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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情书

下午的课,许烬野破天荒地没睡。

倒不是他突然爱上学习了,而是旁边杵着个谢临松,还有桌角那两本叠在一起的习题集——新的压着旧的,像某种无声的宣告,让他趴不下去。

物理课老头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牛顿定律,许烬野就百无聊赖地翻着谢临松那本旧习题集。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推导看得他脑仁疼,跟看天书似的。他烦躁地合上书,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旁边。

谢临松坐得跟标枪似的,深蓝色的纪律册摊开在左手边,右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什么,侧脸专注,下颌线绷紧。阳光落在他左眼角下方那颗淡褐色的小痣上,像点了颗极小的金粉。

许烬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在他握着笔的右手上。指关节那几道被木屑划破的细小伤痕已经结了深色的痂,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操。许烬野心里暗骂一声,有点烦躁地移开视线。那伤是因为踹门弄的,门是因为他踹坏的,因为他昨晚像个傻逼一样缩在门后崩溃……这逻辑绕得他心烦。

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隐隐的抽痛。

妈的。许烬野皱紧眉,手不自觉地按在了上腹。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早上那两个包子撑到现在,早消化没了。胃药……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卫衣口袋,里面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昨天那板药在巷子里打斗时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往下缩了缩,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胃里的绞痛感一阵强过一阵,像有只手在里面拧。冷汗悄悄从额角渗出来。

旁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似乎停顿了一瞬。

许烬野闭着眼,没注意。

过了一会儿,那沙沙声又响了起来,但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

胃痛越来越清晰,许烬野咬着牙,脸色有点发白。他烦躁地换了个姿势,把脸埋进臂弯里,试图屏蔽掉那恼人的疼痛和旁边笔尖的噪音。

就在他疼得有点迷糊的时候——

胳膊肘又被一个硬硬的东西,轻轻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碰了一下。

**咚。**

又是这招!有完没完?!

许烬野猛地抬起头,带着被疼痛和烦躁点燃的怒气,恶狠狠地瞪过去:“谢临松你他妈……”

话再次卡住。

谢临松并没有看他。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专注解题的姿态,视线落在草稿纸上。只是,他那只没握笔的左手,正极其自然地从他自己桌肚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扁扁的白色塑料药板。铝箔封着,上面印着熟悉的蓝色药名。

正是许烬野常吃的那种胃药。

谢临松的手指修长干净,捏着那板药,极其平稳地、直接地,越过了那条无形的三八线,将药板稳稳地放在了许烬野桌面的正中央。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只是递过去一块橡皮。

放好药,那只手便立刻收了回去,重新规矩地放在他自己腿上。整个过程,谢临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那个递药的举动只是许烬野疼出来的幻觉。只有他握着笔的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暴露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许烬野彻底僵住了。

他瞪着桌面中央那板小小的胃药,铝箔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又猛地抬头看向谢临松。

谢临松依旧低垂着眼,专注地看着草稿纸,侧脸线条冷硬得像雕塑。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上,左眼角下方那颗小痣清晰得刺眼。

易染正好回头想借个橡皮,一眼就看到了许烬野桌面上那板崭新的胃药,再看看旁边谢临松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赶紧捂住嘴,飞快地转回头,肩膀又开始可疑地抖动。

许烬野盯着那板药,又看看谢临松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胃里的绞痛还在持续,但心里那股无名火却“噗”地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的关怀给浇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麻感。

操。他怎么知道自己胃疼?还随身带着药?

许烬野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昨天巷子里自己捂着胃的样子,想起桌上那杯温热的豆浆……这哑巴书呆子,观察力要不要这么变态?!

