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县尉,共计一十三具尸首已全部移入陈尸所。”班头方图抱拳禀报。
“大家先吃些东西歇息一下!”潼县县尉崔弘义力倦神疲,手中拿着咬了一口的羊肉馕饼,食不甘味。
“县尉!今日十九,乃冬至日休沐,旁人拜冬饮乐,我等却在这与尸体为伴……”几个捕手颇有微词。
“十几条人命,何以休沐搪塞,明日早早验尸,早早回家团聚罢!”崔鸿义无奈,道:“我自会向县令大人延假,定不会亏了兄弟们。”
潼县一众人漏夜出城,清晨刚到此便甩开膀子开挖,挖完已是如今的日头西下。所有尸体都没有随身财物和证明身份的物什,且已开始**。崔弘义带人迅速将尸首移至陈尸所,活人死人都只得暂且在陈尸所歇息。极度疲累加上折腾了一整天**的尸首,真是全无胃口。
唯一欣喜的是言昱,他在埋尸地终于找到了他的长枪。
油灯火苗昏黄摇曳,言昱借着光亮,仔仔细细将长枪擦拭一番。
“二公子,奇了!这枪在地下埋这么些日子,竟无一丝锈迹?”陶卜看着言昱手中的长枪啧啧称赞。
“此乃玄铁与精铁叠层锻制的枪头,千锤百炼,削铁如泥,不挂垢不生锈,世间不会有第二柄!”言昱望着森森寒光的长枪,眸中有细碎的光闪过,晦暗不明。
陶卜奇道:“这等利器,贼人为何不拿,反倒给埋了?”
“要么不识货!要么不敢拿!”言昱手指摩挲着枪头的花纹。
“怪不得!”陶卜感叹道:“此等神兵利器,若大盛将士人手一柄,何所惧也!”
“玄铁少见……以叠锻法极难锻造,我们当初也……”说到此处言昱声音哽住,顿了片刻道:“先睡吧,明日还要忙!”
陶卜还想问问,言昱将长枪放在炕边,人已躺下,他也不好再开口,他突然想起,二公子的那柄横刀莫非也是玄铁叠锻的?那日横刀架在乞丐脖子上时确实见了血,可二公子收刀连擦都没有擦一下,直接入鞘。不愧是言二公子,这等神兵利器他以前从未见过。
言昱特地让画师誊了一份画像,与崔鸿义一贯钱算是感谢,便道了别,带着陶卜跨马往西回盛京。他没听到身后班头方图与崔弘义说:“县尉,这几具尸体上的致命伤全是枪伤,与那柄长枪相吻合,何不拿下言昱,我等立一大功……”
————
晌午时分,魏原乡道旁的茶水摊来了个货郎。
“掌柜的,来一碗汤饼!”货郎在简陋的摊铺坐下,冲掌柜的喊了一句,便自顾自聊起天来:“今日真是晦气!”
“这话咋说?”掌柜麻利的收拾着,搭了一句腔。
“大过节的,一大早见死人!给我吓得差点……”货郎灌了口酒,身体虽有了些温度,但仍心有余悸。
货郎回想起早上赶路内急,找了个僻静点停了驴车,解了裤带手里拎着裤腰准备方便时,穰草堆里一个乞丐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谁知他厉声喝骂,那乞丐一动不动,上前一探,竟是没气儿了,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吱哇乱叫。
听到他喊叫的村民匆匆赶来,他裤子都挂在腿上了,吓得语无伦次,四脚乱爬。最难堪的是,赶来的村民里还有几个女子,真是羞得他一张脸恨不得插土里。
“哪里死人了?”掌柜手底下忙活着,跟货郎聊的有来有回。
“魏家口!”货郎咳一声,自斟自饮。
“魏家口?”在一边吃东西的言昱,也搭了一句,问:“何人死了?”
“就那个乞丐嘛!许是偷了谁家钱,被人家打死了。”
言昱和陶卜青烟交换了个眼神,迅速扒拉两口,丢下几文钱,起身打马赶向魏家口。
三人在破庙急急勒马,并不见乞丐的尸首,找人打听才在魏杰家不远处的蓄草窑找到了乞丐的尸首,好在里正处理得当,尸体尚且无人动。
“怎么又来查?”里正无奈,一个乞丐死了,这是惊动了哪路神仙,一波又一波的人查探。
“还有何人来查过?”言昱问。
“穿的官服,记不得叫啥了!”里正略略沉思,想不起来了。
陶卜撩开乞丐的衣裳,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过来和在一边看现场的言昱禀报,“二公子,心口一刀毙命,死的蹊跷!”
“啥死的蹊跷!他肯定偷了人家的钱。”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不屑道:“昨日我见他买肉吃,一个乞丐哪里来的钱能买肉?”
