几家企业,或者光是‘绿阴’独占的。好像……阿甲就在楼里。”
“好像?”左菁华不解地寻求确认。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附近,通讯信号很不稳定,阿甲分享的位置,就定格在首层的北部区域,已经很久没再动了。”
“那咱们进去找找。”
进入这幢写字楼,从墙上一组木艺的导视牌可知,这整幢楼都是绿阴集团的东部总部:一楼设置着数间仓库;二楼配备了健身房、书刊阅览室等功能间;三楼是酒库和品鉴中心,且有连廊通往马路对面的一座五汇区传统购物广场;再往上是领导办公区。九层朝上就不标注了,参考一至三层的风格,无外乎是圈做了会所一类的享乐地方。
往首层的北部区域走至半途,位置共享界面里,那时有时无的通讯信号终于稳定了片刻,一下子涌出魏聪聪的数条飘屏询问,不知道是刚刚发出的,还是有所滞后——
“小公子,你进写字楼了吗?”
“阿甲,你有没有和小公子会合了?”
“我进不去,怎么楼门都锁着?”
“阿聪,”面对连珠炮似的发问,林慕南赶紧做出回应,“我们是从东南角便门进入的,你绕一绕。”
魏聪聪:“不行,都锁着呢。”
“找错了吧你,沿着楼体慢慢找,我去接应你。”这么回毒了魏聪聪后,林慕南跟左菁华和张明昆解释道,“阿聪不知道怎么进来了,我去接应一下。”
“让阿晞去吧。”
白日晞几乎紧跟着左菁华的话音:“林小公子,不如你带路找阿甲会合,我去接应阿聪。”
“好像……阿晞还不认得阿甲吧,”林慕南仔细想想,“下次再麻烦你接应。刚刚有了信号,收到阿甲消息,从三楼连廊到公路对侧的购物中心,他在紧挨着通道一家叫‘明月路’的咖啡馆,一会儿我也去那会合,你们先去。”
商量妥当后,林慕南原路返回首层刚刚经过的那扇入户门,出乎意料地,紧闭的门上明晃晃缠着钢链,扣着铁锁。
对着门缝,魏聪聪拍门大喊:“小公子,你们刚刚就是从这扇门进去的吗?”
走到跟前,托起锁头,当确认这门扇确已被锁死,林慕南心里突地涌上一股不祥预感,反问魏聪聪:“刚刚你问‘怎么楼门都锁着’,其他入室门也被锁了,是吗?”
“没关系,小公子,窗子总不可能逐个上锁啊,你帮我找找看,哪扇窗口能打开,我跳窗进去。”
林慕南顺着魏聪聪的提议回身环顾四周:“放眼看得到的地方,全是整块的大玻璃,要么是没留活动窗口,要么安装的是电动提升窗。”
魏聪聪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我叫人破门,小公子,你站在这门前太显眼,先找间屋藏,否则引了人来,我隔着门爱莫能助。”
林慕南透过门缝看魏聪聪的眼睛:“你的手机,还能接到通讯信号吗?”
魏聪聪赶紧掏出手机来看。
透过魏聪聪崩紧的神色,林慕南就知道,大概连微弱的信号也难捕捉了:“这栋楼里,应该开了信号干扰或者屏蔽设备,你可能得走远一些才行。”
“小公子你别怕。”魏聪聪脸色骤变,声音也不很平稳,还在忙着叮嘱林慕南,“你保护好自己,我马上把消息传递出去。”
林慕南应下,反过来也叮嘱魏聪聪:“你去吧,别慌神,免得急中出错。”
位于首层的配电室,理论上说,应该留有单独开向室外的出口,魏聪聪走后,林慕南特意地去查看。
压着门锁把手去推门,没等用劲儿,门却开了,林慕南不觉地松开了手。
隔门对峙的是个瘦高个子的年青男子,身穿一套在产业工人中很常见的蓝灰色工装,挂着一圈腰包,应该是装着各式各样的维修工具。
稍愣后,对方做势出门,林慕南便让出了门口,待后者离开后,进入了配电室。
太多的仪表都亮着红灯,这是始料不及的一幕。
林慕南蹲下.身去想看一下故障指示,顶壁的照明灯突然熄灭了,一瞬间,室内几乎失去了超九成的可供照明的有效光源。
林慕南这才发现窗帘都是闭合的,赶紧站起身,伴着门关合一声“砰”响,扭头至一半,一只手从背后锁住脖颈,一出手就箍得极紧。
还没适应弱光环境,放眼黑黢黢地,世界一片模糊。
林慕南没做挣扎,压着嗓子,吃力问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对方没有出声,锁喉愈紧。
头脑因为缺氧而惊动,清晰地显映着刚一开门面对面撞见的年青男子的全身信息,腰间工具袋最外缘露着仿木纹式手柄,现在想来,应该是把拆包装箱所用的小肥豚短刀。
感受着对方掐在自己脖领处手指的力的走向,判断其手臂甚至躯干的确切位置,在大脑中一遍遍模拟着去他腰间摸那把小肥豚刀,直到确认不会触及其肌肤而引起警觉。
大脑做了太多的工作,实际只在一瞬之间。
林慕南动了动手指,趁着体力还没因缺氧流失得太厉害,悄悄摸来那把小肥豚刀,一切皆如脑中所模拟的。
拔开刀鞘,选好角度,林慕南蓄积全身力量,狠狠将刀尖朝对方腰侧插去,手上立时一股血液喷溅的温热。
遭此重创,对方惨叫一声,立即失去了对林慕南的控制。
林慕南毫不手软地狠劲抽出刀,脱身后转而朝向对方,退后两步,刀尖比在对方胸口,以做威慑。
对方手捂着伤处,佝偻下去,面朝地板,直喘粗气。
“现在,要不要考虑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林慕南发问时,暗自打开了指端的录音录像功能,尽量引导对方多说话。
“我是亡命徒,你也是吗?”对方自问自答,“显然不是。”
“我当然不是,你应该也不是,至少不会天然就是。”
对方抬起头来:“你没听说过天生犯罪人吗?”
“就是说你打小就开始犯罪了?”林慕南直视对方的眼睛。
眼睛适应了弱光环境,视野不再漆黑一片,近距离地,可见对方表情凶恶,眼神像野兽扑食似的阴鸷。
“当然了,我的清白不值钱,谁买我就卖给谁,小时候只值一只炸鸡,现在值钱多了。”被林慕南盯着看,对方又低头去瞧捂着伤口的手,“但我猜你不一样,你和买我清白那些人像是同类,所以夺了刀又怎样?指着我又怎样!”
见对方情绪渐趋高涨,林慕南避其锋芒,声音反而愈发轻柔:“那我能买吗?”
“什么?”对方反应了一下,而后道,“虽然都披着清白的外衣,他们一身邪气,你却带几分正气,跟你合作太危险了,我不能卖给你。”说到这里,对方嘴角蓦地挂上了一丝邪笑,突然问,“你敢杀人吗?”
“你呢?”林慕南意在套话,挖出关于眼前这年青男子所在团伙的更多信息,每每拿到发言权总是把应答转成问题抛过去。
“这点血回头就能洗掉。若是罪呢,可就洗不掉了!所以我敢,你不敢。”对方再一次自问自答。
“好吧,我不敢,”林慕南说,“需要我帮忙吗?还是你自己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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