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成立时间不长的缘故,止忧门现在还没有后山长老,所以止忧门现在的后山其实算是弟子们的练习地。比如学习剑法的弟子就经常会来此,以落叶为靶,来锻炼自己的反应与速度。
不过一开始总是手忙脚乱的。
梁玿微微歪过头,躲过一剑。剑尖插进他身后的树木里,震出若干落叶。露出的刃面这直直对着汝鄢明的头顶,两人一左一右离开这危险的剑边,目光怪异的打量着这柄剑。
梁玿评价道:“这剑要是再偏一点……”
“那我和你估计就得死一个了。”汝鄢明补充道。
梁玿点点头,对这话深以为然。两人视线一转,看向这柄剑的主人枕瑕,此时此刻他已经羞愧的捂住脸低下了头。
“对不起……师兄……舅舅……”枕瑕惭愧道。
梁玿安慰他:“初学总是如此的,倒也不必难过,日后多加练习就是。”
梁玿拔下树上的知折剑,走上去递回枕瑕手中。枕瑕接过,掐起剑决重新练习起御剑术。汝鄢明和梁玿在他身后陪同,但更多时候是师徒两人的闲聊。
“说起来,你也该到外出历练的时候了吧。”汝鄢明愁道,“一出去就是三年……诶,以后谁来管小枕瑕啊。”
“您管枕瑕?应该是他照顾您吧。”梁玿毫不留情的拆了汝鄢明的台,“吴师叔他们都告状到我这来了,自从枕瑕也去了弟子寝,您每天都是白天不下地晚上不上床的状态,长老会您都敢逃了。他们现下正商量着要把枕瑕这小家伙塞回您院子里,我已经同意了。”
汝鄢明缓缓望向梁玿,十分郁闷的撅起嘴:“你同意?咱们到底谁是长老?而且这对小孩子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梁玿也跟着笑笑,摸摸汝鄢明的头关爱道:“小孩子就更要听话嘛。”
“去去去。”汝鄢明拍掉他的手。
一旁的枕瑕无意间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师兄要出去历练了?那不是得好一段时间见不着他了!
心思神游外出,枕瑕手上的剑决也没了作用,知折剑在空中没了步调,又一次往梁玿他们那飞去——
“……对不起,师兄,舅舅。”枕瑕又一次羞愧捂脸。
相比起枕瑕,白琢雪的修行之路就顺逐得多。御剑术什么都一点就通,现在已经能踩着剑在止忧门里到处乱飞。
此时此刻,白琢雪正载着阮长舒,他们两人在高空中格外显眼,而他们也一眼注意到在后山练习的枕瑕,转眼间又朝着枕瑕的方向飞去。两人平稳落地,白琢雪朝枕瑕招呼道:“走了小枕瑕,我们去演武场。”
枕瑕疑惑:“演武场?现在么?去哪里干什么?”
阮长舒补充道:“再过两天就是门内小试了,我们不是要组一队的吗?趁现在还有时间,一起商量商量对付其他人的战术。”
俩人说着就要将枕瑕拉走。枕瑕回头看向梁玿他们,向师兄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不想他们并没有留下枕瑕的意思。师徒俩人朝着枕瑕挥挥手,与他无声告别。
望着枕瑕的背影,汝鄢明感慨道:“他也不能一直在我身边的,他总有自己的事。”
“那您还不自觉点。”梁玿不解风情的补刀。
说回枕瑕他们。为了应付门内每月一次的检验试炼,他们来都演武场商量起战术。
白琢雪已经调查好试炼的规矩,向枕瑕他们一一道来:
“虽说门内小试归根结底是为了摸查各个弟子们的修炼情况,但除了各个修系的考核外,还有一个与上届弟子们对战的环节。我调查过了,上届弟子就只有两个,还都是女弟子,优势在我们。”
阮长舒补充道:“虽说如此,但人家修为毕竟比我们深了一年,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白琢雪摆摆手道:“她们两人一个是符修一个是器修,能打成什么样还是个问题呢,不用太过操心修为这一层。”
“那,我们要怎么应付她们呢?”枕瑕拉回话题。
“我都规划好了。”白琢雪信心满满道,“枕瑕你和我都是剑修,攻击性强,我们一人应付一个不是问题。阮长舒你在我们身后施展阵法为我们提供方便,我们三人组成坚不可摧的三角阵型,绝对是所向披靡!”
