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站的消毒水味儿熏得许烬野脑仁疼,输液的凉意顺着手背血管往上爬,胃里那股尖锐的绞痛总算被药物和点滴暂时压服,变成了闷闷的、持续不断的钝痛。他闭着眼,能清晰感觉到床边那道视线,沉甸甸的,带着劫后余生的焦灼和不容置疑的看管,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罩得严严实实。
“水。”喉咙干得冒烟,他闭着眼,声音沙哑地挤出个字。
几乎立刻,微温的杯沿就抵到了他干裂的唇边。许烬野就着谢临松的手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股灼烧感。他睁开眼,爱琴海蓝的瞳孔还蒙着一层虚弱的雾气,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床边的人:“…看犯人呢?”
谢临松没应声,只是把杯子放回床头柜,深黑色的眸子沉沉锁着他,意思很明显:你比犯人麻烦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军医过来拔了针,叮嘱道:“胃里空太久也不行,去食堂喝点温的米汤,记住,只能是米汤!一滴油星子都不能沾!喝完回来躺着。”
许烬野刚想撑着坐起来,一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容抗拒。谢临松俯身,手臂直接穿过他的膝弯和后颈,动作干脆利落,像抱一捆没什么重量的柴火,轻而易举地把他从行军床上捞了起来。
“操!谢临松!放老子下来!”许烬野瞬间炸毛,苍白的脸都气出点血色。这姿势太丢人了!尤其是在基地医疗站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下意识挣扎,但身体虚得厉害,那点反抗在谢临松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跟小猫挠痒似的。
谢临松根本不理他,手臂收得更紧,稳稳地抱着他,转身就往外走。他迷彩服袖口上那片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硬,随着走动蹭在许烬野的手臂上,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提醒。
“松哥!野哥!等等我!”易染在门口探头探脑,见状连忙跟上,脸上还带着点惊魂未定,又混杂着熟悉的、看戏的兴奋。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许烬野被迫把脸埋在谢临松颈窝,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汗水、尘土和淡淡消毒水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谢临松自己的冷冽味道。腰间空荡荡的,那条被暴力扯断的腰带没了,让他有种奇怪的不安全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临松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的线条。这认知让他耳根发烫,挣扎得更凶:“哑巴!听见没?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谢临松脚步不停,只是低下头,深黑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点警告,又似乎有点别的什么,沉甸甸的,让许烬野莫名地噎了一下,挣扎的幅度小了下去。
一路顶着各种惊诧、好奇、了然的目光,谢临松像移动的冰山,抱着怀里这只炸毛的蓝毛猫,径直走向红鹰基地那充满大锅饭气息的食堂。易染像个尽职的小跟班,亦步亦趋,眼睛滴溜溜地转。
食堂里人不多,过了饭点,只有零星几个教官和像他们这样晚来的。空旷的大厅弥漫着饭菜残余的味道,不太好闻。谢临松目标明确,走到角落一张靠墙的长桌旁,才把许烬野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让他坐在长条凳上。
许烬野刚喘口气,想离旁边这尊冷面煞神远点,谢临松却紧跟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下一秒,一只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环过许烬野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
“!”许烬野整个人都僵住了。
谢临松的手臂像一道坚固的铁箍,紧紧环在他腰侧,隔着薄薄的作训服布料,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清晰地传递过来。这个姿势,几乎是把许烬野半圈在自己怀里,占有欲和保护欲都昭然若揭。
“谢临松!”许烬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耳根红得滴血,“你他妈发什么疯?这是食堂!” 他试图掰开腰间的手,那手却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把他牢牢地固定在身边。
谢临松依旧沉默,只是用另一只手拿起桌上两个干净的搪瓷碗,起身走向打饭窗口。易染很有眼色地立刻坐到许烬野对面,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野哥,忍忍!松哥这是吓坏了!”
