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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去了

时肆已经在市医院了,他临走前只给贺松余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有急事,然后就匆匆来了这。

时肆和老爸坐在急诊室门口,相继沉默。

过了很久,时肆才打破平静,一开口甚至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爸……”

“……嗯。”老爸有点走神地应了声,竟是突然扭头问,“考得怎么样。”

时肆有点心酸,他垂下眸,说:“考得很好……可以上我想上的大学。”

顿了顿,他又说:“到时候……我带着你搬出去吧。”

老爸苦笑着说:“哪里有那么多钱,到那边之后还要处理一堆事,本来就一尾巴的债了。”

“我会想办法的,我们……可以不要待在这了吗?”这是时肆在桥洞生活了十八年来,第一次提出要离开。

他以前想过要带大家一起离开,也提到过,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这样,带着准确的时间,准确的语句说的。

老爸却沉默了很久。

安静的医院里,冰冷的墙,白色的世界,仪器的操作声,隔壁急诊室亲人的抽泣。

医院一直都是一个令人身子发冷的地方。

“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吗?”时肆苦笑了一声,“谭女士来找过我你是知道的吧。”

老爸嗯了声。

“你肯定也知道我绝对不会跟她走,对吧。”

老爸依旧嗯了声。

“万一我跟她走了呢?”时肆转过头,看向老爸,声音打颤,“万一我真的去看你们了呢?我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啊?我在高考的时候,你们会不会,会不会……”

他真的没有想哭的。

可是有些话,一说出口就会变成眼泪。

时肆抹了一把眼睛,抬头看着天花板被一层玻璃罩起来的顶灯,并不刺眼,却足够将眼泪刺掉。

他也不想面对这样的生活,他也很想过得幸福,他曾经试过很多种方法离开。

明明这三年他已经不上学了,钱好像已经攒够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搬出去住啊?

桥洞到底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们会不会在那边祝我高考顺利,希望我带着你们离开?”时肆眼眶发红,哽咽着说。

老爸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说话。

“老爸,”时肆闭上眼,说出自己所知道的部分真相,“九岁给我买的玩具车,其实是偷来的吧,十一岁那晚吃的肯德基,是抢别人的钱买的吧,因为老妈想吃,所以你去求了,换了好几家店,从这头跑到那头,最后抢了别人的钱去买的。”

他最大的寄托还是老妈,他对老爸也是有爱的,老爸的父爱他也是能感受得到的,只是……他更能直观感受到的是,老爸爱的是老妈,所以也爱他。

一旦老妈走了,老爸也许……就不爱他了吧。

简单的说,这个家庭,没有老妈什么都不是。

老爸默不作声,好像一一认了下来。

“十二岁,她染上的艾滋病吧,其实我当时就已经猜到了一点,毕竟潜伏期七八年的病,好像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时肆毫不留情地揭着老爸伤疤。

“但是我今年才确认,因为我以前很胆小,我不敢承认她是艾滋病,我一直欺骗自己,直到我翻到病案本。”

“你翻她病案本干什么!”老爸这时候突然暴怒了起来。

声音不自觉有些大,在医院的长廊上回响。

时肆冷漠地笑了一声。

“老爸,时任珂,也许我是第一次这么叫你。”时肆出言不逊,丝毫不畏惧,他唯一畏惧的是妈妈看他的眼神。

妈妈眼里总是含着温情,让他觉得自己的屋子有人气,很温暖,总是有一种我们家很温馨的错觉。

老爸的却总是在走神,总是,数次,他很少看时肆一眼,说话的时候,几乎从来不看时肆。

他话里的关心不假,可他从来都是冷冰冰的,眼睛里也是冷冰冰的,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像被放在雪山上冻着,连火都点不起来。

“时任珂,”时肆直视着他爸的眼睛,对方毫无表情,他自己的眼睫倒是下意识颤了颤,这是本能的,对他爸的畏惧,他却没将目光收回,定定地看着对方,说,“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恨我还是爱我。”

老爸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说:“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为什么偏偏要在你妈临终之前告诉我!是觉得我还不够生气吗!”

