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言昱言行无状，只是……只是心中委屈就……求陛下宽恕！”言昱慌忙叩头认错。
“宁儿，快起来！”圣人将贵妃搀起来，弯腰也托了一把言昱的臂弯，缓缓道：“朕……没怪他！小孩子受了委屈，回来向长辈告状，无可厚非！”
崔宁一时无措，她与圣人青梅竹马，夫妻近二十载，如今反倒看不懂了。
三人心中各有盘算，面上不动如山用完一餐。
言昱从宫里出来，行步如飞，一派清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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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国公府门倌听了马车上下来的贵公子的话，嗷一嗓子就冲进去了。
“哎！”言昱很想说，你倒是先迎我进去啊。
不一会儿信国公府管家言硕快步出来，见了言昱怔愣一瞬就立刻堆起一脸褶子，俯身行礼，“老奴共迎二公子回府！”
“言叔快免礼！”言昱扶起言硕。
言硕一边领着言昱往里头走，一边吩咐小厮赶紧去请大公子回府。
言昱走到荣熙堂前整理一下衣服，昂首挺胸，进去朝着端坐上首的老祖母安宁郡主，撩袍下跪，端端正正，叩头行礼。
“孙儿言昱，叩见祖母。”言昱双膝跪地，叩首起身，腰背挺直，拱手额前，恭恭敬敬。
“昱儿，快快免礼！快快免礼！”安宁郡主老泪纵横，若不是这一声祖母，倘若在外偶遇，谁敢认眼前这气宇轩昂的少年郎。
“儿子言昱，叩见父亲母亲。”言昱起身朝着坐左首位的言韶崔馨叩头行礼。
“起来吧！”言韶眼眶微红，声音却是冷硬威严。“大军尚未还朝，你怎一人先行返京？前些日子，朝中弹劾……”
言昱思忖如何开口，心虚的不敢抬头。
“公爷先莫问这些，昱儿快起来，来祖母这！”安宁郡主打断自己儿子的话，赶紧招呼小孙子。
“快过来让祖母看看，小没良心，这么些年，几次三番修书让你叔父送你回来，你这孩子就是倔！”安宁郡主连连擦泪，赶忙拽着言昱，仔细打量着这个五年没见的孙子，满目慈爱。
“昱儿当年钻错了车，本想回家的，可见识了威风凛凛的大盛将士以后，心向往之。想我言氏，祖辈皆是金戈铁马披坚执锐的英雄汉，昱儿怎可坠了言家的名声，便央求叔父让我留在北地了。”言昱一番话说的在场三个长辈都欣慰一笑。
言昱伸手帮祖母擦眼泪，一时忘了自己满手都是伤茧。
“这……”安宁郡主拉下言昱的手，摩挲着，不时的抹眼泪，“我的乖孙，这是吃了多少苦…… 去！给你父亲母亲瞧瞧！”
“父亲，母亲！”言昱乖乖站在父母面前，俯了俯身。
“我儿受苦了！”卢馨擦了擦面颊，伸手握住儿子的手，眼中尽是欣慰。“昱儿当年走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眨眼比国公爷都高了……”
“祖母，父亲，母亲！昱儿……”言初这时候也急匆匆赶回来，言氏长房一家齐聚荣熙堂。
“长兄！”言昱还像幼时一般扑过去，一跃而起给言初一个熊抱。
“你如今如长兄一般高，长兄可抱不动你了！”言初抱住自己的弟弟，堪堪稳住身子，笑面如春。
“昱儿，你先行一步回京，可是北地有何不妥？你叔父如何了？前些日子朝上弹劾，说你背军而逃，到底怎么回事？”言韶还是问了方才言昱没回的问题，心里犯嘀咕。
“背军叛逃纯属栽赃陷害，我独自回京是奉顺国公裴帅撤令，其他无甚！”言昱深知密信非同小可，纵使骨肉血亲他也未敢提及。
安宁郡主擦了泪。敛了敛神，沉声道：“此事恐怕是冲着整个言氏来的，你且坐下细细说来，我们得商量个应对之策！”
荣熙堂的灯火直至子时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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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十月十六，恰逢一逢六百官上朝议事的大日子。
宫人急慌慌进去报：安宁郡主崔玉仙携其孙言昱递帖告御状。
朱雀门一老一少相携迎风而来。
安宁郡主头发花白但气势甚威，殿中一跪俯身叩首，嗓音微颤却振聋发聩：“陛下！未亡人崔玉仙犯颜跪求，以言氏满门忠烈之名求陛下严查，宵小栽赃诬陷言昱背军之案，还言氏清白。”
圣人赶忙吩咐李善扶起赐座，殿中老媪虽已年迈，头发花白，仍依稀仰见当年单枪立马镇守子午关的飒爽英姿。
满朝文武无不动容。
“求陛下严查言昱背军一案，还言氏清白！”言初恭持笏板站出来，掷地有声。
言昱一见这情况，把昨夜练好的说辞拿到大殿上，嚎一顿：“陛下，末将言昱少小参军戍边卫国，餐风饮雪甘之如饴，今惨遭宵小构陷，无端背上背军叛将的罪名，牵累言氏险遭灭门，大理寺沈澈韩旭滥用私刑，无视刑法，恳求陛下严查！”嚎一嗓子伏地而拜。
“朕向您保证，此事必严查，定还言氏清白。”圣人从龙椅上下来，亲自将安宁郡主搀起，向李善道：“快扶安宁郡主下去歇息。”
