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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别找

谢临松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晒醒的。

筒子楼小屋的窗帘薄得像纸,挡不住七月上午的毒辣日头。他皱着眉睁开眼,深黑色的瞳孔还有些刚睡醒的茫然。下意识地,手臂就往旁边捞了一下。

空的。

凉席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躺过的印子,旁边的位置空荡荡,连点余温都没留下。

谢临松猛地坐起身,额角残留的汗意被晨风吹得微凉。目光迅速扫过狭小的房间——散落在地上的彩色LED灯串已经收走了,小方桌干干净净,昨晚的蛋糕盒啤酒罐都不见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老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

一种说不清的焦躁瞬间攫住了他。他掀开薄被下地,赤脚踩在微凉的水泥地上,走向许烬野睡的那半边。

枕头底下没有戒指盒。

床铺叠得有点歪歪扭扭,但还算整齐。

他的视线落在枕头边——一张从旧速写本上撕下来的纸,被一支缠着胶带的旧铅笔压着。

谢临松几步走过去,拿起那张纸。

上面是许烬野那手跟他本人一样带着点不羁的狗爬字,写得又急又潦草:

**找工作,别找我。**

五个字,像五根小针,扎进谢临松眼里。他捏着纸条的指关节微微泛白,深黑色的瞳孔骤然缩紧,里面翻涌起压抑的风暴。昨晚那个带着奶油啤酒味的吻,那句轻飘飘的“生日快乐”,还有无名指上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被这张冷冰冰的纸条击得粉碎。

“别找我”?

谢临松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左眼角下方那颗小痣,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攥紧了纸条,几乎要把它揉烂在掌心。

***

许烬野此刻正坐在“艺境”画室里,吹着凉飕飕的中央空调。

空调外机的轰鸣隔着玻璃窗传进来,闷闷的,但比起筒子楼蒸笼似的闷热,这里简直是天堂。画室很大,采光极好,四面白墙上挂满了各种风格的示范作品和学员作业。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颜料和木质画架混合的独特气味,这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一点。

他面前支着一个大画架,上面绷着画室用来做示范的静物组合——一个深色陶罐,几个形态各异的石膏几何体,衬着一块深蓝的绒布。旁边还有几个画架,坐着几个年龄不一的学生,都在埋头画画,只听得见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烬野哥!你看我这苹果的明暗交界线是不是太硬了?” 路亭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请教。

许烬野回过神,侧头看了一眼路亭逸画板上的苹果,爱琴海蓝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是用铅笔虚虚指了一下:“过渡。揉一下。”

路亭逸立刻点头如捣蒜:“哦哦!好的好的!” 赶紧拿起擦笔在纸上小心地涂抹起来。

许烬野没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画纸上。他手里的铅笔像是有了生命,在光滑的纸面上快速而精准地游走。线条流畅、肯定,几乎没有犹豫。石膏体的结构转折、陶罐沉甸甸的质感、衬布柔软的褶皱……在他笔下以一种近乎苛刻的准确度呈现出来。光影被捕捉得细腻微妙,明暗层次分明又自然过渡。

他画得很快,也很专注。额前几缕蓝黑色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部分视线,他也只是偶尔不耐烦地甩甩头。爱琴海蓝的瞳孔里映着画纸上逐渐清晰的形体,里面只有纯粹的专注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掌控力。这是他熟悉的世界,线条、形体、光影,比数学公式和物理定律更让他得心应手。

“啧,许老师这手速和准头,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 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烬野笔尖一顿,没回头。画室老板兼主教老师鹤余桉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鹤余桉四十多岁,穿着件沾着颜料的亚麻衬衫,艺术家范儿十足。他看着许烬野的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鹤老师。” 许烬野淡淡应了一声,手上没停。他对鹤余桉感情有点复杂。这人是当年第一个发现他有画画天赋的人,在他妈还没彻底不管他的时候,还带他去过几次画展。但后来……也就那样了。现在找他来当助教,工资开得不错,一个月五六千,包一顿午饭,空调随便吹,条件确实好。

“你这功底,给这帮小子当助教真是屈才了。” 鹤余桉拍拍他的肩,“好好干!暑假班结束,要是效果好,开学后周末班也给你留着位置!你这水平,带高考班都绰绰有余!”

