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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颠倒人生

苏荔承认,她过去喜欢过孟珏深,甚至从来没掩饰过,周围人看不出来她淡然的钦慕,但她肯定孟珏深一清二楚。

高三午后的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她趁着午睡偷亲过孟珏深;也唯独在运动会上给他念过自己写的加油稿,遭到同学的调侃,他俩都没有否认过什么;申请画手微博号之后,他是第一位关注苏荔的粉丝……即便做了这么多,孟珏深也没有哪怕一次勇敢的回应不是么?

择校前一晚,她鼓起勇气给孟珏深留了言,长达一个月之久避而不见,临了怎么都得要个交待。

可喜可贺,孟珏深终于回了消息,他们约在老地方见面——学校自行车棚。

苏荔早到了一个小时,路过老奶奶的饮料店,买了两杯珍珠奶茶,一杯自己喝,另杯要给孟珏深,百日冲刺的日子里,他们就这样相互鼓励。

等了又等,直至日落西沉,黏成一团的珍珠被苏荔用吸管尖头一颗一颗分离,再慢慢嚼完,两杯奶茶都见了底,学生陆陆续续从阶梯上下来,车棚越来越空,天已经足够黑。她还是没能等到孟珏深。

苏荔抱着“如果他也愿意,那她就忤逆母亲也填到首都的大学去”的想法,可是那天孟珏深没有出现,极小部分是失望,只不过这件事在很长时间里成了她的遗憾。当然,这些事情苏荔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盛迎都不知道。

没过多久穆骁追她,他主动而热烈,回想起来确实是很难以拒绝的,因为从前她一腔热情地扑向孟珏深,甚至于卑微,当她在穆骁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时,感动无以复加。

原来有人也可以这样无条件爱上她。

或许从前的冲动只是她给自己做出那些出格举动的借口,当内部驱动不够的时候,便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来使自己做出大胆的决定,最起码,未来后悔时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推脱。

孟珏深一点错都没有,是苏荔太自私了。

实际上这么多年,苏荔已经释怀了,思绪纷杂迷乱,很久没有说话是由于她认为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是一个很难讲出抱怨的人。

却好像让孟珏深看到希望,他乘胜追击,将话说得更明白:“你需要结婚证,我也可以给你。”

苏荔不自觉偏移视线,典型的逃避微表情:“啊,当时翻遍通讯录有想过打给你的。苏荔低头笑了一下,觉得我们太熟了,有点难以启齿,而且你人这么好,应该早就有女朋友了吧。”

他低下头:“没有,一直没谈。”

随后苦笑道:“现在想想,如果当初能勇敢一点就好了。”

苏荔不知道他是在为什么事情露出苦涩的表情,是因为那时候没来赴她的约吗?

不需要的呀,她从没怪过他。

“我不是不联系你,是不敢联系你,我在首都读书的开销都是我小姑给的,最开始的实习工作也是由她引荐,我常常看见你爸爸陪伴在我小姑身旁,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很羞愧。”他难得露出无措的表情。

苏荔震惊地睁大眼睛:“你一直知道,我爸爸跟你小姑……”

她曾因为偷听到这个秘密而对孟珏深抱有很强烈的歉意,母亲更是勒令她不许跟那个女人的侄子继续来往,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他们便默契地减少了私下的联络。

“对不起,我很早就见过小姑的男友,只是不知道那是你爸爸。”

平心而论,苏荔无法接受这件事。复盘才发现很多细节,他怎么会不知呢,一次次无法给予回应、视而不见避开单独谈话的机会,还有那个吻,起身的时候,苏荔看见他耳廓分明红得不能再红。

重逢的气氛正在慢性自杀。

扬起头时,她已然放弃开朗而轻松地结束这次对话,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打断重提旧事的进程。

让我对青春抱有最后一层美好的滤镜吧,拜托了。

午后时分,正是咖啡厅忙碌的时间点,办公大厦对面临街的一家咖啡厅是上班族续命的地点,出餐台前,年轻的女孩儿对好几大提咖啡和甜点束手无策,店员好心问她是哪家公司的。

“杭廷律师事务所。”

“哇,你是律师吗?”

女孩不好意思笑了笑:“没那么厉害啦,我只是律师的实习助理。”

“杭廷不就在对面写字楼,我帮你提一部分上去吧。”

她摆摆手,随后将纸袋一个个挂上胳膊:“不用不用,这么热的天不麻烦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祝你工作愉快,拜拜。”

