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过得极好,从未受过苦难,他的指尖没有一处老茧,被当做世家嫡子,最有期望的孩子诞生。
他天生优秀,天皇赋予他最强咒术师之名。
他给予了五十铃一族荣耀。
我捂住脸,跪在地上,止不住颤抖。
这是我的野望,是我一直以来最无耻的妄想。
【你会成为万人瞩目之人,你会拥有这一切,只有肯有一点点小小牺牲,你的咒力给我便可】
【荣耀,权利,尊重,你都会得到,过去弃你为泥土之人跪拜在你脚底,他们是你虔诚的信徒】
【做个交换吧,你将拥有这个美梦。】
人面树化作善弥的声音,继续蛊惑着我
【五十铃卿,正如你所想咒力代表不了一切,它给予你的只有虚幻的梦想和耻辱,你在咒术师寮求学这些年得到了什么?嘲笑,践踏,被当做女子戏弄,无人好好记住你的名字】
【做个交易吧,只需付出些简单的东西,你便不必再羡慕任何人了。】
有人蹲在他身前拉起挡在脸上的手,温柔的擦去我的泪珠。
“看看这对完好无损的眼睛,很漂亮对吧,你不是很喜欢它吗?”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鸢紫色掺杂了些许靛蓝,如同开了漫山遍野的鸢尾花,飘荡着,摇曳着,鲜活的气息……
那是连母亲都赞赏的颜色……
许久,我的手指动了动,伸向梦中的自己。
【五十铃卿,你心智不坚,已然迷失自我。】
下一刻,人面树化作的我发出惨叫,燃烧成灰烬。
火鸟鸣叫之声不绝于耳,善弥身侧盘旋着火焰状的巨鸟吞噬了这个特级咒灵。
“五十铃,你所想所求的我都已看到。”善弥扶起他。
我眼角湿润,还未缓过劲儿来,善弥却已经破局,听到他这么说我羞耻到极点,只能强撑:“你想要嘲笑我吗。”
并非是畏惧禅院家,只是忌惮善弥绝对的理性。
和他身上那分裂为二人般的矛盾和极端偏执,不得不说他让我感到恐惧。
“比起妖物给予虚幻的梦,不如亲身体验来的更痛快些。”
“我想说的是,我愿意帮助你。”善弥缓缓说。
明知是陷阱,我还是越陷越深。
我又想起来那个吻,一如萤火般轻摇,发烫。
春天来的时候我的小屋多了一位居民——桃夭。
我将她的寄宿体移植在院中,桃夭虽然受了严重的伤但依旧保持着绽放,如小姑娘生前倔强不屈的性格。几周后,待到阿傩断奶,他缝制的新衣很贴身,桃夭也终于修养到从灵体化成人形。
【别指望我会感激你!我最多答应和你签订契约啊!你如果失去咒力的话,我们就一拍两散!】
桃夭双手合十,掌中绽放出鲜艳的花朵,本体签订契约后,咒力化作镌刻为小字萦绕在她魂体。
死灵大多都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桃夭嫌弃的恶了声,接着跳上枝头。
阿傩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学着桃夭的样子四手合十,什么都没有发生。
【切,丑陋的人类小鬼~】桃夭不屑,吹散花瓣围着阿傩逗弄。
阿傩好奇的追着花瓣乱跑,我看桃夭像逗弄小狗一样和阿傩玩耍,没有恶意,也就没在意。
换好衣服后,我召唤出镜妖。
“这几日会暂住京都等忙完后就回来,镜妖照顾你们,有急事可以让雪兔式神传音。”
腿下被轻柔地力道撞了下,是阿傩的脑袋,他走路还不熟练,比起两条腿更喜欢四个手在地上乱爬,刚开始我看着浑身发麻,习惯后倒还觉得挺可爱。
因为他总会撞到什么东西,然后捂着头朝他哭,这份幼童天生的可爱感冲淡了他身上不少恐怖色彩。
阿傩的手很灵活,拽着我的衣服几下爬到肩膀处,搂住我的脖子蹭了下,像试图留下气味的小狗,一只手拽住我的头发,把固定头发用的狐狸簪子拽掉后才安分。
我拿过他试图放进嘴里的簪子,擦干净后将人和东西送到镜妖的怀里。
镜妖依旧顶着和我初见的模样,就连服饰都未曾改变。
【稀奇了,你居然能抓住镜】
桃夭惊讶,镜妖可是除了名的油滑,实力倒是不强,但很难被人类抓住。
镜妖不留痕迹的瞪了她一眼,桃夭嘻嘻一笑完全没放在心里。
桃夭望着我离开的背影挥挥手【别死在外面呐~五十铃卿!】
她转过头,笑容甜蜜
【说说吧,你这个老家伙怎么心甘情愿和人类契约?】
……
……
元月火祭那晚,善弥对外宣称是我拔除的特级咒灵,一日之间满城皆知我的功绩,天皇大人的赏赐,同行的钦佩,关于我的流言风向一夜之间转变。
五十铃家变得声名远扬,京都的贵族们这才注意到时隔多年五十铃家终于出了位不俗的咒术师。
但这只是开始,禅院家家主突然表示要与五十铃家交好,其中的原因善弥占大部分。
