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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仙界,我回来了

关于如何让一只迷途的羊羔走上正路这个问题,成功让沈珩琢磨到失眠了。

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集思广益。至于如何集思广益呢?沈珩把目光投向凡间各式各样的话本子上:文学高于生活,但来自于生活!

他坚信自己定能在这里面找到答案。

于是等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之际,沈珩终于在他辛苦搜罗来堆积如山的话本子里发现了一本名叫“霸道王爷掌中宠”的话本子。

简介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她是他的光,亦是他的救赎。

救赎两个字让沈珩两眼放光,他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走救赎路线呢?

沈珩迫不及待的翻开这本,入目的第一页就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从不知人性为何物,在他眼里万物如刍狗……”

好了,一个丧心病狂却又大权在握的上位者跃然纸上,沈珩兴趣盎然,一目十行地读下去。

心中怅然若失地翻开最后一页,沈珩望着结尾末端最后那句:“我在破碎中遇到了她,从此,她便成了我生命中的光。”

在深刻了解了霸道王爷心底垒起来的坚冰是如何被小娇妻温柔的爱给感化的以后,沈珩看着话本的结尾,险些没流下铁血英雄泪,太感人,太好哭了。

果然,世间唯有猫猫与爱不可辜负也。沈珩决定用爱感化每一位想要毁天灭地的魔君,他虽然给不了对方娇妻之爱,但他能给对方醇厚的兄弟之情谊啊!

迎着逐渐灿烂的朝霞,沈珩觉得未来又充满了希望,暗暗给自己鼓气:“你真棒,又活了一天呢!”

在第一缕朝阳柔和的金光裹挟着飞舞的浮沉掉在神像上时,沈珩决定要走了,待他的使命完成后再回来当祖师爷。

做人不能像天道那老登一样没有礼貌,虽然天道老登不是人。于是沈珩临走前特意拖了个梦给老道士:“烧鸡啊,肘子啊什么的都别上了,供桌上继续换成馒头吧,我最近有事要出门游历去了。”

老道士唯唯诺诺。

沈珩眉毛一竖:“还有,别想趁我不在时欺负你师弟!下次我回来要是听到它告状,看我怎么收拾你!啊,对了,记得再给他找个三花老婆……”

沈珩这厢交代完,心满意足的走了。那头的老道士醒来,擦擦额上的毛毛汗,谢天谢地,这尊祖师爷终于走了,再不走,他家底都要被吃空了。

自打寄生……啊呸!附体祖师爷以后,沈珩发现人间的香火居然能使他的法力或多或少的恢复一些,吸收了二十来年的香火,沈珩如今的法力虽说不如全盛时期那样C天C地,但打打架还是足够用了。

于是沈珩恋恋不舍的摸摸那个瘸了只手的神像,悲伤的道别:“祖师爷,我真舍不得你这具的壳子,还有你的香火和烧鸡……你们等等我,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回来的!”

深情作别这个令他心心念念的的地方,沈珩踏上了拯救世界的道路。

然而才出道观,沈珩望着天边绵延不绝的山岭,陷入了迷茫之中,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片刻后他驱散这种糟心的感觉,掏出他那本原地盘腿而坐,再度细细研究了一遍。

最终,沈珩悟了。

所谓救赎,不就是近朱者赤嘛!通俗点就是一束正道之光,照亮了反派那灰暗的世界。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先把自己变成正道,才能去发光发热照亮别人。

关于自己人憎狗嫌这一点沈珩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时间是最好的愈伤良药”,他琢磨着自己离开仙界怎么着也有二十来年了,再多的苦愁大恨仙界那边也应该消化完了吧?

于是他试探着以真面目进了幻神谷,高调的宣布:“我沈珩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

今日恰逢仙界一日一次的朝会,众神仙齐聚于凌云殿内,商讨与那魔界是该和还是该战一事。

有神君认为仙魔不两立,当不惜一切代价除之而后快。

也有神君认为近几十年来仙界在魔界的手底下并未讨到多少好处,不如干脆议和,你好我好大家好。

主和与主战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双方你来我往一番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在泱泱人群里,当然不乏趁机划水摸鱼的,不少神仙看似听得认真,实则上早已魂飞幻神谷不知多久了。

沈珩这话一放出来,无异于一滴冷水进了油锅,瞬间把幻神谷炸得沸腾起来。

“沈珩索命来了,大家快跑呀!”

“魔神杀人来了,救命啊!”

