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晴空冤枉啊。
唯一一个说了真话的反被倒打一耙!
两个能跳出洞的高手告诉你,我进入幻境没有感觉是手生了?是一时大意?
鬼才信!
等四个人站在洞外面的时候,刚刚站稳的宋雁与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
“所以你们是能直接出去的?”
古晴空一把捂住宋雁与的嘴,把他的身子慢慢地、慢慢地转向早上高堂的那个方向。看到眼前的画面,宋雁与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囍”字的红色在短短半天内已经由红转白,部分还未褪尽的红色在风中飞扬着,像是有了意识,想要努力挣脱旧色,换上一身新衣。
大堂的大致布局还和白天一样,摆着分毫未动的鸡鸭鱼肉,只是少了冒出的热气,有了冷落的样子。
鱼的白眼翻得让人恶心,在夜色中冷眼旁观。鸡的眼睛不知道被谁撑开了,和桌上鸭面对面地,比着眼睛的大小。膨化的老者扁扁地瘫倒在椅子上,像被遗弃的玩偶,八仙桌中间还摆着一盘瓜子、一盘花生、一盘枣子。
枣子?
宋雁与愣了愣,“早生贵子?”
一道电光闪过,古晴空似乎想到了什么,松开捂着宋雁与的嘴,手上捏了个法诀。
声音直接传送到另外三人脑中:“白骨子宫。”
“书上记载的竟然是真的?”宋雁与又忍不住问出了声。
有前代重男轻女,男子性命不可估,女子生来如草芥。平民百姓家趋之若鹜,世家贵族更是对嫡长子视同掌上明珠。生命被带上目的放到天平上衡量,祸患遗留到现在还未被完全清除。
“白骨子宫”就是这种陋习催生的一种秘术,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因为当时传播之广、规模之大、残害人命之多也被载入修仙史册,以警示后人。这秘术早已因为其残忍和不人道的过程而被修仙正统封禁,如今……?
古晴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捏着法诀传出的话倒是丝毫不遮掩:“雁啊,这个法诀你都不知道?传音入耳啊!这个法诀对法术要求比较高,消耗也比较快……看你样子,没学过?联考也不知道考点有用的东西。”
晏归和耐心道:“不难,阿与,你跟着我念一遍法诀,多试几次就会了。”
宋雁与小班速成教学中……
“你也知道这件事?”宴厌一边在院子里细细查看,一边逮住机会使了个眼色给古晴空,“这个频道只有我们俩。”
古晴空摸了摸下巴:“当年这件事让修仙界风风雨雨,人界也不得安宁,晏归和不知道给那帮老和尚擦屁股擦了多久才把惶惶的人心安抚下去。况且,多少给雁傻子一点提示吧。要不然照他大哥这个放任自流的考察办法,不知道这种事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截止。”
宴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当时我们都外出历练,这件事牵涉的人数之多,波及范围之广,此处不过是冰山一角,遇上了也不奇怪。只是可惜当时没有遇上你,晴空宝贝儿。”
古晴空一哆嗦,频道自动中断。恰好,四人频道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宋雁与的声音。
“喂……我说古……嘀嘀咕咕什么?”
古晴空奇迹般地理解了:“听到了,没说什么。从我们刚才发现的现场来看,白骨城堡是子宫,通道是脐带,里面的血和人可以看成孕育的生命,这是一条完整的白骨子宫的链条。”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宋雁与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在小少爷的身后,清平帮帮主的脸色不明。
是了,古晴空记起来,他只能解释到这里,因为后面的他就不应该知道了。
外门弟子自由虽多,在帮派中的权限却少。以他的身份还没有资格查看四大帮派的藏书,自然他也不该知道白骨子宫的最初来源。
宴厌自然地接了下去:“《西洋玄奇录》中记载过一种邪术,据说在这样的仪式下,人以身献祭,就可以为家族添丁增嗣。相传就算家中主母已经过了生育年龄,都可以再次怀上嫡子。对了,这样的术法只针对父亲的正妻适用。但是依据常理,这样的术法并不常用,而且一命换一命,未免过于残忍,也不划算。这样的术法被禁止,销声匿迹了很多年了。”
“宴小公子的意思是,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死去,是因为甘愿为了家族付出?”晏归和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问得真切。
宴厌:“非也。此类邪术并未要求献祭之人心甘情愿。因此我们所遇到的厉鬼,部分也可能是他们所化。这些人……也许是被以各种理由欺骗来的,并不知道此处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吧。”
晏归和:“那么幻境呢?”