许烬野没接话,只是嗯了一声。他不在乎屈不屈才,他只在乎那五六千块钱。一个月五六千,能顶他以前修电脑接零活干小半年了。够交筒子楼好几个月的房租,够买不少好点的菜,够……让谢临松那哑巴书呆子多吃几顿肉,别总啃食堂的馒头包子,或者晚上回来只带一袋便宜的蟹黄包。

想到谢临松,许烬野心里就有点烦。早上走的时候,那家伙睡得死沉。他看着谢临松安静的睡脸,还有左手无名指上那圈银光,心里跟猫抓似的。留了张纸条就跑出来了,也不知道那哑巴醒了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操,管他什么表情!许烬野有点赌气地想着,手上铅笔的力道重了几分。他不能总让谢临松养着。谢临松是北大的苗子,以后有大好前程,不能总跟着他在筒子楼里吃糠咽菜。那家伙自己抠得要死,省下的钱全塞给他买这买那,看着就让人来气!

他得赚钱。至少,得让谢临松的日子好过点。画室这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空调吹着,钱也不少,是他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许老师,这个圆柱体的透视我老是画不对……” 另一个学生怯生生地提问。

许烬野压下心里的烦躁,吸了口气,走到那个学生画架前。他拿起一支笔,在学生的画纸上利落地勾了几根辅助线,言简意赅:“消失点。看这里。” 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但讲解清晰直接,一针见血。

那学生恍然大悟,连声道谢。许烬野摆摆手,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画那组静物。空调的凉风拂过他汗湿后颈留下的微凉,很舒服。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画面上,把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哑巴身影暂时驱逐出脑海。

***

谢临松没“别找”。

他找遍了许烬野常去修电脑的几个小破店,老板都说没见着人。打电话?那家伙的手机八成又没电了,或者故意关机。筒子楼里热得像个蒸笼,李奶奶在楼道口摇着蒲扇,看见他急匆匆下楼,问了句:“小松啊,找小野?他一大早就背个包出去了,看着挺精神的!”

谢临松点点头,深黑色的眼眸沉得像墨。他顶着中午最毒的日头,沿着许烬野可能去的地方一条街一条街地找。汗水顺着冷白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领口。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银戒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那纸条上“别找我”三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找工作?找什么工作?去哪里找?为什么不告诉他?是觉得他养不起?还是……昨晚那个吻,让他后悔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心里,让他的下颌线绷得更紧,眼神也越发冷厉。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两边都是商铺,玻璃橱窗擦得锃亮。他没什么目的地走着,目光扫过那些店铺。

然后,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艺境”画室。

明亮的画室里,空调冷气似乎让玻璃窗都蒙上了一层薄雾。许烬野背对着他,坐在一个高高的画凳上,微微弓着背,正低头专注地在画板上涂抹着什么。他穿着件洗得有点透的白色旧T恤,蓝黑色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偶尔晃动一下。

他面前坐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似乎在看他画画,眼神亮晶晶的。

谢临松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怒火猛地冲上头顶!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那个女生离许烬野很近,近得让他想立刻冲进去把人拉开!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花里胡哨T恤、染着几缕黄毛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手机——是易染。

易染正低头刷手机,一抬头就看见了玻璃窗外杵着的、像尊煞神的谢临松!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卧槽!松…松哥?!” 易染瞪大了眼,赶紧小跑过来,隔着玻璃窗压低声音,“松哥你…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谢临松没理他,深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画室里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易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看看谢临松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他赶紧解释:“松哥你别误会!野哥是来这儿当助教的!教画画!路亭逸介绍的!就坐那儿画示范呢!那女生是学员!学员!离得近是看野哥怎么画!啥事儿没有!”

谢临松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点点,但眼神依旧冷得吓人。他看着许烬野专注的侧影,看着他手里熟练挥动的画笔,看着他偶尔因为太投入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画室里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空调的凉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这里的条件……确实比筒子楼好太多了。

易染看他脸色还是不好,赶紧掏出手机:“松哥你看!野哥可厉害了!鹤老师都夸他!” 他把手机凑到玻璃窗前,点开相册。里面是几张易染偷拍的照片——许烬野在给学生改画,神情认真;许烬野自己画的静物,光影细腻,栩栩如生。