白琢雪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兴奋了,他握紧拳头双眼放光的看向两人,阮长舒冷眼看着他发疯,枕瑕则在一旁无奈赔着笑脸。
要单独对付一个上届弟子吗?枕瑕担忧,以他现在连御剑都御不好的实力而言,心里除了没底还是没底。
为了不拖白琢雪他们的后腿,枕瑕暗暗决定得多找时间努力练习才行了。
于是,晨光未现,山上雾气还正浓之际,枕瑕就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后山,到了一片寂静的小树林处。环顾四周:空旷、无人,甚好。
他露出知折剑,明明天光未现,剑身却在这时泛出几分光亮来。知折在他手中提起,挥过,隐隐犹有游龙惊鸣在这林间飞舞盘旋之姿。少年的足一顿,又一转,步履轻盈似天边星辰流转以至四时交错,迷乱眸中韶光之意。他的身姿在这其中渐入佳境,变得柔软、飘逸,再加上少年本身便是一副惹人怜惜,招人疼爱的模样,这剑法便有了勾魂摄魄之效。
熟练之后,再多时,枕瑕的剑便肆意了起来,以为借着这番朦胧景色便能不加思索不知轻重,划破雾气,却也险些伤到了雾气中尾随他而上的人。
剑被停滞在半空中,在对方的青丝之间不知何去向从。枕瑕一惊,在看清来人后又发了愣的想:……师兄。
梁玿余光一瞥,把枕瑕的剑从自己身旁推开,并不恼怒且还笑着道:“一个人在这悄悄练剑,是为了后日的门内小试?”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枕瑕收回剑,诚实的点点头。
“可有什么收获?”梁玿追问道。
枕瑕细细回忆着练习时的种种,看看知折,整理好思路向梁玿道:“这些天我照着舅舅的话将《含霜决》这套剑法反复推演,现下倒是能流利使出来了。只是有一些地方仍觉得使不上力,徒有其形。特别是剑法中该出力的地方,这种感觉便更甚。”
听罢,梁玿一针见血的指出枕瑕的问题所在:“这正常,毕竟剑法是拿来与人决斗的,光是自己瞎琢磨肯定没什么感触。”
“师兄是说,我应当多与他人较量较量才好?”
“那是,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说到这,梁玿忽然又顿了顿,然后笑意更深。
“不如,你我二人来切磋一番,试试身手,如何?”
和师兄切磋?
枕瑕先是愣住,然后很快又激动起来,兴致勃勃的举起剑,对准梁玿。
“求之不得。”他如此答道。
梁玿轻笑一声,不明的情绪从中一晃而过。刹时间,林间忽有妖风起地,卷起满天草木又任由它们零落作泥。枕暇在其中站得笔挺,纹丝不动,亲眼看着一根不起眼的树枝在其中一闪而过,转瞬又飞入梁玿手中,暂作了人的武器。梁玿把手中树枝一甩,刺耳的破鸣声便于空中响起。
无边落木萧萧下,像是不尽长江滚滚来。
枕瑕警惕起来,灵力灌入知折剑中,剑面似乎都锋利了不少,将轻轻飘来的落叶一分为二。他攻了上前,却被梁玿用手中的树枝轻易招架住。梁玿的剑意并不凶狠,但毫无破绽,让人无从知晓要从何处入手破局。他有意让着枕瑕,并不把人逼入死地,但出手急促连贯,枕瑕有些招架不及,便也节节败退下来。
梁玿在这其中气定神闲,如鱼得水般出招、逼近,甚至还有时间换只手转个身打打哈欠。枕瑕神色紧张的应付着梁玿的攻击,尚还稚嫩的脸庞中生出几分忙碌与狼狈。
枕瑕反手一转,不知何时,手上的剑好似有了自我,在枕瑕反应回来时就已经挡住梁玿的攻击。发觉这一点之后,枕瑕开始在梁玿的动作中找寻破绽,并感到梁玿的动作在不断变缓——
就是现在!