安宁郡主谢恩后由言昱搀扶着随李善出了宣政殿，留下满朝文武在殿上吵个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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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安宁郡主安顿妥当，言昱就领了几个府兵直杀到大理寺。
言昱往大理寺前衙大剌剌一扎，呵道：“叫韩旭和沈澈给我滚出来！”
“言小公子，韩旭已被罢官驱逐，如今不知去向，不若您去他宅子处寻？”衙差陪了个笑脸，遣人速请沈寺丞。
恰巧宫里的内官来宣圣人手谕，点名沈澈接旨。
言昱心中不免一阵快意，‘你不是恩将仇报吗？不是严刑逼供吗？哼，今日请你好好喝一壶，不愧是我亲姨丈。’
沈澈匆匆从藏卷室赶来，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片。
内官宣：“沈澈为官持正，不徇私情，择主理言昱背军一案，相关有司……”
后面的话言昱一个字没听见，就只听见主理言昱背军一案。
什么？脑子轰一声炸开，要不是旁边的府卫陶卜按住他，他当场就能掀了大理寺的顶。
内官宣旨完毕刚一转身，言昱大喝一声“沈澈！”，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沈澈的领子，扬起拳头就要打。
院内哗然，一圈人慌忙上去拉架，乱作一团。
“言昱！”一个温润男声呵住正要动手的言昱。
言昱忿忿然撒开沈澈，看向来人，正是他的哥哥言初。
“沈寺丞！”言初向沈澈揖礼道：“言昱年少气盛，多有冒犯，言初替他向你赔礼，还望沈寺丞多多包涵！”
“下官不敢！”沈澈慢条斯理整一整衣冠，冲言初行礼，面上也不见任何愠色。
“昱儿！”言初拍了拍弟弟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先回去为兄很快回来！”
府兵很识趣，架着言昱就往出走，也不管言昱挣扎，他伤刚好肯定拗不过几个彪形大汉，被拽出大理寺，不情不愿的回了国公府。
言昱越想心中越气，圣人怎么能让一个忘恩负义之徒来查案，还为官持正，哼!
正生着气，门倌来报：“二公子，沈睿公子来邀您饮酒。”
言昱听了门倌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沈氏兄弟，一个两个都是恩将仇报的狼心狗肺，给我撵出去！”
门倌出去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了。
也不等门倌开口，言昱不奈道：“你怎地回来了，他是不是在门外不肯走？”
“是！”门倌道：“卢瑾卢将军来了！”
“怀安？他也回京了？”言昱一骨碌爬起，道：“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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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言昱阔步流星进了荣熙堂，朝左上坐着的卢瑾拱手行礼，“你几时回京的？”
“算算有半个月，听闻你回府，这不就来找你喝酒了！”卢瑾起身回礼。
两人撞着膀子抱了一下，相视而笑。
“走！今日不醉无归！”言昱扯着卢瑾往外走，顺道给仆从交待了一句，“给老祖宗和父亲母亲说一下，我与怀安出去饮酒，家中不必备膳。”
谁料想言昱与卢瑾出了国公府门，沈睿还在大门口候着，言昱视若无睹，上马就走，卢瑾嗫嚅的动了动嘴，缄口无言。
“言昱，你与沈澈的仇怨，和沈睿并不相干，要不，你见见他？”卢瑾跟言昱碰了一杯，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口。
“绝无可能！我豁出命救他哥，他哥掉转头就将我卖给大理寺，我可差点死在大狱里！他要见我，无非就是替他大哥求情，不见！”言昱一提起此事火冒三丈。
“大狱？”
“嗯！咱们军中拷问细作的手段够狠吧？”言昱几杯下肚，话匣子打开了，“大理寺下作手段更多，再多呆几日我不死也得疯！”
“你几时被放出来的？”
“好像是……初三？”言昱沉思片刻，道：“差不多初三初四吧，那几日昏昏沉沉记不得日子！”
“哦……”卢瑾应了一声，
‘我是初二回……京……的……’思及此，卢瑾神色骤变，后脊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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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背军叛将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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