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露出来，刚好在腿根往下一寸的正方到外侧，一拃多长的口子，用羊肠线缝了，像只狰狞的蜈蚣趴在白皙的皮肉上，蜈蚣脚还渗着些血水，肿的老高。
沈澈双手微颤，帮言昱换完药，缠好绷带，夺门而出。
沈澈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手都不可遏制的颤抖。他分不清这是什么情绪，他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境况，他一整天在房间里发呆，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想还是不敢见言昱。
言昱一整天也心乱如麻。
北地美人投怀送抱，金羽楼花魁温香软玉，南风馆小倌妖娆**，奈何他言昱纹丝不动，倒不是坐怀不乱，是他真的……不行！
‘沈澈的确长的美，可……他是我总角的长兄啊……得！还不如不举呢？！真烦！’
第二日清早，言昱就遣小倌馆的小厮买了小丫鬟回来，看到沈澈微蹙的眉头，他也不以为意，小倌馆伺候他总不能如他意，寻个貌美如花的丫鬟有何不可？
看着沈澈不免想起小时候每每跟同窗总角逃课玩耍，好几次被抓弟弟的沈澈一块抓包送回家。
甚至有一次，不知谁提议去看看花楼的美人，一伙人被沈澈在内的几家大人五花大绑，沈澈扭着他送回国公府，这可是他言昱生平第一次挨他老子的打，那可是抡圆膀子的三藤条，真疼啊！
思及此，言昱眉梢微挑，目光落在沈澈忙碌的身影上。
“沈澈哥哥！餐食还得劳烦你！”言昱面色苍白，颇有些病弱西子的模样。
“你背受伤，手没事！”沈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将小饭桌挪到言昱床边，就打算出去了。
“我左撇子，右手不行！”言昱贯会可怜巴巴的。
“你不是专门买了小丫头吗？”
“小丫头一个人要管那么多，好歹咱也是男人，要懂得怜香惜玉……嗯？”
言昱总有理由来堵沈澈，沈澈自然是有应对的词句，可他没有言语。是因为言昱同他弟弟差不多大，自己不愿一般计较，还是因为言昱以命相救的恩情，自己感念忍让，亦或是……
沈澈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想这些，无可奈何回身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端起饭碗喂言昱。
沈澈自认为自控力不差，遇到这个混世魔王，真是……
“这个菜这么淡！”言昱将嘴里的菜吐到旁边的痰盂里。
沈澈狐疑的另外拿了双筷子尝了一口，开口：“不淡啊！”
“这个汤好咸，没法喝！”
“我喝着正好！”
“这个肉太老”
“……”
一顿饭的光景，沈澈的拳头都硬了。
“公子，该喝药了！”小丫头寒露适时地进门打破僵局。
“沈澈哥哥，喂我喝药！”言昱才不管沈澈脸多冷多臭。
寒露端着碗的方向掉转向正要拉开门的沈澈。
“你自己喝！”沈澈抬脚就要走。
“对救命恩人不管不顾，这便是世家教养啊！”言昱也不动，就等他回头。
沈澈肩膀起伏了几次，最终转身无奈的接过药碗。
“有蜜吗？”这一碗黑漆漆的药，言昱闻着味儿鼻子皱了皱。
“良药苦口！”沈澈被言昱气笑了，一个大男人吃个药还要蜜糖，女子都没这么矫情。
“奴婢去拿！”寒露转身就出去了。
沈澈看言昱迟迟不接，干脆一手捏着言昱的腮帮子，一手端药，直接往言昱嘴里灌。
苦津津的药汁从言昱牙缝钻到喉咙里，舌尖沾到药汁的一瞬，额角头发都炸毛了，言昱本能的想躲，奈何沈澈掐着言昱腮帮子的手一分也不肯松，沈澈灌完将言昱嘴捂了，直到确定言昱将药咽下去，才撒手。
“……咳……咳……”这一碗药灌的言昱五官都拧到一起了，呛的咳了好几下，伤口震的一阵刺疼！
“歇着吧！”沈澈没再理言昱，转身出去了。
“沈澈！”言昱气急败坏的叫嚷声被沈澈关在门后。
沈澈关上门的一瞬，嘴角微不可察的扯动了一下。
“公子爷！只找到蜜饯……”寒露进门看这个架势也没敢上前，直到沈澈出去，才怯生生的递上果脯盒子，言昱缓了口气捏起一个桃干含在嘴里。
“回头买点柿干，鲜柿子也行！”言昱疼的满身大汗。
背疼，腿疼，腮帮子也疼。
第三日，果然午膳时分沈澈不过来了，意料之中。言昱遣小丫头过去请。
“沈公子！我家公子爷请您一同过去用膳！”
“叫言公子自己吃吧！我就不过去了！”