五十铃家现在在京都高调的很,我的那位家主大人走路都是飘的,有了名声的氏族金银财宝也会源源不断的涌进府邸,他开始收养更多的咒术师或者有天赋的孩子作为分支,为家族积攒实力。
为了看透这个世界,更高级的咒术式,更强大的咒力才能让我变得更强。
现在所得到的都是别人给的,比起感谢善弥为我所做的这一切,不如说是烦躁又多了一个需要回报的恩人。
但我连和善弥比肩的实力都没有,我的咒力在被挖去左眼的那刻停滞不前,现在的我仿佛是充满裂缝的水杯,无论怎么努力浇灌,咒力都会缓慢流失,永远保持在这个水平。
善弥收服了特级咒灵,化作观赏植物的模样养在禅院府,由他看着比放任在外要来的稳妥,但是已经吃过人的咒灵他还要签订契约,我很不理解。
我和咒灵,死灵,妖怪结契的方式很特殊,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
我遇到它们又救了它们,按神明的说是法这就是结缘,可与非人之物结缘的人类大多没有好下场。
咒灵亲密的蹭着禅院善弥的指尖。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你从不让友人进入你的寝室。”
我背靠在围栏上,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善弥单独居住的院内豢养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咒灵,居然能全部藏在京都内,
我初次来访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回想起寮院里其他人讥讽我与非人的东西为伍,真是咒术师的败类。
我深切的觉得,他们应该到禅院善弥的院子里走走。
“五十铃卿,你知道加茂氏家的子嗣所会的另一种术式吗。”善弥双手结印,是很奇怪的印式,我从未见过。
某种奇怪的能力和他的咒力相撞,产生出瑰丽的色彩,越发巨大,善弥皱眉,在即将控制不住的那一刻丢出,那团力量凭空炸了个深坑。
“当人的负面情绪积累越多就会形成怪物,也就是咒灵。”善弥慢条斯理地解释。
“咒术师们在这方面更占优势些,不懂运作方式的人可以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无意识间也会运用它。”
【是言灵吗……】
我突然想起我撑着受伤的身体回到咒术师寮院那日,不不对——
比起尊严上受到的耻辱,我那日离开的原因是认为会有危险,那是来自身体,大脑的预警。
如果再留下去,我会死。
这才是我的想法。
善弥微笑,苍青色的眼眸直视我。
他很少这样做,那会给被注视的人带来极大的压力。
“其实那日,在你身后看到了咒灵的诞生哦,虽然很快被宪成君拔除了,但是我有注意到这些它诞生的极大原因来自于你。”
“因为你不懂的提炼咒力,所以你的情绪似乎成了咒灵们上好的养料。”
“多亏了宪成君我才明白为何初见五十铃卿感到分外不适应,大约是你身上背负了太多束缚吧,五十铃卿,随口答应他人不可完成之事是会产生诅咒的。”
“我拜托宪成君教会你解除的术式,请尽早解除身上所有的束缚吧。”他轻快的笑着,矮小的咒灵推开遮挡的屏风。
加茂宪成严肃着脸端坐在此处。
“为什么要教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术式!”
“我拒绝!”
我和加茂宪成同时开口,然后互相瞪眼。
加茂宪成突然一笑:“全身都是负面情绪的垃圾,你觉得这种人有学习咒力的天赋,善弥,你终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宪成,那个赌注是你输了,要遵守约定。”
我腾的站起身,完全没有和加茂宪成斗嘴的想法。
“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我并没有让你们成为师徒的打算,不如说我是在加快咒术界的变革,由你二人替我打开局面。”
善弥叹气:“可笑,人们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了傲慢的罪行,不知悔改。”
他不过是想加快人类与咒灵的融合,减少牺牲而已。
发现自己无法咒灵的诞生来自于人类负面情绪的那一刻,他就有了这个想法,让孩子回归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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