许烬野狠狠瞪了易染一眼,爱琴海蓝的瞳孔里全是羞恼。他别扭地扭了扭身子,腰间那只手的存在感太强了,早上被皮带勒住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只是换成了更直接、更滚烫的束缚。他只能自暴自弃地靠在椅背上,盯着食堂油腻腻的天花板。
很快,谢临松端着两碗东西回来了。一碗是清澈见底、飘着几粒米花的温米汤,另一碗是更浓稠一些的米粥(显然是给他自己准备的)。他把米汤放在许烬野面前。
许烬野看着那碗寡淡的米汤,胃里本能地一阵翻搅,嘴里也淡出鸟来。他皱着眉,没动。
谢临松坐下,环在他腰间的手依旧没松。他拿起许烬野面前的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米汤,直接递到了许烬野嘴边。
动作流畅,理所当然。
许烬野:“……?!”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嘴边的勺子,再看看谢临松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你必须吃”的冷脸,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操!老子有手!”他低吼,伸手就要去抢勺子。
谢临松手腕一偏,轻易躲开。深黑色的眼眸沉沉地看着他,带着无声的坚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他抗拒而升腾的烦躁。他固执地又把勺子往前递了递,几乎碰到了许烬野的嘴唇。
两人僵持着,气氛胶着。
易染在旁边看得大气不敢出,眼睛瞪得像铜铃,心里疯狂刷屏:我靠!松哥牛逼!强制喂饭play!这糖齁得我糖尿病都要犯了!
许烬野气得胸口起伏,胃部因为情绪波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瞪着谢临松,对方眼神里的固执和担忧(虽然被冰层覆盖着)像根针,扎破了他那点强撑的暴躁。想到这家伙刚才在操场上那副要杀人的样子,袖口还沾着自己的血……许烬野烦躁地“啧”了一声,认命般地、带着巨大的屈辱感,微微张开了嘴。
温热的米汤滑入口腔,寡淡无味,但确实缓解了胃里的空虚感。他胡乱咽下去,别开脸,不想看谢临松。
谢临松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又舀起一勺,再次递到他嘴边。动作依旧平稳,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许烬野只能硬着头皮,机械地张嘴,吞咽。每一次勺子递过来,都让他脸上热度攀升一分。腰间那只手的存在感也越发强烈,像一道无声的宣告。
喂了几口,谢临松大概觉得姿势不够顺手,或者觉得怀里的人坐得不够稳(许烬野:老子坐得稳得很!),他做出了一个让许烬野差点原地爆炸的举动——
他环在许烬野腰间的手臂突然用力,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腿弯,在许烬野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他整个人抱起来,侧身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许烬野:“!!!”
天旋地转!视野拔高!屁股底下是谢临松结实紧绷的大腿肌肉,后背紧贴着对方宽厚温热的胸膛,腰间的手臂变成了更紧密的环抱,几乎把他整个人嵌进了怀里!
“谢临松!你他妈——!”许烬野彻底炸了,挣扎着想跳下去,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这姿势太超过了!比抱着走还羞耻一万倍!尤其是在食堂!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射了过来!
谢临松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制住了他乱动的上半身,另一只手稳稳地拿着勺子,再次把米汤送到了他因羞愤而紧抿的唇边。他的下巴几乎抵在许烬野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许烬野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清晰地砸进许烬野的耳朵里:
“**坐好。**”
“**张嘴。**”
两个短促的命令句,像两记重锤,敲得许烬野头晕眼花。那近在咫尺的呼吸,那环抱的力道,那抵在唇边的勺子,混合着腰间被勒过的记忆和对方袖口的血迹……所有的反抗意志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像被抽干了力气,羞愤欲死地、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微微张开了嘴。
温热的米汤再次流入。
谢临松似乎对这个姿势很满意。他稳稳地抱着怀里僵硬的人,一勺接一勺,耐心而专注地喂着。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笨拙的生硬,但每一次都确保米汤的温度刚好,不会烫到许烬野。他深黑色的眼眸低垂,只看着许烬野苍白的侧脸和被迫吞咽的喉结,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许烬野像个大型人偶,被迫坐在“监护人”腿上,机械地张嘴、吞咽。每一次勺子离开嘴唇的短暂空隙,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临松胸膛的起伏,感受到他大腿肌肉的硬度和热度,还有腰间那只手臂牢固的圈禁。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胃里那点隐痛在这种极致的社死体验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他只能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羞愤而微微颤抖,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易染坐在对面,已经完全石化了。他手里捏着的半个馒头掉在桌上都浑然不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两颗探照灯,死死盯着眼前这幕“冰山酷哥强制投喂虚弱校霸”的旷世奇景。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值了!这趟军训值了!松哥!你就是我滴神!