他站了起来,声音很大,好像要告诉医院的所有人,他们父子俩闹了不愉快。

这不是时肆第一次和老爸吵架。

老妈不在家的时候,老爸经常会和时肆吵起来。

但是时肆以往总把吵架声当作家庭的和气来安慰自己,没有吵架声怎么会有人气呢。

再到后来,他发现一个温馨的家庭,是不需要吵架声来增加人气的,只需要一锅火锅,几个小朋友,几位围在一起谈天说地嗑瓜子的大人。

这些,全都是时肆没有的。

他只能在生活里自娱自乐,在残破的碎片中捡起好看的那一块,抱到怀中。

可惜碎片终究是锋利的,抱到怀中终究会将人刺伤。

时肆睁开眼,发现老爸正在盯着自己看。

他便也笑了声,说:“可是爸爸,我没有家了。”

“我也没有!老子……我从出生起就没有那玩意!”老爸在说出脏话的临门一脚又拐了个弯,他也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周围的人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面,不会肖想这边发生了什么。

在急诊室前出现吵闹声是很正常的,但除非医闹,否则很少有人会来管他们。

“爸爸,你有我啊,我们不是家人吗?”时肆泪眼朦胧,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脑子也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能凭着意识说出这些混乱的话。

他没有家了,但是他还有家人。

有家人的地方,算是家吗?

老爸没有给出答复。

“我们不是家人吗?”他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坐回了椅子上。

两人都需要冷静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僵持着谁也没让谁,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但画面却一直定格着。

时肆早就把手机关机,他知道贺松余一定会着急,可是他不敢接贺松余的电话。

他突然又不敢继续眷恋下去了。

他对老爸的感情很复杂,爱也是恨也是,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阶段。

妈妈想让他把老爸带走,带出那个肮脏的地方。

可是老爸不想走。

其实时肆也知道一些原因,那个地方尽管有许多不美好,但它们承载着一切,一切老爸和老妈的童年回忆。

他们早就对那样的生活滚瓜烂熟,他们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就像是清朝老人来到现代一样,会变得手无足措。

急诊室的门开了。

开门声叨扰了这片宁静,时肆知道,这是见妈妈的最后一面了。

可以开录音吗,录妈妈最后的声音。

可是他不能开机手机。

时肆起身,得到医生许可后,进了急诊室。

“……妈妈。”时肆已经很久没有叠着这两个字喊老妈了。

老妈看见来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但是她全身上下都动不了,她多想抱抱自己的儿子,多想再听他说一句想你了,再说一句我爱你。

“阿肆……”老妈无力地喊了声,声音不大,语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增添了许多疲惫。

时肆知道妈妈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便将手放在妈妈唯一能感知外界的地方。

他将手,轻轻,轻轻地抚上了妈妈的脸。

“妈妈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很爱爸爸妈妈,一直希望我们不要再待在这些地方。”老妈尽力笑了笑,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这里是爸爸和妈妈的家啊,”她说,“爸爸妈妈离不开家,爸爸妈妈喜欢那个被所有人讨厌的地方,爸爸妈妈不想离开那里。”

时肆垂下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妈,似乎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一寸表情。

他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妈妈的病床上。

“妈妈,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他屈膝,缓缓蹲下,跪在了床前,手还放在妈妈脸上,哽咽道,“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好,”妈妈似乎是蹭了蹭时肆的手心,红着眼说,“你想说什么,我都在这,我会认真听完。”

“我考上好大学了,我会去雾市,去那边读大学,我想把爸爸带走,可是他不愿意。”时肆说。

“我努力高考了,妈妈,我做到了,”他勉强挤出一抹笑,但一边哭一边笑也许会很丑吧,他又收了收,说,“我做到了,考上了,但是你们不在我身边,有什么意义啊?”