宴厌:“厉鬼轻易不会离开所在地,多半是上面有什么东西把他们都引了出来。但传说遥远模糊,具体如何实施我也不知。方才我就产生了几个疑惑,不知有没有人可以解答?”
宴厌看了看三人,没有人说话,他又把自己的疑问都说了出来:“此秘术实施是取了生人的肉身还是灵魂?主母既已不适合生育,那后续的怀胎生产如何进行?所谓的一命换一命,到底怎么个换法?那个降生的婴孩如此诡异……对了,施术者如何确保最后生的会是男胎?”
宋雁与终于学会了法诀,说话顺畅起来:“哦,怪不得!我们在通道的时候,总觉得阴风阵阵,遍体生寒。我最初还以为是洞通往外处,因此吹进来的是外面的风,没想到是百鬼夜行!”
竟然是在和厉鬼擦肩而过!
晏归和笑道:“看来,宴小公子这一本《西洋玄奇录》倒是无所不包。可惜我孤陋寡闻,这样令人受益匪浅的书竟然未曾读过,下次若是得了闲,还劳请借我一阅。”
“……一定。”
“小公子博闻强识、思维敏捷。惭愧,惭愧,看来天机观后继有人。若不是我与你同行,恐怕都要以为这是小公子设的局了。”
宴厌转过身,“呵呵,晏帮主开玩笑了。”
不过照本宣科了几句,就怀疑到他头上了。
晏归和果真敏锐得可怕。
可惜他并非凶手,甚至他也不认识真凶。上一世的真凶潜逃,或许只有上一世亲手捉拿他/她的晏归和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人。
古晴空偷偷开了个频道,悄悄问宴厌,“宴宝贝儿,这书听着怪有意思的,你别借晏归和,什么时候先给我看看。”
宴厌脚步一顿,抬眼看向古晴空,“没有,没书。”
“啊?”古晴空见他言之凿凿的样子,用的刚才说谎不眨眼一样的口吻。
“一项贻害千年甚至需要拿出来当反面事例日日鞭笞的秘法,怎么可能把秘法实施的成果写出来?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前世猜测推理加搜集证据所得。”宴厌的脚步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照晏归和那种走一步抛一粒米引导的办法,不知道宋雁与什么时候才能分析出真相。不如把事实告诉他,让他直接采取行动。兹事体大,不容轻慢,枉死的无辜之人已经太多了。”
古晴空的面色凝重起来:“确实。我当初并不在觉悟寺的地界,一切消息不过道听途说。事急从权……”他的脸色又灿烂得像太阳花,“我们家宴宝贝儿就是聪明!”
宴厌没有说话,只是默许了古晴空凑上来偷偷牵他的手的行为。
四人在这宴请宾客的院落四处搜寻了一番,宋雁与倒是打了几个喷嚏,除此之外,这院子也就只有那软软瘫在八仙椅子上的纸皮有些蹊跷了。
“好邪门啊……”半吊子修仙宋雁与只能感叹,为了不拖后腿又问了一句,“这院子静悄悄的,我们不会又进入什么幻境了吧?”
“当然没有。不是,雁啊,都这么久了,我们进没进入幻境你没有感觉?”古晴空诧异地看向宋雁与。
以他先前展现出来的五感敏锐程度……不应该啊。
宋雁与:“没感觉……重点不是这个。”
晏归和捏了个移物的法诀,那椅子上的纸皮轻飘飘地离开原位,五官尚在,只是失去了气体的填充让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睛,点睛之后又给人一种无处遁形的窥伺感。
晏归和不动声色地把宋雁与拉到自己身后,纸皮落回原地,他捏了个法诀:“这个院子少了一种东西。”
宋雁与:“什么?”