枕瑕看准时机,在梁玿的攻势中插缝回以一击。虽然不出意外的被挡下,但枕瑕从中似乎领悟到点剑法的奥妙。
“跟上了?适应得很快嘛。”梁玿不吝啬的夸奖起他。
但这还没完,梁玿使劲甩开枕瑕的剑,加上些力道继续向枕瑕攻去。跟上了梁玿的动作后,梁玿的攻击在枕瑕这里也能一一接住,只是每一招应对起来都有些吃力,丝毫不能松懈。
枕瑕紧绷着自己太久,疲惫感逐渐涌了上来。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却依旧有力的提剑、挥舞……
“唰”的一声,一个不留神,梁玿的树枝被枕瑕削去一些。梁玿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状态,反手向着枕瑕不设防的右边再次攻去。
又是一阵声响,梁玿的攻击再一次被迅速挡下。
有古怪。梁玿皱起眉头,转眼又将手中树枝朝着另一个方向袭去。枕瑕当即反应过来,下一秒似乎就要将他的树枝斩断,却又忽然一愣——梁玿这一招不过是声东击西,此时他已经转身抬腿踢上枕瑕的脊梁骨,突如其来的背后袭击打得枕瑕恍惚倒下,被梁玿死死按在了地上。
花落枝残,飘叶凌乱,天地似乎在这之间沉寂了许久,被摁在地上浑身疼痛的枕瑕才知道发声:
“师兄……果然厉害……”
见人应当是清醒了,梁玿缓缓收回手放人起身。
“你刚刚……”梁玿欲言又止,目光怪异。枕瑕活动活动筋骨缓解伤痛的同时看着梁玿垂睫又抬眼,知道他有话卡在了喉咙处。
“师兄想说什么?”枕瑕诱导梁玿开口。
梁玿低下头,又很快抬了起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笑着答道:“没什么。今日比试我没收住,你受了伤,这两天得好生休息才是,不然怕是耽误门内小试。”
枕瑕点点头。提起门内小试,枕瑕又想起梁玿要外出历练的事来。想到这,枕瑕拉住梁玿,有些急迫的问:“听闻师兄要外出历练,那师兄还能参加门内小试吗?”
梁玿也跟如梦初醒般的想起来此的正事:“对,历练。我过来就是同你告别的,今日我便要下山历练了。”
今天就走?
这几个字从梁玿口中吐出来时,枕瑕瞬间感到晴天霹雳。他僵硬的低下头,分别的心情在其中发酵胀大,十分难受。
“怎么这副表情?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梁玿摸摸枕瑕的头安慰他。在梁玿的抚摸中,枕瑕感到有什么穿过了自己的头发。枕瑕抬头,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从头上抽出一根发簪。
说是发簪,但它的形状更像是一把剑鞘,上面有银色的花纹缠绕,像是湖面瞬间结成冰时的寒冷纹路。
枕瑕疑惑的看向梁玿,目光中在询问这东西的含义。梁玿也不卖关子,解释道:“临别礼物,配你的知折剑正好。这玩意能封住剑上的寒气,必要时还可以将武器藏在身上,方便携带。”
枕瑕闻言后试着向剑簪中注入灵力,剑簪便随之变大,大到刚好可以容下他手中的知折剑。枕瑕把知折收入其中,沉甸甸的重量在手中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枕瑕提起剑向梁玿拱手道谢,脸上的郁闷也因此消去不少。
看着枕瑕这副模样,梁玿又道:“与我同去历练的同门中还有你李师兄,不如你再陪我走一趟,让他看看你身上的伤,你也不用再多花时间麻烦其他人了。”
枕瑕愉悦回答:“好,就依师兄所言。”
两人来到山门前。此时天光才刚刚冒出了头,山边遮不住一整片的金碧辉煌,朝霞红润了他们眼前的道路。
丹修李淮归已经在此已经等候了梁玿许久,见着人终于知道出现,他免不得当即同人抱怨起来:“你去干什么了这么久?其他人都不知道走出去多远了,就剩我一个还在这傻等你这个没良心的……”
“别介嘛,回头我赔罪帮你找药材还不行吗。”梁玿哄着李淮归的同时又把身边的枕瑕推上前来,“你先帮我看看他身上的伤。”
“李师兄好。”被推上前的枕瑕礼貌与李淮归打起招呼。
李淮归端详了一会儿枕瑕身上的伤口,都是皮外伤,会痛但都不严重……不过能从梁玿手中看到枕瑕受伤倒是稀奇。
“你不是去送东西的吗?怎么还打起来了?你们俩这关系还能打起来……打是亲骂是爱?”
李淮归嘴上吐嘈个不停,手上老老实实的从药箱里翻出一小罐药膏来。
“这东西本来是为了给你梁师兄在前面冲锋陷阵打头阵用的的,你倒是先享起福来了。”
枕瑕接过药膏,听到李淮归这么一句忽然恍惚:是哦,师兄在外历练也免不了受伤的。
枕瑕想着又把药膏递了回去:“师兄们在外历练免不了受伤,这药还是你们留着吧。”
“你忽悠他做什么?”梁玿给了李淮归一个白眼,说着又把药膏推回给枕瑕,“你李师兄怎么会缺这些东西,没了让他再做一罐就是了,他不就学这个的嘛。”
……好像也是。
当事人李淮归郁闷的看向梁玿:“虽然这话也没错,但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就这么欠揍呢。”
“都是错觉,你想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不是。”梁玿当即转移话题,推着李淮归离开。
枕瑕在他们身后朝着他们挥手。
“祝两位师兄,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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