……

沈珩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不由有些骄傲,不愧是他,走到哪都能成为世界为之瞩目的中心。

一个小孩被这个从小到大如雷贯耳的名字吓破了胆,一时间没能达到意念合一的境界,着急忙慌试了几次仍出不去,再看看远处身长玉立的青年,无异于恶鬼见了活阎王,不由得嚎了两嗓子:“我不好吃,别吃我啊!呜嗷嗷嗷!!!”

沈珩嫌弃地看着他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的脸,帮了他一把,抬脚给人踢出去,并不忘桀桀笑道:“我挑食,不吃你这种哭起来丑的要死的小孩。”

众人一看这副场景,更是吓得肝胆俱裂,大逃杀一般跑得瞬间没影儿了。

额。。。沈珩看着瞬间荒无人烟的幻神谷,突然就想起他要当正道初衷来了,不由汗颜,失算了。

居然演错剧本了!

不管了,应该还能挽救吧?沈珩撇撇嘴,也随之出了空空如也的幻神谷。

“沈珩那魔头居然没有死!”

这一炸裂的消息没过半刻便传遍了仙界,引得众人惶惶不安的同时又传来了另一条让人稍稍心安的消息——那魔头似乎不在仙界,他们有充足的时间逃命。

曾经或多或少得罪过沈珩,但又没在仙界那场让人闻之色变的动乱里被清算了的神仙们连夜收拾包袱,多说无益,赶紧跑路才是正经的吧。

沈珩尚且不知远在仙界那群神仙们避难似的正准备举家搬迁,元神回体后他指尖掐诀,欲前往联通仙凡两界的阵法在之处,就听不远处隐隐约约响起一阵哒哒的蹄声。

沈珩转身遥遥望去,不消片刻便见路的尽头跑来一头拉着辆板车的骡子。沈珩闪身到路边候着,准备等这骡车走了再施法。

令沈珩没想到的是,骡车驶至跟前却停了下来,戴了斗笠只看得见下巴的裸车主人沉默着一指堆满了货物的板车,示意他上车。

凡界好人真多,沈珩默默感叹。他虽不坐人家的车,但也不好一开口就拒绝了,那显得多没人情味,于是沈珩笑眯眯道:“我往南方去,同路吗?”

对方点点头。

那,该死的居然还是同路,这沈珩可没有理由拒绝了。

他见骡车驾驶位左后方尚有一个足以容纳一人坐上去的角落空着,便朗声道谢坐了上去。

离得近又得了角度的便利才发现斗笠下的骡车主人乃是一名神清骨秀气质中却又带了点颓废的青年男子,沈珩颇感惊奇,毕竟这小哥一身容貌气度也不像个赶车人能有的。

他道:“小哥不像池中之物,怎做起这赶车的营生来了?”

对方却璨然笑到:“同为营生,都能养活自己,都能为家国做出相应的贡献,我在大马路上赶车跟同在庙堂之中指点江山又有什么区别呢?高低贵贱,全在人心罢了。”

沈珩肃然起敬,惭愧道:“是某狭隘了。”

“先生不必自惭,人生在世,论迹不论心,你仅是以世人的看法发出了一句疑惑,实际行动上也并未曾贱待我等,直言快语,也算一皎皎君子。”

闻言沈珩恍惚了一顺,他做了仙界败类这么多年,听到对他评价最多的就是丧心病狂的魔界杂种,第一次听说有人用“皎皎君子”四字来评价他。

“是吗?”沈珩问。

对方莞尔:“你说是那就一定是。”

沈珩沉默一瞬,羞涩一笑,道:“谢谢。”

青年扬鞭策骡,柔声应道:“嗯。”

沈珩看着他清俊挺拔的侧影,有心回话,但思来想去觉得一个“嗯”字也找不到回的,干脆便住了嘴。

青年看着应该是个话少的,故而沈珩一闭了嘴两人之间就变成了一路无话的状态。闲来无聊得紧,他被暖呼呼的日光一晒,便立觉昏昏欲睡,索性揭了片衣袍遮住眼睛,靠着一堆麻袋装的不知道是麦麸还是稻壳的货物闭目养神。

在颠簸中昏昏沉沉之际沈珩心底划过一个念头,若那人未曾飞升,他怕是要将这小哥错认成他了,尽管他连那人的模样都忘得差不多了。

提起那人,沈珩脑海里最先冒出来的就是他额间那只漂亮的竖瞳以及一身风光霁月般姿容,其余的再多的印象却是没了。

骏骡在大马路上飞驰了三天,三天跑了整整八万里,端得是神骏无匹,这速度在仙界中没什么特殊的,但放在凡界,就足以令人吃惊了。

沈珩料想它应当是只开了灵智的精怪,于是在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沈珩一边啃饼一边悄悄问它修炼多少年了,骡子不拿正眼看他。

又问它有老婆没?骡子仍不拿正眼看他。

沈珩道:“那总该有只暗恋的母骡子吧?”