晏归和:“生气。”
冷却的佳肴、泄气的纸人、褪色的红字。
连已经死过一回的东西都被剥夺最后一点留存的痕迹。
宴厌神色冰冷:“白骨子宫的秘法已经开始运行了。”
三人面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如此惨无人道的秘法再现世间……
宋雁与:“尽快。”
古晴空:“祭品献祭不是失败了吗?”
问题出口,他自知失言,晏归和看了他一眼,但和刚才完全不同:“接到清平帮的消息,这个村落已经没有活人了。”
要么是对手动作很快,要么是对手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四合院落还有别的院子,当务之急是找到‘主母’。”宴厌冷静道,说完,他第一个迈开脚步,迈出了月亮门。
一弯新月冷冷地挂在浓重的夜幕中,几朵云被照出了形状,很快又飘走了。
“有灯光。”宴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院落的门大敞着,两盏大红灯笼吊在院子的入口处,奇异的是,那光竟然是红色的,直照得整个院落的门口一片通红。若是在白天可能会显得喜庆,但在这样一个听不见人声的夜晚,只让人觉得诡异。
四人顺着贴着字画的木门看进去。
原本该放屏风的地方只余一地碎片,花开富贵只剩一副骨架苟延残喘。不同于前院的狼狈,后院正中摆了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桌上一灯如豆,在堂前的桌子上颤动着、摇曳着,点点火光凝结出一片昏黄的温暖。
这是人界的习俗,名曰“长明灯”。结婚之日燃烧油灯整夜,便可保新婚夫妇子嗣繁茂、福寿绵延。
不得不说这家的规矩讲究得真是面面俱到,仔细回想白天,接待他们的下人一路上也是吉祥话说个不停。此刻连不常见的长明灯都翻出来点上了……如今这种习俗早就成为人史上的老古董啦。
“这家的规矩倒是多。”宋雁与忍不住开口道,“这是‘长明灯’,是为了……”
“新婚夫妇子嗣繁茂、福寿绵延。”晏归和开口接道。
“通常要燃整夜,起源于……”古晴空说了半句,意有所指地看向宴厌。
“约公元前200年。最初以灶房柴火的形式出现,意在保护新婚夫妇洞房平安,驱除邪祟也警告别有用心之人。”
宋雁与看了眼身边的三人,闭上了打算炫耀的嘴。
“宴宝贝儿就是博古通今!”古晴空笑道,“不过,这东西现在放在这里做什么?长明灯的用处不是早都更改了吗?”
只读书的宋雁与发问:“改成什么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晏归和:“现在多用于陵墓陪葬。”
“咦!”宋雁与打了一个哆嗦,“那……那我们还过去吗?”
再往里看,屋子门口又点了一对红惨惨的红灯笼,但光线强度比不上门口那对,只堪堪照出开着的门。
那扇门里……
“当然要过去!天亮再来人家都‘早生贵子’了!雁啊,”古晴空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一阵阴风吹过耳边,宋雁与顿时毛骨悚然、汗毛直立,面上还强装着镇定,只是突然一下紧紧捏住了晏归和的手,也不回答。
晏归和走近宋雁与,回握着他的手:“别怕。”
“我我我我我,我……我不怕啊!”宋雁与忘了法诀,这一下直接喊出了声。远处的长明灯像是感受到了人气,火焰往上窜了窜,连本来烛光晦暗的房间前灯笼也亮了亮,照出了半分堂内的情景。
虽然只是瞬息,四人也看清了堂内方方正正的东西。
无他,棺材耳。
古晴空下意识要去捂宋雁与的嘴,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晏归和捂着宋雁与的嘴,看了一眼猛地向后伸手的古晴空。古晴空讪笑着把手收了回去,还不忘在频道里告状:“有人凶我。”
如愿以偿得到敷衍的香吻一枚。
宋雁与紧紧闭着眼,连古晴空不要脸的发言都浑然未觉。晏归和皱了皱眉,从随身带的锦囊里拿出一样东西。
“张嘴。”
没有反应,牙关似乎都打着颤,晏归和只好一边虚抱着他,一边试探着碰他的唇。
什么东西?鸵鸟宋雁与逐渐回到人间,在甜丝丝的感觉中迷迷糊糊地想,好甜。
是生病了有人照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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