他盯着那药板看了足足五秒钟。胃里的抽痛一阵紧似一阵,提醒着他这药的及时性。

最终,那股生理上的难受战胜了心里的别扭和那点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许烬野极其粗鲁地伸出手,一把抓过那板药。动作幅度很大,带起一阵风,差点把旁边谢临松笔筒里的笔都带倒。

他用力抠开铝箔,挤出两粒白色的小药片。看也没看,直接丢进嘴里。药片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让他皱紧了眉头。

旁边,一瓶拧开了盖子的深蓝色保温杯,无声无息地、极其自然地,被推到了他手边。

里面是清澈的温水。还微微冒着一点热气。

许烬野的动作顿住了。他侧过头。

谢临松依旧没看他,只是把他自己那个从不离身的保温杯推了过来,杯口敞开着,方便他取用。做完这个动作,那只推杯子的手又迅速收回,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犯罪。

许烬野看着那杯水,又看看旁边那个仿佛入定了的谢临松。心里那点酸麻感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烫。

他一把抓过保温杯,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温水,把嘴里那点苦涩味冲了下去。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也似乎暂时熨帖了翻搅的胃。

他把喝剩的水杯重重地放回谢临松那边,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谢临松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但依旧没抬头。

许烬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胃里的绞痛在药效和水的作用下,终于开始慢慢缓解。他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银质耳钉。

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

桌面上,那板被抠开两粒的胃药静静地躺着,铝箔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谢临松的深蓝色保温杯放在两人桌子的交界处,杯口敞开着,水汽氤氲。

那本磨损的旧习题集和崭新的空白习题集,依旧叠放在许烬野的桌角。

教室里,物理老头还在激情澎湃地讲着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易染在前面抓耳挠腮地写检讨,时不时偷偷回头瞄一眼,表情复杂得像在看一部无声的悬疑大片。

许烬野闭着眼,但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牵了一下。一个短暂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

放学铃响得惊天动地。

教室里瞬间炸锅,桌椅板凳乱响,学生们像出笼的鸟一样涌向门口。

许烬野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他把那本崭新的物理习题集胡乱塞进书包,又把谢临松那本旧习题集拿起来,动作有点粗鲁地丢回谢临松的桌面。

“啪嗒”一声。

谢临松正在拉自己书包拉链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深黑色的眼眸看向那本被“归还”的习题集,又极其短暂地扫过许烬野的脸。

许烬野已经背好了书包,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表情。他没看谢临松,只是用脚尖踢了踢桌腿,声音有点闷:“走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混入放学的人流,挤出了教室后门。背影依旧带着点桀骜不驯的劲儿。

易染赶紧背上书包追出去:“野哥!等等我!晚上游戏开黑不?我新搞了个装备……”

谢临松站在原地,看着许烬野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他沉默地拿起自己那本被丢回来的习题集,指腹在磨损的书角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他小心地将它收进书包最里层。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被许烬野喝过的、杯口还敞着的深蓝色保温杯上。杯壁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对方指尖的温度。

他伸出手,拿起杯子,拧紧盖子。动作不疾不徐。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许烬野桌肚里——那板被抠开了两粒的胃药,还静静地躺在那里,被主人遗忘了。

谢临松深黑色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顺手清理垃圾一般,伸手将那板小小的药拿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

口袋微微鼓起一个方形的轮廓。

他背好书包,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顶,扣好风纪扣。挺直着背脊,像一棵沉默的小白杨,也汇入了放学的人潮,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

夕阳的金辉洒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落在最后排靠窗的那张桌子上。

桌面上,只剩下两道并排的、浅浅的压痕。

第二天早上,老城区的巷子依旧弥漫着油条和豆浆的香味。许烬野和易染一前一后走着。

许烬野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右耳上的银钉在晨光里一闪一闪。他步子迈得有点大,带着点惯常的不耐烦。

易染跟在他旁边,顶着那头招摇的黄毛挑染,嘴巴就没停过:

“野哥,昨晚那副本刷得我肝疼!最后那个BOSS也太阴间了!你说是不是得换个战术?我琢磨着……”

“野哥,检讨你写了没?我憋到半夜才憋出来五百字,手都麻了!三千字啊!比让我跑二十圈还痛苦!”

“野哥,你看前面那妹子是不是在看你?哎哟,长得还挺清秀……”

许烬野被他吵得烦不胜烦,猛地停下脚步,帽檐下的蓝眼睛射出冷光:“易染!你他妈再啰嗦一句,老子现在就把你嘴缝上!”