“就是就是!一个毛贼,死了活该!”一旁还有人附和。
“二公子给魏满的钱不见了!”陶卜道:“难不成有人为财害了他性命?”
言昱叹口气,神色暗淡下来。
“二公子!”青烟察觉言昱情绪好像不对,秀眉一簇,目光冷冽地扫了一圈旁边看热闹的人,复又对言昱道:“能对乞丐出手的人,想必也不是富贵人,缘何乞丐的钱拿了,却没要他的裤子。这衣料当了至少可抵三口之家一个冬天的嚼用。”
旁边围着的村民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二公子,我仔细比对了!”陶卜蹲在地上比对半天终于站起来,肯定的说:“凶器定是横刀!”
言昱点点头,眉头紧蹙,道:“我大盛开朝以来,武器甲胄管控尤为严苛,等闲之辈不可持有横刀,军职之身又何以与一介乞丐过不去?”
“且,一刀毙命,刀口上窄下宽,为反手出刀。自上而下斜入心口,凶手比魏满个子高三至四寸!”陶卜补充道:“刀口干净利索,再无其他伤痕,凶手为成年男子,熟人干的。”
“魏杰?”言昱眼睛一亮,上马道:“快四处找找,凶手或许尚未走远!”
还未走几步,村外林中就传来打斗声,三人俱是一怔,掉转马头行至树林,远远下马,悄悄摸过去。
言昱看仔细后漠然置之,并无上前劝阻的打算。
“二公子!我们不去帮忙吗?那人穿的是官服!”青烟压低声音跟言昱耳语。
言昱冷眼一瞧,准备转身就走,冷冷道:“不去!”
林中奋力与人缠斗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澈,地上还有他两个受伤挣扎的下属。
“二公子,兴许沈大人查出来什么呢?”陶卜凑过来劝道:“要不然为何有人敢对朝廷命官出手。”
言昱一口牙几乎咬碎,梗着脖子愤然道:“走!”
言昱一条长枪自丛林里窜出来,三两下格挡开林中缠斗的人。其中一人,一看情势不对,掉头就跑。
“言昱?”沈澈胸膛起伏,看了来人一眼,急道:“别让他跑了!”
“跑就跑了!”言昱不以为然,心里骂道:不就是袭击朝廷命官的贼吗?要不是你主查背军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巴不得你死在当场。
“那是乞丐之死的疑犯……”沈澈无可奈何叹口气的准备去追。
“你不早说!”言昱剜了沈澈一眼刀,一个箭步追上前去。
青烟与陶卜早已追上去,三人很快将那人堵在破庙坡上的石壁前,沈澈紧随其后赶上来。
“你究竟何人,为何杀那乞丐?”沈澈目光如炬。
“哼!乞丐并非我所杀!”那人冷哼一声,他环顾四周,心中盘算如何逃出生天。
“魏杰!”言昱握着长枪的手指捏的发白,横眉冷笑道:“你这面皮是我给你揭了,还是你自己揭?”
在场几人俱是一怔,这人跟画像上的魏杰大相径庭,毫无相似之处。
那人泰然自若,道:“不知你说的何意?”
“面皮可作假,声音却作不得假,我与你相处十几日,断断不会听错。”言昱不咸不淡的拿手指了指,道:“画皮,最忌出汗,你额角起皮了!”
青烟惊愕之余扯了块巾子倒上水,扔给那人,那人叹口气拿湿巾布在脸上擦了几下,伸手将肤色一样的软皮撕下来,面容与画像的魏杰别无二致。
“哈哈哈……”那人大笑几声,咬牙切齿道:“言二公子,你可真是命硬啊!”
这人竟是,画了皮。
不一会儿看热闹的村民也围过来了,围过来的还有陈尸所的崔弘义等人,崔弘义看见沈澈身着官袍,自过来与沈澈站到一处。
“言昱!”班头方图厉声喝道:“那一十三人都是死于你手中的那柄长枪,还不束手就擒!”
崔弘义赶忙将方图拽了一把,面色尴尬。
“哦?”言昱瞥了一眼后面的捕手,看向魏杰,问:“请问魏督运,你那七个属吏,还有六个刺客,都是谁杀的?”
“事已至此,言二公子还有问在下的必要吗?”魏杰斜睨一眼,脸上尽是嘲讽。
“不说那六个刺客,就你的七个属吏,死的不明不白,如今还在陈尸所不得安葬,难道魏督运不该据实以告吗?”言昱横眉冷目。
魏杰闭了闭眼,眼前全是昔日里属下的音容笑貌。
“魏哥!兄弟与你共饮这一壶好酒哇”
“魏大人,这是老母亲给您做的护膝,感谢您上次帮我老母亲请郎中!”
“魏大人,这是内子腌制的酱鱼,感谢魏大人为我替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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