秋亚闵没有要求简昀星送她回家,出院第一时间不是休息,而是选择去银行拉流水对账,她对简昀星诸多嫌弃,于是打发他来接苏荔。

附近找不到停车的地方,简昀星步行到此地,见苏荔还没回信息,便找地方点杯喝的,结账时偶然听到这段对话。

看着吃力提着下午茶的女孩子,时间仿若拨回和苏荔的初次见面。

那时就已经奠定了不俗的故事开章,咖啡馆门口报喜不报忧的通话吸引了他注意,宁肯偷偷躲起来哭泣,也不求助朋友,她的脆弱心事或许本来就没几个人能感知。

而那个时候谁能预料得到,这个人会成为他未来的妻子。

当晚,她毫无防备心理地闯进他所在的那间包厢,冒冒失失很符合简昀星对社会生活菜鸟的刻板印象。

好心借给她的外套,等回想起来再去洗浴中心找回的时候,才发现衣袋里有她留下的纸条。

——先生您好,多谢您的衣服,您可能不知道,您是我初到此地遇上的第一位好心人,我会带着这份幸运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再次感谢!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尊敬得不能再尊敬,很女大学生式的答谢,真给人种做了桩大好事的心理暗示。

那之后雨天连绵不断,简昀星却一整个春天都没有再生病。

其实还要托她的福。

想到过会儿就要跟她见面,不知怎么的,一整天都变得有所期待。

没消多久,苏荔从会客厅出来,孟珏深送她到电梯口。

“运气真好,小姨请你当外公的辩护律师,事情才能解决得这么圆满。”苏荔扮演客套可谓炉火纯青。

孟珏深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泾渭分明的立场,颔首配合道:“我应该做的,这不是很难的案子,就算是其他律师也不一定处理得比我差劲。”

“哎呀,你太谦虚了。”

“没有没有。”

电梯门缓缓打开,苏荔跟买下午茶回来的助理打了个照面。

女孩大包小包,看见孟珏深霎那眼睛都亮了:“孟律!”

孟珏深帮忙接了下她手上的咖啡,不满地皱眉问:“就你一个人去买下午茶吗?”

“对啊,我看大家都在午休,就干脆自己去了。”

“下次提不动就不用买这么多了。”

“没关系,提得动的,您送委托人吧,我先进去了。”

“嗯,这个我等会儿带进去。”

“啊,不用了,您手上这份正好是我给您买的。”

她笑着向苏荔点头致意后,挺直腰脊,大步往里走。

“这是?”苏荔瞧着背影,若有所思。

孟珏深耸耸肩:“VP硬塞给我的助理,今年才上大三,放暑假来见习的。”

苏荔肩膀往下沉了不少:“暑假,好遥远的字眼。”

“别这么说,我们也才毕业两年而已。”

苏荔感慨:“两年而已,你已经闯出一番天地,我还是个刚入职的小财务。”

“我过段时间大概也要重新寻找出路。”他话语间颇有些意味深长。

“嗯?你要跳——”苏荔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监控,立刻闭上了嘴。

孟珏深却没有介意,笑着说:“律师毕竟是地域性比较强的职业,最近有个不错的机会…有好消息告诉你。”

“这么神秘。”苏荔了然,果然机会会砸到天才鼻青脸肿为止,她充满嫉妒地挥挥手,“那我走啦,你回去吧。”

目送苏荔径直走进电梯,他突然问:“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

“当然了,你总该参加一次同学聚会了吧,你知不知道每年都有人问我你的下落,我都快烦死了。”

她越是坦荡地提及过去,孟珏深就越没有把握,心也跟着往下坠。

“知道了。”他答应,“争取下次到场。”

电梯门关闭的那瞬间,苏荔背靠镜面,膝盖微曲,躯体跟着微微往下滑。

“真不轻松啊……”她发出一声叹息。

右手抚上婚戒,偶忆昨日出门前,简昀星亲手给她戴上,端详许久,没头没脑地感叹了句:想象不到如果为你戴上戒指的是另一个男人。

她开玩笑回应,怎么?结完婚后占有欲这么强呀。

简昀星从善如流地说:“你对我至少也应该看牢一点。”

无端想起孟珏深进会客厅前,盛迎发送过来那则消息。

[那你喜欢简昀星吗,或者说你将来有可能喜欢上他吗?你对他动心了很明显,但问题是,他对你也是一样吗,毕竟领证是因为你遇上了火烧眉毛的事情,我相信如果换了是孟珏深,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不过是先来后到的差异而已。]

心烦意乱的间隙,一条新信息跳出界面。

——比锤锤还胖的异瞳长毛。

——[图片]

图片是简昀星现拍的,一只窝在角落的橘色异瞳猫很上道地将爪子搭上他手背,取景框边缘恰到好处地露出腕部朱砂红的痣。

“什么嘛……”嘴角无意识地牵起。

[你这是在哪儿呢?]

[锤锤听了都要哭了TT]

[好有心机,还把自己的手拍进去了!!]

接连回了两三条,姓名栏一直闪烁着“正在输入中”这样的提示语,消息却迟迟未送达。

没等心理活动泛滥,走出电梯苏荔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被你妈妈好一通嫌弃,我没地方去就来找你了。]

[我都这么有心机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处理完事情。]

[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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