谢临松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又缓缓移回画室里的许烬野身上。看着他沉浸在绘画世界里那种专注又自信的样子,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下巴线条,看着他因为空调凉风而显得格外清爽干净的侧脸。那股冲顶的怒火和酸涩,奇异地、一点点地平息下去。

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有点心疼,有点骄傲,还有点……说不清的闷。

他知道许烬野为什么来这里。那张纸条,那句“找工作”,还有现在看到的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清晰的事实——这家伙,不想再靠他养着了。

谢临松站在滚烫的阳光下,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画室里那个吹着空调、认真画画的少年。他无名指上的银戒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心里却像堵了块浸了水的棉花。

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再停留。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背影,转身,沉默地走进了灼热的阳光里。

***

傍晚,许烬野拖着有点疲惫但心情不错的身子回到筒子楼。画了一整天,虽然累,但那种沉浸在绘画里的感觉很好。而且,鹤余桉当场给他预支了一部分工资,几张红彤彤的票子揣在兜里,沉甸甸的,感觉特别踏实。

他盘算着晚上买点什么好菜回去。谢临松那哑巴肯定又随便对付了。他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推开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的木门。

屋子里没开灯,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斜射进来,把一切都染成暖金色。

谢临松就坐在靠墙的地板凉席上,背对着门口。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背心,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背。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习题集,但似乎没在看。听到开门声,他才慢慢转过头。

深黑色的眼眸看过来,没什么表情,但许烬野莫名觉得那眼神有点沉,像藏着什么东西。

“咳…我回来了。” 许烬野有点不自在,把背包扔到床上,故意弄出点声响。他瞥见桌上放着一袋熟悉的“城南包子铺”的包子,还有两罐冰啤酒。

谢临松没说话,只是合上了习题集,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许烬野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爱琴海蓝的瞳孔闪了闪,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包子:“…又买包子?就不能吃点好的?”

谢临松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夕阳的光,投下一片阴影。他没看包子,目光直直落在许烬野脸上,然后,极其自然地,伸手拉起了许烬野的左手。

许烬野身体一僵。

谢临松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地、仔细地摩挲着许烬野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素圈银戒。又从戒指,慢慢滑到他因为握了一天铅笔而微微发红、沾着一点铅笔灰的指尖。

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和……确认。

许烬野被他摸得指尖发麻,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挣了一下,没挣开,有点恼:“…摸什么摸!脏死了!画了一天画!”

谢临松抬起眼,深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惊人。他盯着许烬野略显慌乱的眼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

“**艺境?**”

许烬野心里咯噔一下。操!这哑巴果然知道了!他别开脸,梗着脖子:“…嗯。去当助教了。怎么了?不行啊?”

谢临松没回答行不行。他依旧握着许烬野的手,拇指的指腹在那枚银戒上用力按了一下,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和归属。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养。**”

又是这句!

许烬野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他猛地抽回手,爱琴海蓝的瞳孔里燃起怒火:“养养养!养个屁!老子自己能赚钱!用不着你省吃俭用养着!”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几张皱巴巴的红色钞票,啪地拍在桌子上,“看见没?预支的!够咱俩吃好几顿好的了!”

钞票拍在桌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响亮。

谢临松的目光扫过那几张红票子,又落回许烬野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上。他深黑色的眼眸里,那点沉郁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解读的复杂。他没有再争辩“我养”,只是沉默地看着许烬野。

许烬野被他看得有点泄气,那股无名火也发不出来了。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你以后别老买最便宜的!吃点肉!……钱不够跟我说!” 最后那句说得有点别扭,声音也低了下去。

谢临松依旧没说话。他走到桌边,拿起一罐冰啤酒,拉开拉环,递到许烬野面前。

许烬野看着那罐冒着凉气的啤酒,又看看谢临松平静无波的脸。他接过啤酒,冰凉的罐壁让他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一点。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也浇灭了些许烦躁。

谢临松自己也拿起另一罐,拉开,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冰凉的罐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某种无声的和解,又像一种新的、心照不宣的约定。

许烬野看着谢临松仰头喝啤酒时滚动的喉结,看着他无名指上那枚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银戒,再看看桌上那几张自己赚来的钱。筒子楼依旧闷热简陋,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在无声的啤酒沫里,悄悄地改变了。

他低下头,又咬了一大口包子,蟹黄的鲜香在嘴里弥漫开。这次,好像比昨晚的更好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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