“妈妈,我是为了你们才做的这一切……”他另一只手指尖苍白地抓住床单,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向下砸。

“阿肆很棒,阿肆做得很好,”老妈欣慰地笑着说,“我们家有出息了,我们家……要出状元了……”

她在中间忽然顿了顿,似乎有点难受,缓了一会才说上话。

“妈妈,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时肆的声音忽然放轻了。

“嗯。”妈妈也轻轻地应着。

“我谈恋爱了,”时肆说,“可是,我谈了一个男生。”

“阿肆,不要开这种玩笑,”老妈以为他在逗自己开心,不轻不重地绕开了这个话题,像每一个逃避现实的家长一样,说,“你爸爸和我,一直都很想抱孙女和孙儿。”

逃不出封建家族的礼教,时肆知道,他过不去妈妈这关,就注定过不去爸爸那关。

没有人会支持他和一位男生谈恋爱。

“妈妈,对不起,我刚刚开玩笑的,吓到你了,”时肆垂下眸,眼泪已经没有那么汹涌,只是心里在顿顿地痛,“我会好好照顾爸爸的。”

“阿肆是全天下最乖的小孩子。”妈妈像哄着小时候的时肆一样,语气温柔,很少对时肆抱怨过什么。

“对不起,不能健健康康地陪你到成年。”老妈忽然间开始说一些道歉的话,时肆就知道,该来的要来了。

“我还以为……我可以等到你成年之后,至少,我还可以给你送成年礼吧,你好像特别期待成年,因为成年后好像什么都可以干了,等着成年就是你唯一的希望了。”

“你要照顾好爸爸,你们不要总是吵架,就当是为了我,和好吧。”

时肆刚压下去的泪水再次出现。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虽然时间早了点,但我还是想说,阿肆,生日快乐,恭喜我们的小宝贝变成一个大宝贝,”老妈再次扯出一抹笑容,说,“妈妈永远爱你。”

时肆低着头,松开紧咬着的牙关,小声地呜咽一声,说:“我也……爱你,妈妈。”

“爱”这个字,始终难以说出口。

妈妈的眼皮彻底合上,一旁的心电仪滴滴了几声,最后在显示屏上拉成一条平直的线。

时肆就这么跪在病床前,不哭了,也没有说话。

他的手渐渐脱了力,拽紧的床单松开,留下一团明显的痕迹。

手也从妈妈的脸上滑落,手掌沾满妈妈半干不湿的泪水。

我们……会经常在梦里相见的。

妈妈。

急诊室里再没有任何动静,几分钟后,老爸轻轻推门进来,看着床上躺着的妻子,无声叹了口气。

他被交代要照顾好儿子。

儿子也被交代要照顾好爸爸。

就是这样,达成了短暂的和解。

但那也只是短暂的,父子的矛盾早就深到留下烙印,永远不可能洗掉。

总有一天,会被一根线,引燃,最后爆炸。

“阿肆,回去了。”老爸的声音是前所未有地温柔。

“嗯。”

-

贺松余靠在窗台边,望着公司楼下,手里夹着根烟。

“我说贺松余,没必要吧,”李齐观坐在贺松余的工位上,懒懒散散地看着对方,说,“总会回来的。”

贺松余掐了一根又一根,垂眸轻笑:“是么。”

可是上一次时肆说家里有事的时候,要了一个月的假。

要不是他喊李齐观去及时把人抓回来,不然还真不知道时肆会躲到哪。

“你生日那天,他总会回来的吧。李齐观说。

也就没两天了。

“我不想等到那天。”贺松余说。

仔细算算,他依旧和时肆在一起刚一个月,除了搂搂抱抱亲亲,时肆还不愿意和他睡一张床,甚至还睡在公司。

好像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每天都想见到时肆。

“看你这架势,不会想杀进桥洞吧?”李齐观挑了挑眉。

贺松余没有说话,答案不置可否。

李齐观有点苦恼,说:“你有想过要是被他爸妈看出他是同性恋的后果吗?”

“我担得起。”贺松余说。

“但是他担不起。”李齐观很小心地提醒了他一声。

贺松余的手抖了抖,烟灰顺着窗台落下去。

“……等吧。”他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25章修:贺松余的生日为六月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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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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