易染立刻捂住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委屈巴巴地眨着眼。

就在这时,前面那个易染指着的“清秀妹子”真的朝他们走了过来。是个扎着高马尾、穿着干净校服的女生,手里捏着一个粉蓝色的、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封,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带着点羞涩和紧张。

她目标明确,径直走到了许烬野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许烬野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不善:“有事?”

女生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飞快地把手里那个粉蓝色的信封塞到了许烬野手里!动作快得像怕被烫到。

“许…许烬野同学!”女生的声音细若蚊呐,脸更红了,“麻…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谢临松同学!谢谢!”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眨眼就消失在拐角的人流里。

许烬野:“……”

他低头,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粉蓝色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封。信封正面还用娟秀的字迹写着“To:谢临松”。

空气凝固了。

易染在旁边,嘴巴张成了O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许烬野手里的信封,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

“卧槽!!!情书!!!野哥!是情书啊!!!给谢临松的!!!那妹子让你当信鸽!!!”

许烬野像是被那粉蓝色的信封烫了一下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捏着信封的手指猛地收紧,薄薄的信纸被捏得皱了起来,发出“嘎吱”的轻响。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头顶!

操!又是谢临松!

走到哪儿都他妈是谢临松!

学习好长得人模狗样了不起啊?连情书都有人排队送!还得让他许烬野当跑腿的?!

他盯着信封上“谢临松”那三个字,只觉得无比刺眼。眼前闪过谢临松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左眼角下方那颗碍眼的小痣,还有他永远一丝不苟的校服拉链……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烦躁、不爽、还有那么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酸溜溜的感觉,猛地冲了上来!

“转交个屁!”许烬野咬着后槽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狠劲,“老子没空!”

他说着,扬起手,作势就要把那个粉蓝色的信封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别啊野哥!”易染眼疾手快,一把扑过去抱住许烬野扬起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这…这好歹是人家妹子一片心意!你扔了算怎么回事啊!再说…再说谢临松要是知道了……”

“他知道个屁!”许烬野甩开易染,恶狠狠地瞪着他,“老子不说,他上哪儿知道去?你他妈敢告密试试?!”

易染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死心,小声嘀咕:“可…可这毕竟是给谢临松的…你这样…不太好吧?万一那妹子问起来…”

“问起来就说老子忘了!丢了!被狗叼走了!随便!”许烬野烦躁地低吼,捏着信封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那碍眼的粉蓝色,越看越不顺眼,真想一把火烧了干净!

但最终,他还是没扔。

他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极其粗暴地把那个被捏得皱巴巴的信封,胡乱塞进了自己卫衣宽大的口袋里。信封的一角还露在外面,粉蓝色在一片黑色里格外扎眼。

“走了!”许烬野压了压帽檐,遮住自己难看的脸色,迈开大步,几乎是冲出了巷子,把还在纠结的易染远远甩在后面。

易染看着许烬野杀气腾腾的背影,又看看他卫衣口袋里露出的那抹粉蓝色,挠了挠自己的黄毛,一脸困惑加八卦:“野哥这反应…不对劲啊…怎么感觉…像是他自己被人塞了情书似的?还这么大火气…奇了怪了…”

***

教室里,早自习还没开始,人声嘈杂。

许烬野带着一身低气压,像颗炮弹一样冲进后门,重重地拉开椅子坐下,发出巨大的噪音。他看也没看旁边,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用胳膊把脸埋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蓝黑色的发顶和右耳那枚冷冰冰的银钉。

卫衣口袋里那个粉蓝色的信封,像块烙铁一样贴着他的腰侧,存在感强得让他浑身难受。

操!真他妈晦气!

他烦躁地在臂弯里蹭了蹭脸,试图把那抹粉蓝色和谢临松那张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旁边,谢临松已经坐在那里了。他坐姿依旧笔挺,深蓝色的纪律册摊在面前,手里握着一支笔,似乎在预习。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左眼角下方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沉静。

许烬野趴着,能感觉到旁边那道沉静的视线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这让他更烦躁了。

没过多久,易染也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坐回前排。他忍不住回头,目光精准地瞟向许烬野卫衣口袋的方向——那抹粉蓝色果然还露着一角!他立刻挤眉弄眼地朝许烬野做口型:“信!情书!给谢临松!”