“我们公子爷说，如果您拒绝，就让奴婢问您，可知他如今重伤卧床是为何……”寒露偷瞄沈澈，他的脸虽然一直淡淡的，可周身散发的冷意让她声音越来越低。
世族大家，从上至下对名声很是看重，言昱吃准了这一点，拿捏沈澈，屡试不爽。
又折腾了沈澈四天，老郎中检查了伤口，把了脉慢腾腾的说：“公子能挪动了！”又开了些药急匆匆的走了。
沈澈听罢总算觉得自己熬出头了，这些日子碍着言昱舍命救他，否则早撂下他走了。
“沈澈哥哥，我是偷溜回来的，无召回京罪名可不小！”反正言昱就是没打算现在回家。
“国公府可……”沈澈冷着脸想拒绝言昱，若非言昱舍命救了自己，他这个说辞早该抓了下大狱，这混不吝吃定这一点是打算赖上了。
“国公府万不可回，我祖母年事已高，万不能让她老人家受惊担忧，你要是不收留，我可就要流落街头了！”言昱一副可怜相，他说的也是事实。
“委屈言公子继续住此处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我盘缠已见底了，要不您替我结账也可！”
掰扯了几个回合，沈澈最终还是按照言昱的要求雇了大马车，铺了厚褥子，熏好香，背着言昱下楼。
“看不出来，沈澈哥哥还挺健壮哦！与我预想的文弱书生还是有些差别的！”言昱搂着沈澈的脖子，顺手摸了一把，居然还有胸肌呢。
言昱身长六尺二寸，沈澈与他差不多高，就是身量看起来瘦削些。
被言昱摸了一把，沈澈整个人都绷紧了，沈澈没说话，言昱看不见沈澈的表情，两人沉默着上了马车。
“沈澈哥哥，你还有别的表情吗？”言昱靠在马车里，看着坐在一边假寐的沈澈。
沈澈皱了皱眉，没打算理言昱。
“哥哥，我口渴！”
“你可以安静片刻吗？”沈澈拿了水袋打开，递给言昱，眼下一片乌青。
“好的，哥哥！”
“……”
“沈澈哥哥，想吃柿干，盖子帮忙开一下！”
“……”
沈澈的宅子有点小，给言昱收拾的房间就在沈澈隔壁。
“沈大人！您两袖清风愿意过苦日子，也不能让小可跟着您受罪呀！”言昱斜倚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还有出出进进的三个小厮，“没有华屋好歹得有几个美婢吧？”
“我看刑部的大牢更适合无召回京的言小公子！”沈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言昱，巴不得这小爷赶紧离自己远些。
“行吧！多给寒露一些月银就是了！”
言昱心道，没有漂亮丫头，有你也行！他言昱最好的一点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大人，言小公子请您过去！”小厮低头不敢看自家大人。
“叫他自己吃！”沈澈回了自己宅子，开始俯在案前忙碌，懒得搭理言昱。
“言小公子说，您要是不去，他就不吃不喝……”
沈澈呼出一口气，起身。
‘似此成妖作怪，这几年战场上怎么活的？’
沈澈落座，言昱好歹把饭用了。
饭毕，沈澈将药碗端过来，那气势让言昱想起前两天被灌药的情景。
“你别灌我啊！”言昱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腮帮子隐隐的一阵疼，右手扶了一下左肩，“我自个喝，你先帮忙拿一下果干！”
“有鲜龙眼！”沈澈把药给言昱递过来，旁边小桌子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龙眼。
言昱点点头，然后吐出一口气，脖颈一仰端起药碗一口干了！
“快……”言昱捏着碗，嗓子眼苦的发呕。
沈澈将剥好的龙眼肉递过来，言昱赶紧凑过去张嘴噙住，沈澈只感觉到牙齿轻轻的刮过他的手指，舌头从手指边缘滑过，一阵酥麻从他指尖瞬间爬遍全身。
以 一尺=30.7cm为参考，言昱身高190c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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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成妖作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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