这下骡子拿正眼看他了,不过还翻了个白眼。

沈珩惊讶地跳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你居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单身骡!”

坐在一旁优雅啃饼的青年闻言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后又轻飘飘地收回去了。

沈珩揪下半块饼皮塞到骡子嘴里:“心中无母骡,拔腿自然神,怪不得你能日行万里,我就欣赏你这样的骡子!”

骡子嫌弃地“呸”一声吐掉沈珩投喂的干巴饼皮,后蹄不耐地在地上刨了刨,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显而易见,它对沈珩的耐心就快要告罄。

沈珩见状也不在意,反而觉得它十分有个性,当着它主人的面就开始挖墙脚:“要不你跟我混吧,保证三天饿九顿!”

骡子还没什么表示它的主人却道:“你喜欢?”

当面挖墙脚这种事情沈珩理不直气也壮:“十分欣赏!”

青年闻言毫不犹豫道:“那送你了。”

沈珩哈哈大笑,他道:“你媳妇要知道你这么败家,那还不得跟野男人跑了啊。”

青年一脸肃色,耳廓却稍稍染上了层薄绯:“我尚未婚配。”

沈珩随口打包票,胡扯道:“那有机会我给你找一个,找不到我负责。”

青年面色不改,耳尖却比刚才还红:“我会找你负责的。”

这话听起来哪里怪怪的,但沈珩没太在意,拍拍胸脯道:“那必须的。”

青年的饼吃完了,他摘下头上的斗笠,随手放在骡车上的一堆货物中,牵起骡子整装待发,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先生娶过妻吗?”

沈珩的饼也刚好吃完,他站起身拍去手心的碎屑,亦是漫不经心地道:“没有。”蓦然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沈珩忽的想起了什么,道:“唉?对了,过了这么些天,我们竟连姓名都相互不知,我叫沈珩,字怀瑾,小哥你呢?”

青年坐上马车,道:“卫颂,字逐光。”

沈珩跟着跳上去坐好:“追光而遇,沐光而行,替你取字的长辈当是个积极阳光的人。”

卫颂微微笑道:“我无长辈,自己取的字。”

沈珩哈哈一笑:“那小哥必然是正道之光。”

说到这里,沈珩突然想起他的救赎对象,那人给他的映像,似乎就是正道之光嘛,怎么会突然变成要毁天灭地的魔君了呢?

简直是太不合理了啊!

于是沈珩问身边之人:“给你讲个故事,听吗?”

卫颂在嘈杂的马蹄声中捕捉到这句话,简洁地回了个“好”。

沈珩将故事稍改编了一下,但大体核心意思不变,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掌权者是个如玉君子,谈吐端方,行事光明磊落,就连他的百姓们提到他都会称颂一句‘千古明君’,他的功德甚至感动了天上的神明,于是神明便引荐他去做神仙,以惠泽世间……”

卫颂闻言呼吸蓦地一紧,背脊僵了一瞬,片刻后调整好状态,适时接过话茬:“然后呢?”

沈珩故事说得认真,自然也没察觉到卫颂的不正常:“然后那个君主成了天上的神仙,然而在同一天他堕入魔道,成为了一个为祸世间的魔头,你说这是为什么?”

卫颂笑道:“也许他本来就是个心思阴暗的人呢,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麻痹那个仙人,以追求更高的权利。”

“不可能!”沈珩斩钉截铁道。

卫颂挑眉,“为何这么确定?”

沈珩坚定道:“我的目光就是尺,我不会出错,更何况我信他。”

卫颂垂眸:“那可能就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不过谁知道呢。”

沈珩一听这话,拳头硬了:“说不准是在仙界受了委屈,不然好端端的他怎会跑魔界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去了!”

卫颂:“啊?”

沈珩反应过来:“胡乱猜测,胡乱猜测的……哈哈。”

骡不停蹄,再花了一天的时间沈珩便到了目的地,迎着夕阳,他抱拳说了句经典台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哥,有缘再会!”

卫颂坐在骡车上并未下来,只居高临下的望向笑嘻嘻的人,扬了扬唇角,亦道:“再会。”

沈珩留在原地,看着他的骡车风驰电掣地消失在笼罩着一层黄昏微光的大路尽头。

随后沈珩掐诀起阵。

仙界,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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