许烬野埋在臂弯里的脸更黑了,直接抬起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易染的椅子腿。

“哐当!”

易染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转回头,不敢再撩拨。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许烬野趴着没动,心里却像有只猫在挠。口袋里的信封硌得他难受,那淡淡的香味也挥之不去。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念头:那女生是谁?信里写了什么?谢临松收到会是什么表情?高兴?还是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

操!关他屁事!

他越想越烦,猛地坐直身体,动作幅度很大,带得椅子又是一声响。

旁边的谢临松似乎被惊动,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深黑色的眼眸极其短暂地扫过他带着明显怒气的侧脸。

许烬野没理他。他伸手,极其粗鲁地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粉蓝色信封,看也不看,直接“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了谢临松摊开的纪律册上!

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力道。

信封皱巴巴地躺在深蓝色的册子上,粉蓝色和深蓝色形成刺眼的对比。

谢临松明显愣住了。

他握着笔的手指停在半空,深黑色的眼眸低垂,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纪律册上的、那个明显是情书式样的皱巴信封。信封正面,“To:谢临松”几个娟秀的字迹清晰可见。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旁边的许烬野,眼神里带着一丝清晰的疑问。

许烬野拍完信封,就立刻别开了脸,双手环抱在胸前,臭着一张脸盯着黑板,一副“老子完成任务了别烦我”的拽样。但通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有点发烫。

操!看什么看!给你的就拿着!

谢临松的目光在许烬野紧绷的侧脸和通红的耳根上停留了两秒。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个信封。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和写字的沙沙声。但前排的易染,还有附近几个眼尖的同学,都看到了许烬野那粗暴的“转交”动作,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谢临松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那只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伸向了躺在深蓝色纪律册上的粉蓝色信封。

许烬野虽然别着脸,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死死盯着那只手。他屏住了呼吸,心里莫名地有点紧张,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他会打开看吗?会是什么表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虽然大部分是偷偷的),谢临松的手指捏住了那个皱巴巴的信封。

他没有打开。

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信封上的字。

他面无表情,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处理一张废纸。他捏着信封,直接越过自己的桌面,手臂伸向课桌旁边的——那个装废弃草稿纸的垃圾袋。

他手指一松。

那个承载着少女心事的粉蓝色信封,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入了装满了废纸团的垃圾袋里,瞬间被淹没,只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粉蓝色小角。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做完这一切,谢临松收回手,重新拿起笔,视线落回自己的纪律册上,仿佛刚才只是丢掉了一张无关紧要的草稿纸。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左眼角下方那颗小痣沉静如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前排偷偷围观的易染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附近几个同学也惊呆了!

这…这就扔了?!那可是情书啊!还是许烬野“转交”的!谢临松看都没看就扔垃圾桶了?!这么狠?!

许烬野也彻底僵住了。

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谢临松,又看看垃圾袋里那个只露出一点粉蓝色小角的信封。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冲上头顶!有惊愕,有不解,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巨大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仿佛堵在胸口的那块石头“哐当”一声落了地。

操!他…他竟然扔了?!

许烬野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脸颊更烫了。他看着谢临松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看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那股憋闷和烦躁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甚至有点想笑的冲动。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喂,人家好歹写了…”,或者“你他妈真够可以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突兀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点鼻音的哼笑。

“嗤。”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清晰。

谢临松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但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那紧抿的薄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短暂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快得像是错觉。

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洒在两个并排坐着的少年身上。

一个依旧挺直脊背,沉默得像块石头,深蓝色的纪律册上干干净净。

一个双手环胸,嘴角却绷着一丝压不下去的、极其古怪的弧度,目光时不时瞟向旁边的垃圾袋。

垃圾袋里,那抹粉蓝色的小角,在废纸堆里若隐若现。

前排的易染默默转回头,在自己空白的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旁边标注:“???这俩人…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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