角落里,一个路过的教官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表情有点微妙,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谢临松那副生人勿近、全神贯注的架势,以及许烬野那副“虚弱”又“顺从”(?)的样子,最终还是摇摇头,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学生……”,转身走了。
一碗寡淡的米汤,在许烬野感觉里像喝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最后一勺喂完,他几乎是立刻就想从这羞耻的“宝座”上跳下来。
“**别动。**” 谢临松仿佛预知了他的动作,环抱的手臂瞬间收紧,把他牢牢按在自己腿上。他放下勺子,拿起旁边自己那碗温热的、稍微浓稠点的米粥,舀起一勺,很自然地送到自己嘴边,吃了起来。
许烬野:“……” 他僵在谢临松怀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觉自己像个巨大的、碍事的抱枕。谢临松吃饭的动作很快,但很安静,下巴偶尔会蹭到他的头发。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的亲密。
易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气声问:“松哥…野哥…我…我去给你们再打点米汤?” 他急需逃离这个让他快要窒息的粉红泡泡现场去冷静一下。
谢临松没抬眼,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下头,表示不用。
许烬野则狠狠剜了易染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敢走试试”的威胁。
易染脖子一缩,乖乖坐好,继续当他的背景板兼人形记录仪。
谢临松很快吃完了他那碗粥。他放下碗,并没有立刻放开许烬野,而是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一只手极其自然地、轻轻地覆在了许烬野的小腹上,隔着作训服,掌心温热。
许烬野身体猛地一僵。
“**…还疼?**” 谢临松低沉的声音贴着他耳廓响起,带着一丝探询。那只手没有乱动,只是稳稳地覆在那里,像一块小小的暖炉,试图熨帖那隐隐作痛的胃。
许烬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疼!” 尾音却有点发颤。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这过于亲密的接触和这该死的姿势!
谢临松似乎不信,覆在他小腹的手掌微微收拢,带着一点安抚的力道,轻轻按揉了一下。
“呃!” 那恰到好处的温热和压力,竟然真的让那点闷痛舒缓了一些。许烬野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随即更加羞恼,挣扎起来,“你他妈…手拿开!”
谢临松这次没再强行压制,顺势松开了环抱的手,也移开了覆在他小腹的手掌。但他依旧没让许烬野从他腿上下去,只是换了个姿势,让许烬野坐得更稳当些,然后拿起旁边干净的纸巾,动作有点生硬地,去擦许烬野因为刚才挣扎和羞愤而沁出细汗的额头。
许烬野偏头躲开,自己抢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声音闷闷的:“…放我下去!老子要回去躺着!”
谢临松深黑色的眼眸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和强装的镇定,沉默了几秒。就在许烬野以为这哑巴又要无视他的时候,谢临松终于动了。
他再次将许烬野打横抱了起来,动作依旧稳稳当当。
“操!” 许烬野低骂一声,这次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谢临松颈窝,当一只鸵鸟。他算是看透了,跟这个哑巴犟,最后憋屈的肯定是自己。
易染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食堂高大的窗户,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谢临松抱着许烬野,一步步走回医疗站。他步伐沉稳,怀里的人虽然别扭地蜷着,却透出一种奇异的依赖感。易染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尤其是许烬野那通红的、埋在谢临松颈窝的耳尖,还有谢临松低头时,左眼角那颗小痣对着许烬野发顶的温柔角度(?),他捂着嘴,无声地尖叫,感觉自己的CP魂在这一刻得到了终极升华。
腰间的“枷锁”虽然断了,但某更紧密、更不容挣脱的联系,似乎在这场强制喂饭的羞耻play中,无声地系得更牢了。
许烬野趴在谢临松肩上,感受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和颈侧传来的温度,胃里的闷痛似乎真的被那点暖意驱散了不少。他闭上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破胃病,还有这个哑巴……真他妈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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